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濡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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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6.濡濕
016
“渴……陸之煦，我好渴……”
意識逐漸變得悠遠，姜瑜只覺得此時又冷又渴，唯有身後的一點熱源，好在她盡可能地依偎過去，竭盡全力地汲取熱源的熱量，這才勉強從中獲得一些安穩。
“再忍忍。”
可是渴並非是這麽容易解決的。
這麽寒冷的天氣，每次呼吸之間都好像都尖銳的刀鋒在劃割喉嚨與氣管，疼得要命，姜瑜相信自己會在凍死前先因為幹渴而死於非命。
在此刻，世俗意義上的金錢在此刻已經失去了任何意義，就像金錢買不回沈冬和姜修明的命，也買不到陸之煦和姜瑜的命。
他們需要的僅僅只是能活下去，在這裏，活下去的象征就變成了食物、水、溫暖的環境和強大的毅力這種更具體的東西。
恍惚之間，姜瑜的餘光突然註意到了陸之煦之前放在一旁的幾個橘子，這個發現讓她瞬間清醒了過來，她突然忍不住地想，為什麽在自己說了口渴之後，陸之煦卻始終還是不為所動。
“那要、要等到什麽時候？”
陸之煦沈默了一會兒，而後輕輕地嘆息了一聲，“等雪停。”
剛剛難得的平和被打破了，姜瑜寄人籬下多年心思一向敏感，心裏對陸之煦的猜忌又如潮水一般迅速占據了上風，她隱隱察覺到了陸之煦努力藏匿起來的冷漠無情，或許這是一種姜瑜對陸家人打心眼裏的偏見，但在某種程度上，她確實做出了正確的感應。
如果說將她從水裏撈起來是下意識的一種冠冕堂皇，是現代文明道德的一種殘留，那麽現在，在誰也不知道他們會在這裏耗多長時間的情況下，這便變成了一種對資源的最原始的爭奪。
明明姜瑜此時已經燒得有些糊塗了，難以進行細致的思考，但是直覺尚在。
目前還尚且沒有人因為沈冬和姜修明的死付出代價，她的其他家人還籠罩在陸家的陰雲之下，自毀對於姜瑜而言是一種解脫，哪怕是陸之煦撕破道貌岸然的偽裝親自動手，也好過因為口渴而死。
抱著這個想法，姜瑜的手指動了動，她伸出手，意圖推開這個給予了她溫暖的男人，爬也似的朝洞口留出的通道伸出手。
“你幹什麽？”
即便陸之煦本身也確實是如姜瑜所想，但見到她的舉動，他不可置信地朝她低吼，伸出手按住了姜瑜的腰，“外面還在下雪，你還在發燒，不要命了？”
姜瑜顧不上開口說話，更不像管身後的陸之煦，她的臉頰紅得要命，連骨頭都在發疼，每一次的移動都像是耗盡了她的全部力氣。
終於，她起身艱難地走出了樹洞，旁邊低矮的蕨類植物葉片上積蓄了一層薄薄的雪，姜瑜實在是渴得要命，此時也顧不上雪水究竟幹不幹凈，便捧起一根枝葉，小心翼翼地將幹燥起皮的嘴唇靠近……
“啪——”
可就在此時，男人不知何時已經從洞內跟出來了，他擋住了姜瑜眼前微弱的光線，她的手突然不受控制地偏移，後知後覺地傳來痛感，手中原本積蓄了一層白雪的葉受到了力，上面的雪花“簌簌”落下，全部落在了漆黑的泥土上。
姜瑜轉過頭，明明整個人身體已經快不行了，卻還是用那種倔強的漆黑眼神盯著眼前的男人。
可是很快，她又動了，伸出小巧的雙手將另一片葉片的雪花捧起，可就在此時，陸之煦冷下臉，一手拉著姜瑜的手，另一只手則環著她的腰，將她往樹洞裏面帶。
“放、放開我……陸之煦！”
“你要麽殺了我，要麽……要麽就別管我！”
姜瑜的四肢胡亂地掙紮著，這幾句話說得沙啞，因為發燒，即便她此時已經青筋暴起，卻還是難以順暢地從聲帶中發出聲音。
