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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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孵化者入駐相似的平行世界，引入魔法少女的力量與體系，或許要不了多久，魔法少女的力量很快會成長到足以和異能者分庭抗禮，以兩份不同的力量支持著世界繼續運行。
【書】的願望會在魔法少女體系發展起來以後，慢慢得以實現穩定住世界。
它所支付的代價化作雋雋華美的文字，編寫出一段合乎情理的故事落於書頁之上，改變現實所定義的世界常理。
身體長大的一刻沒有太多的變化與感受。
柚杏穿過四月一日開辟出的時空通道，回到店裏擡眸正正好對上他含著笑意的眸光與溫和的輕聲道：“恭喜。”
“恭喜？”她一時尚未反應過來，疑惑問道：“恭喜我什麽？”
四月一日接過多露遞過來的鏡子，翻轉照亮人面的一面朝向柚杏。
她微微一楞，下意識觸碰自己的臉：“我是……長大了嗎？”
一直盼望著想要實現的願望，當它真的實現以後，人的第一想法反而是不敢相信。
鏡中的少女秀麗雋美，婉轉多情的杏眸眼波輕轉，滿是瀲灩嫵媚之光。
屬於十五歲的青澀褪去大半，餘下的是嬌艷肆意綻放的美麗。
與許下願望成為魔法少女以後定格的身體相比，長大以後的柚杏改變不是很大，五官與眉眼都能看出她就是羽多野柚杏長大以後的樣子。
曾經如同含苞待放的月季少女，眉眼五官長開以後，愈發顯露出容色的灼灼艷光。
“好神奇啊……”
柚杏輕凝著眉心眉尾彎下，以一種似哭似笑的語氣，道：“我真的長大了。”
沒有一直停留在十五歲的年紀，遠遠看著還是一個不成熟的少女。
十八歲的羽多野柚杏少女之氣未褪，卻不會再給人以孩子的感覺。
她已經是一個成年人。
眼角眉梢的細微變化如同畫龍點睛之筆，拖曳出柔美雋雋秀麗之色，描摹出一個正處於花期的少女身穿婚紗是如何的模樣。
她從未想過事情會進展這麽順利。
原以為想要長大還要經歷更多更多的事，付出沈重的代價作為忤逆魔法少女本質與真理的償還。
不成想，事情會這麽順利。
“謝謝你，君尋先生。”
柚杏擡眸看向四月一日，粉紫色的杏眼熠熠生輝、明光湛湛，近乎是迫不及待道：“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去做，請恕我先行離開。”
他溫柔了然一笑，道：“柚杏醬是想要去找中也君？”
柚杏有點不好意思，輕抿著唇點頭：“我想去找他。”
她想讓中也看見長大以後的羽多野柚杏。
雖然她的愛人一直沒有向她提過什麽要求，但她不想什麽都不做，任由他們的婚姻留下一份遺憾。
十五歲的羽多野柚杏和中原中也。
十八歲的羽多野柚杏和中原中也。
他們本應是年齡相稱相當的戀人，而不是外人眼中年齡差距逐年拉大的“年上戀”。
“去吧，”四月一日輕笑著道：“他一定也很想見你。”
他們曾經經歷過種種的磨礪，好不容易才握緊對方的手。
強烈的信念傳達至靈魂，喚回深陷絕望的魔法少女。
中原中也怎麽可能會不想見她。
“……嗯。”柚杏提著婚紗裙擺露出腳面，按捺不住心底的激動與興奮，跑入影子道沿著靈魂的吸引直直向著中原中也所在的方向奔去。
影子道的出口連接在一個花店的門前。
中原中也剛好走出花店，手裏捧著一大把的紅色月季，低頭輕嗅一下花束的香味。
眼睫半垂落下遮擋住部分鈷藍眼眸的光，與往日氣質不同的溫柔小心如同溫暖的火焰深深吸引著柚杏的目光。
她頭一次覺得影子道長得過分。
婚紗太過沈重，長長拖曳在身後的裙擺太過礙事。
柚杏踢掉腳下的高跟鞋，義無反顧加快奔跑的速度，奔向中原中也。
靈魂牽系的羈絆引動中原中也的註意，他若有所思看向身側的位置：“總感覺柚杏就在這裏……是錯覺嗎？”
柚杏明明在婚紗店試穿修改過的婚紗。
再不濟也是回去家裏，怎麽也不可能出現在這裏。
港口黑手黨臨時的任務打破中原中也的計劃，就算事情很快處理完，他也覺得這麽直接回去不太好。
前往婚紗店之前，他特意繞路去了一趟花店，想著給柚杏送一束她喜歡的紅月季作為賠禮。
雖然柚杏沒有在意這件事，但他還是覺得自己違背了男人的約定，失信於自己的戀人。
他自己說過的話卻沒辦法遵守承諾。
不管有什麽理由都不能作為他失信愛人的借口。
就算柚杏不在意，他自己也不能不在意。
承諾這種東西就如同一個瓶子，打破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稍不註意他們之間的關系就容易出現裂痕。
失望都是一次次積累下來的。
中原中也不想因為自己的一次輕忽，導致好不容易抓緊的戀人再次消失。
十五歲的中原中也不得如何憐惜愛人，不代表十八歲的中原中也依舊不會改變。
“中也！”粉色長發的少女提著婚紗裙擺，露出下方白皙的小腳徑直踩著綿軟的雪地，寬大的婚紗後擺鋪展拖曳。
美麗光照生輝的面容綻開大大的笑容，身披純潔的婚紗向他奔來。
他下意識邁著大步，張開雙臂迎接奔向他的柚杏。
他的新娘。
