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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講的還是搬來S市的第二年，林願大一那年的除夕夜。那年除夕開始，飯店有年夜飯，父母要很晚回家。林願心疼爸媽，那天晚上他們一回家，她就自告奮勇去煮湯圓。
那是她第一次煮湯圓，那次買的湯圓剛好又是年貨市集買的散裝湯圓，沒有說明書。林願把湯圓冷水下鍋後，越煮越奇怪，想跟爸媽求助。看了眼外面，媽媽去洗澡了，爸爸靠在沙發上打盹，看起來特別累。她想想，還是算了。
林願當時回憶著之前看他們煮湯圓的樣子，用勺子推著湯圓轉。但是一鍋清水越來越白，越來越濃稠。最後水開了好一會兒後，鍋裏浮上一些黑色的渣，漂在上面的湯圓也沒幾個完整的。操作明明都是按記憶裏來的，但是最後糊底的糊底，攪爛的攪爛。
爸爸皺著眉問：“你怎麽老吃泡面？”
聽話不聽關鍵，看來是家族遺傳，林願嘆口氣：“我沒有。我只是想表達，在煮開水這個領域，我很厲害。你放心吧，今晚必須吃到白白胖胖的湯圓。”
林願說著就站起來往廚房走，周以然也跟進去。
爸爸也要跟上來，林願把他推走，氣呼呼的讓爸爸別不相信她。林父無奈在廚房門口站了會兒，就放手讓他們去玩。
周以然拆包裝拆得很流利，林願訝異地瞧了他一眼：“你會煮？”
他誠實地搖頭：“你喜歡吃的話，我可以學著煮。”
“好呀，明天你來，今晚跟我好好學。”林願自鳴得意地收下這個徒弟。但是周以然在林願往裏丟湯圓的時候，還是攔住了她的手，看了一眼說明，再把手拿開，任林願繼續。
林願哭笑不得：“周以然！你也不信我！不信我，就不給你吃了。”他只好退後一步，認真看著她攪動勺子，表示相信。
“周以然，你幫我攪一下，我再去拿一下餃子。”
她把勺子交接給他，教他一個方向推著勺背慢慢轉，又打開冰箱拆了那包餃子，問他：“你吃多少？”
“什麽？”
“餃子呀，你要吃多少？”林願拿了個盤子倒餃子，“吃十個夠不夠？這麽晚了，不吃太多了吧？”
周以然看著林願在盤子上一個個的數餃子，一頭霧水。
林願一直沒等到回答，回頭望他一眼，周以然正滿臉問號。
她用胳膊輕輕撞了一下他，低聲說：“北方過年是要吃餃子吧。但是，我們家沒人會包餃子，你只能吃吃速凍的啦。沾醋可以嗎？還是你要醬油加辣椒醬？不過我家好像沒有辣椒醬。”
他透過蒙蒙的霧氣看著林願，她數完十個後，又再倒了幾個，才把剩下的餃子放回冰箱。
周以然不知道如何形容這種感受。林願的爸爸媽媽在客廳聊著天，電視響起的是鬧鬧哄哄的拜年祝賀音，隱約聽到他們在討論明天舅舅一家過來午餐要吃什麽，下午要帶周以然去哪裏玩。室外很冷，玻璃上都凝結了水氣，只能看到朦朧的路燈，映在窗戶上一片柔光。在熱氣騰騰的廚房，兩個人在竈火前忙碌，鍋裏撲騰著她喜歡的食物，她一門心思地想著他的喜好。什麽都是動態的，歡快的，他的心裏也熱熱鬧鬧地被填實。
幸福如果需要釋義的話，周以然想，眼前的場景應該就足夠描述這個詞。
他右手繼續慢慢推動鍋裏的湯圓，左手把林願摟住。她還是穿毛茸茸的睡衣，給他也買了這樣的睡衣，雙重柔軟的擁抱，讓兩個人都能感受暖意。
林願被他突然一抱有點心跳加快，望了眼沙發上看著電視的爸媽，又想到自己已經不是十七歲。笑了聲，手也搭上他的腰：“怎麽啦？跟我撒嬌不想煮湯圓啦？”
“不是。”周以然親了下她的額頭：“就是突然想說，我很愛你。”
林願被他的溫柔感染，也大概懂他為什麽這樣說，她靠上他的肩，也彎起嘴角：“我也是。四個人過年的感覺真好，你在我家，真好。謝謝你和我回來，以然。”
