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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第 5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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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第 55 章

小媳婦看場面不太對勁, 楞了一下,看向李尚:“我說錯話了?”

李尚趕緊說:“這是小敘哥的妹子,溫南。”然後看向溫南:“溫南妹子, 不好意思啊,我媳婦她不知道。”

溫南回過神來, 輕輕搖頭:“沒事。”

她下意識看向陳敘,男人臉上帶著笑意, 端起酒杯回敬李尚的, 也說了句:“沒事。”

周巖也回敬了一杯酒, 轉頭看了眼旁邊的陳陳敘和溫南, 別說,如果不是知道他們是兄妹兩, 還真以為是夫妻兩。

小媳婦有些該噶,端著酒杯敬溫南, 溫南看著眼前的酒杯,猶豫了一下, 正打算伸手接過時,被陳敘接走了,男人一口悶了白酒,對李尚說:“她不會喝酒, 我替她喝。”

李尚笑道:“沒問題。”

夫妻兩把這桌人敬完, 去別的桌子時說道:“小敘哥, 你們吃好啊。”

大家坐在長條凳上,溫南看了眼陳敘, 小聲說了一句:“哥, 謝謝你幫我擋酒。”

陳敘道:“不用跟我客氣。”

飯桌上幾個人聊天說話,溫南低著頭吃飯, 碗裏面時不時的多幾塊肉菜,沒一會就堆積如山了。

溫南:……

太多了!

見陳敘一邊跟人說話一邊給她夾菜,溫南趕緊阻止:“夠了夠了,我吃不下了。”

陳敘隨意道:“吃不了剩下我吃。”

溫南:???

她擡頭看了眼陳敘,咀嚼的動作都頓住了。

她確定沒聽錯?

陳敘吃她的剩飯?!

男人連著喝了四杯杯酒,似乎帶了點醉意,與人說話時,眉宇間的清寒都少了些,他察覺到溫南的目光,擡手揉了揉她的腦袋:“楞著幹什麽?”

摸、摸頭殺?

溫南臉蛋驀地一紅,趕緊低下頭吃飯,頭也不敢擡了,心噗通噗通跳個不停,陳敘剛才的話和動作險些讓她以為,陳敘喜歡的人是她。

呸!

別自作多情了。

“陳營長,你們今晚住在這嗎?”

對面的人問道。

陳敘道:“不住了。”

男人的手搭在腿上,手心還殘留著溫南頭頂毛茸茸的碎發觸感,他垂眸瞥了眼溫南吃東西時,臉頰一鼓一鼓的,可愛的很,陳敘薄唇微抿,手指握了握拳頭,低聲問:“吃的完嗎?”

溫南看著碗裏的食物,想了想還是沒逞強:“吃不完。”

她咽下嘴裏的食物,喝了口水就吃不下了,陳敘將她的碗端過來,和周巖他們邊聊天邊吃東西。

溫南張了張嘴,想讓他別用她的碗,但看他幾口就吃了半碗飯,話卡在喉嚨沒說出來。

吃過飯,酒席也散了,跟李局長熟的人都去了樓上,陳敘對溫南說:“你在這等我兩分鐘,我馬上下來。”

溫南不明白他要做什麽,但還是點了點頭:“好。”

陳敘跟周巖他們一塊上去,周巖瞧見溫南在樓下站著,疑惑道:“溫南怎麽不過來?”

陳敘道:“我要帶她出去一趟。”

周巖:“幹啥去?”

陳敘:“給她買幾件衣服和平時常用的東西。”

周巖“嘖”了一聲,打趣道:“這麽疼你妹子,等將來你娶了媳婦,你媳婦會不會吃你妹的醋?”

陳敘斜乜了他一眼:“這點用不著你操心。”

周巖:……

陳敘上去轉了一圈,和李局長與淩梅說了幾句話就下來了。

溫南四處看著,酒席散了,幾個人在打掃衛生,每張桌上的飯菜都吃的幹幹凈凈,這個年代辦酒席不是那麽容易辦起來的,需要肉票,酒票,有的家裏面攢了半年才能讚幾斤肉票,今天這場酒席,溫南估摸著肉菜不少於幾十斤,不過想來李尚的父親是李局長,以前還是團長,想搞到幾十斤肉票應該問題不大。

樓道裏傳來沈穩的腳步聲,溫南擡頭看去,便見陳敘從樓梯上跑下來,男人步伐邁的又快又穩,幾步走到她身前,在陳敘靠近她時,溫南聞到了從男人身上撲散過來的酒味,夾雜著強烈的男性氣息,激的溫南臉莫名的有些紅,她抿了抿唇,問道:“我們要去哪?”

