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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剩下23個小時的太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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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剩下23個小時的太陽呢?

暗戀一個人,總是隱秘而驚險的,看似一切風平浪靜,心裏已然電閃雷鳴,除了自己,沒有人聽得到這種磅礴。

但,很少人知道,被暗戀的人,同樣是這樣的心情。

自從答應了把他當作一個選項以後,許明月就過上了“提心吊膽”的生活。

她開始讀那本姐弟戀的書了,不過,悄悄給這本書套了個名著的書套來偽裝,生怕被任何人發現。可惜,每一個路過的人,都看出來了她的不軌舉動。

那種感覺,好像一路手捧著陽光,想要把它藏起來,但,光還是透過指縫漏了個幹凈,怎麽也藏不住。

此時,窗外傳來了陳易安的一聲——“周應淮!你的快遞。”

明明是很日常的小事,但聽到了他的名字,許明月下意識轉過了頭,心跳驟然加快,這種感覺,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了。

她終於意識到,內心已經接受了他喜歡我的事實,甚至,有些期待見到他。

周五的晚上,一群人湊在院子裏燒烤,煙霧繚繞,香味四散。

燒烤趴的主辦方仍然是直播公司的老總,為了拍攝素材,他們時常搞一些團體活動,幾個主播都頗有才藝,抱著吉他唱起了年輕人的流行歌——

“你想要,錢就自動來,偏財找上門,橫財滾滾來。這人生苦短,一切都隨緣,花花世界蝴蝶多,我一心搞錢。”

同時,不遠處的小廣場傳來了一陣陣廣場舞的歌聲——

“怎麽也飛不出,花花的世界,原來我是一只,酒醉的蝴蝶。你的那一句誓約,來得輕描又淡寫,卻要換我這一生,再也解不開的結。”

同一個時空裏,兩種聲音交相輝映,別有一番熱鬧。

可這熱鬧和許明月無關,她吃喝玩樂了半天,總覺得有些無聊。不知道周應淮今晚會不會過來呢?

她的目光頻頻望向工作室的方向,卻一點動靜都沒有發現。周應淮一向不喜歡參加這種聚會,尤其是聽說法律援助中心又接了一個棘手的案子。

想來,他應該不會來了。

這時,一直很喜歡小氦的主播張框框,抱著鍵盤盛裝出場了,提出給大家唱幾首歌暖暖場,可實際上是打算對著喜歡的人瘋狂開屏。

其他人紛紛起哄,氛圍越來越嗨。

就在這時,許明月一轉頭,發現遠處漸漸走來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他?她的心一瞬間提了起來,雖然眼神刻意避開了,但,悄悄挪了一個身邊的位置給他。

可周應淮沒有走向這個位置,而是先和直播公司的老總打了個招呼。

東北大哥一向熱情,尤其是對高學歷又有能力的周應淮,很早就進入了社會的他,對這個年輕人早就想結交一下了。

“來,吃這個肉,我剛烤好的。哎,小周,我可聽說你的手風琴彈得一絕啊,給我們展示展示唄。”

“好。如果你們想聽,我現在去拿琴。”周應淮答應得爽快,難得一見的配合。

眾人都十分期待,唯有張框框一臉不忿,“老板,現在是我的表演時間……”

“去去去,你那五塊錢的水平表演啥,上一邊涼快。”

很快,周應淮就抱著手風琴回來了,坐到門口的秋千上,開始了試音。聽到聲音,原本聊天的大家紛紛安靜了下來。

為了方便彈琴,他脫掉了大衣,裏面穿著那件白襯衫,是她前不久送的那件。此時,夜幕低垂,天空呈現出一種深青色,襯的這件白襯衫愈發好看了。

許明月的心裏勾起了淡淡的情緒,伴隨著一首悠揚的《白樺林》,眼前漸漸浮現了兩人之前的種種經歷,那時,她沒有覺得怎麽樣,但現在想想,好像很多事早就不一樣了,是她沒有留心。

隨著最後一個音的落下,人群中響起了一陣起哄聲,“再來一個,再來一個。”

