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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莫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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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莫爾

“你的話太多了。”王太微冷冷說道, 下一刻,無數漆黑的長發如利刃一般朝岳嶠已經成型的五官襲去。

王太微不知道,為什麽她遇到的每個人都要對她說那麽多廢話。

但她知道, 她說不過別人, 也無法改變別人的想法, 所以她也不再多言。

“告訴我——趙闌在哪裏?”

她冰冷的語氣伴隨著凜冽兇猛的攻擊, 瞬息而至。

然而聽到這話, 岳嶠卻神經質地笑了起來:

“哈哈哈,趙闌在哪裏?”

“趙闌在哪裏?”

他不顧如蛛網一般拉緊收縮的長發, 任由自己的身體在堅韌發絲的撕割下分崩離析, 化作一絲絲細碎的顆粒。

原地只留下他嘲笑般的餘音:

“趙闌在哪裏?”

“等你見到她的時候, 你就知道了。”

許久之後,那滿地撒在地上的血肉, 始終沒有再凝聚成一個人形。

它們蠕動著, 匯聚著, 似乎想重新合成一體,但最終只是聚集成了一地的血窪, 鮮紅的像是倒在地上的紅色油漆。

而除了這片血窪以外, 其他地方都幹幹凈凈, 沒有絲毫血與肉的殘餘……就算有飛濺到四周的血肉, 也早已來到蠕動著來到這裏,與它的同伴們匯合。

就像是水銀一樣, 這些血肉不會溶解於水,也不會沾染在地上, 然而和水銀不同的是, 它們不會揮發,只會像蠕蟲一樣, 一直一直存在。

王太微自然不會以為岳嶠已經死了,她猜測他已經離開了這裏,因此他殘餘在這裏的血肉無法再凝聚成一個人。

只是她不知道對方用的是什麽手段……還是說,這是如他一般的完人都能做到的事情?

王太微的身軀沒有崩解過很多次,自然沒有經驗來回答這個問題。

她看著這滿地鮮紅的血窪,突然想到,科學會的人一直在研究異化對身體和精神的關系,如果他們看到這一幕,或許能對這個課題t有所進展。

血肉與……意識嗎?

只是她不知道,岳嶠突然出現在這裏的目的,難道就只是為了出場和她見一面嗎?

突然有細小的藤蔓從地下冰層中鉆出,五彩繽紛的小花開始瘋狂朝王太微搖擺。

——外面出事了!

***

人們在屋外緊張地朝裏面觀望,他們不敢靠得太近,也不舍靠得太遠,便只能站在不遠不近的地方,等待著最終的結果。

然而厚重又莫名模糊的冰層阻擋了他們的窺視,他們焦急又無力地關註著裏面的動靜。

人們意識到自己似乎被卷入了一場詭異的事件中……但是這不重要了,他們此刻甚至想不起當時見到“阿利弗”變臉時的恐懼,只是一遍又一遍回憶著祂降臨時的樣子,祂的光輝、祂的面容、祂的聲音……然後由衷地露出笑容,還有渴求。

裏面傳來了很大的動靜,但是從某一刻起,這動靜便消失了。

人們變得更加焦躁起來。

他們渴求著祂的垂眸,又恐懼著祂的厭惡。

他們不敢違逆祂的命令,卻又渴望為祂奉獻一切。

終於,有忍不住渴望的人漸漸靠近了祂曾降臨的聖宮,潔白純粹的冰雪在陽光下反射著耀目的光芒,裏面栩栩如生的冰雕也宛如神聖教堂中註定該被人膜拜的純白雕像——雖然大部分都是被戰鬥的餘波打碎的雕像。

可是裏面什麽也沒有,只有地上的冰層中有一個巨大而漆黑的洞,似乎深得無法探尋,朝外散發著森森寒氣。

而很快,在低溫之下,這個洞也漸漸被不知道從哪裏來的水和碎冰填充,最後凝固在一起,再也打不開。

於是這唯一的不同便消失了,他們再也找不到那些存在的去處。

那將他們與平凡生活切割的驟變,宛如他們的一場幻夢,夢醒之後,他們又將重新回歸俗世。

神靈的垂憐,終究只是凡人虛無縹緲的幻想。

人們或痛聲哭泣,為自己被主遺棄;或平靜堅定,為自己將追隨神啟……還有瘋狂大笑的人、茫然無措的人……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他們再也無法回到過去的平凡生活中。

就如同見到過光明的人,無法再忍受黑暗,因而獲得過啟迪的人,也無法再忍受蒙昧。

過了許久許久之後,人們才從那種從未有過的失落中走去,勉強找回了理智,意識到了自己現在擁有的俗世身份,想起了他們還有繼續要做的事情。

這個時候,人們才發現,原來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無憂集團的那位大公子,已經再也沒有出現過了……

人們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這位無憂集團的大公子是集團董事長的兒子,同時也是他們這次活動的關鍵人員,他們能不能在這次清潔能源的開采中攫取足夠的利益,就要看他們能不能討得這位大公子的歡心,所以這位大公子的存在極為重要……

而現在,這個關鍵人員幸先生……好像失蹤了。

在腦子裏把邏輯梳理了一遍之後,人們面面相覷,終於忍不住叫道:“還楞著幹什麽?”