陳敘道:“去百貨樓。”

溫南:???

軍區的司機在不遠處站著,陳敘沒給溫南反應的機會,握住她的手腕朝軍用吉普車走過去:“時間有點趕,我們快去快回。”

溫南暈暈乎乎的被陳敘推到車上,聽著他跟司機說“去百貨樓”時她才回過神來,扭頭看陳敘:“我們去百貨樓幹什麽?”

陳敘輕咳兩聲,耳根攀上點紅意:“給你買幾件衣服。”

啊??

溫南錯愕的眨了眨眼,低頭看了眼身上白底黃花的襯衫和泥黃色長褲,反應過來後趕緊搖頭:“不用給我買,我有衣服穿。”

她實在不想花陳敘的錢了。

現在她欠陳敘的就跟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多,到最後就真的還不完了。

想到陳敘借給她的那些布票還有幾張大團結,又補道:“你借給我的錢和補票我還沒用呢,我衣服不缺,缺了我自己買。”

陳敘道:“沒事,我給你的那些你自己留著慢慢用。”

溫南:……

陳敘真的對她太好了,好到她覺得自己已經在無形中依賴上他了,溫南真怕自己越陷越深,到最後徹底陷進去拔不出來,然後再眼睜睜的看著陳敘娶別的女人,這滋味她可不想受,她討厭這種心口窒息的感覺,就跟小時候被父母拋棄後,一個人躲在被窩裏哭到天亮,用了半年的時間才徹底意識到,她在那個世界跟孤兒沒什麽兩樣,沒人疼沒人愛。

車上還有司機,溫南不好再說什麽。

車子到了百貨樓下面,陳敘帶著溫南浸了百貨樓裏面,這裏面東西比供銷社全的多,種類也多,有賣成衣的,有賣布的,不過大部分人都自己扯布找裁縫做衣服,溫南跟在陳敘身後,看著每個鋪子擺放的東西,都有一種新奇感,陳敘步子放慢,追隨她的腳步,視線落在她雪白的臉蛋上,看她驚奇的望著四周,眉眼裏帶了些笑意:“喜歡什麽?”

溫南搖頭:“沒有。”

她只是新奇這裏的東西,但談不上喜歡。

兩人經過成衣店,陳敘停下腳步,看著墻上掛著的衣服,挑了幾件讓銷售員拿下來,這個年代在百貨樓上班的,哪一個不是用鼻孔看人,買東西的人反而要看賣東西人的臉色,不過對方看陳敘穿著一身軍裝,一下子又要了好幾件,臉上都是笑意,將他選的衣服都取下來,然後看了眼陳敘邊上的女同志,梳著兩個辮子,穿的襯衫,長得又白又好看,像是在城裏的人。

銷售員說:“軍人同志,你眼光就是好,挑的這幾件衣服都是市裏面剛進的貨,賣的可好了,你看你對象長得多俏,她穿上一定好看!”

溫南:……

“我不……”她剛想解釋,就聽陳敘跟銷售員說:“我也覺的。”

溫南:???

她看向陳敘,男人垂眸看著櫃子上的衣服,將他挑選的衣服看了看,然後推給銷售員:“幫我包起來。”

溫南僵硬的站在原地,看著銷售員一件一件的疊起來用牛皮紙包起來,她有心說不要,可看陳敘這架勢,就算她說了也不會聽,而且剛才陳敘承認了銷售員說他們的關系,她也不想拆陳敘的臺,看著銷售員每裝一件,溫南就肉疼一下,她數了數,衣服褲子加起來五六件,都是她能穿的尺碼。

咦,不對——

溫南下意識看向陳敘,男人取了錢和票遞給銷售員,銷售員填好單子,將錢和票還有單子放在一起,陳敘將衣服單手抱在懷裏,轉身道:“我們走吧。”

溫南跟上他的腳步,看著他懷裏的衣服,秀眉輕蹙了,問出心中的疑惑:“哥,你怎麽知道這些衣服我能穿上?”

幾乎在溫南的話剛落地,陳敘就猛地咳了兩下,他看向前方,耳根子紅了個頭頂:“猜的。”

其實是他抱過溫南幾次,看衣服的大小尺寸就估摸出來了。

溫南“哦”了一聲,只能說陳敘猜的可真準,她看了眼陳敘手裏的牛皮紙包,決定等回去了,一定要把陳敘今天花的錢還給他,兩人經過拐角處時,陳敘讓溫南在這等會,溫南疑惑道:“怎麽了?”

