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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 3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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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 32 章

陳奶奶在院裏掃地, 聽見趙營長的聲音,說道:“在家,進來吧。”

院門從外面推開, 趙營長帶著花鳳珍和趙小東走進來,陳家小院外站了好些軍嫂, 手裏捏著瓜子看戲,她們覺得今天可真熱鬧, 下午有戲看, 晚上有電影看, 張小娥在隔壁院裏也聽見了趙營長的聲音, 撒丫子就跑過來了,門口有軍嫂堵著, 她還推搡了兩把:“讓一讓,讓一讓, 讓我過去。”

趙營長:……

花鳳珍:……

杜團長這婆娘就是家屬區最討厭的人,有她在, 他們一家三口今天給溫南道歉的事不用第二天早上就能傳遍家屬區和杏花村,他這張老臉真是被張小娥扒下來踩地上碾壓。

趙營長覺得,他還沒這麽丟人過。

花鳳珍也覺得又臊又氣,想她一個輩分比溫南高的人, 竟然要她抹下臉面給她道歉。

要不是她家老趙逼她過來道歉, 打死她都不來。

她本來就討厭溫南, 現在更討厭她了,也不知道這個女人有啥用, 幹活幹不成, 身體還差的要死,一顆小石子就差點要了她的命, 陳家哪是在照看親戚,分明是養了祖宗在家裏,連她兒子都比不上。

張小娥擠進來,看見趙營長左手拎著網兜,網兜裏裝了一包桃酥和一瓶黃桃罐頭,右手提著一個籃子,籃子裏裝著雞蛋,她用眼睛一掃就知道這裏面裝了至少有十五個雞蛋。

哎媽呀。

看來趙營長真是說話算數啊。

花鳳珍看見張小娥那副賊兮兮的樣子就來氣,偏生她又不能說啥,趙小東從來到陳家後就不敢說話,憋著嘴要哭不哭的,明白的人知道他是來道歉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來挨打的,跟剝了他一層皮似的。

陳奶奶看都沒看趙營長提的東西,她只是掃了眼花鳳珍不服氣的樣子,原本還算和氣點的臉色瞬間冷下來:“南南在屋裏,你們就到屋門口給南南道歉。”

張小娥好像不嫌事大,故意把院門拉開,讓外面看熱鬧的軍嫂都能看到裏面。

趙營長&花鳳珍:……

這瘋婆娘,真討人厭!

溫南在屋裏躺著,陳奶奶進屋扶溫南坐起來,溫南看到趙營長一家三口走進來,前面等陳奶奶說讓他們就在屋門口給溫南道歉,但趙營長丟不起這人,花鳳珍也丟不起,三人走進屋裏,趙營長把手裏的東西放在窗戶下面的箱子上,看了眼軟骨頭似的靠在床頭的溫南,她臉色紅潤,唇畔是肉\粉色,單從臉色上看,哪有一點病人的狀態?

花鳳珍眼睛不瞎,她也看到了。

頓時更氣了,她一直覺得溫南就是騙他們的,她肯定沒事!

“溫南,叔帶你嬸子和小東來給你賠不是了,這事是小東的錯,叔讓他給你道歉。”

現在糾結溫南到底是不是真的病人不重要,重要的是要緩和和陳家的關系,他兒子先動手打人就是不對,陳家人要的就是一個態度,杜團長也在中間當和事老,這件事穩妥的辦法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趙營長拽著趙小東的領子把他揪到跟前,花鳳珍抓住他的胳膊:“你輕點啊,把孩子拽傷了咋整?”

“你還慣著他啊?”

沒等趙營長說話,靠在門外面的張小娥嗑著瓜子嘲諷花鳳珍:“你再慣下去,他就無法無天了。”

趙小東轉頭惡狠狠的瞪了一眼張小娥,這個眼神不屬於一個孩子的,但偏偏在一個八歲的孩子身上出現了,就連外面的軍嫂們也看見了,不止她們,趙營長也瞧見了,他忍著氣,把趙小東拽著面向溫南,一手摁著他頭頂,一手拽了下花鳳珍,扭頭警告的瞪了她一眼。

花鳳珍頓時偃旗息鼓。

想到剛才在家裏老趙說,她要是不給溫南道歉,就別想他把工資和票卷交給她保管,以後也會斷了她娘那邊的補貼,別想再從趙家拿一分錢,花鳳珍只能答應,她想不通,老趙跟陳敘都是營長,老趙有啥怕的?溫南不是沒事嗎?非要人道啥歉?還給她買那麽多好東西,她一年到頭都舍不得吃!