他的愛人。
身披著潔白的婚紗向他奔來。
中原中也的嘴角不自覺勾揚起來，藍眸明亮而專註落在戀人的身影，穩穩把她接入懷裏，語帶笑意：“怎麽這個時候過來了？”
他還想著自己去婚紗店找柚杏，給她一個驚喜。
沒想到，她已經等不及過來找他了。
“我想中也了，”柚杏彎下眼睫，笑靨如花明媚而璀璨：“想到等不及中也來找我。”
明知道中原中也晚上一定會回家。
長大的事什麽時候都可以告訴他。
但她就是等不及了。
迫不及待想要見他。
等不及想要看見他的反應。
“笨蛋，有什麽好等不及的，我不是說過會盡快回去嗎？”話雖如此，中原中也臉上的笑意還是不絕。
他低頭看一眼柚杏光潔的腳，直接踩在冰涼的雪地上凍得腳踝關節都泛出一層淺淺的紅色，不由皺眉道：“怎麽不穿鞋就出來了？”
外面的溫度不如婚紗店有暖氣保持恒溫，直接穿著婚紗跑出來，鞋子都沒穿一腳踩落雪地直接陷入進去，凍得白皙細嫩的肌膚都泛出一層寒冷的紅意。
中原中也一矮身托住柚杏的小腿彎把人抱在懷裏，紅艷艷的月季花束落入她的懷裏，低聲道：“花拿好，這是給你的。”
“嗯嗯！”柚杏抱住一大捧花束遮擋住身前的變換，杏眸浮動期待之色看向中原中也，暗示道：“中也，有沒有覺得我有什麽不同？”
快點發現她長大了。
快點發現她的變化。
她等不及想要看見中原中也和她一樣高興，卻因著心中隱秘的心思想要他自己發現她身上的變化和不同。
從十五歲到十八歲，雖然很遺憾身高沒有太大的變化，但至少臉看著已經不會那麽像國中生。
十八歲的羽多野柚杏都能算是高中生或是大學生的年紀。
已經不是會被當做小女孩的年齡。
“不同？有什麽不同？”中原中也的視線落在婚紗拖曳在雪地上的後擺，重力卷著它們收回疊落整齊，應道：“試婚紗的時候化妝了？”
他記得柚杏之前很喜歡婚紗店給她化的新娘妝。
因為這會顯得她很有“女人味”。
他是不懂什麽算女人味，不過化過妝以後的柚杏確實和平時有點不一樣。
至於具體不一樣在什麽地方，要讓中原中也說個一二三，他也不知道怎麽形容。
只是覺得很難移開視線。
柚杏的一顰一笑都會深深吸引他的視線，讓他一個不再是毛頭小子的家夥變得局促不定，不敢直視自己的新娘。
好似只要看著她。
心臟就會不受控制加速跳動，一下一下砸落如同擂鼓聲響。
敲擊出鼓膜和大腦都清晰可聞的聲音。
“不是！”柚杏等不及中原中也慢慢發現，捧住他的臉扭過來，讓他的視線集中在她的臉上，鄭重道：“你好好看看我呀。”
看看她的變化。
看看她的不同。
她真的已經長大了。
不用中原中也再如對待小姑娘一樣小心呵護著她、照顧著她，宛如對待一個比自己年歲更小的戀人。
羽多野柚杏是和中原中也同齡的成年人。
她不討厭中也寵著她。
可是她也想寵著中也，不是孩子氣一般逞一下口舌之快，而是真正站在平等的立場上互相保護對方、寵愛對方。
“看著我的臉，”柚杏深深註視著中原中也，輕聲道：“看看現在的我和以前的我有什麽不同。”
粉紫色的杏眼如同蘊含著一個夢幻的童話國王，美麗而柔和專註看著他，清晰映出中原中也微微楞住的神色。
昔日圓潤上翹好似小鹿的杏眼，仿若多出幾分瀲灩多情的嫵媚之意。
眼睫輕輕一下快要直接眨入他的心底，落下一只輕盈美麗的蝴蝶。
精致的妝面拉長杏眼眼線，勾勒出幾分不同於平時的青澀，眼角的位置撲上少許的閃粉，漂亮的杏眼如同落入星光與銀河，眼睫輕輕一落再一擡都會掃過眼角處的閃粉，沾上少許在眼睫的位置。
他恍惚一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竟然生出幾分柚杏看著如同嬌艷盛放的月季，肆意舒展自己的美麗，雋秀嫵媚的精致五官微抿著唇，神態十分認真註視著他。
中原中也的嗓子有點發幹，假裝不經意道：“有什麽不同，不還是你嗎？”
“中也真的看不出有什麽不同嗎？”柚杏不由凝起眉心，猶不肯放棄道：“你再看看！再認真看看！”
她都長大了。
怎麽會和之前一樣。
君尋先生他們都看出她的變化。
“……化過妝會比平時好看一點？”中原中也不明白她想要他看出什麽。
他抱著柚杏回到車上，整理幾下她的婚紗，防止壓出褶皺或是折痕。
十八歲的中原中也已經拿到駕照，平日工作以外的時間不需要司機接送。
正好這個時候，他也是自己開著車出門，想要繞路先去一趟花店再去婚紗店，沒想到柚杏會直接跑過來找他。
簡單整理好柚杏的婚紗，他起身準備回到駕駛位。
“你真的沒有發現什麽不同嗎？”柚杏不甘心拽住他的衣服，道：“中也平時是不是沒有好好看過我的臉？”
如果他好好看過，絕對不會沒有發現她的變化。
畢竟羽多野柚杏可是長大了三歲！
怎麽可能和十五歲的自己一模一樣沒有變化。
“什麽叫沒有好好看過你的臉？”中原中也揚著眉，問道：“你覺得我沒記住你的臉？”
她以為自己的未婚夫是這麽糟糕的人？連未婚妻的臉都記不住。
柚杏捧住他的臉，不甘心道：“中也肯定是沒有記住我的臉，如果你記住的話……”
絕對不會沒有發現她的變化。
她真的長大了。
中也，好好看一看她啊。
“如果我記住的話？”中原中也不明白她此刻的熱切和隱隱上湧的失落與不甘，一張漂亮的小臉委屈擰在一起，杏眸隱約有水光似的痕跡在打轉。