林願忽然想起了曉彤說的家人論。
每頓飯都多一雙碗筷，每樣東西都多準備一份，一起出門，一起回家，一起在爸媽面前玩鬧，她也感覺自己好像多了一個家人。
大年初三，兩個人就啟程回N市了。
周以然外公家的小區外面還是老樣子，想想也是，其實也沒過多少年。林願的印象裏，她小時候從這片區域路過時，就是這個樣子。
冬天所有的植物都只留著葉片休養生息，洋溢著一片冷靜的綠意。林願記得如果是夏天的話，這裏會很不同。
夏天的時候，這個小區門口的綠化帶裏的梔子花會朵朵炸開，在樹影下黯淡的陰沈裏顯得非常搶眼。小學的時候，她跟江渺兩個人忍不住偷偷摘過，塞在書包，翻開的書，都染上梔子的氣息。雨後，崗亭後邊那棵石榴樹下會鋪滿碎碎的橘紅。現在看，石榴樹的樹冠又大了一圈，她以前還讓周以然爬到樹上為她摘過石榴。圍欄上的爬山虎現在落得只剩藤蔓，那些茂盛的綠色，一直到夏末都還格外濃郁的。
走進小區後，林願看了眼不遠處的湖。她記得湖邊種了一排排的含笑花，那年春末，她和周以然坐在椅子上聊天時，隨風帶來了含笑的香氣，像置身冰淇淋工廠。林願那時沒見過這種花，更沒被含笑亦濃亦淡的清新味道包圍過，歪著頭一臉疑惑問周以然，旁邊是不是有冰淇淋店時，還被笑了一頓。
周以然提了行李箱和一些拜年的禮品在前面，走著走著突然停下。
林願回神，發現已經到他家院門口了：“怎麽突然不走了？”
周以然回頭看著她，頓了頓，抓著行李箱拉桿的手握得緊緊的：“如果等下讓你覺得不舒服，或者你緊張，就告訴我，我們走就可以。”
林願嗤笑，抱著他的胳膊往屋子裏走：“我不緊張，又不是沒來過。沒事，走吧。”
她覺得他更緊張。
客廳裏只有周以然的外公戴著老花鏡在擺弄象棋盤，聽見開門的動靜，擡頭看到他們，取下眼鏡，站起身走過來。
歲月在小孩和老人身上的雕刻痕跡尤其明顯。十年前見面的時候，外公還是步伐輕松地四處溜達，現在穿著厚厚的冬裝，卻能感覺又瘦了一些，臉上的皺紋深了幾分，步履也不似從前穩健。
周以然簡單打了個招呼，林願甜甜地笑著問好：“外公，新年好，我是林願，您還記不記得我呀？以前我來送過醉蟹呢。”
“我怎麽會不記得你。以然高中的時候就老是念著你嘛，你第一次見面就叫我外公了。”外公看著林願樂呵呵地笑，又對著周以然點了下頭：“回來了。”
林願聽著外公的調侃，突然感覺有點不好意思了，臉上浮上淺淺的紅暈。
周以然輕輕笑著用胳膊碰了一下她，笑裏的意思明顯是在提醒她，剛剛在門口是誰信誓旦旦地說不會緊張。林願故作鎮定地說屋裏空調開得足，太熱了。
外公招呼林願到沙發上坐，周以然自覺地拿了兩人的外套放到玄關櫃，又去倒了兩杯水，遞給林願一杯，挨著她坐下。
“林願會不會下棋，跟外公玩兩局？”外公又戴上老花鏡繼續拿了枚棋子，在棋盤上點了幾下。
“好呀，但是我玩得不好，外公您要讓讓我才行。”林願小時候陪爺爺玩過，只記得一點，卻毫不客氣地應下。
林願坐到沙發靠外公椅子的那頭，開始重新擺棋，周以然又跟著她坐過去。
外公斜眼看了下周以然，反倒是林願臉又紅了。
棋還沒開始動，樓上傳來好幾聲動靜，又聽見一個小孩的聲音咋咋呼呼在樓上響起，伴隨著細碎的腳步聲：“太外公！舅舅回來了嗎？”
下一刻，樓梯扶手旁就出現了一個小小的人，是周以然的小外甥，可可，粉雕玉琢的特別可愛，眼睛圓圓的，閃著亮亮的光。可可看見了客廳裏多出來的兩個人，抓著樓梯欄桿就大喊：“舅舅！舅舅你回來啦！”
周以然帶著林願往樓梯方向走了兩步，又頓住。林願擡頭看去，可可的後面有個身材高挑，步伐儒雅的婦人，她正牽著可可一只手，從樓梯上往下走來。她穿著緊身的黑色毛衣，下身也是一條黑色的闊腿褲，整個人的氣質跟周以然剛到N市幾乎一樣，冷冽，沈靜。她的臉在黑色毛衣的襯托下，顯得分外白晰又有距離感，五官和周以然也有五六分相似，嘴巴和他最像，薄唇緊閉。頭發全都規矩整齊地盤在腦後，鬢角已有幾搓花白。半垂眸看著臺階，下巴一直高昂，像只不低頭的天鵝。
