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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第 6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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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第 68 章

溫南走出廚房, 看到院門外的警衛員:“我在呢,請問找我有什麽事嗎?”

警衛員道:“崗亭有你的電話。”

溫南一怔,有她的電話?

她第一個想到的是陳敘, 於是壓抑著內心的喜悅跟著警衛員去了部隊外的崗亭裏,崗亭裏放著一張桌子和椅子, 桌子上放著老式的電話,電話筒放在桌上, 一看就是等人來接, 溫南走到桌前, 剛拿起電話放在耳邊就聽見了思念已久的聲音。

“溫南。”

男人的聲音透過電話筒傳來, 愈發的低沈磁性,聽的溫南身子骨都麻了一瞬。

她扯唇笑道:“陳敘。”

電話筒裏傳來陳敘低低的笑聲:“這些天和奶奶都好嗎?”

溫南點頭, 意識到陳敘看不見,又“嗯”了一聲:“你呢?還好嗎?”

其實她想問他在哪裏, 任務危不危險,可又想到現在的電話有接線員聽著, 她不方便問這麽多,電話那頭陳敘問道:“溫南。”

溫南抿了下唇:“我在。”

於是電話筒裏又是一陣低笑聲,隨即傳來陳敘的兩聲輕咳:“我下個月回來。”

溫南輕聲道:“好。”

一時間兩人無話,其實溫南想問好多好多話, 可是電話的另一頭還有接線員在, 所有的問題只能壓在心裏, 一直到電話掛斷溫南都沒問陳敘在哪裏,她走出崗亭, 對警衛員說了聲謝謝, 轉身朝家屬區走去。

陳敘說他下個月回來,眼下正是月中, 算下來還有半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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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縣城電話亭旁邊站了兩個人,街道上來往著許多人,大多數穿著打著補丁的衣服,放眼望去,街上連一輛二八杠自行車也沒有,杜團長靠在墻上,從兜裏掏出煙盒,取了根煙出來點上,他看了眼打完電話走過來的陳敘,問道:“給你妹子打完電話了?”

陳敘頷首:“嗯。”

杜團長給他遞了根煙,見陳敘要拒絕,他擡了擡手:“陪我抽一根,解解乏。”

陳敘接過煙咬在嘴裏,就著杜團長的火點燃煙後用力咂了一口,煙霧在男人鼻唇處吞吐,稀薄繚繞的煙霧朦朧了男人冷俊的五官,杜團長看著跟他一起靠在墻上的陳敘,‘嘿’了一聲:“沒看出來,你小子會抽煙啊。”

陳敘垂眸低笑:“以前抽,奶奶身子不好就戒了。”他吐了一口煙,看向杜團長:“你不給張嬸子打個電話?”

杜團長說:“都老夫老妻了打啥,不打了。”

他長長的吐了一口煙:“我明年可能就走了。”

陳敘轉頭看他:“要調走?調職文件下來了?”

杜團長彈了彈煙灰,擡起頭看著湛藍的天空,臉上到眼神裏都是遺憾:“退伍轉業,跟你上一任的李團長一樣,不過好在我回的是我老家的縣城,人都講究一個落葉歸根,我覺得現在這樣就挺好,只是苦了我閨女,以後想回一趟娘家要坐一晚上的火車。”

陳敘垂眸沒說話,杜團長轉頭看向陳敘,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小子好好幹,軍區的領導們可都看好你呢,別給咱們一團丟面子。”

陳敘立正站好,聲音鏗鏘有力:“是!”

兩人在墻跟前抽完一根煙,陳敘讓杜團長先走,他從兜裏取出陳州寄來的那封信,指腹在紙張邊角摩挲了幾下後,將紙張折疊撕碎,和碾滅的煙頭一起丟進垃圾桶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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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南特意回了一趟家,將陳敘打電話報平安的事告訴陳奶奶,然後才去了食堂。

這個點食堂剛忙完早上的飯,裏面的人都在洗洗刷刷,準備中午的夥食,溫南今天準備做四種糕點,其中就有一種陳奶奶和張小娥都愛吃的水晶糕,吳鳳和胡秀給她打下手,吳鳳自從知道兒媳婦懷了雙棒後,每天都樂呵呵的。

胡秀把鍋蓋蓋上後看了眼額頭都是薄汗的溫南,走過說道:“杏花村小學你知道嗎?”