他無奈嘆一口氣，指腹抹過她的眼角和眼睫，道：“又在較什麽勁，有什麽話不能直接說嗎？”
眼淚都快要氣出來了。
這個笨蛋，有什麽話不能直說，非要讓他猜。
“……直接說就沒有意義了，”柚杏抿著唇，眉宇間滿是不甘與委屈，低聲道：“一定要是中也自己發現的事……”
不然她的長大有什麽意義。
費盡心思長大，結果中也根本看不出她的變化。
中原中也訝異道：“一定要是我自己發現的事？”
他開始暗想到底是什麽事，柚杏不願意直接告訴他，非要他自己看出來。
“你的靈魂寶石又超負荷了？還是魔女形態和結界出問題了？”中原中也的思緒飛轉，他和柚杏的靈魂相連，如果她的靈魂寶石真的出現問題，他不可能沒有半點感覺。
但其他的事也不是僅憑肉眼可以觀察出來的事。
“不是不是都不是！”柚杏忍不住瞪他一眼，氣惱道：“和那些事都沒有關系，是我！中也不覺得我變得有什麽不同嗎？”
她要是不把靈魂寶石召喚出來，中原中也根本看不見靈魂寶石的狀態，就算靈魂連結會有所感應也不會特別清晰。
魔女的結界更不是肉眼可以直接觀察的事物。
她想要中原中也發現的事，與魔女、魔法少女都沒有關系。
“……”
光線不算明亮的車內，中原中也雙手撐在柚杏身側，壓住她的婚紗裙擺。
一雙深邃的鈷藍色眼眸專註視線落在她臉上，過分安靜的空間與集中凝神落在她身上的視線，很快讓柚杏回過神車內的封閉空間一下讓氣氛都變得暧昧起來。
她不自覺側頭挪開視線，撐著手下的坐墊，無端生出幾分局促與拘謹。
車內的氣氛過分暧昧，好似再不說點什麽將要發生什麽事的感覺。
“今天的妝比那天的要漂亮，”他們第一次去婚紗店時，柚杏試穿婚紗化上精致的新娘妝容，看著也是這般美好到讓他心頭發軟，“是換了一個化妝師嗎？”
他捧住柚杏的臉，指腹蹭過她唇上的口紅，暈開輕抿在一起的唇瓣。
“很漂亮的顏色。”
不過比顏色更漂亮的是柚杏的唇瓣，嘴角天然帶著幾分可人的笑意，輕輕抿一下唇沒有刻意微笑也會給人以笑容可愛的感覺。
唇瓣柔軟輕輕一壓就會陷下去，口紅的顏色一點一點在唇珠暈開，褪去幾分明艷之色，更突顯柚杏的五官精致如嬌艷之花。
“……中也沒有發現必須要發現的事，誇我漂亮也沒有用。”柚杏一惱就忍不住抿著唇暗自生氣，不經意間咬住中原中也的手套一角，心下一驚慌忙松開牙關，扭過頭不去看他。
沾染在手套指腹上的口紅直接蹭過臉，留下一道淺淺的口紅印子。
“嘖、”他視線落在破壞完美妝面的一道口紅印，暗暗懊惱不小心碰壞柚杏的新娘妝，“我必須要發現的事是什麽？關系到我今晚睡床還是地板嗎？”
他不動聲色配合著柚杏的話，暗暗想著怎麽能挽回。
不小心弄花她化好的妝，要是讓柚杏發現，她一定會生氣的。
婚紗店化的新娘妝確實漂亮，但她之前也抱怨過太費時間，要是不小心蹭花了妝，重新補妝會相當麻煩。
雖然中原中也不了解女孩子化妝的事，可他知道化妝和發型一樣都是為了出門搗鼓很久折騰出來的，要是弄亂了發型或是弄花了妝容，柚杏都會變成氣鼓鼓的河豚，生氣扭過頭不想理人。
“不是床和地板，”柚杏鄭重看向他，道：“而是我的臥底還是書房。”
居然連房間都不能進。
中原中也動了動眉頭，問道：“問題這麽嚴重嗎？”
他原以為再次不過是睡地板。
盡管同居以來，他都沒有睡過地板，但據事務所其他已經結婚的黑手黨所言，他們要是惹妻子生氣，多半是不能再上床了。
地板將會是他們一周的歸宿。
“嗯，”柚杏重重點頭，帶著暈開在臉上劃出一道紅痕的口紅印子，嚴肅的表情看著有點滑稽，道：“很嚴重，所以中也一定要好好看。”
中也要是真的沒有發現她身上的變化。
她會非常難受。
自己相當在意的一個問題卻沒有被愛人放在心上甚至沒有發現她身上的變化。
中原中也若有所思，應道：“要好好看嗎……”
他看不出柚杏與平時有什麽不同。
只覺得今天的新娘妝相對成熟，讓人看著恍惚覺得柚杏並不是年貌定格在十五歲的魔法少女，而是與他一樣一起長大的普通女孩子。
“車裏的光線不太好，”中原中也找著借口打開車內的燈光，翻找出柚杏放在車上的濕巾，正色道：“既然讓我好好看的話，我們先把臉上的妝卸了，把婚紗送回店裏回家再好好看行嗎？”
理由完美。
不穿婚紗換回常服，新娘妝就顯得過分隆重。
正好以這個借口給柚杏卸妝，以免被她發現臉上的妝花了。
“……中也是沒有信心能在今天之內發現嗎？”柚杏頗為幽怨看他一眼，咕噥幾句還是乖乖昂起臉，任他把濕巾落在臉上。
輕柔的力度擦去臉上的粉底與口紅，消滅自己不小心弄花柚杏妝容的罪證。
中原中也暗暗松一口氣，語氣都變得自然幾分道：“婚紗怎麽樣？改得合適嗎？”
相當僵硬的轉移話題方式。
柚杏瞥了他一眼，輕哼一聲道：“還要再改一下。”
怎麽說她的身體也是從十五歲長到十八歲，不可能一點變化都沒有。
身高可能只長了一兩厘米。
但胸圍臀圍和肩膀、手臂腰線的尺寸都要作出微調。
其他位置都算了，露肩的一字衣領卡著手臂和胸圍都要改改，不然穿著相當不自在。
原本婚紗店合作的裁衣匠是改得正好合適，不多一分不少一寸，穿著上行動相當舒適。
她穿著婚紗跑來跑去都沒有什麽不自在的地方。
但身體長大一點以後就會覺得這套婚紗有點不合適，穿著有點桎梏人的感覺。