迫於收回保管家裏財務的威脅,花鳳珍不情不願的拉著趙小東給溫南道歉:“溫南,小東砸了你,是他不對,我們給你道歉了。”

說話硬邦邦的,好像在說:你看,我都道歉了,你就別不識好歹。

趙小東氣鼓鼓的瞪著溫南,在大人的威壓下說道:“對不起。”

“沒——”

溫南剛一開口,忽然就趴在床邊開始幹嘔,張小娥瞧見了,起身推開堵在屋裏面的花鳳珍走過去和陳奶奶扶著溫南,陳奶奶拍了拍溫南的後背,急的眼睛都紅了:“南南,你這是咋了,是不是頭又難受了?”

張小娥說:“肯定是啊,醫生不是也說了嗎,這是被砸後的後遺癥,也不知道要難受多久呢。”

外面的軍嫂們也湧進來看熱鬧,趙營長一家現在就像被放在曬谷場被批判的人,臉臊光光的,花鳳珍險些咬碎了牙根,她總覺得這女人就是故意為難他們一家的,她氣的想罵人,被趙營長用力捏了下胳膊,疼的她臉色煞白,趙營長瞪她一眼,轉頭看向被陳奶奶扶著靠在床頭的溫南,應該是剛才幹嘔的原因,她的臉比剛才還紅潤。

趙營長說:“不行我們去縣裏大醫院再檢查一遍吧?”

花鳳珍一聽要去大醫院,那得花多少錢?

又肉疼又生氣。

張小娥也說:“對對對,去大醫院好好檢查一下,你這麽吐下去也不是個事。”

陳奶奶說:“南南,奶奶扶你起來,咱們去大醫院檢查檢查。”

人家溫家好好的一個閨女,到他們家來成了這樣,陳奶奶心裏別提多內疚了,早知道她就不讓南南去供銷社買瓜子了,不然哪來的這些糟心事?

外面軍嫂們也在說要不去大醫院檢查檢查,這些話聽在花鳳珍耳朵裏跟剜掉她一塊肉似的,趙小東擡頭看著他娘又氣又肉疼的模樣,想到剛才在家裏他娘跟他爹因為買東西的事吵架,他爹買的那麽多好吃的,平時都是買給他一個人吃的,今天卻一口都沒給他留,娘還說,溫南就是裝病,她就是騙他們家好東西的。

溫南搶了他的吃的。

在一群大人的說話聲中,趙小東扯著嗓子沖溫南喊:“她就是裝病騙我們家吃的,她是騙子,不要臉,不要臉——”

“啪”的一聲巨響,趙小東矮小的身子被趙營長一巴掌呼的坐在地上,花鳳珍尖叫一聲,護著趙小東,扯著嗓子罵趙營長,這是他們老趙家的寶貝疙瘩,從小到大沒舍得動他一根汗毛,原本趙家來道歉的,但現在卻鬧得亂七八糟,趙家人在陳家又吵起來了。

陳奶奶臉色特別冷,看著坐在地上哭嚎的趙小東:“趙營長,你們家是來道歉的還是來罵我們家南南的?這算咋回事?把我們南南打傷了還不行,還想再氣死我這個老太婆,真當我們陳家沒人了嗎?!”

張小娥說:“趙營長,你聽聽,這是一個八歲孩子該說的話嗎?你再不好好管教就真管不了了!”

軍嫂們也七嘴八舌的說起來,一時間趙營長被所有人推到了風口浪尖,耳邊還有花鳳珍罵罵咧咧的聲音,趙小東一邊哭一邊嚎:“你們都是壞人,欺負我的壞人,你們都是壞人!”