林願看了一眼周以然，他臉上剛剛看到可可的笑臉早已收回。林願猜這大概是周以然的媽媽。
“媽媽，你快一點，舅舅回來了！”可可一邊扶著樓梯急著跨步，一邊又回頭朝樓上喊。
一陣快速的腳步聲後，周欣然出現在樓梯上，跟上可可和周母的步伐。她的樣子和林願之前看到背影時想象的差不多，穿著淺灰色海馬毛的厚厚連衣裙，看起來溫暖又貴氣，這兩個很難一起出現的詞，在她身上很合適。周欣然五官明媚，是一種有侵略性的美。長相跟周以然母子倆也有點相像，但氣質跟他們完全不同。其他兩個人初次見面像冬天的冰水，但周欣然像冒著氣泡的芬達，她還在樓梯半中央，就跟可可一樣，對著樓下招手大聲打招呼：“嗨，新年好呀！”
幾個人很快下了樓到面前，可可一下來就甩開周母的手，跑到周以然面前，爬到他的懷抱。
林願笑著擡起手對著她們小幅度揮動：“新年好。”
“來，坐呀，別客氣。”周欣然直接拉著林願到沙發上坐下，把果盤推到林願面前，“是叫林願，對吧？以然也不介紹一下。”
周以然抱著可可跟著坐到林願旁邊，跟她介紹：“這是可可，我姐。那是我媽。”
林願點點頭，視線看向在單人沙發坐著的周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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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她第一次煮湯圓，那次買的湯圓剛好又是年貨市集買的散裝湯圓，沒有說明書。林願把湯圓冷水下鍋後，越煮越奇怪，想跟爸媽求助。看了眼外面，媽媽去洗澡了，爸爸靠在沙發上打盹，看起來特別累。她想想，還是算了。
林願當時回憶著之前看他們煮湯圓的樣子，用勺子推著湯圓轉。但是一鍋清水越來越白，越來越濃稠。最後水開了好一會兒後，鍋裏浮上一些黑色的渣，漂在上面的湯圓也沒幾個完整的。操作明明都是按記憶裏來的，但是最後糊底的糊底，攪爛的攪爛。
爸爸皺著眉問：“你怎麽老吃泡面？”
聽話不聽關鍵，看來是家族遺傳，林願嘆口氣：“我沒有。我只是想表達，在煮開水這個領域，我很厲害。你放心吧，今晚必須吃到白白胖胖的湯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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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誠實地搖頭：“你喜歡吃的話，我可以學著煮。”
“好呀，明天你來，今晚跟我好好學。”林願自鳴得意地收下這個徒弟。但是周以然在林願往裏丟湯圓的時候，還是攔住了她的手，看了一眼說明，再把手拿開，任林願繼續。
林願哭笑不得：“周以然！你也不信我！不信我，就不給你吃了。”他只好退後一步，認真看著她攪動勺子，表示相信。
“周以然，你幫我攪一下，我再去拿一下餃子。”
她把勺子交接給他，教他一個方向推著勺背慢慢轉，又打開冰箱拆了那包餃子，問他：“你吃多少？”
“什麽？”
“餃子呀，你要吃多少？”林願拿了個盤子倒餃子，“吃十個夠不夠？這麽晚了，不吃太多了吧？”
周以然看著林願在盤子上一個個的數餃子，一頭霧水。
林願一直沒等到回答，回頭望他一眼，周以然正滿臉問號。