“下面我給大家來一個。”張框框很生氣,明明今晚是他的開屏主場,下面坐著他喜歡的人,周應淮一個過來吃串的人,好好當觀眾不就行了。

“你讓人家唱,天天聽你的歌,我們都煩死了。”大哥一把推開了張框框,示意他配合一下給周應淮當個伴奏。

“那我唱這個。”周應淮將手機遞給了張框框,本就委屈的張框框一看歌名,瞬間忍不住了。

“不好意思啊,這是我今晚要唱的歌,它屬於我。”

周應淮語氣平常,“是麽,我有一個朋友,很喜歡這首歌。”

見他沒有放棄的打算,張框框再次反駁,“你唱這首歌那都是技巧,我這可全是感情!”

“我對這首歌一樣有感情。”

然而,周應淮越平靜,張框框就越生氣,於是,他再次主動出擊,“我是為了某個人要唱這首歌的。”

“嗯,我也一樣。”

終於,張框框徹底氣急敗壞了,無法理解這個人為什麽非要在他追求愛情的道路上使個絆子,氣不過的他頓時放了大招——

“行,你都一樣是吧。我喜歡的人就坐在下面,她等著聽呢。”

“來啊,說啊,你也有喜歡的人坐在下面嗎?”

頓時,現場蛙聲一片,肉串瞬間不香了,所有人聚在一起,開始哄鬧張框框。

張框框無視了這些八卦的目光,一直緊緊盯著和自己叫板的周應淮,“咋的,有本事你接著跟牌啊。”

其他人一齊看向了周應淮,許明月的心再次提了起來,萬一他承認了,那麽,這裏的女生不過就幾個人,首當其沖的人恐怕就是自己了。

“嗯。”周應淮輕輕點了點頭,隨後將手裏的麥克風遞給了張框框,“那就祝你成功。”

“哎,等一下,你那個嗯,意思是回答他剛才的那個問題?那就是你也有喜歡的人坐在下面?”不愧是能當老板的人,聰明的大哥敏銳地抓住了重點。

原本還以為沒瓜可吃的群眾們,再次嗨了起來。

這時,極有眼色的陳易安站出來打了圓場,轉移了其他人的註意力,“行了行了,你倆一塊唱不就得了,再不唱一會兒園區該關門了啊。”

“那你唱前面,我唱副歌。”張框框不情不願地坐了下來,深呼吸準備向小氦好好展示一下自己的魅力。

前奏的聲音響起,周應淮終於開口了——

“我找不到很好的原因,去阻擋這一切的親密,這感覺太奇異,我抱歉不能說明。我相信這愛情的定義,奇跡會發生也不一定,風溫柔得清晰,也許飄來好消息。一切新鮮,有點冒險,請告訴我怎麽走到終點”

是《惡作劇之吻》的主題曲?許明月一楞,他的聲音清潤而堅定,和原版的女聲對比,多了幾分開闊的味道。

她聽著音樂,眼神不自覺飄來飄去,因為,一旦在空中和他有目光的交匯,她的心跳就驟然加快。

可,這些歌詞宛如兩人當下的關系。唱到奇跡會發生也不一定這句時,周應淮的目光越過人群望向了她,毫不掩飾。

一首歌的時間很短,許明月的臉卻在冷風中越來越紅,和涼掉的烤串對比鮮明。

隨著最後一個音的落下,周應淮放下了琴,不動聲色地走到了她身邊的位置坐了下來,和平常一樣。

但,又完全不一樣,是一種只有兩個人可以感受到的微妙氛圍。

“那個嗯的意思是,我喜歡的人同樣可以聽到這首歌。”

他的聲音很輕,但每個字都清晰入耳,許明月的心瞬間不平靜了。

天色越來越晚,眾人吃飽喝足了以後,圍坐在一起玩起了小游戲,本意是為了撮合張框框和小氦,因此,懲罰都是一些暧昧的互動,比如擁抱、十指緊扣、在對方耳邊說悄悄話。

可偏偏,許明月抽到了和周應淮一組。在這種情況下,她實在無法當著這麽多人的面,和他有任何的親密接觸。

“如果你不想和我一組,可以換。”周應淮看出了她的尷尬,悄悄說了一句。

隨後,他和同樣陷入尷尬的小氦換了紙條。

這一刻,許明月突然有種心動的感覺,比起熱烈的表達,現在的她,更喜歡這種被尊重的溫柔。

可惜,在場唯一輸家——張框框同學就不會這麽想了,他游戲輸了以後,帶著激動的目光看向了小氦,“誰和我一樣,是5號?”

