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第八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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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第八十九章
把上七班同學的留言一一看了個遍, 蘇林第一次對於自己認知裏頭的這個世界產生了懷疑，第一條留言是孫曉曉的，看留言的時間，應該是昨天晚上蘇林和羅明濤剛把她送上車不久，就給她發過來了。
“好像一直欠你一句對不起，卻一直都不知道該怎麽開口，好幾次想要跟你當面道歉，但是一走近，卻膽怯了, 總覺得那一句對不起太過輕飄飄，說出來連我自己都會忍不住去鄙視自己。可是，除了那一句對不起，我好像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現在想想，我也覺得很意外，自己怎麽就變成那個樣子了呢？感覺像是中了降頭一樣，心中的惡念，貪欲和被人吹捧的感覺，一點點地上癮。
本來有很多很多話想要跟你說，但是，真正到了要說出口的時候，就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了，最後還是只能說：對不起，還有祝福你，希望你以後更好。”
“那個，我是高陽，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我，坐第一組後排那個，高一的時候曾經取笑你，對不起，還有，我喜歡你，希望你以後會更好。”
......
滿屏的道歉和祝福的話語，讓蘇林第一次知道，自己的裏頭，原來還加了那麽多人，有自己班的，也有其他班的，甚至還有些她不能把人跟對上號的。
看清楚那些相似而又有著些微不同的信息留言的時候，蘇林感覺有點懵，有點像是電視劇演到一半，然後猝不及防地遭遇了一次不大不小的反轉，把手機放到一邊，她翻了個身，仰躺在床上，看著頭上的天花板，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感覺不算好，也不算糟，卻也真真實實地牽扯著她的心臟和情緒，說不上來是什麽和為什麽，她安靜地呆了一會，手機又進了新的消息。撈過手機看了一眼，是項菲菲的。
項菲菲是前幾天跟蘇林通企鵝的時候，才知道她還是一個高三生，過幾天就要準備高考，知道隔著一條網線，以為的大神，其實是個高三生的時候，項菲菲整個人都不好了。
在她的印象裏頭，能夠有這樣的技術的，不說是個比她高出幾屆的師兄師姐，怎麽也得是跟她同級的同學，應屆高三生什麽的，是這個世界太瘋狂，還是她太菜了。
不是都說長江後浪推前浪的嗎？這是哪門子的推。
隔天她導師上完課後找她，說他這個周末有空，想把蘇林約出來，大家好好談一談，看看能不能直接把人給挖到實驗室裏頭去。
項菲菲還沈浸在蘇林還是一個應屆高三生的刺激，自己這個前浪還沒有浪出去就就依然被後浪給拍死在了起跑點上的刺激當中沒有回神，聞言有氣無力地看了高正平一眼，欲言又止。
高正平沒等到項菲菲的回覆，挺不解地看了她一樣。
項菲菲嘴巴動了幾下，最終還是跟他說了：“我上次跟她聊天的時候，她跟我說，這段時間可能不接活，要等她高考完之後才有時間。”
高正平聞言不假思索地表示，然後夾了自己的資料轉頭往門外走：“哦，這樣呀，那就等高考之後把，反正也就是這兩天的事了。”
一句話說完，人還沒有走出教室的門口，高正平突然反應過來，回頭走回來幾步問項菲菲：“你剛剛說什麽，等她高考完？”
項菲菲點點頭，有些艱難地開口：“對，她說她這幾天高考。”
高正平站在原地想了一會，突然拍了拍手道：“高考好呀，那她有沒有跟你說，她成績怎麽樣，打算來S大不，我給她保研！”
項菲菲：......心頭一陣無語，您老想得可還真美！聽一聽，窗外的蟬鳴像不像您做夢的聲音。
雖然心裏頭覺得自家老板不大地道，但是，奈何老板命令大過天，最終項菲菲還是在高正平的要求下，掐著時間點過來，探蘇林的口風。
對於項菲菲的大力安利，蘇林沒有答覆，只說她會跟家人商量商量。但是，事實上，在她的處事決策裏頭，從來就沒有跟別人商量這一個環節，未穿越前決定學計算機是這樣，到了這輩子，就更加是這樣了。
退出跟項菲菲的聊天窗口之後，七班的同學開始在群裏頭聊起了畢業旅游的事情，蘇林下意識地瞄了一眼外頭八點鐘就已經明晃晃火辣辣地太陽，想象了一下一群人盯著烈日走走逛逛情形，果斷婉拒了阮笙和方安安的私戳，雖然對於早上那些大反轉的留言有些觸動，但是，如果是要大夏天的出去旅游的話，嗯.....那還是算了吧。
把手機再次往床上一扔，蘇林把自己重新埋回被子裏頭，摸到床頭的空調遙控，把空調又調低了幾度，卷著被子睡了個回籠覺，蟬鳴的夏天和冰棒與空調房才是鹹魚的絕配。
這個回籠覺，一睡就睡到了下午四點，中間並沒有人過來打擾，中午蘇小七和蘇小八想上去叫蘇林吃飯都被祁伯山和王嬸攔了下來，理由是剛剛考完，昨天又喝了酒，讓她好好休息一下。
祁濤當時正扒著飯，聞言立即表示：“我中考完之後是不是也可以這樣子！”
高考過後，再過幾個星期就是中考了，祁濤對此表示了十二分的期待。
祁伯山跟蘇小七和蘇小八笑瞇瞇地說完話，聽到祁濤的聲音，默默轉過身來，臉上的笑意甚至沒有一絲的變化，看起來和剛才一樣和藹耐心，但是莫名地，祁濤就打了個冷戰，一秒慫了，把自己埋在碗裏，頭也不敢擡地扒飯，不敢再廢話。
等蘇林終於醒過來的時候，外頭照進來的陽光已經有了點暈黃臨近落日的顏色，她整個人都是迷迷糊糊地，坐起來在床上坐了三分鐘腦袋才算終於清明過來，整理了下自己下樓。
樓下空蕩蕩的，下午的陽光透過西邊的窗戶照出了一片紅塵靜謐，王嬸拿了張小板凳對著垃圾桶擇菜，祁民和蘇小七蘇小八他們幾個估計應該去上學了還沒回來，一樓靜悄悄的，可以聽到外面祁伯山不知道和誰的說話聲。下午四五點的光線斜暈出塵世的歸屬感，蘇林站在樓梯上看著，有那麽一瞬間的恍惚。