時間一久實在不太舒服。
“還要再改嗎？”中原中也有點驚訝，他正給柚杏卸著眼妝，圓潤靈動的雙眸緊緊閉著任由他一下一下擦過眼睛各處位置。
他下意識垂眸看一眼，正好看見婚紗裹束之下飽滿豐盈隆起的曼妙曲線：“咳咳咳……”
這個角度看過去，真有點糟糕。
“嗆到了嗎？”柚杏眼睫輕顫一下想睜開眼，濕巾卻一直壓在眼皮上，無奈她只好拽住中原中也衣服一角，擔憂道：“快去喝水順一下氣，卸妝我自己來就好了。”
“咳咳……”
中原中也清了清嗓子，把沾滿化妝品的濕巾扔進車內的小垃圾簍，道：“我去喝口水。”
轉移一下視線。
轉移一下註意力。
清潤甘甜的水大口大口灌入喉嚨，潤過發幹發緊的嗓子。
中原中也捏著一口喝過半的寶特瓶，視線悄悄落在柚杏身上。
她乖乖拿著濕巾給自己擦臉卸妝，全然沒有註意到中原中也的異樣，明艷逼人的妝容一點一點洗褪幹凈，露出底下的含情眉目與圓潤上挑的嫵媚杏眼，鼻梁秀氣挺翹，唇瓣輕輕抿著不笑都自帶幾分笑意。
中原中也一下楞住了。
鈷藍眼眸由偷瞥過去的視線，逐漸轉為光明正大緊緊盯著她看。
“幹什麽一直看著我？”柚杏有點不自在瞥了他一眼，蹭幹凈頑固的眼線和睫毛膏、眼影把濕巾折疊幾下，扔進垃圾簍和其他的臟物丟棄在一起。
她把未用完的濕巾放回原位，頗為幽怨道：“就算中也這麽看我，我也不會手下留情。”
認不出戀人變化的男人。
相當過分不是嗎？
她的改變又不是一點半點，中原中也與她朝夕相處看著她幾年都沒有變過的臉，應該相當熟悉才是。
他居然一點反應都沒有。
真的很過分了。
“柚杏，你是不是……”
中原中也不自覺皺起眉頭，他緊緊抿著唇神情異常凝重。
魔法少女的身體自簽訂契約以後不會再改變，這點他們都是知道的。
但柚杏的變化真的已經不容他忽視。
原本他以為柚杏看著長大幾歲是婚紗店的精妙化妝技術所致，但當柚杏卸去臉上的妝容之後，少女眉眼間的青澀幾乎都已經褪去，餘下的是眉角眼梢都長大變得更加美麗嫵媚的神韻。
她一揚眉一擡眸，眸波流轉宛如夏日午後瀲灩絢麗被風吹拂過的湖面。
漂亮得讓人挪不開眼。
中原中也恍惚一下，以一種不確定的口吻問道：“柚杏，你長大了嗎……？”
若說是別的異能者偽裝成柚杏的樣子。
那是絕無可能的事。
中原中也和柚杏之間有特殊的靈魂羈絆聯系，不是隨便一個異能者改換面容就能裝出柚杏的樣子騙過他。
更何況，柚杏的神態和小動作都和以前一樣。
就算眉眼五官和身體長開，但柚杏說話行動間的神態變化和小動作都沒有改變。
不會有人能在他面前偽裝柚杏。
中原中也可能認錯任何一個人，唯獨羽多野柚杏，他絕對不會認錯。
他怎麽可能認錯自己深愛的女人。
又不是笨蛋。
“你才看出來嗎？”柚杏憋了一肚子的悶氣，終於得以釋放。
她忿忿不平拍著中原中也的腿，氣鼓鼓道：“連自己的未婚妻變了都沒有感覺，中原中也你真是笨死了！”
帶著怨氣拍下來的手掌不會給皮糙肉厚的中原中也造成多少影響。
他近乎錯愕和恍惚看著柚杏，低聲問道：“為什麽會突然長大？”
魔法少女的身體早在靈魂抽出身體的一刻已然停止變化。
長大之於魔法少女幾乎是不可能發生的事。
中原中也能和柚杏在一起已經十分滿足，更沒有奢望過看見柚杏長大以後的樣子。
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真的會有見到柚杏長大的一天。
“……能有為什麽，”柚杏低低哼一聲，道：“我去找君尋先生了。”
魔法少女的身體不可能平白發生改變。
必然是柚杏做過什麽才會長大。
但要她直接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中原中也，又覺得難以啟齒。
因為想要成為和中原中也登對相稱的新娘，她向四月一日君尋說出自己的願望，請求他幫助自己長大。
直接說出來，顯得她很在意這件事一樣。
她也不單單是為了中原中也，成為與他相匹配的新娘只是其中一個因素。
“長大有很多的好處不是嗎？”
她故作不在意說道：“身體成年以後，就算再遇到難纏的委托人，他們也不會再以年齡當作壓價的理由，出門也不會被當做小孩子，被人小瞧……”
“代價是什麽？”
她楞怔一下，條件反射道：“什麽？”
中原中也平靜看著她，握住柚杏相較過去幾乎沒有太多改變的手，再次問道：“你給四月一日的代價是什麽？我也會出一半。”
格外認真的言語如同圓潤的冰球砸入心湖，沒有濺起太多的水花卻蕩起一層一層無聲的漣漪。
“……你問這個做什麽？”柚杏別扭著道：“我已經支付過代價了。”
中原中也不假思索道：“那就去要回來，至少要回來一半，另一半的代價由我來支付。”
能夠實現願望的店不是開著做慈善的店。
四月一日不可能不收取柚杏的代價，他收取的代價不對等，自己都會反噬受到傷害。
讓魔法少女停止變化的身體再次啟動，不是一個簡單的願望。
這個願望的難度可能只比中原中也當初想要找回柚杏的願望要簡單一點，付出的代價絕不會簡單。
兩年前的中原中也向壹原侑子支付的代價是“過去的關聯性”。
在“過去的關聯性”與“現在的關聯性”之間，他選擇了柚杏，放棄找回自己身世。