趙營長一股火氣血直沖腦門,他平常覺得他兒子特別乖,做啥事都覺得他兒子都特別棒,今天才恍惚覺得,這混小子就差把他這個爹的臉皮撕下來糊墻了,趙營長左右看了看,沒找著趁手的東西,一急眼,解開皮帶扣,抽出皮帶往趙小東身上抽過去,誰都沒料想到平日裏把兒子當祖宗頂在頭頂的趙營長打起兒子來這麽狠。

花鳳珍沒想到,趙小東更沒想到。

從小到大,他爹一根手指頭都舍不得碰他,今天竟然拿皮帶抽他。

趙營長是當兵的,手上有勁,一皮帶抽下去,花鳳珍後背都起了一條紅痕,她哇哇哭叫,趙營長一把拽開她,雖然心疼兒子,但還是狠下心抽在他身上,這孩子的確該打了,在家裏都教過他怎麽說話,答應的也好好的,到了陳家竟然跟變了個人一樣,故意跟他反著來。

今天他要是不收拾這小子,他以後在一團怕是要被人排擠。

皮帶一下一下抽在趙小東身上,趙小東哭的跟鬼嚎似的,花鳳珍撲在地上又哭又喊,趙營長手勁大,拽著她讓她挨不上趙小東,院裏所有人瞪大眼睛看著趙營長難得一見的訓兒子場面,陳奶奶皺了皺眉,看著趙小東被皮帶抽的抱頭縮成一團,想要阻止,又覺得這孩子的確該收拾一頓。

倒是張小娥特別解氣的看著這一幕,杜建明小時候也特別淘,他家老杜火氣上來,也是拿皮帶抽他,男孩子雖說是家裏的根,但也不能太慣著,不然長大以後要走歪路的,建明現在這麽懂事,全是老杜一手打出來的。

趙營長打的很,額頭青筋都繃緊了,花鳳珍哭的嗓子都啞了,罵趙營長不是人,連自己親骨肉都打。

整個陳家小院陷入了詭異般的安靜,靜的只有皮帶抽打皮肉的聲音和女人孩子的哭喊聲,忽然間,在這一聲聲的哭喊聲中傳來一道虛弱的聲音:“趙營長,別打了。”

趙營長再次揮起皮帶的手頓在半空中,他緊緊皺著眉頭,又聽溫南說:“孩子還小,打壞了是一輩子的事。”

溫南看了眼箱子上的東西:“趙營長,這些東西你拿走吧。”

張小娥心裏還想著用皮帶抽幾下能抽出啥問題,轉頭就聽見溫南說不要這些好東西,扭頭看她:“幹啥不要?趙小東把你害成這樣,不得給你好好補補?”

陳奶奶看了眼被打的挺厲害的趙小東,對趙營長說:“行了,這事就算了了,泥巴東西拿回去給孩子吃吧。”

溫南讓趙營長把帶來的吃的原帶回去,等於變相的打了趙小東的臉。

裝病騙趙家吃的?

不存在的。

其實趙營長心裏清楚,陳家壓根不稀罕他送的這點東西,陳敘和陳州每個月工資也有不少,養活候嬸子和這麽一個表妹不是問題。

趙營長沒說話,他打兒子心裏也痛,但戲已經做了就要做下去,他知道會有人給他遞臺階,他順著臺階下就行,趙營長收起皮帶,一手揪起趙小東的領子把他提起來抱在懷裏,對溫南和陳奶奶說:“候嬸子,東西是我主動帶過來的,溫南因為小東差點出事,這些東西雖然不多,也是我一個當叔的給孩子賠不是的心。”

說完又拽了下花鳳珍:“回家,別在這丟人現眼!”

趙營長都這麽說了,陳奶奶也不好再拂了趙營長的面子,趙營長抱著趙小東,拽著還在罵罵咧咧的花鳳珍擠開人群往回家走。

等趙營長走後,溫南又趴在窗邊幹嘔,然後在眾多人跟前上演了一場:我頭暈,我惡心,我想睡覺的演技。

這場鬧劇麽一會就結束了。

軍嫂們也散場了,大家嘴裏說的最多的都是真是難得一見,趙營長總算舍得教訓他兒子了,要是再不管,那小子就得上天了,這次挨打一點也不虧,就該讓他長長記性,看他以後還淘不淘氣。

溫南躺在床上休息,張小娥走到箱子上扒拉了幾下,癟了下嘴:“還算他們老趙家有一個拎得清的。”

陳奶奶心疼的看著溫南,布滿繭子的手摸了摸溫南的臉頰:“南南,這會還難受嗎?”

