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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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揍人

鬧鐘叮地響了一下,提示此刻是淩晨一點鐘。

顧從州還沒有要走的意思,斜臥在床邊,眼睛盯著窗子外面漏進來的光。聽見聲音往桌上看了一眼。

“怎麽上這個時候的鬧鐘,你晚上看書看到一點?”

周舟迷迷瞪瞪地點頭,“差不多,有時候早點有時候晚點。”

他說:“我也差不多,比你多十幾二十分鐘。”

周舟掖了掖被子,轉過身去,“你上下學幾趟加起來也得有一個小時了,多學一會兒是應該的。”

“是啊,都高三了,路上再花一個小時太不現實了,”他把手枕在腦後,考慮道:“要不我搬來和你住?”

“別做夢了,那還學不學了,”她說,“你還不走?都一點多了。”

他起身,攏了攏衣服,走到窗子邊去,進入十一月中旬,風都涼起來了。

“我白天睡了一天了,今晚不想睡了。”

“我問你走不走,不是睡不睡。”

“嗯……”他沈吟,“大晚上的,騎車有點冷……”

意思就是不想走了唄。

她呼出一口氣,把手伸出來胡亂指了指,“那你看會兒書,書包在桌上,相機旁邊,你看看照片也行,別彈鋼琴,別跟我說話。”

他點頭如搗蒜,今天發生了不少事,心情很差,不想離開周舟身邊。

“謝謝你收留我。”

輕手輕腳地把桌子搬了個位置,讓自己背對著周舟的床。書桌上的臺燈發出淡黃色柔和的燈光,在夜晚,萬籟俱寂的時刻,在周舟的身旁。

他打開書,做了四篇英語閱讀,又做了一整份數學卷子。對了答案,看了解析,仔細訂正,又把錯題粘貼到錯題集上,過了一遍錯題集。

周舟呼吸勻凈,她已經睡熟了。

這次的名次還是不變,周舟第一,他第二。但年級排名開始拉得大了,分數也不是以往的幾分之差。他得趕著一點了,如果還想和她上同一個大學的話。

此時是淩晨4:43,他結束了今晚的學習。忽然想起什麽,拿過手機,給喬不凡發了一條短信。

【今天多謝你,明天不用送飯了。】

發完準備拿過相機來看照片,沒想到喬不凡秒回。

【行唄,揮之者來呼之則去。】

他回:【我沒這個意思。】

頓了頓,又看了看時間,是淩晨四點多沒錯。他和喬不凡還沒有熟到這個地步,但他還是忍不住問:

【天快亮了,還不睡覺?】

喬不凡又秒回:【在網吧通宵。】

他一挑眉,回:【你要玩游戲還需要去網吧?】

他想起三年前,喬不凡經常早上六點鐘從網吧出來,然後期中期末都考第一。

喬不凡回:【氛圍不同。來?】

他回:【不來了,你好好玩。】

喬不凡:【嘁。】

他笑了笑,放下手機,開始琢磨相機裏的照片。

總共只拍了十來張,每一張看起來都不是瞎拍,花了心思的,每個場景只有一張。有一張拍的是夜晚,路燈的光從百葉窗裏篩進來;有一張是從窗子口往外拍,應該是早晨,三五個學生拿著煎餅果子一路走一路吃,兩個白領西裝革履,腋下夾著公文包,雙方擦肩而過。

他的視線停在最後一張上,照片裏的場景是學校門口那條熟悉的大路,有桂花樹伸出來的那堵墻。一只胖嘟嘟卻長著三角臉的橘貓橫臥在墻上,兩只手揣著,慵懶地,眼睛斜睨下來,正看進鏡頭裏。

這只貓他幾個小時前還見過,看來是這一片的老熟人了。

他想象著周舟拄著拐杖,相機掛在脖子上,一掂一掂地跳下去,走走路,拍拍照,又一掂一掂地跳上來。

窗外的光透過藍色玻璃照進來,打在周舟臉上,讓她的臉看起來一半呈黑色,一半呈克萊因藍。

周舟居然不拍她自己,不拍他拍,於是按動快門,變換角度,拍了十幾張。他怔怔地看著。

好短的夜,眨眼間天就要亮了。

周舟醒來的時候,他已經上學去了,桌上放著早點,伸手一摸,豆漿還溫熱。

教室裏果然有幾個新面孔,周舟原本的位置上坐了兩個不認識的人,她們跟他打招呼。

課上,又有老師問周舟是不是還沒來上學。她一請一個多月,個個都擔心她落下功課。於是紛紛給顧從州塞了很多資料,又給了一部分超綱題型的解法,叮囑他一定要送到。

周舟傷得不算重,輕微骨裂,現在已經消腫,只有微微的疼痛。上次去覆查的時候醫生說基本沒什麽大問題了,平時多註意就行。

她看起來也沒有要回來上課的意思,仍然重覆著做題-訂正-整理錯題的步驟。班裏學生水平不一,老師也須得兼顧大部分同學,有時候上課成效還不如自學來得好。

他背著一大摞資料去買飯,周舟不吃油膩的,他點了冬瓜肉沫蓋飯和山藥排骨湯。店裏人不算多,他坐在店門口的椅子上回信息。

今天是周五,黎女士給他發了條短信,說她和他父親今晚會來看他。

旁邊有人在竊竊私語,他順著他們的目光看過去,正好看到喬不凡從天橋上過。幾個跟他一般大的男生憤恨地瞪了喬不凡一眼。

一個人說:“哎,算了,他家有錢,咱們怎麽鬥得過他。忍忍算了。”

旁邊一個穿牛仔衣的捶了說話那人一拳,“奶奶的,我忍不了!老子可是進去了15天啊,又不是光賠點錢!怎麽忍?”