存在於他身上的“過去關聯性”不一定會讓他找到自己的過去與身世。
但與此同時，放下“過去關聯性”的中原中也要是無法喚回柚杏的靈魂，無法挽回自己的戀人。
他等於同時失去自己兩個重要的“關聯性”。
中原中也幾乎沒有過多的猶豫。
第一次使用汙濁狀態，他放棄了通過腦內有無刪除指令判斷自己的過去是否為人類。
他不是第一次放棄自己的過去。
更不是第一次以“過去”換取“未可知的未來”。
但這都是中原中也出於自身做出的判斷。
他覺得值得，這就足夠驅使著他行動。
中原中也把自己的“過去”交給壹原侑子，換回柚杏作為自己的“現在”與“未來”。
他從來沒有後悔過自己的選擇。
“羽多野柚杏，你不是屬於你自己一個人的。”
“你也是屬於我的，”中原中也深深凝望著她，沈聲道：“要交出什麽作為代價，不應該先和我商量過嗎？”
他害怕笨蛋柚杏為了長大，交出什麽不得了的東西作為代價。
雖然四月一日看著比壹原侑子要溫和不少，但作為實現願望的店的店長，他本身無法違抗店的規則。
以等價交換的交易換取店的存續。
店的存在就是需要不斷不斷的交易，其餘的代價之於四月一日和壹原侑子都不過是身外之物。
“你是屬於我的，我也是屬於你的，有什麽願望需要實現也應當由我們兩個人共同背負代價。”
柚杏安靜許久沒有出聲。
心頭的別扭和赧意，因著中原中也直白沈靜的話語一點一點褪解崩散。
她伸手輕輕搭在中原中也握住自己的手上，小聲道：“我沒有付出什麽特別的代價，只是幫忙跑了一趟腿。”
她本不想告訴中原中也自己做了什麽。
但戀人之間有所隱瞞也不是什麽好事。
“只是跑腿？”中原中也眉頭深皺，明晃晃的不相信幾個大字快要寫在臉上。
“是真的！”柚杏急急解釋道：“有一個世界快要維持不下去了，需要我過去使用魔力引入丘比。”
普通的魔法少女波動不一定能引起丘比的註意。
柚杏當時也是直接火力全開，散播詛咒和使用魔力根本沒有留手。
這才得以快速引起孵化者的註意。
中原中也半信半疑：“真的只是這樣？”
“真的真的！”柚杏如小雞啄米一般連連點頭，說道：“你要相信我呀。”
他定定看著柚杏，低嘖一聲道：“姑且先相信你。”
看樣子柚杏確實沒有失去什麽重要的東西。
“那個中也……”
柚杏抱著一大捧月季花，小眼神一下一下看向駕駛位上的中原中也，凝神專心開車的戀人把握住方向盤，手指漫不經心一下一下敲著：“嗯？”
輕哼出聲的鼻音帶著幾分低沈的性感。
她悄悄觀察著中原中也，小聲問道：“你覺得，我長大以後……怎麽樣？”
有沒有什麽不同的感覺。
中原中也瞥了她一眼，藍眸映出少女隱隱含著期待的眼神，身披純白的婚紗懷裏抱著一大束的紅月季，漂亮白皙的頸肩線條如同優雅的白天鵝，輕側一下頭，耳墜輕輕晃動幾下掃過肩頭。
視線很自然下落掃到柚杏相比過去纖細的身材，變得明顯不少的曲線。
“咳咳、咳……”
他反手擋著唇悶悶低咳，腳下踩死剎車堪堪在紅燈路口停下。
“怎麽又突然嗆到了？”柚杏側過身，想給他拍撫一下後背，道：“是感冒了嗎？要去醫院看一下嗎？”
中原中也壓住她的手腕，低聲匆匆道：“沒什麽，不是什麽大事。”
面對杏眸中純粹幹凈的擔憂，他怎麽好意思說出心裏亂七八糟的想法。
“不是感冒，”他低低咳嗽一聲，目視前方道：“只是需要一點時間適應。”
柚杏茫然輕眨兩下眼，應聲道：“哦……”
她乖乖坐在位置上，低頭嗅聞懷中的月季花，笑意不自覺盈上眉眼。
註意力一拉一拽之際，全然忘記自己開始要問中原中也的問題。
緊緊盯著信號燈的中原中也，側頭看了她一眼，仿若不經意道：“柚杏，你想好結婚戒指要什麽樣式嗎？”
他抿了一下唇，接著道：“是去店裏直接選，還是定制一副戒指？”
“先去店裏看看吧？”柚杏輕歪一下頭，思考著道：“選不到合適的再定做吧？”
定制戒指需要耗費不少時間。
他們光是婚紗已經要耗費不少時間，結婚戒指可以先去珠寶店看看有沒有心儀合適的款式再決定。
“好。”中原中也直接應下，一打方向盤拐去另一個方向。
柚杏懵了一下，看看他再看看過去的路口，遲疑著道：“中也，婚紗店要在那邊的路口左轉……”
他面色不改，直接應一聲道：“我知道，我們先去選戒指。”
柚杏輕眨幾下眼睛，定定看著他。
“看什麽？”他側頭看過來一眼再轉回去，神情都是無比的自然。
她彎下眉眼，舉起花束擋住不自覺彎起的嘴角，道：“中也……該不會是想立刻結婚吧？”
之前都沒有見過他這麽著急。
中原中也之前一直都是想著結婚要很慎重，不管是婚禮的儀式、場地還是結婚的戒指和禮服都要好好弄。
不知道什麽最合適他們，只管找人定制合適他們的禮服和戒指。
柚杏不想這麽麻煩，耽誤幾年時間。
中原中也卻異常的堅定。
想想他們現在的相處也和一般家庭的夫妻沒什麽兩樣，她幹脆放手隨著中原中也的心意去弄。
“……未婚夫妻想要早一點結婚，有什麽不對？”
他這話說的極其自然，如果不看中原中也的表情幾乎是沒有什麽破綻。
可柚杏一看他故作正經的表情就忍不住想笑。
她低頭躲在月季花束後，發出細細碎碎的克制笑聲，笑得肩膀一抖一抖。
中原中也低低嘖一聲，道：“有什麽好笑的？”
只是去選婚戒，這不是每一對結婚的新人都會做的事。
他也不覺得自己有什麽問題。
