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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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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留

也不知道是不是海洋館面積不大,進館轉了一圈之後又碰到的唐梔和言岳。

“這是唐梔,這是言岳,她的……朋友。”林期上前互相介紹,“這位是唐黎,算你本家了。”

唐梔上前一步,“本家你好,那邊有答題領禮物,祝你和期期玩得開心哦。”

唐黎禮貌笑了笑,“謝謝。”

兩人走到一面擠滿了人群等待合影的水族箱前,林期不禁放慢了腳步,唐黎心細,見狀便問她要不要去合影。

這段時間的主題活動和海洋館裏的大白鯨有關,十年前被救下的大白鯨將在不久之後被放生回海洋。

十年前它剛剛到來海洋館的時候,林期幸運地和它留下過合影。

那時剛上大學,林期買了兩張票讓餘知新陪她來海洋館參觀。

剛換了個能拍照的智能手機,每天都拍個不停,不僅自己拍,還拉著餘知新一起拍。

對林期的要求,餘知新也從沒表現出過任何不耐煩,所以雖然餘知新拍照技術著實普通,但林期也沒嫌棄過。

唐梔倒是覺得林期大抵仗著有顏任性吧。

海洋館的旅行也是如此,林期第一次見到如此巨大的水族箱,站在面前仰頭看了許久,才看到白鯨的身影偶有穿梭。

她心滿意足的把手機遞給餘知新,跟他說,把她和大白鯨的水族箱拍在一塊兒。

結果餘知新走遠一大段距離,提著她的包蹲下仰拍了幾張幾乎看不清臉的照片。

可妙就妙在,餘知新拍下最後一張照片的那一刻,大白鯨忽然湊近水族箱邊緣,從林期身後飛快游過。

深藍色的水族箱讓人提前領略大海的浩瀚,一只白鯨劃過它優美的身影,帶給人不可名狀的震驚,而相片中央底端站著一個渺小的少女。

這種渺小不僅沒有給她帶來恐懼,反而她笑容燦爛,畫面莫名和諧。

林期跑過去檢查照片原本越看越生氣,她一邊提醒自己人無完人,一邊滑動相冊,在看到這張照片的那一刻,生氣勁兒一下就煙消雲散了。

餘知新見她看了半天,難得不自在的問了一句:“不行嗎?”

林期立馬搖搖頭,瞇起眼睛笑道:“非常滿意!”

接著還指著這張煞有其事的對餘知新說:“你知道這是什麽嗎?”

餘知新看了林期一眼,她天馬行空,他確實不明其意,只能極為配合回答:“不知道。”

林期一頓,“人與自然哎!”

餘知新知道這是誇他,嘴角隱隱有上揚的趨勢,但他還是忍住了,附和著點了點頭。

現在的大白鯨比之前更願意出現在人們的視野之中,但大家拍到合照之後仍然如此喜悅,林期被吸引駐足想起了當年的自己。

聽到唐黎提議的林期笑著搖了搖頭,她還是不湊這個熱鬧了,兩人去了唐梔剛提到的答題送白鯨玩偶的地方。

唐黎和林期配合竟也默契,兩人有說有笑,就把獎品拿到手了。

晚餐是林期請唐黎的,兩人有來有回討論了一下怎麽應付各自家長的事情,說起被催婚簡直能聊成知己。

氣氛難得輕松,送林期回家的路上,唐黎還把白鯨玩偶給了林期。

“以後還要拜托你解圍了。”

林期毫不客氣接過來,“彼此彼此。”

兩人相視一笑。

不遠處站了大半天的餘知新一切盡收眼底,他一直站在原地等著林期和唐黎道別。

收到小冉消息的他原本不準備幹涉林期私人活動,他想假裝大度不介意他和別人在一起,結果梁雨錚看出來他心不在焉,直接把他趕來找人了。

一開始餘知新想去海洋館,但是真去了又擔心遇見人家兩個人一塊兒太尷尬,兜兜轉轉了半天還來了林期家樓下。

抱著玩偶和唐黎告別之後的林期,沒想到會在家門口碰到餘知新。

餘知新親眼看著她輕松的表情消失不見,心裏不自覺嘆了口氣。

這時林期手機響了,她站在原地接了個電話,餘知新不太看得清楚她的表情,只是站在原地等她打完電話。

“你怎麽過來了?”林期走過去問道。

餘知新只說是路過。

林期站定,她當然知道他不是路過,但已經不關心餘知新到底為什麽來這兒,她只是厭惡自己,厭惡這種看到他時一瞬間不自覺的緊張,仿佛在擔心他會誤會她和唐黎的關系。

林期覺得自己此刻沒有辦法理智的面對餘知新,她繞過去要上樓,餘知新拉住了她的手腕。

林期只好背身道:“餘知新,我們現在只是普通朋友。”

她在提醒他,他的行為已經超過了普通朋友的分寸。

“朋友之間,不能坐下來一起聊聊嗎?”餘知新也不反駁,就著林期的話反問。

林期沈默了片刻,嘴唇微動,“你要聊什麽?”