似乎很久很久之前，她也曾經在這樣一個午後醒過來，聽著屋外院子裏老人們的閑聊，歸鳥成群劃過天空，留下一片歸啼。
王嬸看見蘇林下樓來，忍不住笑道：“終於醒啦，餓了吧，先把醒酒湯喝了。”然後她又指了指鍋裏還溫著的粥，“差不多要吃晚飯了，先喝點粥墊墊肚子，也別多吃，不然等會吃不下飯。”
王嬸這一喚，把蘇林的回憶打斷，她緩了緩神，哦了兩聲，乖乖地照著王嬸說的做，把放在廚房裏的醒酒湯喝了之後，舀了半碗粥在王嬸旁邊慢慢地喝著，一邊喝，一邊跟王嬸聊天。
半碗粥喝到見底，就看見祁伯山從外面進來，招呼王嬸幫忙把新運過來的月季花苗一起種到後邊的花園裏頭去。
王嬸把最後一把蔬菜擇完，放好，手在圍裙上擦了擦，應了一聲好，正要走出去，就被蘇林拉住了。
“王嬸，我去吧，反正我也閑著沒事幹。”
王嬸看了眼外邊的天色，四五點的太陽已經沒了多少熱度，而且再過一個小時，祁民他們也該回來了，這個時間點也確實是要開始準備晚飯了，也就不跟蘇林瞎客氣，從不知道那裏翻出一個草帽和一雙手套，讓蘇林戴上，叮囑了幾遍小心點月季花上的刺，就讓蘇林出去了。
打從祁伯山住進來之後，祁家花園的管理權就從王叔手上轉移到了祁伯山這裏，比起王叔，祁伯山對於花園的打理就要講究上許多了，花木總是要跟著四時的變化而變化（其實是被養死了），蘇林有時候都能看見王叔默默地盯著自己伺弄了幾年的花木，掬一把淚。
就算是知道祁伯山日常更換花草，等她真的見到了那些據說要被移種到後邊花園的月季苗的時候，蘇林還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也太多了吧！
散落在前院裏邊的月季苗粗略一數就不下一百盆，密密麻麻地鋪了一塊地方，感覺像是到了某個花圃苗場。
這邊祁伯山也拎著自己的花鏟和帽子從屋裏出來，看見蘇林，笑瞇瞇地說：“醒來啦，沒事吧，阿年說你昨天喝了點酒？”
聽到那個自己躲了一天的名字，蘇林的嘴角抽了抽，下意識地看了四周一眼，後知後覺地發現，不僅另外一個當事人不在場，就是祁伯山和王嬸看見她也沒有什麽特殊的反應，她這下要是還反應不過來自己早上又被祁年嚇唬戲弄了，她就是棒槌了。
呵呵笑了幾下，應了一句沒事，蘇林指著身後的月季花苗轉移話題，問：“祁爺爺，這些都要種哪裏去？”
祁伯山頓時來勁了，興致勃勃地跟蘇林科普自己的月季花園設計：“這些是爬藤的，我想把它沿著花園的籬笆種一圈，等過幾年看看能不能長成一堵花墻，然後這些是普通的植株，上次中的那批山茶和杜鵑有些都已經枯了，把枯的鏟出來，新的原地種下去就行了。”
蘇林仔細看了看祁伯山口中那些據說是爬藤月季，實在沒辦法分出來，和另外那些有什麽區別，對於老爺子口中說的花墻，在知道了多出來的那些是為了補上一批枯掉的山茶和杜鵑的缺之後，也就只能笑笑不說話了。
看他新買進來的月季花的量，上一批的山茶和杜鵑，怕不是已經全都枯掉了。也不知道這一批能夠堅持多久。
蘇林戴這個草帽，一邊往新種下去的月季花苗上培土，一邊想著。
旁邊祁伯山正在收拾蘇林鏟出來的山茶花和杜鵑花的殘枝，一邊跟蘇林聊天，長輩跟小輩聊天，日常不是問工作就是問學習，不是問婚姻就是問戀愛，祁伯山自然也在例外之列。
“小葉呀，大學打算報那所學校，讀什麽專業，我聽小年她媽媽說，成績不錯是吧。”
蘇林伸手擋了擋斜照過來的太陽光線，把草帽的帽檐往下面壓了壓，拿起旁邊的水壺，給新種下去的月季花，有些無精打采一副喪氣的月季花澆了澆水，老老實實開口，“還沒想好呢。成績的話，應該還行吧，不過也說不準。”
女生的一副心神都專註在自己手下的那棵月季花苗上，答話的聲音裏頭透著幾分漫不經心同時又意外地誠懇和真誠，祁伯山直起腰來，審慎地打量了蘇林幾眼。
對於祁伯山的打量，蘇林似乎全然沒有感覺，她手裏還拿著澆花的花灑，正盯著自己剛剛種下去的幾棵月季花苗，表情認真凝肅，盯了好一會，轉頭對一旁的祁伯山問：“祁爺爺，這花，是不是要把大部分的葉子和花苞都減掉才比較容易活呀。”
蘇林恍惚記得，應該是這樣的。這些月季花苗的質量都不錯，植株情況挺好的，主枝粗壯，職業繁茂，有不少還掛著無數不算少的花苞，看上去過幾周就能開花的樣子。
但是到底是被人挖起來從一個地方轉移到了一個地方，植株的根部沒那麽快能夠適應新的土壤，為植株提供足夠的養分，那些過於繁茂的枝葉和花苞再這樣的情況下，就顯得累贅了。
祁伯山收回了打量的視線，聞言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不大確定：“好像是有這樣的說法，不過我之前沒試過，阿葉你可以試一試。”
額，沒試過....蘇林不著痕跡地瞧了一眼老人家腿邊那些枯死的山茶話和杜鵑花，心裏默默為它們掬了一把同情淚，能在老爺子手下撐到現在，也真是不容易了。
祁伯山買的月季花苗實在有些多，靠著她們兩個人，一時之間肯定是種不完的了，蘇林看了一眼天色，索性把花苗都收攏到了陰涼處，跟老爺子商量，明天再把剩下地種下去。
祁伯山點點頭，模樣說不上有多用心，也說不上多不用心，一副任由蘇林折騰的樣子。
蘇林默了默，給剩下的花苗澆了澆水，又從屋裏拿了個小花剪，給之前種下去的二十多棵花苗修剪枝葉。
祁伯山就站在一旁，看著蘇林煞有其事的動作，不經意地開口道：“阿葉你有什麽喜歡做的事情嗎？”
蘇林剛好一哢嚓把手下那棵月季上一朵將開的一元硬幣大的花苞剪掉，粉色的花苞立時落到了地上，襯著滿地的綠葉殘枝，斜照昏陽，頓時就有了幾分蕭瑟的意思。
蘇林手下動作不停，打量了下眼前的這棵，覺得差不多了，又向另外一棵花苗伸出了花剪，沈思了半晌，語氣真誠：“好像也沒有特別喜歡的。”
祁伯山頓時笑了笑，道：“那你這專業可就難選了。”
蘇林搖搖頭，表示：“難倒不難，大約不是選計算機就是漢語言或者是英語吧，不過我英語和語文不大好，估計，還是選計算機吧。”對於她這樣胸無大志的鹹魚來說，選自己擅長的專業就是最省事的事情了。
祁伯山瞇了瞇眼，看著西邊半落的殘陽，“計算機的話，F大的計算機專業好像不錯，就在S市，離家裏和S大都近，也能讓阿年照應些。”