最多只是想要提前一點結婚的時間。
前幾天和彭格列商量的事也得到了答覆，奧萊德大師願意接下他們的單子，定制的婚紗會在兩年之內完成。
不過柚杏的尺碼，他怕是過段時間要重新發給奧萊德大師。
不然婚紗的尺碼還是會依照柚杏十五歲的身材定制。
“沒什麽好笑的，”柚杏再擡起頭，杏眸閃閃發亮盈著細碎的光，輕輕握住中原中也的手，道：“是去挑選戒指吧？”
港口黑手黨名下的珠寶店不少。
他們可以一個一個逛過去，就算找不到合適的婚戒也能商量著定制一套，不用再折騰到意大利。
中原中也低低應一聲，反手緊握柚杏的手：“走吧。”
她擡起花束擋在臉頰外側，湊到中原中也耳邊輕聲道：“其實我也很想早點和中也結婚。”
輕盈帶著少女香氣的吻落在嘴角。
不是說謊。
她是真的很喜歡中也。
想要和他一直在一起。
“……笨蛋，”中原中也瞥一眼隱隱好奇投遞目光過來的路人，眸光回轉落在笑盈盈看著他的柚杏，低聲道：“我也是。”
他和柚杏的心情是一樣的。
“上來，我背著你。”
“背我的話，一定要背穩了，別把我摔下來了。”
中原中也脫下外套披在她肩上，嗤一聲道：“笨蛋，我才不會。”
穩穩當當把自己的新娘背在背上，婚紗長長拖曳在地的裙擺，他幹脆以匕首利落切割開扔在車上。
柚杏回頭看一眼，拍著他的肩膀嚷嚷道：“中也！婚紗都被你割壞了！”
“壞了再買就好了，”中原中也頭也不回道：“那個太礙事了。”
她低頭撞了撞中原中也，悶悶哼一聲。
“弄壞一套婚紗，中也要陪我拍兩套婚紗照。”
幽幽輕輕的聲音落在耳畔。
中原中也嗤笑一聲，道：“怕你不成。”
柚杏輕昂著頭，哼一聲。
他是不太喜歡拍照，但和柚杏的婚紗照將來會掛在他們家的照片，他自然會好好對待。
雖然結婚要準備很多繁瑣的事情，但中原中也沒有不耐煩甚至有點樂在其中。
畢竟這是他和柚杏的婚禮。
他等過一年、守過一年、愛過三年的笨蛋柚杏，好不容易要把她娶回家，再多等幾年都是值得的。
笨蛋直男別的不多，唯獨耐心很足。
作者有話要說：
好了，主世界這裏算是完結啦！
剩下就是if中和神使柚杏的故事，我盡量寫短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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孵化者入駐相似的平行世界，引入魔法少女的力量與體系，或許要不了多久，魔法少女的力量很快會成長到足以和異能者分庭抗禮，以兩份不同的力量支持著世界繼續運行。
【書】的願望會在魔法少女體系發展起來以後，慢慢得以實現穩定住世界。
它所支付的代價化作雋雋華美的文字，編寫出一段合乎情理的故事落於書頁之上，改變現實所定義的世界常理。
身體長大的一刻沒有太多的變化與感受。
柚杏穿過四月一日開辟出的時空通道，回到店裏擡眸正正好對上他含著笑意的眸光與溫和的輕聲道：“恭喜。”
“恭喜？”她一時尚未反應過來，疑惑問道：“恭喜我什麽？”
四月一日接過多露遞過來的鏡子，翻轉照亮人面的一面朝向柚杏。
她微微一楞，下意識觸碰自己的臉：“我是……長大了嗎？”
一直盼望著想要實現的願望，當它真的實現以後，人的第一想法反而是不敢相信。
鏡中的少女秀麗雋美，婉轉多情的杏眸眼波輕轉，滿是瀲灩嫵媚之光。
屬於十五歲的青澀褪去大半，餘下的是嬌艷肆意綻放的美麗。
與許下願望成為魔法少女以後定格的身體相比，長大以後的柚杏改變不是很大，五官與眉眼都能看出她就是羽多野柚杏長大以後的樣子。
曾經如同含苞待放的月季少女，眉眼五官長開以後，愈發顯露出容色的灼灼艷光。
“好神奇啊……”
柚杏輕凝著眉心眉尾彎下，以一種似哭似笑的語氣，道：“我真的長大了。”
沒有一直停留在十五歲的年紀，遠遠看著還是一個不成熟的少女。
十八歲的羽多野柚杏少女之氣未褪，卻不會再給人以孩子的感覺。
她已經是一個成年人。
眼角眉梢的細微變化如同畫龍點睛之筆，拖曳出柔美雋雋秀麗之色，描摹出一個正處於花期的少女身穿婚紗是如何的模樣。
她從未想過事情會進展這麽順利。
原以為想要長大還要經歷更多更多的事，付出沈重的代價作為忤逆魔法少女本質與真理的償還。
不成想，事情會這麽順利。
“謝謝你，君尋先生。”
柚杏擡眸看向四月一日，粉紫色的杏眼熠熠生輝、明光湛湛，近乎是迫不及待道：“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去做，請恕我先行離開。”
他溫柔了然一笑，道：“柚杏醬是想要去找中也君？”
柚杏有點不好意思，輕抿著唇點頭：“我想去找他。”
她想讓中也看見長大以後的羽多野柚杏。
雖然她的愛人一直沒有向她提過什麽要求，但她不想什麽都不做，任由他們的婚姻留下一份遺憾。
十五歲的羽多野柚杏和中原中也。
十八歲的羽多野柚杏和中原中也。
他們本應是年齡相稱相當的戀人，而不是外人眼中年齡差距逐年拉大的“年上戀”。
“去吧，”四月一日輕笑著道：“他一定也很想見你。”
他們曾經經歷過種種的磨礪，好不容易才握緊對方的手。
強烈的信念傳達至靈魂，喚回深陷絕望的魔法少女。
中原中也怎麽可能會不想見她。
