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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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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第67章

巫冬九最後沒有跟著齊玉成去門廳, 她選擇跟在沈佑安的身邊。

她實在是猜不透齊玉成的想法,畢竟他有時總是做出一些不可思議之事。巫冬九本來以為齊玉成可能猜到她不是那個真正的孩子,可他的表現又像是什麽都不知道。甚至連阿索卡擔心的驗親一事都沒有發生。

“小九。”

直到沈佑安出聲喚她, 巫冬九才忽地回過神來,“怎麽了母親?”

巫冬九沒有喚沈佑安“娘”, 一是不習慣中原這邊的喚法, 二是她實在喊不出口。

“是身體不舒服還是最近有心事?”

沈佑安對她總是很溫柔, 每次看見她面上總是笑得燦爛。巫溪秀和她不同, 巫溪秀一直對巫冬九嚴厲, 偶爾才會露出溫柔的一面。而那僅僅的一面, 巫冬九都能欣喜若狂。

可沈佑安對巫冬九越是好,巫冬九心中越是愧疚。因為沈佑安對她的好,是建立在她的欺騙之上。

在來休鶴樓見到沈佑安之前, 巫冬九其實並不在乎, 她覺得沒什麽會讓她感到不舒服。可是沈佑安對她好得過了頭, 有時瞧見她面上滿足的笑, 巫冬九的心時不時便會揪起來。

她甚至還會想,如果有人裝作她的模樣去見阿曼……巫冬九搖搖腦袋,讓自己鎮靜下來,胡思亂想可不是她的作風。

“沒事的, 母親。”巫冬九抿嘴朝著沈佑安溫和地笑,“只是聽見臨天門有人來所以晃了一瞬神。”

沈佑安卻忽然眼神慈和地看著巫冬九, “母親知道你之前在臨天門生活過一段時間,那裏面有你牽掛的人嗎?”

巫冬九猶豫片刻, 隨後點點頭。她牽掛的人, 實在太多了。

沈佑安拉起巫冬九的手,“也不知道臨天門的客人中有沒有小九牽掛的人。若是有, 小九可不要錯過。”

巫冬九忽地明白沈佑安這番話是何意思,臉甚至不自覺地泛紅起來。

“當初我與你父親,便是差一點錯過。”提到那名書生,沈佑安面上浮現懷念的神情,“可是你的父親一直很堅定,所以我們最終還是修成正果。”

巫冬九喉嚨有些幹澀,她看著沈佑安似乎又沈溺在過去。她的精神狀況不好,時而會分不清現生與過去。

大抵是瞧巫冬九沈默太久,沈佑安轉頭朝她笑道:“要聽聽我與你父親的故事嗎?”

巫冬九甚至還沒來得及回答,她便接著道:“從休鶴樓回到雲水城之後,我便一直待在房間裏不肯出去。直到某日他突然翻墻爬進我的院子裏,我那時候嚇壞了,他卻謊稱他是一名書生,不小心犯錯了墻。可是他的演技實在拙劣,我一眼便瞧出來他不是。”

說到這裏,沈佑安停了下來,隨後透過窗口看向院子。

巫冬九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卻只能瞧見晴朗湛藍的天空。她小心翼翼問道:“為什麽呢?”

可沈佑安不肯再說,伸手摸了摸巫冬九的臉頰,“母親有些累了,想要休息休息,小九明日再來陪母親吧。”

聞言巫冬九也不再多言,向沈佑安告別之後便朝自己屋子走去。她有種感覺,沈佑安身上的故事並不簡單,甚至隱隱帶著一種悲慘。

來到休鶴樓之後,齊玉成在她身邊安置了好幾名侍女,巫冬九不喜歡,又害怕是齊玉成用來監視她的,便將她們都打發去外庭打掃屋子。所以她回屋的路上只有她自己一人。

經過假山時,她恍惚間瞧見巫慈的身影。她不會瞧錯,但巫慈怎麽會光明正大地出現在休鶴樓中。巫冬九本來還想仔細瞧瞧,但是假山遮掩住她的視野,她也只好作罷,想著今晚若是巫慈來尋她時再問個清楚。

回到自己的房間中,巫冬九方闔上門,便聽見阿索卡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你可算是回來了。”

巫冬九心中沒有準備,還真是被阿索卡嚇了一大跳。她沒好氣道:“你又來做什麽?”

阿索卡撇撇嘴,“我在休鶴樓看見巫先生了,這是好心來告訴你。”

“我知道。”

阿索卡瞪大眼睛瞧她,隨後神情又有點得意道:“有一人你絕對想不到。”

巫冬九漫不經心,從桌上拾起話本子就開始讀起來,“誰?”

“徐川柏。”

巫冬九點點頭,視線落在書上,“徐川柏嘛……”

可話出之後,她才猛然察覺到不對勁,“你不是說徐川柏已經死了嗎?”

阿索卡神情也有些茫然,“我什麽時候說他死了?我只是說他落敗給他哥罷了。”

這下巫冬九放下了手中的話本子,“到底怎麽回事?”