蘇林聽完祁伯山的話，正想說些什麽，突然一個聲音橫插了進來。
“爺爺，二叔和三叔他們過來了。”祁年一副正裝打扮，墨藍色的西服在昏黃色的斜陽裏頭顏色近似墨綠，這樣的顏色穿在男生的身上越發顯得他腰細腿長，五官姝麗，他看了蘇林一眼，視線很快又轉到了祁伯山身上，眸色幽深，表情冷淡疏離。幾個月不見，正經打量下，男生身上的威嚴氣勢似乎又更加濃厚了幾分，越發顯得出離迫人。
蘇林卻不合時宜地想起了昨天晚上破碎淩亂的記憶，在心裏頭暗道了一聲妖孽的同時，也為自己可惜和不平，上輩子巴巴追了那麽久，結果什麽都沒撈到，也真的是太虧了。祁年這個人，真的，從身材長相到氣質都是她的菜，全部長在了她的審美點上，就是可惜了，上輩子也未免有些太虧了一些，胡思亂想間，忽略了這邊爺孫倆個打的機鋒。
祁伯山看了祁年一眼，拍了拍衣服上不存在的塵埃，跟蘇林笑了笑，道：“那我先回去了，阿葉你也別弄了，剩下的明天再說，左右過幾個月大約還是要換一批新的。”
祁伯山走後，祁年並沒有離開，蘇林也就只當他不在，繼續慢悠悠地修剪著剩下的幾棵月季花苗的樹葉和花苞，心裏頭卻在摸索著，該怎麽樣從他身上把早上吃得虧給討回來。
殘陽漸濃，遠處的歸鳥啼鳴淒烈，樹與葉的影子被拉得老長，男生的腳步聲漸近，直到蘇林的視野裏頭出現了一份白色的文件，上頭明晃晃的幾個股權贈與的幾個大字刺得蘇林神經疼。
顧不得跟他算早上嚇唬戲弄的帳，蘇林擡起頭，臉上掩不住吃驚和一言難盡，“你們認真的？”
男生又把那份贈予協議往蘇林的方向推了推，語氣不變：“認真的。”
蘇林：......這天上掉下來的餡餅結結實實地砸了下來，這感覺，真的是比上次蘇小七中彩票的時候還要糟糕。
把那份協議拿過來，蘇林草草翻了兩頁，見到贈予的股權從上次顧惜說的百分之十五變成了百分之二十，忍不住蹙眉，翻開那一頁，遞到祁年面前：“這個？”
對於份額的變化，祁年似乎一點不意外，他垂低了雙睫，掩住了眼裏的神色，喉結上下滾動，聲帶震顫：“高家這幾個月小動作有點多，這個是我媽要求的，因為這個股份的事，高家那邊可能會找你麻煩，所以，如果你不是非江大不可的話，我想，S大應該也不會很差。”
對於祁家上一輩人的那點子事，蘇林知道得不多，因此也沒辦法推測祁年說的真假，這陣子，關心她志願的人也太多了點，多到她直覺地感覺不正常，看了祁年一眼，蘇林開口道：“那你爺爺剛剛還建議我報F大？”
不是離祁家最近的江大，也不是離祁年最近的S大，而是兩方都不遠不近的F大，怎麽琢磨，怎麽讓人覺得意味深長，蘇林看著祁年的眼神不覺就多了點八卦調侃的意味。
祁年擡眸看蘇林一眼，眸色淡淡，眼神看向了別處，“他不僅是我爺爺。”
這一句話的信息量有點大，蘇林抖了抖手上的那份贈予協議，含糊道：“等阿姨她們回來再說吧，可能我這次考得差，S大和F大都上不了呢？”至於是S大還是F大，反正高考成績還沒有出來，到時候再說吧。
祁立信和祁立文過來不知道跟祁伯山談了寫什麽，總之，沒吃飯就匆匆離開了，碰上從學校回來的祁民和祁濤也只是喊了一聲，略微寒暄了幾句，連腳步都未曾停留。
蘇林剛剛把花園收拾好，拎著草帽跟花剪花灑鏟子從後院回來，看見祁濤耷著腦袋站在門口，一旁的祁民臉上沒了慣常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笑意，臉色沈沈地看著院子門口的方向。
蘇小七和蘇小八跟在哥兩身後目睹了全過程，眼見地看見蘇林，顛顛地背著書包跑過來，跟蘇林說話。
聽到蘇小七的說話聲，祁濤似乎才回神，沒有往回看，大跨步進了屋。
晚飯吃得和平常一般無二，祁濤和祁民臉上已經不見了剛才在門口的反常神色，祁伯山更是一副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的樣子，至於祁年，向來就食不言寢不語，一張臉讀不出任何情緒和信息。
蘇小八覺得這頓飯吃得他胃疼，晚飯過後，瞅著空子鉆進了祁年的房間，表情認真嚴肅，“我想過了，我們的約定作廢。”
祁年剛剛跟祁立言通過電話，看到蘇小八溜過來，一點不意外，聞言點點頭，“作廢就作廢。”
蘇小八聞言有點傻眼，站在那裏生了好幾分鐘悶氣，一聲不吭地轉身出了祁年的房間，回去自己的房間輾轉反側了十幾分鐘，把蘇小七的存折也拿走了，無視了後邊蘇小七的反抗，敲開了蘇林的房門。
蘇林正對著那份股權贈予協議發愁，聽到有人敲門，開門看到蘇小八，有些意外。
看到他攤出來的那兩本存折，一時不是很能摸清楚他的心思，擡頭有些疑惑地看著他，問：“這是？”
蘇小八把這幾個月的事情梳理了一遍，決定快刀斬亂麻，跟蘇林說：“我們還是搬出去吧，我跟蘇小七至少還要在江城這邊上六年的學，怎麽看，買房子也是必須的。”
更重要的是，雖然不知很清楚發生了什麽，但是顯然，現在的祁家已經不是祁立言和顧惜兩個人能夠做主的祁家了。以往祁立言和顧惜雖然也不常在家，但是像這幾個月這樣，這麽長時間不在家，而且鮮少通訊傳回來的情況，還是第一次，再加上年前到現在，祁家的二叔和三叔，還有那個只出現過一次的高家舅舅。
蘇小八直覺這裏的水太深，他們還是避一避比較好，雖然搬出去也有顧慮，但是總比祁家這裏要好上許多。
蘇林不知道蘇小八心裏的想法，但是她確實是想要蘇小七和蘇小八搬出去了，不說他們兩兄弟長大了必須要有自己的家，就是祁家現在這樣子的情況，他們兩個也確實不適合再在這裏住下去了。
打從祁立信和祁立文出現，發生的事情就一直在背離著她上輩子的認知，非要她說的話，她上輩子就真的是渾渾噩噩地混了一輩子，對於祁家內部的事情，比現在的自己知道的還要少，能做到這一點，她也真的是蠻佩服自己的。
上輩子蘇小八在孤兒院是怎麽樣搭上祁家這條線的，蘇林到現在還弄不清楚，也不知道，他的結果回事怎麽樣，領便當領得太早的壞處就是這樣了。
但是不管怎麽樣，這輩子，她是不想蘇小八再摻合下去了，原本她還在想著要怎麽跟蘇小七和蘇小八說，現在見他自己提了出來，不管他是處於什麽原因，蘇林一口答應了下來。
蘇小八：......