見林期松口了,餘知新這才放開手,兩人無聲走去小區的草坪,坐在無人的長椅上。

“我有很多話,想跟一個喜歡的女孩兒說。”

有的話,餘知新的確已經打過很多次腹稿了。

“那……她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這樣的開場白,忽然觸動了林期,她從沒聽過餘知新用“我喜歡的女孩兒”形容過她。

“她是一個……”餘知新沒想到林期會突然問問題,在腦海裏想了半天,像是想到什麽臉上浮現了笑容,“薔薇一樣的女孩兒。”

林期好奇看向餘知新。

“美麗、鮮活、耀眼。”餘知新一邊說一邊側頭迎上林期的目光,“但是偶爾也會脆弱。”

路燈落在林期的眼裏,像是裝了兩顆圓潤的珍珠,隨著盈盈目光晃動,就如同餘知新剛剛所說,美麗、鮮活、耀眼。

林期覺得眼底有熱氣,她不敢再和餘知新對視,只好避開他的視線,垂頭轉移話題。

“你想對她說什麽?”

餘知新也低下頭看著自己十指交叉的雙手。

靜默了一會兒,林期才聽到他的聲音再次響起。

“六年前,我在一場隊內賽上受傷被送往醫院,很久沒有聯系過她,所以她生氣的和我分手了。當時我沒同意,只是順著她的話,希望她消了氣之後我們還能再談。”

“可我沒想到她會專程從瑞士跑來找我,那時我恰好被罰關了禁閉,要是換作其他任何時候我都很開心她能來找我,可是我只知道她來是要當面和我說分手的。”

餘知新說到這裏停住了,他聲音一直很平穩,仿佛說的是別人的故事,可這一刻的停滯,不只是在提醒他也是在提醒林期,這就是他們倆的事。

好像藏了一枚隱形的橡皮擦,要去尋找紛亂符號下唯一的答案,擦的時候手已經受傷了,但還是要很用力才能得到真相,這個過程裏你不想讓人看出來你擦得很累。

“我知道我並不是個稱職的男朋友,仗著她愛我,就覺得之後找她一定能說清楚。所以我讓阿錚幫忙傳話告訴她,讓她先回去,我不想讓她看到我的窘迫,我想著先熬過去總是有機會的。”

林期已經發現事情和她的認知發生了偏差,但是她沒有再問了,因為餘知新願意向她提起這件事本身,早已經大於事情真相了。

“禁閉結束後,我偷偷回了國,但我嘗試聯系了她很多次卻都沒有聯系上,我沒有想過我會這麽失去她。”

“我一直很後悔當初那次的逃避。現在我想問她,還願意重新給我一個機會嗎?”

林期終究還是有點心軟了,她說:“餘知新,我很高興你真的成為了很棒的網球運動員。只是,有的解釋錯過了就是錯過了,就好像你現在才去開以前的鎖,裏面的東西也已經不是原來的樣子了。”

說完,林期起身就要走,餘知新跟著站了起來,從背後抱住林期。

“對不起。”

林期聽到這三個字,沒繃住眼淚一下流了出來。

他那麽驕傲一個人,如今卻在向她道歉。

餘知新在刻意回避分手那段時間裏發生的一切,以至於他說了這麽多,還不如剛剛梁雨錚電話裏說的幾句話。

梁雨錚說學校人種歧視嚴重,餘知新因為別人多次出言侮辱她所以動手被關禁閉,還取消了資格賽名額。

梁雨錚說她來找餘知新談分手那天出來傳話的只有他,他從沒轉達過讓她等餘知新出來。

梁雨錚說餘知新打法兇猛傷病累累,幾度想要放棄,堅持下來的理由是想讓她看見。

梁雨錚說餘知新舊傷難愈卻執意回國,和教練還發生了爭執,為的就是她。

林期哽咽道:“做你女朋友太辛苦了,我不想這麽難過了。”

我不想過那樣的日子了。

莫名其妙的謾罵和攻擊,長年累月的異地和失聯。

餘知新往裏收了收雙臂,抱得緊了幾分,左下頜靠在林期頭側,半天說不出話來。

“我錯了,期期,你能原諒我嗎?”

餘知新的聲音也不再那麽平穩,顫抖著,祈求著,挽回。

林期咬住下唇,怕自己哭出聲,她受不了餘知新示弱,她知道這個話的分量有多重。

她印象裏的餘知新是極端自律的,即使心情糟糕也看不出太大波動,能逼到他幾近哽咽,那是她很難想象的事情。

她眼淚再沒止住,哭著說:“太遲了。”

她想,如果是當年的林期聽到了這些話,一定會特別大方的原諒,之後的事情也不會發生。

她很感激餘知新一直把他們的事情放在心上,只是逾期的答案似乎已經不那麽重要了。

因為,她十八九歲擁有為愛抵禦一切的勇氣。

然而隨著年齡的增長,這份勇氣卻逐漸消失不見,她已經沒有能力再負擔一場和這個人的戀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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