“是我。”周應淮默默舉起了紙條。

“我不和他玩!”張框框差點氣到昏厥,游戲輸了就算了,抱不到喜歡的女孩,還要抱這個搶了自己風頭的壞蛋?

就這樣,聚會以張框框的悲慘下場為句號而結束了。

晚風吹過,地上的樹影隨之搖搖晃晃。

許明月回了公司拿包,同行的周應淮只瞄了一眼,就發現了她桌上的那本“紅樓夢”,隨手翻了一頁,瞬間明白了藏在書皮下的真相。

“這本書你看了?”

“就……隨便翻了兩頁,寫得還不錯。”許明月故作鎮定。

“是啊。”周應淮點了點頭,語氣似乎頗有深意,“年下當然好了,我看了都覺得甜,最近有新聞提到,姐弟戀的比例越來越上漲了,可見這是個趨勢。”

“……你這個年紀,正是為社會奮鬥的時候,不要想東想西啊。”

“無論什麽年紀,都要心中有熱愛,日子才過得下去。”周應淮遞過了兩張邀請票,“最近哈爾濱辦了一個音樂節,姨姥姥和她的老年樂隊報名了,明晚她們打算在建設公園進行第一次路演,要不要一起去看?”

“你表哥愛熱鬧,你帶他去就行了,幹嘛非要找我啊。”

“如果花開得好,難免招惹一些蜜蜂的。”周應淮輕笑道,“這可是你教過的。”

“那……下次吧,明晚我有事。”

“好,我當你答應了。”周應淮沒有再爭取,而是轉身離開了,但下一秒,他又折返回來,輕輕敲了敲門,“現在就是下一次了。”

此刻,他的笑容幹凈而清爽,許明月的心情卻無比覆雜,就好像被郝建演了一把的老太太——他說的都是我的詞啊。

“走吧,我送你回家。”

“我不坐你的車。”

“行,那就坐別人的車。”

學法律的人腦子轉得就是快,很快,周應淮就推出了一輛自行車,“這是陳易安剛買的車。”

“你已經拒絕過我一次了,要是一天拒絕我兩次,再硬的心也會受傷的。”

果然,郝建說的對,詞這東西誰先說就是誰的,許明月知道,她輸了。萬萬沒想到,她竟然給自己養成了那麽一個優秀的敵人。

周應淮騎車很有技巧,平路,他就騎得慢悠悠,偶爾的下坡路,卻刻意加快了速度。由於慣性,許明月直接撲到了他的背上,雙手下意識摟住了他的腰。

過了這個下坡,她本想放開,但前面的小路過於崎嶇,除了緊緊抱住他,沒有別的辦法。

這小子一定是故意的,怪不得都說年下更心機,許明月在心裏默默罵了一句,她這麽彪悍的直球選手,以前都是自己讓別人吃這種虧,現在,真是報應啊。

晚風吹亂了心事,她覺得自己像微醺了一般,第一次體驗被動的位置,但,暧昧的感覺,竟然還挺甜?

可惜很快,局勢就反轉了。

周應淮即將明白一個道理,當你占上風時,就必須一鼓作氣打贏比賽,否則,一旦給了對手喘息之機,意外就會發生了。

第二天,離姨姥姥的演出還有整整一個小時,臨近下班的許明月等得百無聊賴,頻頻朝對面看去,發現小氦幾人正忙著準備漫畫的線上慶功會。

她一時好奇,就走了過去,坐在小氦的電腦前,翻看粉絲群裏的評論,其中大多數是對劇情的討論,偶爾,還夾雜著幾條表揚大反派的留言,說她的人物鮮活,連服飾都比主角的待遇還要好,可見作者的用心。

許明月覺得好玩,就一直看了下去,直到發現了一條特殊的評論,是在討論漫畫中女主角的形象,有人猜測她的原型人物是周應淮的大學同學,楊曦。

據說,是網站的編輯那裏傳出的消息。

氫氦鋰鈹硼同樣註意到了這條評論,迅速開始了七嘴八舌的討論。

“你們記得嗎,咱們開業的時候,還真有個叫楊曦的女生,送了花籃呢。”

“楊曦……楊曦……哎,曦不就是太陽的意思?”