不管是在祁年那裏，還是在蘇林這裏，提出來的要求被答應得太輕易，總讓他有一種過分輕松和簡單的不安，但是瞧著蘇林的表情，完全沒能問出一點異樣來。
祁立信和祁立文來祁家的第三天，忙碌了三兩個月的祁立言和顧惜也終於出現在了祁家，兩個人的神情都很是疲憊，吃過中午飯就回房間倒時差了。
蘇林早上剛剛把祁伯山弄回來的月季花種完，現在正在收尾，她前天剛剛托了一家房產中介找房子，今天早上祁伯山就提起了這件事，話裏話外的意思都是，不要太過見外，把這裏當自己家，買房子可以，搬出去可不行，不然他百年之後都沒面子去見他的老兄弟。
瞧了一眼天空上掛著的明晃晃的太陽，蘇林突然覺得，鹹魚也不大好混了，忍不住嘆了一口氣，不是沒想過拒絕那份股份贈予，但是，看著顧惜和祁立言這幾個月的樣子，她實在是沒辦法開口，果然，作為一條鹹魚，學被人走什麽心呢？鹹魚，本來就沒有心才對。
她整個人縮在樹蔭下，樹上的蟬鳴聒噪得很，太陽明亮晃眼，她看了一會，剛打算收回目光，頭上就被人按了一頂草帽，視線一黑。
手忙腳亂地把頭上的帽子調整好，蘇林看向祁·罪魁禍首·年，有些不懂，他這段時間似乎有些太閑了，忍不住問道：“S大暑假放得那麽早的嗎？”
祁立言和顧惜回來之後，祁年似乎也輕松了不少，身上沒有穿正裝，只是日常的休閑服，雖然說是日常的休閑服，但是，穿的也依舊是金錢就是了。
把草帽扣在蘇林的頭上，祁年不著痕跡地打量了女生幾眼，她的頭發似乎又有些長了，散在肩頭，臉上沁出了一點細汗，看起來健康朝氣了許多，極快地打量了蘇林幾眼，男生很快收回了目光，退開幾步往回走。
“每年高考分數出來後，在填報志願之前，一中都會組織應屆高三生家長開志願填報會，我媽找你，大概也是為了你志願的事吧。”
蘇林這才想起來似乎好像還真有這麽一回事。
回到屋裏，顧惜已經坐在沙發上等她了，看見蘇林進來，朝著她招了招手，笑道：“兩個多月沒見，感覺好像又長高了些，早上被阿年他爺爺嚇到了沒，別管他，不過有一句話他沒說錯，自己買了房子偶爾去住住可以，但是別跟阿姨生分了。”
蘇林不擅長應對長輩，尤其是像顧惜這樣真的全心全意想著她的長輩，雖然說作為一條鹹魚不好走心，但是別人捧了一顆心出來，要她冷冷地踩回去，她怎麽樣都是做不到。
聞言只能反過來安慰顧惜，表示：“也沒什麽嚇不嚇到的，感覺和平常差不多。”
顧惜聽到蘇林這話，也沒有再在這個問題上深究，轉而問起她想讀什麽專業，蘇林想了想，老師回答：“S大和F大的計算機專業吧。”
顧惜聞言安靜地想了好幾分鐘，F大跟S大，都是在S市，祁年在S大，F大和S大一個在城南一個在城北，這幾個月她跟祁立言之所以這麽忙碌，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一位祁氏準備著手上市，新總部的選址就在S市。
公司上市預計是在明年，蘇林手上持有她贈予的百分之十五的股份，顧惜可以理解祁老爺子想要她去S市的想法，但是F大？這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思索了許久，顧惜還是決定把選擇權留給蘇林，坦言了祁氏即將上市，和總部遷址到S市的事情。
蘇林一開始還有點不明白，她的志願跟這兩件事情有什麽關系，然後顧惜委婉地提了一下她手裏持有的股份，她手上持有的股份是原始股，就算經過上市稀釋，就股權而言，也能算得上是一個小股東。
想通其中的關節之後，蘇林囧了一下，坦言道：“顧姨，那個，這些股份，那個我能不能不要？”
對於蘇林的要求，顧惜苦笑了一下，如果可以的話，她也不想把蘇林卷進這件事情裏頭，但是，目前的情況是，如果那百分之十五的股份依舊是她或者祁年持有的話，他們這一房的控股依舊是絕對的，這一點高家是絕對不會允許的，可以說，如果年前顧惜沒有把那百分之十五的股份拋出去的話，祁立信和祁立文根本不會罷休。
比起給那兩個人，顧惜更希望那百分之十五的股份落在蘇林的手裏，而且，她說的，自己欠蘇林外公和母親的話，也不算是假話，事實上，如果當初不是蘇林家，她跟祁立言都未必能挨過那段歲月，又那裏談得上今天。
而且蘇林的站位很巧妙，似乎偏著顧惜這一方，但是仔細想來，又不是沒有空子可以鉆，祁立信和祁立文會那麽輕易地同意把祁民留在江城，心裏未必沒有打著什麽小算盤。
所以，無論是處於顧惜本人的私心也好，大局也罷，蘇林都是她最好的選擇。
作者有話要說： 接連考試滑鐵盧，心態有點崩，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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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上七班同學的留言一一看了個遍, 蘇林第一次對於自己認知裏頭的這個世界產生了懷疑，第一條留言是孫曉曉的，看留言的時間，應該是昨天晚上蘇林和羅明濤剛把她送上車不久，就給她發過來了。
“好像一直欠你一句對不起，卻一直都不知道該怎麽開口，好幾次想要跟你當面道歉，但是一走近，卻膽怯了, 總覺得那一句對不起太過輕飄飄，說出來連我自己都會忍不住去鄙視自己。可是，除了那一句對不起，我好像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現在想想，我也覺得很意外，自己怎麽就變成那個樣子了呢？感覺像是中了降頭一樣，心中的惡念，貪欲和被人吹捧的感覺，一點點地上癮。
本來有很多很多話想要跟你說，但是，真正到了要說出口的時候，就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了，最後還是只能說：對不起，還有祝福你，希望你以後更好。”