溫南‘虛弱’的笑了笑:“姨奶,我想睡一會,說不定睡一覺起來就沒事了。”

“那你睡一會,姨奶就在外面,有事你喊我。”

溫南點頭:“嗯。”

陳奶奶把東西拎出去,把門關上,張小娥在院裏坐著,剛才好多軍嫂在院裏待著,地上落了些瓜子皮,陳奶奶拿起掃帚繼續掃地,張小娥說:“候嬸子,晚上還去看電影嗎?看的話我等會就給咱們占位置去。”

陳奶奶點了點頭:“去。”

屋門關著,溫南躺在床上,聽著張小娥和陳奶奶聊天,然後瞥了眼屋門口的位置,想到剛才趙營長收拾趙小東的狠勁,那怕是趙小東這輩子挨過最狠的一次打了,他在挨打的時候有沒有想過,他姐姐小麥挨打時有多疼?

溫南覺得,像那種狼心狗肺的孩子,怕是不會想到。

趙營長給了一些吃的,說實話,溫南不想碰,嫌膈應,她總有種感覺,陳敘也不會碰這些吃的,等改天她把這些吃的拿到地裏面給小麥吃,想到小麥,溫南忽的想起今天晚上小麥要對林美珍幹的事。

她給小麥出的主意,趁今晚看電影的人多,讓小麥私底下激怒林美珍,然後裝暈,被送到衛生所,一旦醫生檢查就會發現小麥身上有不少被人打過的痕跡,看電影的人多,眾目睽睽之下,很多人會把目標放在林美珍身上,都會知道林美珍一直在背地裏欺負小麥,這件事不用她作證,張小娥那天也是第一見證人。

小麥被欺負暈倒,林美珍第一個跑不掉,畢竟誰都不會想到平日裏內向膽小,吃苦耐勞,一向不愛說話的趙小麥會演戲,再加上她身上的傷,林美珍百口莫辯。

趙家人就算再不疼女兒,這事被人打到門面上,怎麽也會扒林美珍一層皮。

以後林美珍欺負小麥時,怎麽都會好好掂量一下。

不過這個計劃得作廢了,同一個招數兩個人一天時間同時用,別人肯定會覺得是花鳳珍唆使趙小麥這麽幹的,想要勒索林美珍,把她賠給陳家的東西變相的從康家拿回來,那時候別人不會心疼小麥,只會認為小麥跟她娘是一丘之貉。

等今晚找機會碰見小麥,趕緊跟她說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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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家小院裏吵翻天了。

花鳳珍連鞋子都沒脫就爬到床上抱著趙小東,看著自己兒子哭的眼淚鼻涕橫流,花鳳珍隨手拿起枕頭砸到趙營長身上:“你個天殺的玩意啊,這麽打你兒子也不怕遭雷劈啊,把人打死我了我跟你拼命!”

趙營長紅著眼睛說:“我是他老子,打他天經地義。”

他把皮帶扔在地上,看著花鳳珍脫趙小東的衣服,衣服摩擦在身上帶起一陣陣疼痛,趙小東疼的哇哇叫,等衣服脫完,趙小東身上被皮帶抽過後留下的紅痕一道一道的,有的地方都冒血絲了,趙營長看著也心疼壞了,花鳳珍哪見過這場面啊。

她放下趙小東,爬起來抓著趙營長就打,手指在趙營長胳膊上使勁擰:“你還是人,這麽打你兒子,你幹脆打死他得了,省的他現在受罪……”

趙營長揮開花鳳珍:“行了,你去衛生所買點藥給小東抹上。”

“娘,我身上疼,嗚嗚嗚,疼死我了。”

趙小東哭喊個不停,趙營長心疼壞了,花鳳珍走過去親了親趙小東稚嫩的臉蛋:“娘知道了,*娘現在就給你找藥,給你抹藥,抹完藥就不疼了。”

趙家和康家隔著一道墻,牛來花坐在院裏納鞋底,聽著隔壁林家夫妻兩吵吵嚷嚷的聲音。

剛才的事她都出去看熱鬧了,趙家和陳家牛來花都特別討厭,要不是因為他兒子在陳營長手下當兵,她當初也不會厚著臉皮去找候嬸子,被候嬸陰陽怪氣了幾句,說來說去,都是因為陳家那個遠房親戚。

那女娃娃和她兒媳說的一樣,狐貍精,禍害精,自從她來了家屬區,家屬區這段時間就沒有消停過。

聽著隔壁趙小東哭喊的聲音,牛來花煩煩躁的拿針蹭了蹭頭皮。

趙小東這孩子她見一次討厭一次,活該挨打,在她看來,用皮帶抽一頓都是輕的,自從上次和趙家鬧掰後,花鳳珍天天在自家院子陰陽怪氣他們康家生不出兒子,想到這牛來花就一肚子火,她看了眼靜悄悄的院子,康晉的屋門開著,也不知道林美珍又野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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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的紅霞彌漫在西邊,在綠油油的大地灑下了橘紅色的光,小院的菜地裏也落了零散的霞光。

陳奶奶提早做好了晚飯,把盛好的飯端到院裏的桌上,正準備去看看溫南,就見溫南從屋裏走出來,陳奶奶一怔:“你怎麽下床了?頭還暈不暈?”