阿索卡撐著腦袋,“今早我在休鶴樓裏巡視時,便看見了臨天門之人。起初我還不在意,直到我瞧見巫先生的身影,他就站在徐川柏那個瘸子的旁邊。”

“或許……”巫冬九猶豫地將那個猜想告訴阿索卡,“這些都在巫慈的計劃之中。”

她正想接著解釋,卻見阿索卡狠狠點頭,甚至耳垂上的墜子都在大幅度地搖晃。

“確實!以巫先生的頭腦,很有可能都是他的計謀。”

見巫冬九斜眼上下打量他,眉目間都透著對他的鄙夷,阿索卡連忙出聲道:“你這般瞧著我作甚?巫先生本來就厲害,要是沒有巫先生,我都不可能從地牢出來,便不可能再見到碧珣,也不可能和碧珣待在一起……”

聽著阿索卡左一句“碧珣”右一句“碧珣”,巫冬九甚至想擡手給他一巴掌。

“還有事嗎?”巫冬九無情地打斷阿索卡的碎碎念,“沒事就快離開我的房間。”

聽到巫冬九這麽不留情面地趕人,阿索卡也不覺得難堪,這就是他與巫冬九的相處方式。相比於地牢第一面的客套,如今兩人的相互拌嘴倒是讓他心中舒暢。至少他現在是哀弄村的、自由的阿索卡,而不是被關在地牢、不見天光的。

阿索卡離開之後,巫冬九一人坐在桌前,她雙手捧著話本子可是眼神放空,腦中想著巫慈的事。

巫慈並沒有直接說過他的目的,但是巫冬九從他的只言片語中猜了個大概。

他似乎想直接從臨天門那處奪權,將臨天門徹底歸他所有。在各個門派中又潛伏有人,想來是探聽消息,又提前知曉各門派動作並進行牽制。

巫冬九其實不太明白巫慈這般做到底是為了什麽。

她仍然很想念在哀弄村生活的日子。

*

齊玉成看見巫慈時並不意外,昨夜他便已經聞見不同尋常的味道。不過沒想到他還真是敢光明正大地出現在他面前。他似笑非笑地盯著巫慈,目光似乎要在他的身上戳出幾個洞來。

“齊樓主,許久未見。”

齊玉成沒有出聲,只是直勾勾地盯著巫慈,甚至到後來面上連最基本的笑容都沒能維持住。他見不得巫慈這副對什麽東西都勝券在握的模樣。

齊玉成在小時便知曉,她的母親不喜歡父親,甚至說得上是討厭。她對著他或許只是不太親近,但對父親永遠都是冷著一張臉,甚至氣急時還會狠狠給父親一巴掌。

而父親稍微靠近母親一點,母親甚至會忍不住犯惡心嘔吐

可是父親一直都對母親很溫柔,齊玉成曾經也埋怨母親為何會這樣。直到某日他透過未關緊的縫隙瞧見,父親掐著母親的脖子狠狠咬她,母親的嘴角都被咬出了血。

齊玉成很心疼也很害怕,然而他什麽都做不了。在那之後,他日日跑到母親身邊,企圖給她帶去一點微弱的溫暖。可是母親瞧見他後總會移開雙眼,甚至都不願意接觸他。

仿佛他是什麽惡心的東西。

情緒壓抑到極致時,齊玉成沒忍住在父親面前哭了起來。他本來以為溫柔的父親會耐心地安慰他,會告訴他母親其實是愛他的,只不過是在鬧性子罷了。

可是父親並沒有。

他蹲下.身,伸手溫柔地擦掉他的眼淚,面上仍然掛著以往的笑,可是說出來的話確實那麽殘忍。

“成兒,若不是為了你的母親留下,你根本不會出生。所以,不要妄想你的母親愛你。”

那時的齊玉成已經呆滯,眼淚不受控制地滑落,他楞楞地問道:“那……那父親呢?”

父親輕笑了一聲,“父親?父親當然只愛你的母親。”

從那之後齊玉成明白,他的降世並不受期待,沒有人會愛他。他還活在這個世上,卻永遠會是孤身一人。

可是他不一樣,齊玉成緊緊地盯著面前的人,他和自己不一樣。

他從還未降生時便帶著父母對他的愛。

母親回到雲水城改嫁後,父親曾帶他去暗中見過母親一次。

那時母親身懷六甲,同著她的另一任丈夫在街上閑逛,她的手全程護著肚子,面上也帶著溫柔滿足的笑。而她的丈夫則小心翼翼地護著她身後。

就連他,年紀尚小的他,都能瞧出兩人對這尚未出生的孩子的重視。

他是帶著愛意被母親孕育的。

哪怕他流落在外,哪怕隔了十九年,可母親仍然心心念念他,日日夜夜時時刻刻。

就算失去了父母,他還遇見如朝陽般燦爛的少女。少女也全心全意都是他,甚至睡夢中都會無意識地喚無數聲他的名字。

齊玉成不甘心。

同樣是沈佑安賦予兩人生命,憑什麽巫慈會被愛著,可是他被怨恨著。

他不甘心,他不甘心,他不甘心。

他要將巫慈擁有的、未曾擁有的,全部都搶過來。他也要被許多人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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