“那個，我是高陽，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我，坐第一組後排那個，高一的時候曾經取笑你，對不起，還有，我喜歡你，希望你以後會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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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屏的道歉和祝福的話語，讓蘇林第一次知道，自己的裏頭，原來還加了那麽多人，有自己班的，也有其他班的，甚至還有些她不能把人跟對上號的。
看清楚那些相似而又有著些微不同的信息留言的時候，蘇林感覺有點懵，有點像是電視劇演到一半，然後猝不及防地遭遇了一次不大不小的反轉，把手機放到一邊，她翻了個身，仰躺在床上，看著頭上的天花板，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感覺不算好，也不算糟，卻也真真實實地牽扯著她的心臟和情緒，說不上來是什麽和為什麽，她安靜地呆了一會，手機又進了新的消息。撈過手機看了一眼，是項菲菲的。
項菲菲是前幾天跟蘇林通企鵝的時候，才知道她還是一個高三生，過幾天就要準備高考，知道隔著一條網線，以為的大神，其實是個高三生的時候，項菲菲整個人都不好了。
在她的印象裏頭，能夠有這樣的技術的，不說是個比她高出幾屆的師兄師姐，怎麽也得是跟她同級的同學，應屆高三生什麽的，是這個世界太瘋狂，還是她太菜了。
不是都說長江後浪推前浪的嗎？這是哪門子的推。
隔天她導師上完課後找她，說他這個周末有空，想把蘇林約出來，大家好好談一談，看看能不能直接把人給挖到實驗室裏頭去。
項菲菲還沈浸在蘇林還是一個應屆高三生的刺激，自己這個前浪還沒有浪出去就就依然被後浪給拍死在了起跑點上的刺激當中沒有回神，聞言有氣無力地看了高正平一眼，欲言又止。
高正平沒等到項菲菲的回覆，挺不解地看了她一樣。
項菲菲嘴巴動了幾下，最終還是跟他說了：“我上次跟她聊天的時候，她跟我說，這段時間可能不接活，要等她高考完之後才有時間。”
高正平聞言不假思索地表示，然後夾了自己的資料轉頭往門外走：“哦，這樣呀，那就等高考之後把，反正也就是這兩天的事了。”
一句話說完，人還沒有走出教室的門口，高正平突然反應過來，回頭走回來幾步問項菲菲：“你剛剛說什麽，等她高考完？”
項菲菲點點頭，有些艱難地開口：“對，她說她這幾天高考。”
高正平站在原地想了一會，突然拍了拍手道：“高考好呀，那她有沒有跟你說，她成績怎麽樣，打算來S大不，我給她保研！”
項菲菲：......心頭一陣無語，您老想得可還真美！聽一聽，窗外的蟬鳴像不像您做夢的聲音。
雖然心裏頭覺得自家老板不大地道，但是，奈何老板命令大過天，最終項菲菲還是在高正平的要求下，掐著時間點過來，探蘇林的口風。
對於項菲菲的大力安利，蘇林沒有答覆，只說她會跟家人商量商量。但是，事實上，在她的處事決策裏頭，從來就沒有跟別人商量這一個環節，未穿越前決定學計算機是這樣，到了這輩子，就更加是這樣了。
退出跟項菲菲的聊天窗口之後，七班的同學開始在群裏頭聊起了畢業旅游的事情，蘇林下意識地瞄了一眼外頭八點鐘就已經明晃晃火辣辣地太陽，想象了一下一群人盯著烈日走走逛逛情形，果斷婉拒了阮笙和方安安的私戳，雖然對於早上那些大反轉的留言有些觸動，但是，如果是要大夏天的出去旅游的話，嗯.....那還是算了吧。
把手機再次往床上一扔，蘇林把自己重新埋回被子裏頭，摸到床頭的空調遙控，把空調又調低了幾度，卷著被子睡了個回籠覺，蟬鳴的夏天和冰棒與空調房才是鹹魚的絕配。
這個回籠覺，一睡就睡到了下午四點，中間並沒有人過來打擾，中午蘇小七和蘇小八想上去叫蘇林吃飯都被祁伯山和王嬸攔了下來，理由是剛剛考完，昨天又喝了酒，讓她好好休息一下。
祁濤當時正扒著飯，聞言立即表示：“我中考完之後是不是也可以這樣子！”
高考過後，再過幾個星期就是中考了，祁濤對此表示了十二分的期待。
祁伯山跟蘇小七和蘇小八笑瞇瞇地說完話，聽到祁濤的聲音，默默轉過身來，臉上的笑意甚至沒有一絲的變化，看起來和剛才一樣和藹耐心，但是莫名地，祁濤就打了個冷戰，一秒慫了，把自己埋在碗裏，頭也不敢擡地扒飯，不敢再廢話。
等蘇林終於醒過來的時候，外頭照進來的陽光已經有了點暈黃臨近落日的顏色，她整個人都是迷迷糊糊地，坐起來在床上坐了三分鐘腦袋才算終於清明過來，整理了下自己下樓。
樓下空蕩蕩的，下午的陽光透過西邊的窗戶照出了一片紅塵靜謐，王嬸拿了張小板凳對著垃圾桶擇菜，祁民和蘇小七蘇小八他們幾個估計應該去上學了還沒回來，一樓靜悄悄的，可以聽到外面祁伯山不知道和誰的說話聲。下午四五點的光線斜暈出塵世的歸屬感，蘇林站在樓梯上看著，有那麽一瞬間的恍惚。
似乎很久很久之前，她也曾經在這樣一個午後醒過來，聽著屋外院子裏老人們的閑聊，歸鳥成群劃過天空，留下一片歸啼。
王嬸看見蘇林下樓來，忍不住笑道：“終於醒啦，餓了吧，先把醒酒湯喝了。”然後她又指了指鍋裏還溫著的粥，“差不多要吃晚飯了，先喝點粥墊墊肚子，也別多吃，不然等會吃不下飯。”
王嬸這一喚，把蘇林的回憶打斷，她緩了緩神，哦了兩聲，乖乖地照著王嬸說的做，把放在廚房裏的醒酒湯喝了之後，舀了半碗粥在王嬸旁邊慢慢地喝著，一邊喝，一邊跟王嬸聊天。
半碗粥喝到見底，就看見祁伯山從外面進來，招呼王嬸幫忙把新運過來的月季花苗一起種到後邊的花園裏頭去。
