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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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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第43章

阿索卡幾年前離開哀弄村, 隨他的阿亞去外界游歷,不管他到達何地,一定會給碧珣寄信告知他的現狀。除此之外, 瞧見好玩的小物件和有趣的話本子都會一同寄回去。

他曾經多次詢問阿亞什麽時候能夠回去哀弄村,他真的很思念碧珣。可是父親都會一臉沈重地告訴他, 他們還沒贖清身上的罪孽, 不能回到巫山。

可是當他追問到底是什麽罪孽時, 阿亞又會閉口不談。

直到徐川柏帶人包圍他和阿亞的房間時, 他才終於知曉真相。

“好久不見啊, 臨崖先生。”徐川柏笑嘻嘻地看著被壓在地上的兩人, “上次見面我才五六歲,如果不是兄長偶然提起,我都快忘記您了。”

“阿亞……”阿索卡一臉驚恐地看向臨崖, 卻見他垂著頭一直不肯說話。

“少年, 你可是一臉疑惑呢。”徐川柏打了個響指, 他身後走出來一名年長之人, “就讓馮先生來解答你的疑惑。”

阿索卡目瞪口呆地聽著這一切,完全不敢相信那會是阿亞做出來的事。

“阿亞!這都是假的,”阿索卡撲上前想要抓住他,卻被那些侍衛狠狠壓在地上, “你說啊!”

見臨崖一直沒有回應,少年絕望地趴在地上, 眼淚順著眼角落在滿是灰沈的地上。

“阿亞……你說啊,是假的……

“為什麽啊?為什麽你想毀掉哀弄村!明明阿曼的死跟哀弄村沒有關系, 明明……”

“閉嘴!”臨崖終於有了反應, 他閉上雙眼道,“這一切都是因為哀弄村!如果不是他們, 她也不會……不會死。”

阿索卡眼裏光亮盡失,“阿亞……”

原來臨崖曾經是臨天門培養的殺手,二十年前他被任命尋找巫神後代。

花費幾年時間,他終於尋見巫山。可是巫山危險重重,光是逃出那個石陣就讓他身負重傷。

但他分外興奮,因為他知道,他就要尋見巫神的後代了。他離巫神的後代,只有一步之遙。

然而他昏迷在山間,本以為會被野獸啃食殆盡,結果醒來卻看見幹凈整潔的竹屋和……帶著溫柔笑意的臉。

他毫無意外地和那名救了他的少女相愛。

沒有見過光的人只想狠狠抓住光。他背叛了臨天門,和她成親,誕下阿索卡,過著寧靜溫馨的生活。

然而四年前,他的妻子因為哀弄村離世了,他恨,他恨哀弄村的每一個人,他要讓每一個人付出代價。

所以他一直帶著阿索卡在外游歷,一來是讓他見識不同巫山的景色,二是讓臨天門主動發現他們。作為叛徒的他,實在沒有顏面主動去聯絡臨天門。

他要贖罪,為了曾經,為了背叛,為了他的妻子。

“為什麽……”阿索卡強迫自己不要再去想阿亞,他有氣無力地問道徐川柏。

為什麽要費盡心思尋見巫山,為什麽要把他們全部帶來臨天門。他不明白,明明放蠱婆和殺魂人也有臨天門想利用的能力。

“好天真啊,阿索卡。你一定還會想臨天門這麽多年為什麽不肯放過你們。”

“畢竟,僅憑你們是巫神的後代這一點,就會讓多少人心生好奇。更何況……”徐川柏說到一半停下來看向站在後方的馮先生,馮先生給了他提示後又轉過頭繼續道,“更何況你們同時會蠱術巫術,若是被各門派利用起來,那便是最厲害的殺手鐧。”

阿索卡滿眼恨意地看向徐川柏。

“別再天真了小子,”隱在黑暗中的馮先生開口道,“就算沒有我們臨天門,也會有浮沙派、休鶴樓和江湖其他大大小小的門派尋你們的蹤跡。”