溫南笑道:“睡了一覺好多了,感覺已經沒事了。”

她慢悠悠走到井邊打水,見陳奶奶想給她幫忙,溫南說:“姨奶,我真沒事了,中午那會可能被趙小東的寸勁砸難受了,睡了一覺緩了一會已經好多了。”

陳奶奶見她蹲下身彎腰洗臉,動作麻利,不像是隨時要暈倒的樣子,這才松了口氣。

今天家屬區的主巷子有電影播放,這個點路上已經有不少軍嫂結伴走過去占位置,張小娥咋咋呼呼的聲音從外面傳來:“候嬸子,這會人都擠滿了,咱們趕緊走吧。”

說著話人已經跑進家了,張小娥看見坐在板凳上吃飯的溫南,楞了一下:“嘿喲,你好了?”

溫南笑了下:“睡了一覺,感覺好些了。”

溫南打心眼裏感謝張小娥,這次她裝暈,張小娥幫了不少忙,雖然這人是個大喇叭,但卻是個好心腸的。

如果她今天是真暈了,張小娥也是她的救命恩人。

“好了就行,看你中午那會又暈又吐的,可嚇死我了。”張小娥又說:“我讓建明在前面占位置,給咱們占了六個位置呢,我回來給他帶點飯過去,你們兩趕緊吃,吃完我們就走。”

張小娥說話做事風風火火,她跑回家給杜建明裝晚飯。

陳奶奶晚上做的面條,溫南吃了兩口面條,聽見腳步聲,轉頭看了眼外面,還以為是陳敘回來了,他說今天早點回來帶她和陳奶奶去看電影,陳奶奶問:“南南,你等會能不能走?不能走的話就讓小敘背你,小敘應該一會就回來了。”

溫南低頭扒拉了一口面條:“我能走的。”

她可不好意思再讓陳營長背她了。

溫南和陳奶奶剛吃完晚飯陳敘就回來了,溫南發現陳敘的腳步聲很好分辨,他的步伐沈穩矯健,仔細聽就能辨別出來,她轉頭看向進來的陳敘,男人渾身是汗,軍裝領子都被汗水浸透了,他進門看了眼溫南:“身體好點了?”

溫南:……

男人問的一板正經,絲毫不覺得有什麽問題。

溫南有些尷尬的摳腳趾,她小聲道:“好多了。”

陳奶奶把碗筷收拾到廚房,陳敘給陳奶奶說:“看完電影再吃飯,我還不餓。”

陳奶奶說:“那等回來了我給你下面條。”

陳敘走到井邊壓了半盆水洗臉,他洗臉的動作實在說不上優雅,甚至透著雄性的粗野,蹲下身時,能看到後腰露出來的一小截皮帶,溫南看著他洗完臉順便洗了個頭,把水潑到菜地旁又壓了半盆水回屋裏,對方似是察覺到她的視線,回頭看了她一眼。

溫南單手托腮,沖他甜甜一笑。

陳敘:……

他摸了摸鼻尖,端著水回屋簡單洗漱一番,換身幹凈的衣服,免得自己身上的汗臭味熏到人家女同志。

天麻麻黑時,張小娥趴在墻頭喊了一聲:“候嬸子,溫南,走了走了。”

陳奶奶說:“來了。”

溫南作為‘病人’,緩慢的站起身,陳奶奶問:“南南,你行不行?要不要小敘背你?”