王嬸把最後一把蔬菜擇完，放好，手在圍裙上擦了擦，應了一聲好，正要走出去，就被蘇林拉住了。
“王嬸，我去吧，反正我也閑著沒事幹。”
王嬸看了眼外邊的天色，四五點的太陽已經沒了多少熱度，而且再過一個小時，祁民他們也該回來了，這個時間點也確實是要開始準備晚飯了，也就不跟蘇林瞎客氣，從不知道那裏翻出一個草帽和一雙手套，讓蘇林戴上，叮囑了幾遍小心點月季花上的刺，就讓蘇林出去了。
打從祁伯山住進來之後，祁家花園的管理權就從王叔手上轉移到了祁伯山這裏，比起王叔，祁伯山對於花園的打理就要講究上許多了，花木總是要跟著四時的變化而變化（其實是被養死了），蘇林有時候都能看見王叔默默地盯著自己伺弄了幾年的花木，掬一把淚。
就算是知道祁伯山日常更換花草，等她真的見到了那些據說要被移種到後邊花園的月季苗的時候，蘇林還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也太多了吧！
散落在前院裏邊的月季苗粗略一數就不下一百盆，密密麻麻地鋪了一塊地方，感覺像是到了某個花圃苗場。
這邊祁伯山也拎著自己的花鏟和帽子從屋裏出來，看見蘇林，笑瞇瞇地說：“醒來啦，沒事吧，阿年說你昨天喝了點酒？”
聽到那個自己躲了一天的名字，蘇林的嘴角抽了抽，下意識地看了四周一眼，後知後覺地發現，不僅另外一個當事人不在場，就是祁伯山和王嬸看見她也沒有什麽特殊的反應，她這下要是還反應不過來自己早上又被祁年嚇唬戲弄了，她就是棒槌了。
呵呵笑了幾下，應了一句沒事，蘇林指著身後的月季花苗轉移話題，問：“祁爺爺，這些都要種哪裏去？”
祁伯山頓時來勁了，興致勃勃地跟蘇林科普自己的月季花園設計：“這些是爬藤的，我想把它沿著花園的籬笆種一圈，等過幾年看看能不能長成一堵花墻，然後這些是普通的植株，上次中的那批山茶和杜鵑有些都已經枯了，把枯的鏟出來，新的原地種下去就行了。”
蘇林仔細看了看祁伯山口中那些據說是爬藤月季，實在沒辦法分出來，和另外那些有什麽區別，對於老爺子口中說的花墻，在知道了多出來的那些是為了補上一批枯掉的山茶和杜鵑的缺之後，也就只能笑笑不說話了。
看他新買進來的月季花的量，上一批的山茶和杜鵑，怕不是已經全都枯掉了。也不知道這一批能夠堅持多久。
蘇林戴這個草帽，一邊往新種下去的月季花苗上培土，一邊想著。
旁邊祁伯山正在收拾蘇林鏟出來的山茶花和杜鵑花的殘枝，一邊跟蘇林聊天，長輩跟小輩聊天，日常不是問工作就是問學習，不是問婚姻就是問戀愛，祁伯山自然也在例外之列。
“小葉呀，大學打算報那所學校，讀什麽專業，我聽小年她媽媽說，成績不錯是吧。”
蘇林伸手擋了擋斜照過來的太陽光線，把草帽的帽檐往下面壓了壓，拿起旁邊的水壺，給新種下去的月季花，有些無精打采一副喪氣的月季花澆了澆水，老老實實開口，“還沒想好呢。成績的話，應該還行吧，不過也說不準。”
女生的一副心神都專註在自己手下的那棵月季花苗上，答話的聲音裏頭透著幾分漫不經心同時又意外地誠懇和真誠，祁伯山直起腰來，審慎地打量了蘇林幾眼。
對於祁伯山的打量，蘇林似乎全然沒有感覺，她手裏還拿著澆花的花灑，正盯著自己剛剛種下去的幾棵月季花苗，表情認真凝肅，盯了好一會，轉頭對一旁的祁伯山問：“祁爺爺，這花，是不是要把大部分的葉子和花苞都減掉才比較容易活呀。”
蘇林恍惚記得，應該是這樣的。這些月季花苗的質量都不錯，植株情況挺好的，主枝粗壯，職業繁茂，有不少還掛著無數不算少的花苞，看上去過幾周就能開花的樣子。
但是到底是被人挖起來從一個地方轉移到了一個地方，植株的根部沒那麽快能夠適應新的土壤，為植株提供足夠的養分，那些過於繁茂的枝葉和花苞再這樣的情況下，就顯得累贅了。
祁伯山收回了打量的視線，聞言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不大確定：“好像是有這樣的說法，不過我之前沒試過，阿葉你可以試一試。”
額，沒試過....蘇林不著痕跡地瞧了一眼老人家腿邊那些枯死的山茶話和杜鵑花，心裏默默為它們掬了一把同情淚，能在老爺子手下撐到現在，也真是不容易了。
祁伯山買的月季花苗實在有些多，靠著她們兩個人，一時之間肯定是種不完的了，蘇林看了一眼天色，索性把花苗都收攏到了陰涼處，跟老爺子商量，明天再把剩下地種下去。
祁伯山點點頭，模樣說不上有多用心，也說不上多不用心，一副任由蘇林折騰的樣子。
蘇林默了默，給剩下的花苗澆了澆水，又從屋裏拿了個小花剪，給之前種下去的二十多棵花苗修剪枝葉。
祁伯山就站在一旁，看著蘇林煞有其事的動作，不經意地開口道：“阿葉你有什麽喜歡做的事情嗎？”
蘇林剛好一哢嚓把手下那棵月季上一朵將開的一元硬幣大的花苞剪掉，粉色的花苞立時落到了地上，襯著滿地的綠葉殘枝，斜照昏陽，頓時就有了幾分蕭瑟的意思。
蘇林手下動作不停，打量了下眼前的這棵，覺得差不多了，又向另外一棵花苗伸出了花剪，沈思了半晌，語氣真誠：“好像也沒有特別喜歡的。”
祁伯山頓時笑了笑，道：“那你這專業可就難選了。”
蘇林搖搖頭，表示：“難倒不難，大約不是選計算機就是漢語言或者是英語吧，不過我英語和語文不大好，估計，還是選計算機吧。”對於她這樣胸無大志的鹹魚來說，選自己擅長的專業就是最省事的事情了。
祁伯山瞇了瞇眼，看著西邊半落的殘陽，“計算機的話，F大的計算機專業好像不錯，就在S市，離家裏和S大都近，也能讓阿年照應些。”
蘇林聽完祁伯山的話，正想說些什麽，突然一個聲音橫插了進來。
“爺爺，二叔和三叔他們過來了。”祁年一副正裝打扮，墨藍色的西服在昏黃色的斜陽裏頭顏色近似墨綠，這樣的顏色穿在男生的身上越發顯得他腰細腿長，五官姝麗，他看了蘇林一眼，視線很快又轉到了祁伯山身上，眸色幽深，表情冷淡疏離。幾個月不見，正經打量下，男生身上的威嚴氣勢似乎又更加濃厚了幾分，越發顯得出離迫人。