“只要江湖還有巫神後代的傳聞,只要你們真的存在於世間,就會不斷有人尋你們的蹤跡,一切都只是遲早之事。”

徐川柏沒有出聲,任由馮先生繼續說服阿索卡。

“可你也該慶幸如今是我們臨天門尋見你們,畢竟我們不會殺死全村人。若是其他門派,那就實在難說。”

“你們什麽意思!”阿索卡猛地擡頭,起身想要掙開鐵鏈,卻又被狠狠彈回墻壁,手腕漸漸流下鮮血。

徐川柏誇張地笑,“因為我們最擅長殺雞儆猴。”

*

“好累啊——巫慈。”巫冬九仰天抱怨道。

巫慈側過頭看著玩弄他頭發的巫冬九,輕笑道:“為什麽?”

巫冬九趴在他的背上,“太無聊了,我覺得現在身心疲憊。”

似乎是被巫冬九這番話逗笑,巫慈喉間發出短暫而急促的一聲笑。

“笑什麽?”巫冬九伸手扯住巫慈脖間的銀飾,“再笑我就把你殺了。”

巫慈配合道:“阿九大人饒命,小的還不想死。”

巫冬九輕哼一聲,隨後松開拽著巫慈的手,乖巧地靠在巫慈的肩膀。

“巫慈。”

“嗯?”

“我最近又在做夢,每次都記不清,可是醒來心裏總是難受。”巫冬九神情嬌憨,輕聲向巫慈抱怨道,“而且,我感覺很不安,直覺告訴我要發生什麽。”

巫慈沈默一番,而後輕聲安慰道:“阿九,那些只是夢。現實和夢境是相反的,夢中讓你難過痛苦的事都不會再發生。我也會好好保護阿九。”

巫冬九輕輕點頭,巫慈聲音輕柔得像是四月裏的春風,總是輕而易舉地撫平她心中的不安。她對巫慈的依賴,也在無意識地增加。

“可是阿九,”巫慈聲音忽地沈下來,“沒有誰能護著誰一輩子。只有自己變得強大,才能……”

“才能守護好自己,守護好身邊的人。”沒等巫慈說完,巫冬九已經補充。

她嘟嘴輕聲道:“大巫師,你說了這麽多年大道理,我耳朵都要聽起繭了,你自己不會嫌煩嗎。”

“再者,我一直都很強大。”

巫慈垂眸輕笑,“是啊,阿九一直很堅強很強大。”

“什麽時候才能到蝴蝶媽媽的山洞?”巫冬九仰頭望天,“天都要黑了。”

巫慈思索片刻後,誠懇道:“天黑之前。”

“啊?”巫冬九不滿地掐住巫慈的脖子,“巫慈你這不是說的廢話嗎!”

如巫慈所言,兩人在徹底天黑前抵達蝴蝶媽媽的山洞。祭拜完蝴蝶媽媽,兩人尋見一片空曠的地準備休息一晚,明早再去祭拜在另一座山頭的巫神。

這樣一來,三神的祭拜儀式就完成了,她就可以回到哀弄村。

出來這麽多天,她還是很想念阿曼阿亞和碧珣的。況且回到哀弄村之後,心中的那股不安應該也會隨之消失吧,巫冬九想。

“阿九。”

聞聲巫冬九回頭,巫慈直起身走到她身邊,“早點休息吧。”

“你呢?”

巫慈輕輕撫摸她的頭頂,“我守夜。”

巫冬九疑惑,“你不想和我一起睡嗎?”

巫慈有些無奈地捂著臉,可嘴角卻帶笑,“我能理解為阿九這是在邀請我做什麽事嗎?”