恰好陳敘從屋裏出來,男人換了身幹凈的軍裝,溫南擡頭看去,好巧不巧的對上陳敘看過來的目光,也不知道是不是溫南心虛的原因,她隱隱覺得,男人眼裏似乎藏著幾分笑意。

溫南:……

她真是神經了。

溫南搖頭:“不用,我自己能走。”

三人走出家門,張小娥手裏拿著一個飯盒,催促陳奶奶她們快點,陳奶奶腿腳不大利索,走的沒那麽快,溫南走的也慢,張小娥又急又不得不耐著性子跟在陳奶奶邊上,丁紅娟也從後面追上來,一路上丁紅娟和張小娥說著話,陳奶奶時不時附和兩句,溫南和陳敘聽著。

巷子裏陸陸續續走著許多人,小孩拉著大人的手嚷嚷著讓跑快點。

張小娥實在等不及了,和丁紅娟一人架著陳奶奶一只胳膊攙著她走,扭頭對陳敘說:“你帶著溫南在後面慢慢走,我先帶你奶奶過去了,要不然建明一個人占六個位置別人要罵死他了。”

陳敘頷首:“好。”

溫南微低著頭走路,看著腳下隨著他們走路不斷往前延伸的影子,陳敘的影子跟他的人一樣頎長高大,路上時不時有人跑過去,但縈繞在兩人身上的那種感覺讓溫南覺得特別尷尬,這種尷尬就是從她裝病開始的。

溫南抿了抿唇,小聲說:“趙營長一家今天下午過來了。”

陳敘:“嗯,我知道。”

溫南繼續說:“趙營長把趙小東打了一頓。”

陳敘:“我聽說了。”

溫南小聲說:“哥,謝謝你。”

陳敘低頭看了眼與他有一步之隔的溫南,她個頭低,低著頭時,從他的角度只能看到溫南露在外面的後脖頸,肌膚雪白細膩,他移開目光,看向前方:“不用跟我客氣。”

兩人一路無言走著,走到主巷子溫南也沒碰見趙小麥。

暮色降臨,天徹底黑了。

主巷子前面掛著一張白色幕布,電影剛剛開始,大老遠的就看到了黑壓壓的腦袋,有家屬區的人,也有杏花村的人,人區裏吵吵嚷嚷的,但那聲音都壓不住響亮的外放音,前面的人群堵的嚴嚴實實,連個插進去的縫隙都沒有,溫南只能隔著老遠的距離望著碩大的幕布,也有來得晚的人,孩子們個子低看不見,大人就把孩子架在肩上,孩子高興的拍手。

溫南個子也不高,頂多只能看到幕布的上半部分,下半部分都被攢動的人頭擋住了,幕布上閃動著畫面和人物,溫南不知道是什麽電影,但從外放音裏聽到劉三姐三個字,便知道今晚放的什麽電影。

陳敘說:“那邊有樹,你要不要爬到樹上看?”

溫南:???

她擡頭看向陳敘,男人目光盯著幕布,沒看她:“張嬸子那邊過不去,你要想看電影,樹上的視角好一點。”

溫南看了眼四周,小聲說:“哥,你覺得以我現在的身體,適合爬樹嗎?”

畢竟在別人眼裏,她還是個‘病人’。

陳敘:“我在樹下看著你,別人不會懷疑。”

他既然答應了溫南出來看電影,總不能讓女同志看電影前的一排排腦袋。

這個年代沒有打發時間的娛樂項目,比起在床上幹巴巴的躺著望房梁,溫南更想看一場老電影打發時間,她點頭:“好。”

陳敘帶著她走到不遠處的一棵樹下,樹身圓粗高大,溫南一擡頭還能看見上面騎著好幾個孩子,溫南盯著眼前的大樹有些無從下手,身後倏地傳來陳敘低沈的嗓音:“抱歉了。”

溫南還沒明白他說這三個字的意思,下一刻,腰身驀地一緊,緊跟著自己騰空而起,腳和地面拉開了一大截距離,溫南心猛地跳起來,險些喊一嗓子,身後的陳敘說:“抱住上面的樹枝,爬上去坐在那,我在下面看著你。”

溫南“哦”了一聲,腦子遲鈍的抓住上面粗壯的樹幹爬上去坐在上面,等坐穩了才反應過來,剛才好像是陳敘掐著她的腰,將她提上來的。

溫南:……

他力氣可真大。

腰肢兩側似乎還殘留著被人用力摁住時的觸感,她拽了拽有些褶皺的衣角,低頭往下看去,陳敘站在樹下,目光直視前方的幕布,這是溫南第一次以俯視的角度看陳敘,男人頭發黑而短,肩膀緊實寬闊,似是察覺到她的視線,陳敘擡頭朝她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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