蘇林卻不合時宜地想起了昨天晚上破碎淩亂的記憶，在心裏頭暗道了一聲妖孽的同時，也為自己可惜和不平，上輩子巴巴追了那麽久，結果什麽都沒撈到，也真的是太虧了。祁年這個人，真的，從身材長相到氣質都是她的菜，全部長在了她的審美點上，就是可惜了，上輩子也未免有些太虧了一些，胡思亂想間，忽略了這邊爺孫倆個打的機鋒。
祁伯山看了祁年一眼，拍了拍衣服上不存在的塵埃，跟蘇林笑了笑，道：“那我先回去了，阿葉你也別弄了，剩下的明天再說，左右過幾個月大約還是要換一批新的。”
祁伯山走後，祁年並沒有離開，蘇林也就只當他不在，繼續慢悠悠地修剪著剩下的幾棵月季花苗的樹葉和花苞，心裏頭卻在摸索著，該怎麽樣從他身上把早上吃得虧給討回來。
殘陽漸濃，遠處的歸鳥啼鳴淒烈，樹與葉的影子被拉得老長，男生的腳步聲漸近，直到蘇林的視野裏頭出現了一份白色的文件，上頭明晃晃的幾個股權贈與的幾個大字刺得蘇林神經疼。
顧不得跟他算早上嚇唬戲弄的帳，蘇林擡起頭，臉上掩不住吃驚和一言難盡，“你們認真的？”
男生又把那份贈予協議往蘇林的方向推了推，語氣不變：“認真的。”
蘇林：......這天上掉下來的餡餅結結實實地砸了下來，這感覺，真的是比上次蘇小七中彩票的時候還要糟糕。
把那份協議拿過來，蘇林草草翻了兩頁，見到贈予的股權從上次顧惜說的百分之十五變成了百分之二十，忍不住蹙眉，翻開那一頁，遞到祁年面前：“這個？”
對於份額的變化，祁年似乎一點不意外，他垂低了雙睫，掩住了眼裏的神色，喉結上下滾動，聲帶震顫：“高家這幾個月小動作有點多，這個是我媽要求的，因為這個股份的事，高家那邊可能會找你麻煩，所以，如果你不是非江大不可的話，我想，S大應該也不會很差。”
對於祁家上一輩人的那點子事，蘇林知道得不多，因此也沒辦法推測祁年說的真假，這陣子，關心她志願的人也太多了點，多到她直覺地感覺不正常，看了祁年一眼，蘇林開口道：“那你爺爺剛剛還建議我報F大？”
不是離祁家最近的江大，也不是離祁年最近的S大，而是兩方都不遠不近的F大，怎麽琢磨，怎麽讓人覺得意味深長，蘇林看著祁年的眼神不覺就多了點八卦調侃的意味。
祁年擡眸看蘇林一眼，眸色淡淡，眼神看向了別處，“他不僅是我爺爺。”
這一句話的信息量有點大，蘇林抖了抖手上的那份贈予協議，含糊道：“等阿姨她們回來再說吧，可能我這次考得差，S大和F大都上不了呢？”至於是S大還是F大，反正高考成績還沒有出來，到時候再說吧。
祁立信和祁立文過來不知道跟祁伯山談了寫什麽，總之，沒吃飯就匆匆離開了，碰上從學校回來的祁民和祁濤也只是喊了一聲，略微寒暄了幾句，連腳步都未曾停留。
蘇林剛剛把花園收拾好，拎著草帽跟花剪花灑鏟子從後院回來，看見祁濤耷著腦袋站在門口，一旁的祁民臉上沒了慣常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笑意，臉色沈沈地看著院子門口的方向。
蘇小七和蘇小八跟在哥兩身後目睹了全過程，眼見地看見蘇林，顛顛地背著書包跑過來，跟蘇林說話。
聽到蘇小七的說話聲，祁濤似乎才回神，沒有往回看，大跨步進了屋。
晚飯吃得和平常一般無二，祁濤和祁民臉上已經不見了剛才在門口的反常神色，祁伯山更是一副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的樣子，至於祁年，向來就食不言寢不語，一張臉讀不出任何情緒和信息。
蘇小八覺得這頓飯吃得他胃疼，晚飯過後，瞅著空子鉆進了祁年的房間，表情認真嚴肅，“我想過了，我們的約定作廢。”
祁年剛剛跟祁立言通過電話，看到蘇小八溜過來，一點不意外，聞言點點頭，“作廢就作廢。”
蘇小八聞言有點傻眼，站在那裏生了好幾分鐘悶氣，一聲不吭地轉身出了祁年的房間，回去自己的房間輾轉反側了十幾分鐘，把蘇小七的存折也拿走了，無視了後邊蘇小七的反抗，敲開了蘇林的房門。
蘇林正對著那份股權贈予協議發愁，聽到有人敲門，開門看到蘇小八，有些意外。
看到他攤出來的那兩本存折，一時不是很能摸清楚他的心思，擡頭有些疑惑地看著他，問：“這是？”
蘇小八把這幾個月的事情梳理了一遍，決定快刀斬亂麻，跟蘇林說：“我們還是搬出去吧，我跟蘇小七至少還要在江城這邊上六年的學，怎麽看，買房子也是必須的。”
更重要的是，雖然不知很清楚發生了什麽，但是顯然，現在的祁家已經不是祁立言和顧惜兩個人能夠做主的祁家了。以往祁立言和顧惜雖然也不常在家，但是像這幾個月這樣，這麽長時間不在家，而且鮮少通訊傳回來的情況，還是第一次，再加上年前到現在，祁家的二叔和三叔，還有那個只出現過一次的高家舅舅。
蘇小八直覺這裏的水太深，他們還是避一避比較好，雖然搬出去也有顧慮，但是總比祁家這裏要好上許多。
蘇林不知道蘇小八心裏的想法，但是她確實是想要蘇小七和蘇小八搬出去了，不說他們兩兄弟長大了必須要有自己的家，就是祁家現在這樣子的情況，他們兩個也確實不適合再在這裏住下去了。
打從祁立信和祁立文出現，發生的事情就一直在背離著她上輩子的認知，非要她說的話，她上輩子就真的是渾渾噩噩地混了一輩子，對於祁家內部的事情，比現在的自己知道的還要少，能做到這一點，她也真的是蠻佩服自己的。
上輩子蘇小八在孤兒院是怎麽樣搭上祁家這條線的，蘇林到現在還弄不清楚，也不知道，他的結果回事怎麽樣，領便當領得太早的壞處就是這樣了。
但是不管怎麽樣，這輩子，她是不想蘇小八再摻合下去了，原本她還在想著要怎麽跟蘇小七和蘇小八說，現在見他自己提了出來，不管他是處於什麽原因，蘇林一口答應了下來。
蘇小八：......