“這麽說,那塗鴉墻的小太陽就是指她了?”

“難怪呢,你們還記得那句話嗎——這次的私心是喜歡。”

“肯定就是她了。”

“不可能。”有上帝視角的小氦堅決不相信,“絕對不可能。我覺得那個人,應該就近在眼前,而不是遠在天邊。”

“我不同意。”小氫環顧四周,“他的身邊就這麽幾個女生,難不成那個小太陽就在我們當中?”

“再說了,那黑月光是討厭,小太陽自然是喜歡了。”

“是啊,要不是對明月姐的恨這麽鮮明,怎麽可能憑空創作出這麽好的反派,既然恨是真的,那喜歡肯定也假不了。”

“喜歡這個姐姐很正常啊,她真的很優秀,長得好看、性格溫柔,前不久還上了那個職場綜藝呢。”

幾個人群起而攻之,一一舉例印證了小太陽就是楊曦,原本就社恐的小氦一個人根本扛不住這攻勢。

突然,眾人聽到咚的一聲,只見許明月陰沈著臉,將那本“紅樓夢”狠狠摔在了桌上,然後,就氣勢洶洶地離開了。

“明月姐,這是怎麽了?她是不是生氣了?”

“沒事,應該是聽到了大瓜,激動了吧。”

臨近下班時分,小廣場聚滿了準備開始跳廣場舞的阿姨們,周應淮路過時,被姨姥姥的幾個朋友叫住了,非要塞給他幾瓶醬黃瓜。

“你長得好看,再送你半袋西紅柿,自家種的,可甜了。”

“謝謝。”周應淮十分有禮貌地接過了沈甸甸的禮物,一轉頭,發現許明月正用一種審視的目光死死盯著自己。

“你還真是有女人緣啊。”

“隨處都可以遇見照耀你的小太陽,這麽幸運的生活一定不缺陽光了。”

“難怪你能長得這麽高的個子,簡直是光合作用的王者啊。”

這是……發生了什麽?

明明昨晚還很好,怎麽突然之間她的態度就發生了180度的反轉。周應淮察覺到氣氛有些微妙,連忙跟著許明月走進了辦公室。

許明月一進門,就坐到了工位上,再也沒給他一個眼神。

周應淮不免有些心慌,他拉過一個椅子,坐到了她的身邊,“你生氣了?”

“是我表哥欺負你了?”

“還是我又做錯了什麽?”

見她一直不理自己,周應淮只好打開了剛才在路口買的糖炒栗子,故意往她面前湊了湊,“放涼了可就不好吃了,你嘗嘗看。”

沒想到,這一招同樣沒有用。

許明月轉頭瞪了他一眼,一副氣鼓鼓的樣子,“我生氣,跟你沒關系。那是因為我天生脾氣不好,整日為非作歹,這輩子只配當黑月光,當不了人人稱頌的太陽。”

“把你的糖炒栗子送去給別人吧。”

此刻,周應淮的大腦飛速運轉,試圖通過分析這零散的信息找到她生氣的關鍵。

“是誰告訴你你只能當黑月光了,在我心裏,你一直是正午十二點的太陽。”

這是他的真心話,即使在兩人相處不愉快的過去,周應淮依舊一直認為,她是高高在上的太陽,只不過那時是正午十二點的太陽,最明媚,也最刺眼。

但現在,只剩下了明媚。

“哦,這樣啊,我是十二點的太陽,那剩下二十三個小時的太陽呢?”許明月中氣十足,怒目圓睜,宛如武林正派終於抓到了魔教的犯罪證據。

“……這只是一種形容,沒有別的二十三個小時。”從未見過她發這麽大的脾氣,周應淮只好放低了聲音,輕聲哄著她,“是不是誰跟你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