“……嗯。”柚杏提著婚紗裙擺露出腳面，按捺不住心底的激動與興奮，跑入影子道沿著靈魂的吸引直直向著中原中也所在的方向奔去。
影子道的出口連接在一個花店的門前。
中原中也剛好走出花店，手裏捧著一大把的紅色月季，低頭輕嗅一下花束的香味。
眼睫半垂落下遮擋住部分鈷藍眼眸的光，與往日氣質不同的溫柔小心如同溫暖的火焰深深吸引著柚杏的目光。
她頭一次覺得影子道長得過分。
婚紗太過沈重，長長拖曳在身後的裙擺太過礙事。
柚杏踢掉腳下的高跟鞋，義無反顧加快奔跑的速度，奔向中原中也。
靈魂牽系的羈絆引動中原中也的註意，他若有所思看向身側的位置：“總感覺柚杏就在這裏……是錯覺嗎？”
柚杏明明在婚紗店試穿修改過的婚紗。
再不濟也是回去家裏，怎麽也不可能出現在這裏。
港口黑手黨臨時的任務打破中原中也的計劃，就算事情很快處理完，他也覺得這麽直接回去不太好。
前往婚紗店之前，他特意繞路去了一趟花店，想著給柚杏送一束她喜歡的紅月季作為賠禮。
雖然柚杏沒有在意這件事，但他還是覺得自己違背了男人的約定，失信於自己的戀人。
他自己說過的話卻沒辦法遵守承諾。
不管有什麽理由都不能作為他失信愛人的借口。
就算柚杏不在意，他自己也不能不在意。
承諾這種東西就如同一個瓶子，打破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稍不註意他們之間的關系就容易出現裂痕。
失望都是一次次積累下來的。
中原中也不想因為自己的一次輕忽，導致好不容易抓緊的戀人再次消失。
十五歲的中原中也不得如何憐惜愛人，不代表十八歲的中原中也依舊不會改變。
“中也！”粉色長發的少女提著婚紗裙擺，露出下方白皙的小腳徑直踩著綿軟的雪地，寬大的婚紗後擺鋪展拖曳。
美麗光照生輝的面容綻開大大的笑容，身披純潔的婚紗向他奔來。
他下意識邁著大步，張開雙臂迎接奔向他的柚杏。
他的新娘。
他的愛人。
身披著潔白的婚紗向他奔來。
中原中也的嘴角不自覺勾揚起來，藍眸明亮而專註落在戀人的身影，穩穩把她接入懷裏，語帶笑意：“怎麽這個時候過來了？”
他還想著自己去婚紗店找柚杏，給她一個驚喜。
沒想到，她已經等不及過來找他了。
“我想中也了，”柚杏彎下眼睫，笑靨如花明媚而璀璨：“想到等不及中也來找我。”
明知道中原中也晚上一定會回家。
長大的事什麽時候都可以告訴他。
但她就是等不及了。
迫不及待想要見他。
等不及想要看見他的反應。
“笨蛋，有什麽好等不及的，我不是說過會盡快回去嗎？”話雖如此，中原中也臉上的笑意還是不絕。
他低頭看一眼柚杏光潔的腳，直接踩在冰涼的雪地上凍得腳踝關節都泛出一層淺淺的紅色，不由皺眉道：“怎麽不穿鞋就出來了？”
外面的溫度不如婚紗店有暖氣保持恒溫，直接穿著婚紗跑出來，鞋子都沒穿一腳踩落雪地直接陷入進去，凍得白皙細嫩的肌膚都泛出一層寒冷的紅意。
中原中也一矮身托住柚杏的小腿彎把人抱在懷裏，紅艷艷的月季花束落入她的懷裏，低聲道：“花拿好，這是給你的。”
“嗯嗯！”柚杏抱住一大捧花束遮擋住身前的變換，杏眸浮動期待之色看向中原中也，暗示道：“中也，有沒有覺得我有什麽不同？”
快點發現她長大了。
快點發現她的變化。
她等不及想要看見中原中也和她一樣高興，卻因著心中隱秘的心思想要他自己發現她身上的變化和不同。
從十五歲到十八歲，雖然很遺憾身高沒有太大的變化，但至少臉看著已經不會那麽像國中生。
十八歲的羽多野柚杏都能算是高中生或是大學生的年紀。
已經不是會被當做小女孩的年齡。
“不同？有什麽不同？”中原中也的視線落在婚紗拖曳在雪地上的後擺，重力卷著它們收回疊落整齊，應道：“試婚紗的時候化妝了？”
他記得柚杏之前很喜歡婚紗店給她化的新娘妝。
因為這會顯得她很有“女人味”。
他是不懂什麽算女人味，不過化過妝以後的柚杏確實和平時有點不一樣。
至於具體不一樣在什麽地方，要讓中原中也說個一二三，他也不知道怎麽形容。
只是覺得很難移開視線。
柚杏的一顰一笑都會深深吸引他的視線，讓他一個不再是毛頭小子的家夥變得局促不定，不敢直視自己的新娘。
好似只要看著她。
心臟就會不受控制加速跳動，一下一下砸落如同擂鼓聲響。
敲擊出鼓膜和大腦都清晰可聞的聲音。
“不是！”柚杏等不及中原中也慢慢發現，捧住他的臉扭過來，讓他的視線集中在她的臉上，鄭重道：“你好好看看我呀。”
看看她的變化。
看看她的不同。
她真的已經長大了。
不用中原中也再如對待小姑娘一樣小心呵護著她、照顧著她，宛如對待一個比自己年歲更小的戀人。
羽多野柚杏是和中原中也同齡的成年人。
她不討厭中也寵著她。
可是她也想寵著中也，不是孩子氣一般逞一下口舌之快，而是真正站在平等的立場上互相保護對方、寵愛對方。
“看著我的臉，”柚杏深深註視著中原中也，輕聲道：“看看現在的我和以前的我有什麽不同。”
粉紫色的杏眼如同蘊含著一個夢幻的童話國王，美麗而柔和專註看著他，清晰映出中原中也微微楞住的神色。
昔日圓潤上翹好似小鹿的杏眼，仿若多出幾分瀲灩多情的嫵媚之意。
眼睫輕輕一下快要直接眨入他的心底，落下一只輕盈美麗的蝴蝶。