“才沒有。”巫冬九猛地站起來,轉身朝方才巫慈鋪好的地鋪走去。

她本來是沒有睡意的,也不太想睡覺——夢裏總是很不舒心,可是一躺下她就不知不覺睡著了。

確定巫冬九完全入睡之後,巫慈才起身往洞外走去。他的身影逐漸隱入黑暗之中,最後徹底消失不見。

火光,尖叫,哀鳴。

巫冬九很清楚自己在做夢,可是這次卻比以往夢中看得更加清晰。

哀弄村內一片混亂,房屋上燃著熊熊烈火,村民慌亂地逃跑,可是下一瞬卻被刀刃刺穿胸口。

“不願歸順,那就一個不留。”

“是!”

巫冬九順著聲音轉身看去,卻只能看見一群蒙著臉的黑衣人。

哀弄村的殺戮還在繼續,夫妻兩人緊緊抱在一起等待死亡,絕望的人轉身毫不猶豫地跳入火海,小孩坐在地上哭泣卻被瞬間割下頭顱。

屠殺,這分明就是屠殺。巫冬九垂在身側的手不斷地顫抖,雙腿就像灌了鉛般沈重。她甚至無法操控它,只能流著淚、呆楞楞地站在原地。

等待死亡,她也在等待死亡。

土地漸漸變得濕潤,鮮血將土地也染成了一片紅色。火光飛天,甚至照亮半邊天。

紅色,紅色,火焰是紅色,鮮血是紅色,巫冬九目之所及全都是紅色。

“阿九!”

是巫慈的聲音,她轉身看去,只見他胸前插著一把長刃,單膝跪在地上。他一身血色,巫冬九甚至不知道哪些是他的,哪些是敵人的。

“巫慈……”巫冬九聲音顫抖地喚他。

“跑……”他抽掉刀刃,反手擋住敵人的劍,轉頭急切道,“快跑!”

雙腿終於恢覆知覺,巫冬九踉踉蹌蹌地朝山谷內跑去。跑,不停地跑,樹木在她的眼中化為一片虛影,風聲在耳邊呼嘯。

她要跑,聽巫慈的,她要跑,她要離開。她要用盡全力地跑。

巫慈,巫慈……

*

山中的夜晚格外寂靜,甚至聽不見蟲鳴鳥叫,寂靜得讓人異常心慌。

“取走寄給阿索卡信的人已經被活捉。”

巫慈點點頭,“可有套出什麽消息?”

“是,我們目前知曉阿索卡被徐川柏關押在地牢之中。”暗衛將一封信遞給巫慈,“只是臨崖先生,暫時沒有消息。有可能……犧牲了。”

巫慈面上無悲無喜,“想要完成這項計劃,總會有人死亡,這是必然之舉。”

所以四年前,他才會用臨天門的毒藥誤導他,讓他以為臨天門發現他的蹤跡,這是臨天門報覆他的舉動——他的妻子纏綿病榻多月,那瓶毒藥直接送走了她。

巫慈還記得那時的臨崖有多麽憤怒,他掐住他的脖子將他扔到樹幹上,而如今樹幹還留著那日的裂縫。

“為什麽!為什麽!”臨崖狠狠踹了他一腳,“你這個臨天門的走狗。”

“對不起,”巫慈進氣少出氣多,“我也想離開臨天門,我也好痛苦,我想報覆他們……”

話落,他用一把匕首捅向自己的心口,“我想贖罪……”

閉眼前,他看見臨崖驚恐而瞪大的雙眼。

雖然那時差一點就死掉,但還好他賭對了。

臨崖和阿索卡成了他棋盤中的第一步棋。

巫慈忽地輕笑一聲。

暗衛心底有些發慌,“我們也按照您的吩咐,殺了那取信之人,派人易容潛伏在徐川柏身邊。”

巫慈垂頭專心看著書信的內容,聲音淡漠道:“不必救出阿索卡,只要保證他不死就好。”

這盤棋他下了四年,也該結束了。

巫慈擡頭看向暗衛,“至於崇蘊那邊……”

“巫慈!”巫冬九驚慌的聲音從山洞內傳來。

暗衛瞧見巫慈眼瞳驟縮,面上湧出難見的驚慌。

難道……糟了!

巫慈慌忙地朝山洞內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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