陳敘看向別處:“我買個東西,一會過來。”

溫南點了點頭:“好。”

她看著陳敘的身影消失在前方拐角,便扭頭看向另一邊,這邊的人穿的比鄉下好一些,身上的補丁相對來說少一些。

沒一會陳敘就回來了,男人手裏又拿著碩大一個牛皮紙包,她好奇的看了看:“哥,你買的什麽?”

陳敘垂眸看了眼她:“給你買了一雙鞋子,還有其他一些小東西。”又補了一句:“我知道你穿多大碼的。”

溫南:……

完了,她欠的賬越來越多了。

不止人情債,還有錢債。

買完東西,走到車上時,司機從透視後看見後排座的東西,笑道:“陳營長對你妹子可真好,買了這麽多衣服呢。”

這些衣服得不少布票吧?

陳敘垂眸看了眼坐在邊上溫南:“她從老家過來沒帶幾件衣服,多給她買幾件替換著穿。”

溫南心口一顫,擡起頭就撞上了男人漆黑深邃的瞳眸,她趕緊移開視線落在前面的擋風玻璃,緊緊抿著唇畔,明知道陳敘只是單純的對她好,給她買衣服也只是看在她沒兩件替換的衣服,但她就是忍不住多想,也忍不住貪戀陳敘對她的好。

溫南緩緩吐了口氣,轉頭看著窗外沒說話。

車子開到李局長家,跟李局長一家說了會話後,幾個人就坐車離開了豐林縣,周巖似乎喝的有點多,身上帶著一股酒氣,眼底也有些淡淡的紅血絲,他一上車就靠在後排座瞇覺,溫南坐在副駕駛,將窗戶打開,看著外面極速倒退的風景。

車上安靜的只有發動機轟鳴的聲音,一直到公社,接上張小娥後,車內又有了活氣。

張小娥看見陳敘腿上放的牛皮紙包,楞了一下:“陳營長,你買的啥買了這麽一大包?”

陳敘道:“給溫南買的衣服鞋子。”

張小娥心裏不僅唏噓了幾聲,好家夥,買衣服就買衣服,一下子買了這麽多,先不說花多少錢了,這得不少布票吧?不過轉念一想,陳家兩兄弟常年穿的都是軍裝,常服沒幾件,陳奶奶也不買衣服,兄弟兩攢的布票估計有不少呢。

張小娥碰了碰溫南的胳膊,笑道:“溫南,你可真有福氣,有這麽一個疼你的表哥。”

溫南抿唇笑了下,始終不敢轉頭看坐在旁邊的陳敘。

軍用吉普車到了家屬區後,陳敘和溫南還有張小娥先下車,周巖和司機直接回了部隊。

天邊染著殘陽,在巷子裏投下橘紅色的霞光,路邊有紮成一堆的軍嫂們納鞋底嗑瓜子聊家常,大家看見陳敘懷裏的牛皮紙包,看厚度,裏面裝了好幾件衣服呢,大家都在低聲嘀咕,也不知道陳營長給誰買的,張小娥本來就是個話癆,還是個愛湊八卦的,這些人說的話和眼神她都聽見了,等陳敘他們回家後,她走過去和軍嫂們聊起來,然後說道:“你們別瞎捉摸了,陳營長給他妹子買的衣服,不是給別的女同志買的。”

“喲,真的假的?”

“陳營長給溫南買了這麽多衣服呢?”

“陳營長可真疼溫南啊,對一個表妹都這麽好,將來誰要是嫁給陳營長,可就享福了。”

張小娥笑道:“可不是嗎。”

她其實也有點酸,她嫁給老杜這麽些年,也沒見老杜給她買衣服一下子買這麽多,就連她女婿對她女兒這麽好,也沒見女婿給她女兒買這麽多衣服。

.

陳敘和溫南回到陳家時,陳奶奶正在院裏摘辣椒,看見兩人回來,陳奶奶笑道:“南南,這一趟轉的怎麽樣?”

溫南笑道:“挺好玩的。”

她跑過去幫陳奶奶拿辣椒,又摘了兩個西紅柿,說道:“姨奶,我今晚給咱們做個西紅柿雞蛋面。”

陳奶奶:“好。”

她拍了怕手上的土,看到陳敘抱著兩大包牛皮紙包進了溫南屋子,陳奶奶問道:“小敘,你買的什麽呀?”