陸之煦的身材高大，輕易便將姜瑜腳不著地的抱起，彎腰側身鉆進樹洞的時候，還將姜瑜毛茸茸的後腦勺用力地往下按，可姜瑜卻顧不上頭暈目眩的身體，趁機向後用力一蹬，將本就將註意力放在控制住姜瑜的陸之煦壓倒在地。
她迅速跨開腿坐在陸之煦的身上，雙手死死地掐陸之煦的脖頸，與他平靜的目光對視，但和面前的陸之煦相比，她此時連說話都有些含糊不清。
“陸、陸之煦，你是不是忘記了……忘記我想殺你了？！”
她說的艱難，手卻不斷地用力，因為背對著山洞，緋紅稚嫩的臉被陰影籠罩，看不清臉上的神情，只能從她不斷上揚尖利的語氣窺伺出一二，“你想讓我死……可以，那我們就一起死啊——”
可話音剛落，姜瑜整個視野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脊背被狠狠地撞在了鋪滿枝葉的地上，她本就渾身難受，此時更是疼得咬牙切齒。
“姜瑜，吃雪止渴，你反而會因為熱量散失而死！”
姜瑜原本漆黑的目光變得有些恍惚出神，眼前的畫面模糊分散，好似有好幾個陸之煦正在看著自己。
陸之煦低下頭，脖頸被勒出一條紅印，胸口則劇烈起伏，他似乎在用一種特別的方式觀察著發著燒的姜瑜，就這麽憤怒地盯著她。
姜瑜雖然渾身難受，但仍然被這樣的目光看得非常不自在，她無力地偏過頭，繼續用沙啞地嗓音道，“我死了……你、你難道……不開心嗎？”
陸之煦沈默了片刻，然後冷笑道，“確實，姜瑜。要是早知道我會因為你淪落到如此地步，我根本不會瞞著陸佩珍把你送走。”
他靠近姜瑜的耳畔，喑啞的嗓音如同一條毒蛇，嘶嘶作響，“陸家有的是關系，我可以讓你坐一輩子牢！”
“你見過從牢裏出來的人嗎？脆弱、恐慌甚至永遠都不會被社會接納……你就該落得這樣的下場！”
“陸之煦——！”
姜瑜此刻終於忍受不住陸之煦的敵意，氣得破碎地大叫，眼淚止不住地掉，“坐牢和現在我所經歷的一切相比，又算什麽！”
“你們陸家人……不要欺人太甚了！”
姜瑜還想要掙紮，但陸之煦實在是太強壯了，他一只手便將姜瑜死死地按在身下，她仍在病中，無能狂怒地抓住陸之煦寬厚炙熱的手掌惡狠狠地咬。
“唔！”
但陸之煦只是悶哼了一下，另一只手不知何時拿出了什麽東西，從她因為撕咬而微張的嘴中硬是塞了進去。
那東西是橢圓形藥物狀，含著有些微苦，姜瑜立刻想要用舌頭將那東西從嘴裏退出來，陸之煦卻趁機將手抽了出來，用力地按著姜瑜的下頜。
“你要喝水是吧……都給你，別浪費了。”
藥物送服需要水，陸之煦用單手直接撥開又幹又蔫的橘子，汁水順著他的手指滴落在姜瑜幹燥蒼白的嘴唇上，她不知道這是什麽東西，下意識地想要避開，但陸之煦的手卻用力地打開姜瑜的下頜，迫使她將這些汁水吞咽下去。
姜瑜一個不查便咽了下去，她大概是被陸之煦粗魯地動作氣到，忍不住用那刺耳難聽的嗓音崩潰地尖聲驚叫，“放開我！！！”
可陸之煦顯然不為所動，他的目光看著從姜瑜臉頰上滑落下來的橘子汁，有些可惜地湊近她的臉。
極端情況下，每一滴液體都不能被浪費。
……
呼吸間，姜瑜一時間楞住了，大概是終於意識到陸之煦做了什麽，她整個人止不住地顫抖。
男人炙熱的鼻息撲在她本就泛紅的臉頰上，薄唇卻在短暫的停頓後落在了上面。
本就因為橘子汁而濡濕的臉頰再度傳來滾燙的顫動，那細微卻又令人無法忽略的觸碰一點一點地向上，最後來到了姜瑜濕潤的嘴角邊。
陸之煦的動作一頓，而後停了下來，連同姜瑜的尖叫聲一起。
然後，他弓起的腰緩緩地直起，平靜地將手中被擠幹的橘子咽了下去。
陸之煦的喉結凸起得很明顯，此時更是因為吞咽而收縮起伏，這一次，變成他的臉色藏匿在陰影裏，看不清表情。