她用胳膊輕輕撞了一下他，低聲說：“北方過年是要吃餃子吧。但是，我們家沒人會包餃子，你只能吃吃速凍的啦。沾醋可以嗎？還是你要醬油加辣椒醬？不過我家好像沒有辣椒醬。”
他透過蒙蒙的霧氣看著林願，她數完十個後，又再倒了幾個，才把剩下的餃子放回冰箱。
周以然不知道如何形容這種感受。林願的爸爸媽媽在客廳聊著天，電視響起的是鬧鬧哄哄的拜年祝賀音，隱約聽到他們在討論明天舅舅一家過來午餐要吃什麽，下午要帶周以然去哪裏玩。室外很冷，玻璃上都凝結了水氣，只能看到朦朧的路燈，映在窗戶上一片柔光。在熱氣騰騰的廚房，兩個人在竈火前忙碌，鍋裏撲騰著她喜歡的食物，她一門心思地想著他的喜好。什麽都是動態的，歡快的，他的心裏也熱熱鬧鬧地被填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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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右手繼續慢慢推動鍋裏的湯圓，左手把林願摟住。她還是穿毛茸茸的睡衣，給他也買了這樣的睡衣，雙重柔軟的擁抱，讓兩個人都能感受暖意。
林願被他突然一抱有點心跳加快，望了眼沙發上看著電視的爸媽，又想到自己已經不是十七歲。笑了聲，手也搭上他的腰：“怎麽啦？跟我撒嬌不想煮湯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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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願被他的溫柔感染，也大概懂他為什麽這樣說，她靠上他的肩，也彎起嘴角：“我也是。四個人過年的感覺真好，你在我家，真好。謝謝你和我回來，以然。”
林願忽然想起了曉彤說的家人論。
每頓飯都多一雙碗筷，每樣東西都多準備一份，一起出門，一起回家，一起在爸媽面前玩鬧，她也感覺自己好像多了一個家人。
大年初三，兩個人就啟程回N市了。
周以然外公家的小區外面還是老樣子，想想也是，其實也沒過多少年。林願的印象裏，她小時候從這片區域路過時，就是這個樣子。
冬天所有的植物都只留著葉片休養生息，洋溢著一片冷靜的綠意。林願記得如果是夏天的話，這裏會很不同。
夏天的時候，這個小區門口的綠化帶裏的梔子花會朵朵炸開，在樹影下黯淡的陰沈裏顯得非常搶眼。小學的時候，她跟江渺兩個人忍不住偷偷摘過，塞在書包，翻開的書，都染上梔子的氣息。雨後，崗亭後邊那棵石榴樹下會鋪滿碎碎的橘紅。現在看，石榴樹的樹冠又大了一圈，她以前還讓周以然爬到樹上為她摘過石榴。圍欄上的爬山虎現在落得只剩藤蔓，那些茂盛的綠色，一直到夏末都還格外濃郁的。
走進小區後，林願看了眼不遠處的湖。她記得湖邊種了一排排的含笑花，那年春末，她和周以然坐在椅子上聊天時，隨風帶來了含笑的香氣，像置身冰淇淋工廠。林願那時沒見過這種花，更沒被含笑亦濃亦淡的清新味道包圍過，歪著頭一臉疑惑問周以然，旁邊是不是有冰淇淋店時，還被笑了一頓。
周以然提了行李箱和一些拜年的禮品在前面，走著走著突然停下。
林願回神，發現已經到他家院門口了：“怎麽突然不走了？”
周以然回頭看著她，頓了頓，抓著行李箱拉桿的手握得緊緊的：“如果等下讓你覺得不舒服，或者你緊張，就告訴我，我們走就可以。”
林願嗤笑，抱著他的胳膊往屋子裏走：“我不緊張，又不是沒來過。沒事，走吧。”