“哼。”許明月轉過頭不再理他,只趴在桌上,隨手把玩著眼前的小木魚擺件,為了看清她此刻的表情,周應淮挪開椅子,屈膝半蹲在了她的身邊,這一幕,像極了高中時鬧別扭的小情侶。

萬幸,有上帝視角的小氦發來了微信,及時解釋了剛才的情況,得知了她生氣的真正原因,周應淮先是一楞,轉念之間,臉上又露出了一抹笑意,他有些開心,這種吃醋的表現,至少代表她有那麽一丁點喜歡自己。

“我畫的真不是別人。”

“跟我說這些幹嘛?”

“你上次說新開的那家冷面館味道不錯,我今晚帶你去吃,好不好?”

“我一個令人恨透了的黑月光,有什麽地位提要求?”

“那……你喜歡的那個臺灣男藝人,好像出了新的寫真集,要不我幫你買?”

“好啊,你現在去買。”

“那你可以不生氣了嗎?”

“誰說我生氣了,你有沒有別的太陽,和我有什麽關系?”

周應淮嘆了口氣,“我真的沒有別的太陽。”

“女主角的設定是當初責任編輯的建議,除了黑月光的反派,其他角色真的沒有原型。”

“我沒騙你。”

“你可以看微信,我和編輯的聊天記錄。”

周應淮實在沒了辦法,只好拿出手機遞了過去,見他這麽誠懇,許明月一時沒了脾氣,感覺好像是自己在無理取鬧。

“姨姥姥的演出什麽時候開始?”

周應淮笑了笑,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那我們現在過去。”

可惜,兩人剛出門,調皮的小氫就迎面走了過來,他不懷好意地看了一眼周應淮,“我知道了你的秘密哦~”

“下了班就趕緊回家,不要浪費公司的水電。”周應淮不想理他,預感到他說不出什麽好話。

果然,小氫笑嘻嘻問道,“前幾天工作室收了個漫畫收官的花籃,是不是又是楊曦送的,我猜的對吧?”

聽到這兩個字,許明月剛消的氣,再次提了起來,她轉身就走,砰得一聲鎖上了公司的門。

好在,周應淮知道開門密碼,快步跟了過去,又一次半蹲著身子,輕聲細語地哄著她。

不遠處悄悄觀察的氫氦鋰鈹硼一齊陷入了震驚,驚訝於受壓迫的周應淮竟然這麽低姿態討好壓迫者,一點反抗的骨氣都沒有,真是令人汗顏。

小氫仗義執言道,“幹嘛這麽沒有尊嚴,還跑去哄她?”

“就是啊,我要是長到一米八七,站起來都頂天立地了,堅決不可能彎著腰屈著腿,給別人道歉。”

孩子們都天真地以為黑月光常年壓榨周應淮,出於善良的本性,他才處處忍讓,可如今,真相擺在面前,著實駭人。

陳易安嘆了口氣,“不用管,他就喜歡這樣。以前,明月姐把他的手炸傷了,他還不是屁顛屁顛又跟著人家去玩了,只能說本性如此了。”

“那他幹嘛這麽怕明月姐?”小氫一臉不忿。

“……你好二。”

幾人驚訝於小氫的沒眼色,這反應明顯不是怕。

“明明是喜歡。”小氦一臉磕cp的沈迷,“因為喜歡才願意放低姿態。”

“……你好中二。”

陳易安揮了揮手,“散了吧,散了吧,讓他們自行作去。”

遠處的夜空星星點點,躺在床上的許明月怎麽也睡不著,她越想越氣,不是氣楊曦,而是生氣周應淮,是他害自己變成了這樣,心情如海浪一般翻湧,難以平靜。

以前,都是她主動,設置好了目標就去攻略,無論成功還是失敗,都很痛苦,現在被人喜歡了,反而整天要猜來猜去,真是麻煩。

第二天開始,工作室都在討論小太陽的事,什麽真太陽溫柔可人,黑月光脾氣不好,可許明月才不管這些,無論是不是別人的太陽,她都只願意做自己,他喜歡也好,討厭也好,絕對不改變。