唯有那道被反覆濡濕的痕跡仍殘留在她的臉上，在寒冷危險的天氣中如同印記一般雋永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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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渴……陸之煦，我好渴……”
意識逐漸變得悠遠，姜瑜只覺得此時又冷又渴，唯有身後的一點熱源，好在她盡可能地依偎過去，竭盡全力地汲取熱源的熱量，這才勉強從中獲得一些安穩。
“再忍忍。”
可是渴並非是這麽容易解決的。
這麽寒冷的天氣，每次呼吸之間都好像都尖銳的刀鋒在劃割喉嚨與氣管，疼得要命，姜瑜相信自己會在凍死前先因為幹渴而死於非命。
在此刻，世俗意義上的金錢在此刻已經失去了任何意義，就像金錢買不回沈冬和姜修明的命，也買不到陸之煦和姜瑜的命。
他們需要的僅僅只是能活下去，在這裏，活下去的象征就變成了食物、水、溫暖的環境和強大的毅力這種更具體的東西。
恍惚之間，姜瑜的餘光突然註意到了陸之煦之前放在一旁的幾個橘子，這個發現讓她瞬間清醒了過來，她突然忍不住地想，為什麽在自己說了口渴之後，陸之煦卻始終還是不為所動。
“那要、要等到什麽時候？”
陸之煦沈默了一會兒，而後輕輕地嘆息了一聲，“等雪停。”
剛剛難得的平和被打破了，姜瑜寄人籬下多年心思一向敏感，心裏對陸之煦的猜忌又如潮水一般迅速占據了上風，她隱隱察覺到了陸之煦努力藏匿起來的冷漠無情，或許這是一種姜瑜對陸家人打心眼裏的偏見，但在某種程度上，她確實做出了正確的感應。
如果說將她從水裏撈起來是下意識的一種冠冕堂皇，是現代文明道德的一種殘留，那麽現在，在誰也不知道他們會在這裏耗多長時間的情況下，這便變成了一種對資源的最原始的爭奪。
明明姜瑜此時已經燒得有些糊塗了，難以進行細致的思考，但是直覺尚在。
目前還尚且沒有人因為沈冬和姜修明的死付出代價，她的其他家人還籠罩在陸家的陰雲之下，自毀對於姜瑜而言是一種解脫，哪怕是陸之煦撕破道貌岸然的偽裝親自動手，也好過因為口渴而死。
抱著這個想法，姜瑜的手指動了動，她伸出手，意圖推開這個給予了她溫暖的男人，爬也似的朝洞口留出的通道伸出手。
“你幹什麽？”
即便陸之煦本身也確實是如姜瑜所想，但見到她的舉動，他不可置信地朝她低吼，伸出手按住了姜瑜的腰，“外面還在下雪，你還在發燒，不要命了？”
姜瑜顧不上開口說話，更不像管身後的陸之煦，她的臉頰紅得要命，連骨頭都在發疼，每一次的移動都像是耗盡了她的全部力氣。
終於，她起身艱難地走出了樹洞，旁邊低矮的蕨類植物葉片上積蓄了一層薄薄的雪，姜瑜實在是渴得要命，此時也顧不上雪水究竟幹不幹凈，便捧起一根枝葉，小心翼翼地將幹燥起皮的嘴唇靠近……
“啪——”
可就在此時，男人不知何時已經從洞內跟出來了，他擋住了姜瑜眼前微弱的光線，她的手突然不受控制地偏移，後知後覺地傳來痛感，手中原本積蓄了一層白雪的葉受到了力，上面的雪花“簌簌”落下，全部落在了漆黑的泥土上。
姜瑜轉過頭，明明整個人身體已經快不行了，卻還是用那種倔強的漆黑眼神盯著眼前的男人。
可是很快，她又動了，伸出小巧的雙手將另一片葉片的雪花捧起，可就在此時，陸之煦冷下臉，一手拉著姜瑜的手，另一只手則環著她的腰，將她往樹洞裏面帶。
“放、放開我……陸之煦！”
“你要麽殺了我，要麽……要麽就別管我！”
姜瑜的四肢胡亂地掙紮著，這幾句話說得沙啞，因為發燒，即便她此時已經青筋暴起，卻還是難以順暢地從聲帶中發出聲音。
陸之煦的身材高大，輕易便將姜瑜腳不著地的抱起，彎腰側身鉆進樹洞的時候，還將姜瑜毛茸茸的後腦勺用力地往下按，可姜瑜卻顧不上頭暈目眩的身體，趁機向後用力一蹬，將本就將註意力放在控制住姜瑜的陸之煦壓倒在地。