溫南扭頭:“知道,怎麽了?”

胡秀說:“有個老師犯事被送到勞改了,學校現在缺一名數學老師,我聽小娥嬸子說你上過高中,學問特別好,大隊長本來想找知青的,不過我在他跟前提了你幾句,大隊長應該會找你。”

溫南:???

見溫南怔楞的模樣,胡秀笑道:“你不知道吧,我家就在大隊長隔壁,每天擡頭不見低頭見,大隊長家吵個架我家都能聽見,老師的工作又輕松又掙錢,每天拿的都是一整個工分,大隊多少個知青爭著搶著想幹呢,這好事可不能便宜了外人,咋地也得找咱們自己人呢,大隊長知道你是陳營長的妹子,我估摸著他這兩天就會去家屬區找你說這事。”

溫南抿唇一笑,拿起一個水晶糕在手裏擺了下:“胡嫂子,今天中午我請你吃糕點,管夠。”

胡秀聞言,眼睛頓時瞪的圓溜溜的:“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溫南笑道:“不用跟我客氣。”

今天中午溫南在食堂吃的飯,她買了兩份糕點,吳鳳和胡秀都有份,溫南剛吃了一口水晶糕就看見從食堂外走進來的人,正是司務長楊志同和一個紮著兩個小揪揪的女同志,女同志穿著玫紅格子的襯衫和灰色褲子,單眼皮,笑起來有兩顆小虎牙,身上挎著個斜跨包,看兩人的樣子挺親近的。

他們一進來,有些跟楊志同熟的戰友笑哈哈的打招呼:“哎喲,司務長帶對象吃飯來了?”

“司務長,你們啥時候結婚啊?”

你一言無一語的,食堂裏一下子更熱鬧了。

溫南從吳鳳這得知,司務長的對象是六團七連長的妹子,這次來家屬區本來是照顧嫂子坐月子的,連長妹子來食堂打飯的時候啥也不懂,剛好碰見司務長,就多問了幾句,兩人這幾天一來二去的就認識了,前幾天兩家人剛談過了,兩人先相處看看,吳鳳看了眼走到窗口的兩人,對溫南說:“你看咱們司務長扭捏的勁,還不如人家小姑爽利呢。”

溫南轉頭看去,就見楊志同站在窗口前,臉紅脖子紅,支支吾吾半天就說了幾句話,在打飯的王廚子沒忍住笑出聲,小姑娘倒還好,打好飯拽著楊志同的袖子坐到不遠處的桌子上。

溫南:……

真沒看出來,司務長還是個純情男,剛跟對象相處臉就紅成了這樣。

溫南吃過午飯,給陳奶奶買了一份混裝的糕點。

對於胡秀說的去學校當老師的事溫南並沒有放在心上,結果沒過兩天,杏花村的大隊長還真過來了,這天張小娥也在,大隊長是個五十來歲的中年男人,一進門就跟陳奶奶說了讓溫南去杏花村小學當老師的事,這年頭鄉下的高中生有幾個?那是打燈籠都難找的。

張小娥拍了下溫南的肩膀:“溫南,可以啊!老師的工作可是個香餑餑,一天十個工分,每個月還有工資和補貼!”

張小娥這一巴掌拍的不輕,溫南覺得自己的骨頭都震了一下。

特別疼。

她揉了揉肩膀,在隊長說完一些要求後,點了點頭說:“行,等開學後我就去學校報道。”

“那就這麽說定了!”