這是屬於她的自尊。

東北的天空格外藍,連馬路都比南方更寬闊,這是曾美儀第三次來東平,時光流轉,這座小城倒是沒有太大變化。

第一次,是她把孩子托付給沈岐姥姥,第二次,是半年後想要帶走他,但沒有成功,那天,兩人吵了很激烈的一架,是他第一次真正意義的反抗。

十年前。

堆滿雜物的巷尾,穿著校服的周應淮點燃了一根煙,放在手邊的架子上,靜靜等著它一寸寸燃盡。這是他一貫的解壓方式。

“試試我這個,這個味道好。”曾美儀走過來,滅了他的那根煙,卻遞過了一盒自己抽的煙。

“兒子,我知道你覺得以前的事,是你人生的陰影,不過,這一切都過去了,為什麽非要計較呢。”

她不想以一個失敗的母親形象面對他,下意識抹除了那些不好的記憶,在沒有能力處理的時候,就選擇視而不見。

“就算你現在不和我一起走,又有什麽用。你是我生的,這個事實你永遠甩不掉,在法律上,你將來還有贍養我的義務。”

“好。”十幾歲的周應淮用一種超越年紀的平靜目光冷冷看著她,“等你到了那個時候,我會按照法律標準贍養你的,不過,那個標準,你要做好心理準備,至少買不起你身上的名牌包。”

一瞬間,曾美儀有些站不穩,這個孩子,比她更決絕。

“你一個人在這,都不願意和我走?!”

“姥姥是我選擇的親人,我不會走。”

“這個世界上你唯一的親人是我!”曾美儀瞬間不悅,“你剛生下來的時候,夜裏一定要我哄著才能睡覺,我為了照顧你……”

“那些事,我完全不記得。”周應淮打斷了她,“我只記得十歲那年,你把我從外公那裏接走,我以為你終於關心我了,可是一整天下來,你完全沒有發現我手臂上的淤青。”

“我不能因為你,毀了我原本的人生。”曾美儀漸漸平覆了情緒,“那時我太年輕,不懂得如何做母親,和男人不一樣,女人註定要逃離,逃離家庭、逃離婚姻、逃離隨波逐流的生活。”

“我不怪你。比起那個從未理過我的父親,至少你沒有丟下我。”周應淮可以理解曾美儀的選擇,但不能接受,“可是,別再回頭找什麽親情了”

“你為什麽要這麽殘忍呢?”曾美儀被刺痛了,她的聲音一瞬間高了起來,“什麽叫你選擇的親人,不過是你在吸他們的血,靠他們提供的情緒價值填補你的空虛。”

“你才是真的殘忍。”周應淮轉身離開,不願再多說一句。

那次見面以後,為了奪回兒子的心,曾美儀竟然斷了給他打錢,想要用這種方式,操控他的生活,但周應淮沒有放棄,他寧可做家教賺學費,都不願意回到她的身邊,就這樣,母子倆僵持不下,一直到了高考。

每一次通電話,都逃不過吵架。

十年後的這一次見面,同樣不例外。

這一次,曾美儀主動來找他,是想讓他去上海參加自己的婚禮。她的再婚對象條件不錯,子女都很優秀,顯得她更像是一個外人。在這種情況下,婚禮這麽大的場合,曾美儀需要自家人撐場面。

“我要結婚了,你是我的兒子,總要出席吧。”

“我出席了你的婚禮,你就可以獲得幸福嗎?一個人想要把日子過好,是要看她有沒有處理生活的能力。”

周應淮很輕易就看穿了她的目的,“況且,我不是你扮演幸福生活的工具。”

兩人再一次爆發了矛盾,誰也無法真正讓對方低頭,順從自己的意志。

“新婚快樂,和那個人好好相處,不要總發脾氣了。”臨走前,周應淮在桌上放了一個盒子,裏面是一個玉鐲,是曾美儀喜歡的顏色。

他不想出席婚禮,變成她展示自我的工具,但,他還是希望她可以幸福。

送曾美儀離開以後,周應淮心情不好,深夜,一個人在園區繪制塗鴉墻,用這種方式讓自己忘卻壓力。

陳易安知道他現在的狀態,一直默默陪在身邊,可是,他始終不願意開口,迫於無奈,他打算尋找外援了。

“要不,你去找明月姐聊聊?你不是有一張小太陽券嗎?”