陳敘道:“給溫南買了幾件衣服和鞋子。”

“是該買了。”陳奶奶看了眼溫南身上的白底黃花襯衫:“南南過來沒帶幾件衣服,來回替換的就那兩件衣服。”

陳奶奶走到井邊蹲下身洗手,擡頭看了眼自個大孫子走進了溫南的屋子,手剛伸到搪瓷盆裏,心裏忽然咯噔一下,刷的一下又擡起頭看向溫南打開的屋門,然後又轉頭看了眼站在廚房裏洗菜的溫南,陳奶奶若有所思的皺了皺眉,將目光落在屋檐下的木桶上,想到陳敘天天晚上給溫南倒洗澡水,兩人同在一個屋檐下,每天擡頭不見低頭見,還有她這個大孫子的脾性她比誰都了解,平日裏看見女娃都繞道走,從小到大哪見過他對一個女孩子這麽好過。

陳奶奶起身拿起毛巾擦幹凈手,從剛才起眉頭始終皺著。

她把毛巾搭在繃繩上,看了眼在廚房切菜的溫南,夕陽的紅光透過窗口灑在裏面,零零散散的落在溫南身上,她挽著袖子,露出兩截纖細雪白的手臂,低著頭時額前的劉海自然的垂著,陳奶奶知道,南南是個很好看的姑娘,勤快,懂事,有學問,做飯的手藝也不錯,不管嫁到誰家都是個好媳婦,如果南南她哥沒給她介紹那門親事,她巴不得南南能跟小敘在一起。

假的外甥孫女變成親孫兒媳婦,她做夢都能笑醒。

但南南跟陳傑有親事,兩人雖然還沒定下日子,還在互相了解,但保不齊兩人以後看對眼結婚,要是小敘真對南南有了心思,到那時候難受的只有她這個大孫子了。

陳奶奶看陳敘從溫南屋裏出來,去了他自己屋子,她猶豫了一下,去了陳敘屋子。

屋門開著,裏面沒有拉燈,屋裏面光線有些暗。

陳敘前腳進去,後腳就聽見陳奶奶的腳步聲,他轉身看向進來的陳奶奶,英俊的面孔上浮出笑意:“奶奶。”

陳奶奶臉色有些嚴肅,她將屋門虛掩上,拉著陳敘走到床頭那邊,陳敘順著她老人家的步子靠到床頭櫃子那,垂眸低笑:“奶奶神神秘秘的幹什麽?”

陳奶奶擡頭看他:“小敘,你跟奶奶說實話,你是不是喜歡上南南了?”

陳敘神色微僵,陳奶奶又補了一句:“你別拿上次的話搪塞我,奶奶好歹活這麽大歲數了,眼不瞎,你這些年對哪個女孩子這麽殷勤過?又是買木桶又是買衣服,天天陪著人家去食堂吃飯。”陳奶奶越說心裏越肯定,她觀察著陳敘的面部表情變化,他臉色平靜無波,還真看不出什麽來。

陳奶奶皺了皺眉,低聲問:“小敘,你說你有喜歡的人,那人是不是……南南?”

陳奶奶在問話的功夫,把這兩個月以來的事在腦海裏迅速捋了一遍,越來越覺得有這個可能。

陳敘垂下眸,避開陳奶奶的目光,走到床邊坐下,雙腿岔開,手肘支在膝蓋上,雙手在臉上搓了搓:“連奶奶都看出來了。”而那個小姑娘卻看不出來。

陳奶奶眼皮一跳,有些意外小敘會直接承認。

她走到屋門口看了眼外面,聽到廚房裏切菜的聲音,轉身走過去坐在陳敘邊上,拍了拍男人寬闊的脊背:“我的傻孫子誒,傻小敘啊,你咋那麽糊塗,你不是不知道南南跟陳傑的親事,兩人結婚的日子是沒定下來,但他們還在互相了解中,保不準過段時間就確定關系了,你呀你呀,怎麽就收不住自己的心,對南南起了心思!到頭來折騰的是你自己啊!”

陳敘怎麽會不知道。

但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就算在部隊訓練,腦子裏想的還是溫南,晚上睡覺,心裏想的還是她,男人彎腰弓背,臉埋在雙手中,深黑的瞳眸逐漸攀爬上紅血色,因為情緒的波動,額角和脖頸的青筋繃緊突起。

陳奶奶看陳敘這樣,心裏也不好受,她嘆了口氣:“南南知道你對她的心思嗎?”