不管是在祁年那裏，還是在蘇林這裏，提出來的要求被答應得太輕易，總讓他有一種過分輕松和簡單的不安，但是瞧著蘇林的表情，完全沒能問出一點異樣來。
祁立信和祁立文來祁家的第三天，忙碌了三兩個月的祁立言和顧惜也終於出現在了祁家，兩個人的神情都很是疲憊，吃過中午飯就回房間倒時差了。
蘇林早上剛剛把祁伯山弄回來的月季花種完，現在正在收尾，她前天剛剛托了一家房產中介找房子，今天早上祁伯山就提起了這件事，話裏話外的意思都是，不要太過見外，把這裏當自己家，買房子可以，搬出去可不行，不然他百年之後都沒面子去見他的老兄弟。
瞧了一眼天空上掛著的明晃晃的太陽，蘇林突然覺得，鹹魚也不大好混了，忍不住嘆了一口氣，不是沒想過拒絕那份股份贈予，但是，看著顧惜和祁立言這幾個月的樣子，她實在是沒辦法開口，果然，作為一條鹹魚，學被人走什麽心呢？鹹魚，本來就沒有心才對。
她整個人縮在樹蔭下，樹上的蟬鳴聒噪得很，太陽明亮晃眼，她看了一會，剛打算收回目光，頭上就被人按了一頂草帽，視線一黑。
手忙腳亂地把頭上的帽子調整好，蘇林看向祁·罪魁禍首·年，有些不懂，他這段時間似乎有些太閑了，忍不住問道：“S大暑假放得那麽早的嗎？”
祁立言和顧惜回來之後，祁年似乎也輕松了不少，身上沒有穿正裝，只是日常的休閑服，雖然說是日常的休閑服，但是，穿的也依舊是金錢就是了。
把草帽扣在蘇林的頭上，祁年不著痕跡地打量了女生幾眼，她的頭發似乎又有些長了，散在肩頭，臉上沁出了一點細汗，看起來健康朝氣了許多，極快地打量了蘇林幾眼，男生很快收回了目光，退開幾步往回走。
“每年高考分數出來後，在填報志願之前，一中都會組織應屆高三生家長開志願填報會，我媽找你，大概也是為了你志願的事吧。”
蘇林這才想起來似乎好像還真有這麽一回事。
回到屋裏，顧惜已經坐在沙發上等她了，看見蘇林進來，朝著她招了招手，笑道：“兩個多月沒見，感覺好像又長高了些，早上被阿年他爺爺嚇到了沒，別管他，不過有一句話他沒說錯，自己買了房子偶爾去住住可以，但是別跟阿姨生分了。”
蘇林不擅長應對長輩，尤其是像顧惜這樣真的全心全意想著她的長輩，雖然說作為一條鹹魚不好走心，但是別人捧了一顆心出來，要她冷冷地踩回去，她怎麽樣都是做不到。
聞言只能反過來安慰顧惜，表示：“也沒什麽嚇不嚇到的，感覺和平常差不多。”
顧惜聽到蘇林這話，也沒有再在這個問題上深究，轉而問起她想讀什麽專業，蘇林想了想，老師回答：“S大和F大的計算機專業吧。”
顧惜聞言安靜地想了好幾分鐘，F大跟S大，都是在S市，祁年在S大，F大和S大一個在城南一個在城北，這幾個月她跟祁立言之所以這麽忙碌，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一位祁氏準備著手上市，新總部的選址就在S市。
公司上市預計是在明年，蘇林手上持有她贈予的百分之十五的股份，顧惜可以理解祁老爺子想要她去S市的想法，但是F大？這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思索了許久，顧惜還是決定把選擇權留給蘇林，坦言了祁氏即將上市，和總部遷址到S市的事情。
蘇林一開始還有點不明白，她的志願跟這兩件事情有什麽關系，然後顧惜委婉地提了一下她手裏持有的股份，她手上持有的股份是原始股，就算經過上市稀釋，就股權而言，也能算得上是一個小股東。
想通其中的關節之後，蘇林囧了一下，坦言道：“顧姨，那個，這些股份，那個我能不能不要？”
對於蘇林的要求，顧惜苦笑了一下，如果可以的話，她也不想把蘇林卷進這件事情裏頭，但是，目前的情況是，如果那百分之十五的股份依舊是她或者祁年持有的話，他們這一房的控股依舊是絕對的，這一點高家是絕對不會允許的，可以說，如果年前顧惜沒有把那百分之十五的股份拋出去的話，祁立信和祁立文根本不會罷休。
比起給那兩個人，顧惜更希望那百分之十五的股份落在蘇林的手裏，而且，她說的，自己欠蘇林外公和母親的話，也不算是假話，事實上，如果當初不是蘇林家，她跟祁立言都未必能挨過那段歲月，又那裏談得上今天。
而且蘇林的站位很巧妙，似乎偏著顧惜這一方，但是仔細想來，又不是沒有空子可以鉆，祁立信和祁立文會那麽輕易地同意把祁民留在江城，心裏未必沒有打著什麽小算盤。
所以，無論是處於顧惜本人的私心也好，大局也罷，蘇林都是她最好的選擇。
作者有話要說： 接連考試滑鐵盧，心態有點崩，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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