顧從州收回目光,正好老板從操作間裏把六個餐盒遞出來:“帥哥,你的飯好了。”

他起身接了過來,在桌子上打包,那幾個人嘴裏還在念念有詞,他沒大註意。

往外走路過他們身邊的時候又聽見一個人說話,他不由得停下腳步。

一開始講話的那個人說:“大河,我早說那晚上別搞他了,他就一個人,挨了打肯定是要弄回來的。還不如像以前那樣……”

“不是你特麽少事後諸葛了,”那位名叫大河的人開口打斷,“那天不是你提議趁著他一個人的時候揍他嗎?打是你說的,現在又說早知道別打,好賴話都讓你說了唄?”

有幾分劍拔弩張的苗頭,另一個人出來打圓場:“好了好了,少說兩句。也不怪東林,不特麽都怪那女的多事兒嗎?她不報警哪有這事。”

顧從州拎著飯,偏頭看了他們一眼。這幾個人說的話,怎麽好像是在說周舟和喬不凡。

他還站在原地,正想聽下去確認一下,忽然那幾個人的飯也好了,他們打包好了往外走,又開始抽煙,那個叫東林的一個一個遞上煙去,他們抽完了半支,才往大路上走。

他要去周舟那兒吃飯,正好順路,就跟了上去。

走了好一會兒,過了紅綠燈,他們才又開始說。

穿牛仔衣,叫大河的那個指了指大路前方,“就這兒,老子就騎著車,把那個女的撞翻在這裏。早知道是她,老子真就往死裏撞了。”

他頓住腳步。

“可不是嗎?誰知道是她,冤家路窄的,哪哪都能遇見那個喪門星!”東林開口附和。

再往前走三四十米就是一中路口了,他們徑直往前走。

“他媽的奸夫□□,”大河狠狠把煙頭往墻上摜,“那倆人還熟上了,要不是喬不凡那個狗東西知道是老子,我會進去15天?!咽不下這口氣。”

三個人兀自喋喋不休地用難聽的詞匯罵著周舟和喬不凡。

他的面色冷下來,握緊了拳頭,往前走了幾步,腦子裏回想著那一天跟著周舟去的那個廢棄巷道的具體方位。

走到周舟住的居民樓底下,打圓場的那個人說:“喏,住這兒呢。”

他咧著嘴笑,大河聽懂他的意思,笑得別有深意:“上去啊,我給你把門。”

這人忽然想起他們曾有一段時間在這裏堵過周舟,被喬不凡發現,拖到巷道裏暴揍了一頓,他作出恐懼狀:“我可不敢,多少人等在後邊呢,別到時候又出來英雄救美……哈哈…”

大河不等他說完,先哈哈大笑起來:“要我我不敢要,多臟啊。”

一行人跟著大笑,笑得前仰後合,手裏的塑料袋抖得簌簌作響。

忽然,大河耳邊飛過一樣東西,正正刮著他的耳朵。耳朵瞬間紅腫起來,流出膿血,他才打了耳洞,本身就有點發炎,這個東西又正正擦著他的耳朵飛過去,他一瞬間疼得齜牙咧嘴,耳垂像被撕裂一樣痛。

一個書包啪嗒地落在墻角。

大河惡狠狠地轉身,正好看到顧從州把飯放在遠處,一只手抄在校服褲口袋裏,一只手垂在外面,青筋暴起。

他不是喬不凡那種惡狠狠的長相,讓人一眼就知道這人不好惹。他的五官相對溫和,但此刻神情冷冷,居高臨下地看著那三個人,也足夠唬人了。

大河捂著耳朵,“你他媽找死啊!”

他擡眼,周圍氣氛都冷了八度,“你嘴巴給我放幹凈點。”

大河肇事逃逸,被找到後賠了錢不算,喬不凡和蘇雅悅表示絕不和解,他還因此進派出所呆了幾天。本來就怨氣難當,知道這個人肯定是站在那邊的,越發氣不打一處來。

“我就說怎麽了?”大河蹭上來,牙關咬著,“這不,人就來了嘛,來給哥幾個說說,排了多久,上過了沒有?”

他說得難聽,看顧從州一臉斯文相,應該不會像喬不凡那樣管你是誰上去就是幹。

他話音剛落,顧從州照著他臉就是一拳,他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拳頭都震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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