陳敘的聲音有些低沈沙啞:“不知道。”

陳奶奶心疼的拍了拍陳敘的手臂:“小敘,你聽奶奶一句勸,歇了對南南的心思行不行?陳傑是南南她哥介紹的,兩人也見過面確定關系了,離結婚只差一步了,你可不能幹橫插一腳的事,你是軍人,和陳傑是戰友,搶別人媳婦的事傳出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奶奶不希望你為了這件事再把自己下半輩子賠進去。”

陳敘眼底漫上可怖的猩紅,他用力搓了搓臉,起身道:“我知道了。”

陳奶奶見他往出走,急忙起身問道:“你幹啥去?”

“我這幾天住部隊,先不回來了。”

陳敘打開門走出去,走到院裏時,掀目光看了眼打雞蛋的溫南,她站在鍋臺前,背對著窗戶,腰上系著圍裙,細細的帶子勾勒出纖細的腰身,男人的眸緊緊凝視著那道單薄的背影,眼底微微發澀,聽見陳奶奶從屋裏出來,陳敘收回視線,越過井邊離開家。

雞蛋倒進油鍋後爆發出聲響,溫南拿著鍋鏟炒雞蛋,等雞蛋炒的差不多了,將雞蛋盛出來,然後把西紅柿辣椒倒進鍋裏,純天然的辣椒入了油鍋特別嗆人,辣味十足。

溫南翻炒的時候聽見身後搟面條的聲音,一轉頭就看見陳奶奶在搟面條:“姨奶,你放那,我炒完菜搟,你別沾手了。”

“沒事,姨奶能搟。”

陳奶奶聲音和以往不大一樣,聽著有些悶悶的,溫南秀眉微蹙了下,將炒好的菜盛在盤子裏,走到陳奶奶身邊:“姨奶,你怎麽了?”

陳奶奶吸了吸鼻子,知道溫南察覺到自己的情緒不太對,於是隨意扯了個謊:“沒啥,就是想小州了,聽說東華市那邊環境惡劣,比不了南陽市,小敘說他可能要在那邊待三年,姨奶就是心疼這孩子。”

溫南寬慰道:“姨奶不用太操心二哥了,他調去東華市有他自己的想法和考慮,二哥每年都有假期,等他放假了讓他回來看看您。”

陳奶奶點了點頭:“只能這樣了。”

搟好面條,溫南將面條切好下到鍋裏,面條煮好往外撈時,溫南說:“姨奶,飯好了,叫我哥吃飯了。”

陳奶奶看了眼溫南:“小敘去部隊了,咱們不管他。”

溫南楞了一下,轉頭看了眼陳敘的屋子,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走的?

陳奶奶續道:“部隊這幾天訓練多,小敘說他這幾天住在部隊,先不回來了。”

溫南手微微抖了下,筷子上的面條掉進鍋裏,濺起的熱湯打在手上,燒呼呼的疼了一下,溫南忍住疼意,抿唇“嗯”了一聲:“那我們吃飯。”

天麻麻黑,院裏亮起了燈。

隔壁傳來杜團長和張小娥響亮的嗓門,張小娥說她今天去閨女家吃的什麽飯,說了許多。

溫南低頭安靜的吃面,不知道為什麽,明明鮮香的面條吃進嘴裏卻味同嚼蠟,陳奶奶的聲音從對面傳來:“南南,你和陳傑的事想的怎麽樣了?”

溫南沒想到陳奶奶忽然提起這事,她咬斷面條,停頓了下說:“我過幾天去找他,把該說的說清楚。”

陳傑那天對她說,等過段時間來找她。

或許不用他來找她了,等過幾天她去陳傑,把事情說開。

陳奶奶沒再問下去,溫南岔開話題,提起花鳳珍和小麥的事:“姨奶,你知道花嬸子要給小麥找對象的事嗎?”

陳奶奶道:“我今天聽紅娟說了。”

提到這事陳奶奶氣的嘆了聲,眼裏都是對花鳳珍的嫌棄:“她這個當娘的,太作孽了,遲早有她後悔的一天。”

看來這事家屬區的人都知道,也不知道小麥怎麽樣了?等明天有時間,她去石橋那邊等著,看能不能等到小麥。

吃過飯陳奶奶在院子裏走了一會,她看著在廚房裏洗鍋碗的溫南,又嘆了口氣。

她早該想到的,從上次小敘給南南買木桶時就該想到的,小敘對南南起了心思,她那時候要是放在心上,早早讓小敘住在部隊宿舍,或許就不會有這樣的事了,陳奶奶走到井邊洗漱完,有心跟溫南說幾句話,但一時間不到該說什麽。