大隊長跟陳奶奶和張小娥打了聲招呼就走了,他這一次能親自來家屬區找溫南同志,讓她當小學老師的事也是考慮再三才決定的,溫南同志是軍人家屬,又是高中生,正兒八經的根正苗紅,讓她來學校當老師,那也是杏花村的牌面呢。

等大隊長走後,陳奶奶摸了摸溫南的頭發,笑道:“還是我們南南有本事,老師的工作好,既然大隊長親自來找你,那你就好好教孩子們,不過聽大隊長的意思,離開學還有一段時間呢,咱們先不急。”

溫南點頭:“嗯。”

翌日一早,溫南難得起了個大早,拿著鐮刀和籃子去外面打算給雞割點野菜,在路上的時候碰見了拿著鐮刀的趙小麥,趙小麥小跑到溫南身邊,先是看了眼身後沒人,才敢跟溫南說話:“溫南,聽說你要去杏花村小學當老師了?”

溫南笑道:“你怎麽知道?”

趙小麥握了握鐮刀的手把,滿臉都是羨慕,她抿了抿唇,擡起頭笑看著溫南:“張嬸子說的,我昨天在地裏幹活,張嬸子都跑去杏花村和別人說大隊長找到你家裏去,請你去杏花村小學當老師呢,溫南,你真厲害。”

溫南:……

她再一次見證了張小娥的喇叭嘴,真是名不虛傳。

她看到趙小麥眼底的羨慕,伸手握住她的手輕輕捏了捏,笑看著她:“小麥,你想識字嗎?”

趙小麥笑道:“我做夢都想。”然後頓了下,笑聲說:“溫南,你之前教我寫的我自己的名字,我都會寫了。”

說完她蹲下身撿起一顆石子在地上寫了‘趙小麥’三個字,字跡工整,速度也不慢,趙小麥說:“我閑著沒事的時候就蹲在地上寫我的名字。”她擡頭笑看著溫南:“我寫的怎麽樣?”

溫南眉眼一彎,臉頰的酒窩都陷下去了:“字很漂亮。”

她也撿了顆石子,在‘趙小麥’三個字後面寫了‘同志’兩個字,然後教小麥這兩個字念什麽,又寫了‘溫南’兩個字:“小麥,這是我的名字,溫南。”

趙小麥歪頭看著,學著溫南寫字的順序在地上描了描,然後擡頭一臉羨艷的看向溫南:“溫南,你的字真好看。”

溫南道:“我教你寫字,時間長了你也會和我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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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半個月過去,入了九月份,天氣逐漸轉涼,早晚的溫差有些大。

溫南這天起了個大早,換了件白色襯衣和泥棕色的長褲,襯衫束進褲腰裏,勾勒出纖細的小腰,頭發高高挽起紮了個丸子頭,陳奶奶今天起的也早,洗漱後就去廚房做早飯,溫南走進廚房,看著陳奶奶微有些佝僂的背影:“姨奶,您怎麽也起這麽早?”

陳奶奶笑道:“南南今天第一天去學校工作,姨奶必須要早起給你做一頓早飯。”

溫南心裏一暖,甜甜一笑:“謝謝姨奶。”

吃過早飯,陳奶奶堅持送溫南去學校,溫南怕她老人家一個人腿腳不方便,叫上了隔壁的張小娥一起陪同,但她忘了張小娥的喇叭嘴了,三個人往學校走的一路上,熟臉的人都問她們幹啥去,溫南和陳奶奶還沒說話呢,張小娥大嗓門就喊出來了:“送溫南去學校工作,今天學校開學,她是咱們杏花村學校的老師,我跟你們說,她可是高中聲,可有知識和文化了,比生產隊的知青們學問還高呢,你們誰家有孩子在學校上學,碰見溫南這樣的老師,那可是撞大運了。”

張小娥不知道渴似的,叭叭的說了一路,幾乎逢人就說,說的溫南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這就是e人和i人的區別了。