“趕快找人啊!”

人們紛紛出動,只有一部分人還沈浸在那種難以擺脫的失落中,神情恍惚。

不過從剛才到現在,人們一直都沈浸在祂的光輝中,完全沒有辦法思考其他的事情,更別說關註別人了,因此誰也不知道那位幸先生究竟是怎麽消失的,又究竟去了哪裏……

……

“他們抓走了幸垣。”王太微一從地道裏出來,就聽到了一直在外圍觀察動向的鄺靈臺的聲音。

鄺靈臺此刻看起來很狼狽,好似經歷了一場艱苦的戰鬥,他衣衫淩亂,發絲飄揚,身上藤蔓雜亂地分布在潔白的雪地上,看上去半死不活,然而結合上面繽紛的小花,這青翠與雪白的對比、生機與死寂的對照、五彩與單調的映襯,莫名給人帶來一種強烈的視覺沖擊,擁有一種視覺上直觀帶來的藝術美感。

連那看起來雜亂分布、半死不活的藤蔓,也有一種獨特的雕零淩亂之美。

“那襲擊者過於強大,我雖然盡力了,但還是沒有攔住他……”鄺靈臺有些失落地說道。

然而王太微知道,雖然鄺靈臺看上去好似經歷了一場艱難的戰鬥……但那也只是看上去而已。

畢竟他身上的藤蔓一根不少,基本沒什麽損失,皮肉也很完整,只有一些細小的傷口……與王太微身後淒淒慘慘、連骨頭都露出來的孟覺相比,實在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更何況,一個真的經歷了艱苦戰鬥的家夥,可不會有心情把這些花花草草精心擺放,刻意營造出一種淩亂又精致的藝術風格。

——只怕這家夥壓根就只是隨便攔攔……不,是壓根就沒攔吧!

看到王太微身後破破爛爛的孟覺,鄺靈臺的神色不禁變得有些訕訕,地上在擺造型營造出虛弱樣子的藤蔓,也慢慢地像是蛇一樣游回來。

“周廷尉呢?”王太微冷冷道。

“在那呢。”鄺靈臺伸手一指。

便見遠處的雪地裏似乎有一個坑,一個人形的生物就躺在這坑中,生死不知。

鄺靈臺攤了攤手,表示與他無關:“在那個群星會的天選者拎著幸垣從裏面跳出來的時候,周廷尉就立即跑過去,想要見義勇為,結果被對方一巴掌拍飛,拍到了土裏,現在還在那裏躺著……”

王太微走到坑旁把周廷尉翻了個面,卻見周廷尉神色恍惚,看到陽光下王太微的模樣,這才勉強反應過來:

“啊,你回來了……”

卻還是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

王太微還真不知道周廷尉是這樣會見義勇為的性格。

突然王太微猛地拉開他的袖子,這可把周廷尉嚇了一跳,連腦中的昏沈都快嚇沒了!

“你你你,你幹嘛!”他護著自己的手,結結巴巴地對王太微說道,像是保護自己清白的黃花大閨女。

“……沒什麽。”王太微緩緩道。

只是她的目光還依舊註視著周廷尉平整光滑的手臂。

就在剛剛,她發現周廷尉的手臂上出現了一個游動的凸起,然而拉開周廷尉的衣袖,裏面卻平滑一片。

她不再管周廷尉,只是站了起來,走向鄺靈臺,對她語氣冰冷地說道:“那個人帶著幸垣去了哪個方向?”

鄺靈臺指了指東方:“他們去了東邊,我怕他們在那裏有埋伏,又怕你出來之後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所以便沒有跟去。”

“東邊。”王太微正要行動,卻發現自己的手機裏突然傳來一條短信,署名是幸垣,然而短信內容卻是一片空白。

就在這個時候,塔莫爾舉辦宴會的場地裏面突然傳來了嘈雜的聲音,似乎有一群人正朝著這裏走來。

他們正是在宴會中見到“阿利弗”變臉的人,此刻的他們似乎還心有餘悸,還有一些人則有些神思不屬,似乎在雲游天外……但不管怎樣,他們都圍繞著一個人,一同朝著大門走去。

而這個被人們簇擁著、眾星拱月般走在中央的青年,不是別人——正是幸垣!

他擁有與幸垣一樣的面容、與幸垣一樣的體型、與幸垣一樣的氣息,並且神情與幸垣一樣冷漠倨傲。

若非知道幸垣不是完人,王太微幾乎以為這又是一個“阿利弗”。

怎麽會?

但是看到重新出現的幸垣,王太微在驚愕的同時,突然意識到了什麽——關於“幸垣”性情大變的原因。

“事情似乎變得有意思起來了。”鄺靈臺對王太微輕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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