溫南洗完鍋碗,燒了點洗澡水。

她走出廚房,看到陳奶奶屋子的燈滅了,於是將小院的門插上。

其實,前面那會聽陳奶奶說陳敘這幾天要住在部隊,溫南忽然間覺得心裏空落落,先前還想著讓陳敘幫她在公社或縣城找份工作,搬出陳家,避免和陳敘單獨相處,可眼下陳敘先走了,她反而心裏更覺得難受。

溫南擡頭望天,悶悶的吐了口氣,等水燒開,端著搪瓷盆盛了點水端到屋裏,一*進門就看見了放在床上的兩個大牛皮紙包。

她將搪瓷盆放在地上,在床邊坐了一會才打開第一個牛皮紙包,裏面包了六件衣服,對她來說款式老土老舊,但在這個年代來說卻是時下最好看的,價格也不便宜,她摸了摸這幾件衣服,有些不太明白陳敘是怎麽準確的知道她穿多大碼的?

溫南將衣服疊好放在箱子裏,原本想著回到家就把陳敘花的錢還給他,結果人剛到家就走了。

看來只能等他回來了。

溫南打開第二個牛皮紙包,沈甸甸的,好像不止一雙鞋子,她掀開最後一層紙面,看到了裏面裝了許多東西。

一雙黑色勒帶皮鞋,兩瓶雪花膏,一支眉筆和一支口紅,除了這些,還有漂亮的頭繩和幾包零食,溫南呼吸繃住,心臟劇烈的跳動,她看著其中的一包巧克力,拿在手裏感覺有些沈重,這年頭巧克力都是進口貨,買這些要花不少錢。

溫南眼睫似是燙了一下,水盈盈的淚光霧蒙蒙的遮住了視線,看著手裏的東西越來越模糊,她吸了吸鼻子,擡手擦掉眼淚。

這好像是從小到大,唯一一個給她買零食的人。

溫南怎麽也沒想到陳敘買了這麽多東西,她不知道巧克力和其他東西的物價,也不知道陳敘具體花了多少錢,溫南將這些東西都收拾到櫃子裏,將吃的放在床頭櫃,等明天給姨奶也拿點吃的,她剝了一個巧克力咬在嘴裏,苦澀的味道蔓延整個口腔,後味帶了點微微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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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敘沒在家裏,第二天一早是陳奶奶叫溫南的。

溫南正好在穿衣服,她應了一聲:“姨奶,我起了。”

溫南穿好衣服,梳好頭發,將吃的拿出去交給陳奶奶,臉上綻開笑顏:“姨奶,這是大哥買的,有的東西您能吃,不費牙口。”

陳奶奶怔住,低頭看著手裏漂亮的盒子裏裝著好吃的,這些她都吃過,之前小敘和小州出去時,回來會給她帶,陳奶奶將盒子收起來放到溫南屋裏,出來時見溫南已經洗漱好了,笑道:“姨奶不愛吃那些,你哥給你買的,你留著慢慢吃,天不早了,得去食堂做飯了,不然一會該遲到了。”

“知道了。”

溫南向陳奶奶招了招手:“姨奶,我早上不回來吃飯了。”

天蒙蒙黑,還沒亮,溫南快走到石橋時碰見了例行巡邏的保衛科,她小跑出巷子口,路過石橋時,看見石橋旁邊的大石頭堆那蹲了個人,離得遠,天還有些,看不太清楚,但溫南覺得那背影有些熟悉,好像是小麥,於是跑過去仔細看了眼,還真是小麥。

她坐在大石頭那,雙腿屈起,胳膊抱著雙腿,下額支在膝蓋上,神色木訥的望著眼前的河流,溫南走過去坐在她旁邊,趙小麥察覺到邊上的動靜,轉頭看見是溫南,臉上沒有往日裏的笑容,而是緊咬著下唇,懨懨的往河裏拋了個石子。

“小麥,你怎麽起這麽早?”

溫南也學她往河裏拋了顆石子。

趙小麥說道:“睡不著。”

溫南知道小麥在煩什麽事,她拍了拍小麥的後背,在小麥看向她時,溫南眉眼一彎,笑道:“你的事我聽說了,不過這都不是事。”

話是這麽說,但溫南心裏一點底也沒有,她就是不想看小麥這副死氣沈沈的模樣,尤其是還坐在河邊,溫南都怕她一時想不開跳進河裏,她的歡脫,鎮定,讓趙小麥臉上懨懨的神色消下去一些,小麥一瞬間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抓著溫南的手問:“溫南,你說的是我娘給我找對象的事嗎?”