“她性格開朗,安慰人一向有一套,說不定你和她吃個飯,就開心了。”

周應淮輕輕搖了搖頭,“就一張。我不太舍得用。”

他明白,兩個人如果真的在一起,是需要互訴心事的,但,此刻,他不想就這樣輕易用掉那一張小太陽券,唯一的一張。

第二天,正午的大太陽,明晃晃的刺眼。

小廣場的長椅,被暴曬了一上午,溫度高的燙手。氫氦鋰鈹硼只好蹲在地上,暫時逃避一會兒工作,順便討論一下到底誰才是真太陽。

許明月又一次扛著那具“屍體”走進了園區,塑料模特的腳上,還掛著一杯冰奶茶。

此情此景,如今的幾人早就習慣了,要是哪天沒有看到,心裏還覺得少了些什麽。

“……有什麽走不出來的,你前男友是迷宮嗎?”許明月的火氣瞬間被電話那頭點燃了,她把“屍體”往花壇裏一丟,差點壓壞了沈岐種的蔥。

“我們談了三年啊,打著骨頭連著筋。”琳琳是她的高中同學,平時,性格非常好,可是,一談戀愛就像變了個人似的,只要和男朋友一鬧矛盾,就不停哭鬧,朝身邊的朋友索求情緒價值。

許明月天生開朗,一向是朋友圈裏的中心,誰遇見了問題,都喜歡找她尋求一下開解。

“出軌的人明明是他,他竟然掛了我的電話,還把我拉黑了。”

“我真的不想放棄這段感情,要不,你幫我打個電話給他?”

話題又一次繞了回來,許明月忍無可忍,“你失戀了心情不好,我可以理解,可你是個成年人了,不能一直陷在坑裏走不出來,還試圖把別人也拽到坑裏去。”

“你想大哭一場也好,徹底醉一次也好,今晚我什麽都不做了,就一直陪你,不過,你記住,我只陪你這一次,負面情緒發洩出來了,就絕對不能再反覆。”

琳琳的心理防線瞬間被擊垮,她知道是自己的問題,但,怎麽樣都不願意面對,只好反覆強調,“我們是朋友,你不能這樣對我,太殘忍了。”

“我們是朋友,沒錯。無論是工作還是情感,我給過你建議和安慰了,我知道你需要陪伴,但,我也不是誰的情緒垃圾桶。”

“你說我是你的小太陽,那我就告訴你,太陽從來不會為了誰停留,它一直在自己的軌道上高速運轉,我還有工作沒做完,先這樣吧。”

掛斷電話後,她扛起草坪裏的屍體,哼著歌快步回到了公司。

都有些社恐屬性在身上的氫氦鋰鈹硼一齊長嘆了一聲,隨即投來了崇拜的目光,眼前的這個“太陽”,確實不一般。

明亮的陽光,透過層層疊疊的樹葉照了進來。

此刻,周應淮的心情也明亮了起來,這兩天,因為曾美儀的出現,他心緒難平,生怕自己真的變成吸血別人的存在,剛才她的那句話,突然讓這個疑問有了一點點輕微的松動。

現在的許明月就像一顆小太陽。

但,並非傳統意義上的那種小太陽。在很多故事裏,寫這種類型的女生,總是喜歡讓她們對誰都好、刻畫她們的功能性,既擁有真善美的道德,又擁有原諒的品質,像完美無缺的聖母,可實際上,太陽不是為了誰燃燒的,只是你剛好吸收到了它的能量,最有感染力的一類人,應該是堅定做著自己的事,這種穩定才是最治愈人的。

她不必說什麽,就存在於那裏,就很治愈了。

小劇場:

搞笑三人組的腦回路碰撞

周應淮:她就像正午十二點的太陽,最明媚,也最刺眼。

許明月:不懂,盯著太陽努力思考。

路過的沈岐:他說你曬(sai)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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