她覺得他更緊張。
客廳裏只有周以然的外公戴著老花鏡在擺弄象棋盤，聽見開門的動靜，擡頭看到他們，取下眼鏡，站起身走過來。
歲月在小孩和老人身上的雕刻痕跡尤其明顯。十年前見面的時候，外公還是步伐輕松地四處溜達，現在穿著厚厚的冬裝，卻能感覺又瘦了一些，臉上的皺紋深了幾分，步履也不似從前穩健。
周以然簡單打了個招呼，林願甜甜地笑著問好：“外公，新年好，我是林願，您還記不記得我呀？以前我來送過醉蟹呢。”
“我怎麽會不記得你。以然高中的時候就老是念著你嘛，你第一次見面就叫我外公了。”外公看著林願樂呵呵地笑，又對著周以然點了下頭：“回來了。”
林願聽著外公的調侃，突然感覺有點不好意思了，臉上浮上淺淺的紅暈。
周以然輕輕笑著用胳膊碰了一下她，笑裏的意思明顯是在提醒她，剛剛在門口是誰信誓旦旦地說不會緊張。林願故作鎮定地說屋裏空調開得足，太熱了。
外公招呼林願到沙發上坐，周以然自覺地拿了兩人的外套放到玄關櫃，又去倒了兩杯水，遞給林願一杯，挨著她坐下。
“林願會不會下棋，跟外公玩兩局？”外公又戴上老花鏡繼續拿了枚棋子，在棋盤上點了幾下。
“好呀，但是我玩得不好，外公您要讓讓我才行。”林願小時候陪爺爺玩過，只記得一點，卻毫不客氣地應下。
林願坐到沙發靠外公椅子的那頭，開始重新擺棋，周以然又跟著她坐過去。
外公斜眼看了下周以然，反倒是林願臉又紅了。
棋還沒開始動，樓上傳來好幾聲動靜，又聽見一個小孩的聲音咋咋呼呼在樓上響起，伴隨著細碎的腳步聲：“太外公！舅舅回來了嗎？”
下一刻，樓梯扶手旁就出現了一個小小的人，是周以然的小外甥，可可，粉雕玉琢的特別可愛，眼睛圓圓的，閃著亮亮的光。可可看見了客廳裏多出來的兩個人，抓著樓梯欄桿就大喊：“舅舅！舅舅你回來啦！”
周以然帶著林願往樓梯方向走了兩步，又頓住。林願擡頭看去，可可的後面有個身材高挑，步伐儒雅的婦人，她正牽著可可一只手，從樓梯上往下走來。她穿著緊身的黑色毛衣，下身也是一條黑色的闊腿褲，整個人的氣質跟周以然剛到N市幾乎一樣，冷冽，沈靜。她的臉在黑色毛衣的襯托下，顯得分外白晰又有距離感，五官和周以然也有五六分相似，嘴巴和他最像，薄唇緊閉。頭發全都規矩整齊地盤在腦後，鬢角已有幾搓花白。半垂眸看著臺階，下巴一直高昂，像只不低頭的天鵝。
林願看了一眼周以然，他臉上剛剛看到可可的笑臉早已收回。林願猜這大概是周以然的媽媽。
“媽媽，你快一點，舅舅回來了！”可可一邊扶著樓梯急著跨步，一邊又回頭朝樓上喊。
一陣快速的腳步聲後，周欣然出現在樓梯上，跟上可可和周母的步伐。她的樣子和林願之前看到背影時想象的差不多，穿著淺灰色海馬毛的厚厚連衣裙，看起來溫暖又貴氣，這兩個很難一起出現的詞，在她身上很合適。周欣然五官明媚，是一種有侵略性的美。長相跟周以然母子倆也有點相像，但氣質跟他們完全不同。其他兩個人初次見面像冬天的冰水，但周欣然像冒著氣泡的芬達，她還在樓梯半中央，就跟可可一樣，對著樓下招手大聲打招呼：“嗨，新年好呀！”
幾個人很快下了樓到面前，可可一下來就甩開周母的手，跑到周以然面前，爬到他的懷抱。
林願笑著擡起手對著她們小幅度揮動：“新年好。”
“來，坐呀，別客氣。”周欣然直接拉著林願到沙發上坐下，把果盤推到林願面前，“是叫林願，對吧？以然也不介紹一下。”
周以然抱著可可跟著坐到林願旁邊，跟她介紹：“這是可可，我姐。那是我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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