溫南笑道:“對啊。”

趙小麥抓著溫南的手特別用力,用力到溫南覺得手腕都有些疼了,她忍著沒喊疼,臉上依舊掛著淡定的笑意:“別想了,事不是還沒到跟前嗎?不用怕,到時候我替你想辦法。”她怕小麥覺得自己不太行,又續道:“我一個人不行,還有我姨奶,還有張嬸子,還有我哥呢,小麥要嫁人就要嫁一個家庭各方面都適合你的男人,不能隨隨便便被你娘嫁給一個歪瓜裂棗。”

她給趙小麥吃定心丸,也在給自己下了一個承諾。

趙小麥也不知道信了她沒有,但看她臉上消散的愁雲,溫南覺得應該有了點效果。

趙小麥又往河裏拋了顆石子,然後抱住溫南的手臂,靠在她肩上說:“溫南,謝謝你,從你來到家屬區後,幫了我很多很多,謝謝你。”

溫南笑了下,學著陳敘的口吻說話:“不用跟我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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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著七天陳敘都沒回來,每天早晚都是她一個人去食堂,陳敘給她買的吃的到現在還沒吃完。

天蒙蒙亮時,溫南從床上爬起來,穿好衣服,給口袋裏裝了兩顆大白兔奶糖,昨晚她讓陳奶奶早上多睡會,不用叫她,所以這會起來時,陳奶奶屋裏還黑著,溫南走到井邊打水洗臉,起身拿毛巾時,看見了搭在繃繩上的另一個毛巾。

是陳敘的。

毛巾很幹,硬邦邦的掛在上面。

溫南看了眼陳敘的屋子,屋門關著,這七天幾乎一直保持著原狀,她將毛巾擰幹搭在繃繩上,努力不讓自己去想陳敘。

她知道,自己要習慣現在的日子,或許過不了多久她就會搬出陳家,住在外面,從今以後和新世紀一樣,獨來獨往,不管什麽事都是自己獨自面對。

前提是,需要陳敘幫她找一份管住宿的工作。

溫南走出家門,離開家屬區經過石橋時,沒看見坐在石頭那邊的小麥,她摸了摸口袋裏的奶糖,等下午碰見了再給她,她剛打算轉身,忽的聽見半人高草叢那邊傳來簌簌的刷草聲,溫南嚇了一跳,轉頭死死的盯著朦朧天際裏被風吹得晃蕩的草。

難道是她聽錯了?

溫南握緊手裏的棍子,想到上次李紅平和林美珍的事,心裏還是有點發虛。

她站在原地沒敢動,一直到保衛科巡邏的人從主巷子經過時,才加快步子沖向食堂,溫南從來沒覺得自己跑的這麽快過,跑的氣喘籲籲,喉嚨發幹,她回頭看了眼半人高草叢的土路,險險的松了口氣,順著這條路小跑到食堂的方向。

草被風吹的簌簌響,草地中央站起一個人,男人看著遠處的溫南,兩條細直的小腿跑的還挺快。

他垂眸看了眼手裏的蛇,走到石橋邊,將蛇丟到水裏,去了部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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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堂今天有糕點,有杏仁酥,山楂糕,還有牛乳餅,都是溫南做的。

溫南今天一天幾乎都在食堂待著,只有下午的時候回去將她和陳奶奶的衣服洗幹凈,等時間差不多的時候又來了部隊,晚上吃飯的功夫,溫南小聲問吳鳳:“吳嬸子,你每天走從石橋到食堂的這條路有沒有什麽不對勁?”

吳鳳呲溜了一口面條:“沒有啊?咋地了,你遇見啥了?”

溫南抿了抿唇,仔細想了想,覺得自己是不是有點驚弓之鳥,當初被李紅平和林美珍嚇著了?

她搖搖頭:“沒事,就是問問。”

吳鳳像是知道她在怕什麽,給她寬慰:“你不用怕,這條路是家屬區和食堂的來回經過的路,沒有哪個壞人不長眼敢到這找麻煩,再說了,每天都有保衛科的人巡邏,真要有個啥事,你嚎一嗓子,部隊崗亭的警衛員和保衛科的人都能聽見。”

話是這麽說,溫南心裏還是有點慌。

她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已經見黑了,溫南快速吃完飯盒裏的飯:“吳嬸子,你慢慢吃,我先回去了。”

連飯盒都沒洗,直接抱著就走了。

溫南跑出食堂沒幾步,就聽見身後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溫南。”

她轉過身,看向走過來的陳傑,一連小十天沒見,再次見面,溫南反倒有點拘束了,她雙手抱著飯盒,抿嘴笑了下:“你怎麽過來了?”