她迅速跨開腿坐在陸之煦的身上，雙手死死地掐陸之煦的脖頸，與他平靜的目光對視，但和面前的陸之煦相比，她此時連說話都有些含糊不清。
“陸、陸之煦，你是不是忘記了……忘記我想殺你了？！”
她說的艱難，手卻不斷地用力，因為背對著山洞，緋紅稚嫩的臉被陰影籠罩，看不清臉上的神情，只能從她不斷上揚尖利的語氣窺伺出一二，“你想讓我死……可以，那我們就一起死啊——”
可話音剛落，姜瑜整個視野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脊背被狠狠地撞在了鋪滿枝葉的地上，她本就渾身難受，此時更是疼得咬牙切齒。
“姜瑜，吃雪止渴，你反而會因為熱量散失而死！”
姜瑜原本漆黑的目光變得有些恍惚出神，眼前的畫面模糊分散，好似有好幾個陸之煦正在看著自己。
陸之煦低下頭，脖頸被勒出一條紅印，胸口則劇烈起伏，他似乎在用一種特別的方式觀察著發著燒的姜瑜，就這麽憤怒地盯著她。
姜瑜雖然渾身難受，但仍然被這樣的目光看得非常不自在，她無力地偏過頭，繼續用沙啞地嗓音道，“我死了……你、你難道……不開心嗎？”
陸之煦沈默了片刻，然後冷笑道，“確實，姜瑜。要是早知道我會因為你淪落到如此地步，我根本不會瞞著陸佩珍把你送走。”
他靠近姜瑜的耳畔，喑啞的嗓音如同一條毒蛇，嘶嘶作響，“陸家有的是關系，我可以讓你坐一輩子牢！”
“你見過從牢裏出來的人嗎？脆弱、恐慌甚至永遠都不會被社會接納……你就該落得這樣的下場！”
“陸之煦——！”
姜瑜此刻終於忍受不住陸之煦的敵意，氣得破碎地大叫，眼淚止不住地掉，“坐牢和現在我所經歷的一切相比，又算什麽！”
“你們陸家人……不要欺人太甚了！”
姜瑜還想要掙紮，但陸之煦實在是太強壯了，他一只手便將姜瑜死死地按在身下，她仍在病中，無能狂怒地抓住陸之煦寬厚炙熱的手掌惡狠狠地咬。
“唔！”
但陸之煦只是悶哼了一下，另一只手不知何時拿出了什麽東西，從她因為撕咬而微張的嘴中硬是塞了進去。
那東西是橢圓形藥物狀，含著有些微苦，姜瑜立刻想要用舌頭將那東西從嘴裏退出來，陸之煦卻趁機將手抽了出來，用力地按著姜瑜的下頜。
“你要喝水是吧……都給你，別浪費了。”
藥物送服需要水，陸之煦用單手直接撥開又幹又蔫的橘子，汁水順著他的手指滴落在姜瑜幹燥蒼白的嘴唇上，她不知道這是什麽東西，下意識地想要避開，但陸之煦的手卻用力地打開姜瑜的下頜，迫使她將這些汁水吞咽下去。
姜瑜一個不查便咽了下去，她大概是被陸之煦粗魯地動作氣到，忍不住用那刺耳難聽的嗓音崩潰地尖聲驚叫，“放開我！！！”
可陸之煦顯然不為所動，他的目光看著從姜瑜臉頰上滑落下來的橘子汁，有些可惜地湊近她的臉。
極端情況下，每一滴液體都不能被浪費。
……
呼吸間，姜瑜一時間楞住了，大概是終於意識到陸之煦做了什麽，她整個人止不住地顫抖。
男人炙熱的鼻息撲在她本就泛紅的臉頰上，薄唇卻在短暫的停頓後落在了上面。
本就因為橘子汁而濡濕的臉頰再度傳來滾燙的顫動，那細微卻又令人無法忽略的觸碰一點一點地向上，最後來到了姜瑜濕潤的嘴角邊。
陸之煦的動作一頓，而後停了下來，連同姜瑜的尖叫聲一起。
然後，他弓起的腰緩緩地直起，平靜地將手中被擠幹的橘子咽了下去。
陸之煦的喉結凸起得很明顯，此時更是因為吞咽而收縮起伏，這一次，變成他的臉色藏匿在陰影裏，看不清表情。
唯有那道被反覆濡濕的痕跡仍殘留在她的臉上，在寒冷危險的天氣中如同印記一般雋永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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