她著實沒有張小娥的那股子魄力,這一路上臉蛋火燒火燎的,真後悔出門叫的不是丁嬸子,而是張嬸子。

到了學校,溫南跟張小娥和陳奶奶擺了擺手便踏入杏花村的學校,這個年代的學校無論是環境還是學習條件都是落後的,學校是個鐵柵欄大門,中間是一處寬敞的空地,豎著一支旗桿,旗桿對面是一排土墻,一共有四間教室,挨著墻那邊還三間屋子,這裏的學生基本都是家屬區和杏花村的孩子們。

這所小學的老師加上溫南一共有四個老師,三個女老師一個男老師。

溫南跟幾個老師打過招呼,從她們的口中了解到,男老師和另一個女老師是夫妻,是公社本地的,來這邊下鄉當老師,另一個老師是下鄉知青,挨著墻那邊的三間屋子,一間是老師們辦公的屋子,一間是廚房,還有一間是那對夫妻的房間。

其實溫南只上過學沒當過老師,不過在新世紀的時候勤工儉學幹過一年家教,上課當老師教孩子倒不是什麽難事,上了半天課,中午是回家吃飯的,因為剛開學倒也不是很忙,只不過下午放學後,她得提前準備一下明天上課需要講的知識點。

屋子裏亮著暖黃的燈泡,溫南坐在冷硬的板凳上,將整理好的東西放好,伸了伸懶腰,看向窗外時才發現天已經蒙蒙黑了,她嚇了一跳,趕緊起身挎上背包就往出走,走到門口時看見了從隔壁屋裏出來的女老師,這女老師叫周玲,溫南知道她今年二十五了,年齡也不大。

周玲將盆裏的水潑出去,見溫南熄燈關上辦公屋的房門,說道:“溫老師,天不早了,要不讓秦河送你吧。”

溫南笑道:“不用了。”她擡頭看了下天色:“現在還不算太黑,再說了,從這裏到家屬區也不遠,跑快點沒一會就到了。”

她朝周玲擺了擺手:“周老師,明天見。”

周玲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明天見。”

天麻麻黑,路邊有蛙蟲鳴叫的聲音,一條鄉村土路七扭八拐,路兩邊有的是玉米地,有的是莊家,還有草地,溫南手裏拿著棍子,一邊跑一邊打一打路邊的草叢和莊稼地,就怕從裏面鉆出一條蛇來。

溫南跑的氣喘籲籲,剛繞過一個彎時,忽的瞧見地上延伸過來的黑影,那黑影高大健碩,幾乎是眨眼的速度就將她的身影覆蓋,溫南臉色一變,想到了趙小麥當初跟她說過的強女幹犯糟蹋女同志的事,她嚇的尖叫一聲,握緊棍子往後一掄,此刻後悔的腸子都青了,早知道就讓秦河送她了,至少有個男人在,躲在暗處的老流/氓多少會忌憚著點。

溫南小臉都嚇慘白了,掄出去的棍子被一道強勁的力氣擋住,男人繞到她身後,手臂從她手臂內側穿過抱住她的腰肢將她翻了個身,然後一個提起就將她扛在了腰上,溫南撲騰著兩條小腿,雙手用力拍打對方的後背,打了兩下覺得不對,然後睜眼一看,那人穿著軍綠色的軍裝。

溫南:?!!

“陳敘?!”

溫南心跳的很快,雙手用力揪著男人後背的衣服,試探的叫了一聲。

陳敘磁性的笑聲從喉嚨裏溢出來:“是我。”

溫南:!!!

所有的驚慌和害怕一瞬間消失殆盡,驚喜高興和委屈也在頃刻間漫上心頭,溫南伸長手臂在男人腰側用力擰了一下:“你個王八蛋,故意嚇唬我,我都快被你嚇死了!”說著說著,聲音裏帶了點哭腔,還有種劫後餘生的僥幸。

陳敘身軀一僵,將溫南放在地上,微彎著腰與溫南視線平齊,看著小姑娘洇濕潮霧的眼睛,擡手為她擦了擦眼淚:“別哭了。”

男人似乎不太會安慰人,見越哄小姑娘哭的越兇,最後憋了一句話:“抱歉,下次不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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