陳傑似乎不習慣跟女同志單獨相處,他離溫南有兩步距離,低聲問道:“我們的事,你想的怎麽樣了?”

溫南這才想起她和陳傑之間還有這茬事呢。

陳傑抱歉的笑了下:“本該是等你想清楚了找我的,但我過兩天要出去練兵了,再回來得兩個月以後,我怕你想清楚了找不到我,所以才提前過來找你。”

“陳傑。”

溫南擡起頭看著男人漆黑的眼睛,坦蕩道:“我覺得你說得對,結婚是一輩子的事,不能將就,陳連長,對不起。”

溫南這麽一說,陳傑也松了一口氣,他笑道:“你沒做錯什麽,不用跟我道歉,我和你哥也算是戰友,我跟他同歲,比你大,你要是不介意,把我當你哥也行,以後有什麽事可以找我。”

溫南眉眼一彎:“好。”

陳傑道:“天不早了,你快回去吧。”

溫南應了一聲,抱著飯盒趕緊跑了,趁這會路上還有人,她不至於這麽害怕。

陳傑看著溫南漸漸跑遠的身影,等她快跑到石橋才轉身去了食堂,陳傑去窗口打好飯,正準備找個地方坐下時,看見了坐在角落裏悶頭吃飯的陳敘,這幾天他觀察到了,陳營長和溫南之間似乎出了點事,平日裏兩人同進同出,一起吃飯,而這幾天陳營長都是等溫南離開食堂後才過來。

他端著飯盒走過去,叫了一聲:“陳營長。”

陳敘沒擡頭,腮幫子繃得緊緊的,脖頸的青筋都繃的跳了跳,剛才陳傑和溫南見面說話他看見了,前些天溫南一直躲著他,避著她,對陳傑笑的那叫一個開心,男人聲音有些沈:“在食堂不用叫我,坐下吃飯。”

陳傑聲音沈著有力:“是!”

陳敘:……

陳傑坐在陳敘對面,這個點吃飯的人走的差不多了,周圍沒人,就他們兩個。

陳傑低頭吃了兩口飯,隨即擡頭看了眼對面快吃完飯的陳敘,主動說道:“陳營長,有件事不知道你想不想聽。”

陳敘眉峰皺了下,直覺告訴他,是關於溫南的。

男人喉結動了動,聲音從喉嚨裏滾出來:“說吧。”

陳傑說:“溫南和我說清楚了。”他見陳敘終於舍得擡起頭,續道:“她喜歡的人不是我,結婚是兩個人一輩子的事,心不在一起,對兩個人都是一種折磨。”

陳敘漆黑的瞳眸驟然緊縮了一瞬,突起的喉結快速滾動了幾下,對面的陳傑繼續說:“陳營長,我想問一句話,不知道你方不方便回答。”

陳敘:“你問。”

陳傑道:“那天在飯桌上陳營長說有喜歡的人了,那人是溫南嗎?”

陳敘沒有回避陳傑的目光,男人坦蕩道:“嗯。”

陳傑笑了下,埋頭扒拉了幾口飯,腮幫子鼓動了幾下,沒忍住又笑出來,笑的脖頸青筋突顯了,陳敘眉峰緊皺,將筷子放在飯盒上,坐直身子,雙手搭在岔開的雙腿上,深黑的眸子沈下來看他:“笑什麽?”

男人低沈的嗓音帶了點薄怒。

陳傑輕咳一聲,斂住唇邊的笑意,說道:“溫南知道你喜歡她嗎?”

陳敘沒好氣的說:“不知道。”

要是知道了,這小姑娘指不定要幹出什麽事,說不定還會被他嚇到,要搬出陳家也說不定。

陳傑笑道:“陳營長,那你知道溫南喜歡你的事嗎?”

陳敘神色倏地僵住,黑沈沈的眸子緊緊盯著陳傑,搭在腿上的雙手緊握成拳,就連一向平穩的胸腔都劇烈的顫了顫:“你在拿我開玩笑?”

陳傑立刻坐直身子,態度端正:“報告陳營長,我沒有!”他看著陳營長眼底翻湧的情緒,好心推了他們一把:“那天晚上我和溫南在廚房,我問她是不是喜歡陳營長,她沒否認。”

陳敘喉結動了動,頭一次嘗到了心要蹦到嗓子眼的感覺,他豁然起身:“幫我收下飯盒,謝謝。”

說完快步沖出了食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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