精致的妝面拉長杏眼眼線，勾勒出幾分不同於平時的青澀，眼角的位置撲上少許的閃粉，漂亮的杏眼如同落入星光與銀河，眼睫輕輕一落再一擡都會掃過眼角處的閃粉，沾上少許在眼睫的位置。
他恍惚一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竟然生出幾分柚杏看著如同嬌艷盛放的月季，肆意舒展自己的美麗，雋秀嫵媚的精致五官微抿著唇，神態十分認真註視著他。
中原中也的嗓子有點發幹，假裝不經意道：“有什麽不同，不還是你嗎？”
“中也真的看不出有什麽不同嗎？”柚杏不由凝起眉心，猶不肯放棄道：“你再看看！再認真看看！”
她都長大了。
怎麽會和之前一樣。
君尋先生他們都看出她的變化。
“……化過妝會比平時好看一點？”中原中也不明白她想要他看出什麽。
他抱著柚杏回到車上，整理幾下她的婚紗，防止壓出褶皺或是折痕。
十八歲的中原中也已經拿到駕照，平日工作以外的時間不需要司機接送。
正好這個時候，他也是自己開著車出門，想要繞路先去一趟花店再去婚紗店，沒想到柚杏會直接跑過來找他。
簡單整理好柚杏的婚紗，他起身準備回到駕駛位。
“你真的沒有發現什麽不同嗎？”柚杏不甘心拽住他的衣服，道：“中也平時是不是沒有好好看過我的臉？”
如果他好好看過，絕對不會沒有發現她的變化。
畢竟羽多野柚杏可是長大了三歲！
怎麽可能和十五歲的自己一模一樣沒有變化。
“什麽叫沒有好好看過你的臉？”中原中也揚著眉，問道：“你覺得我沒記住你的臉？”
她以為自己的未婚夫是這麽糟糕的人？連未婚妻的臉都記不住。
柚杏捧住他的臉，不甘心道：“中也肯定是沒有記住我的臉，如果你記住的話……”
絕對不會沒有發現她的變化。
她真的長大了。
中也，好好看一看她啊。
“如果我記住的話？”中原中也不明白她此刻的熱切和隱隱上湧的失落與不甘，一張漂亮的小臉委屈擰在一起，杏眸隱約有水光似的痕跡在打轉。
他無奈嘆一口氣，指腹抹過她的眼角和眼睫，道：“又在較什麽勁，有什麽話不能直接說嗎？”
眼淚都快要氣出來了。
這個笨蛋，有什麽話不能直說，非要讓他猜。
“……直接說就沒有意義了，”柚杏抿著唇，眉宇間滿是不甘與委屈，低聲道：“一定要是中也自己發現的事……”
不然她的長大有什麽意義。
費盡心思長大，結果中也根本看不出她的變化。
中原中也訝異道：“一定要是我自己發現的事？”
他開始暗想到底是什麽事，柚杏不願意直接告訴他，非要他自己看出來。
“你的靈魂寶石又超負荷了？還是魔女形態和結界出問題了？”中原中也的思緒飛轉，他和柚杏的靈魂相連，如果她的靈魂寶石真的出現問題，他不可能沒有半點感覺。
但其他的事也不是僅憑肉眼可以觀察出來的事。
“不是不是都不是！”柚杏忍不住瞪他一眼，氣惱道：“和那些事都沒有關系，是我！中也不覺得我變得有什麽不同嗎？”
她要是不把靈魂寶石召喚出來，中原中也根本看不見靈魂寶石的狀態，就算靈魂連結會有所感應也不會特別清晰。
魔女的結界更不是肉眼可以直接觀察的事物。
她想要中原中也發現的事，與魔女、魔法少女都沒有關系。
“……”
光線不算明亮的車內，中原中也雙手撐在柚杏身側，壓住她的婚紗裙擺。
一雙深邃的鈷藍色眼眸專註視線落在她臉上，過分安靜的空間與集中凝神落在她身上的視線，很快讓柚杏回過神車內的封閉空間一下讓氣氛都變得暧昧起來。
她不自覺側頭挪開視線，撐著手下的坐墊，無端生出幾分局促與拘謹。
車內的氣氛過分暧昧，好似再不說點什麽將要發生什麽事的感覺。
“今天的妝比那天的要漂亮，”他們第一次去婚紗店時，柚杏試穿婚紗化上精致的新娘妝容，看著也是這般美好到讓他心頭發軟，“是換了一個化妝師嗎？”
他捧住柚杏的臉，指腹蹭過她唇上的口紅，暈開輕抿在一起的唇瓣。
“很漂亮的顏色。”
不過比顏色更漂亮的是柚杏的唇瓣，嘴角天然帶著幾分可人的笑意，輕輕抿一下唇沒有刻意微笑也會給人以笑容可愛的感覺。
唇瓣柔軟輕輕一壓就會陷下去，口紅的顏色一點一點在唇珠暈開，褪去幾分明艷之色，更突顯柚杏的五官精致如嬌艷之花。
“……中也沒有發現必須要發現的事，誇我漂亮也沒有用。”柚杏一惱就忍不住抿著唇暗自生氣，不經意間咬住中原中也的手套一角，心下一驚慌忙松開牙關，扭過頭不去看他。
沾染在手套指腹上的口紅直接蹭過臉，留下一道淺淺的口紅印子。
“嘖、”他視線落在破壞完美妝面的一道口紅印，暗暗懊惱不小心碰壞柚杏的新娘妝，“我必須要發現的事是什麽？關系到我今晚睡床還是地板嗎？”
他不動聲色配合著柚杏的話，暗暗想著怎麽能挽回。
不小心弄花她化好的妝，要是讓柚杏發現，她一定會生氣的。
婚紗店化的新娘妝確實漂亮，但她之前也抱怨過太費時間，要是不小心蹭花了妝，重新補妝會相當麻煩。
雖然中原中也不了解女孩子化妝的事，可他知道化妝和發型一樣都是為了出門搗鼓很久折騰出來的，要是弄亂了發型或是弄花了妝容，柚杏都會變成氣鼓鼓的河豚，生氣扭過頭不想理人。
“不是床和地板，”柚杏鄭重看向他，道：“而是我的臥底還是書房。”
居然連房間都不能進。
中原中也動了動眉頭，問道：“問題這麽嚴重嗎？”
他原以為再次不過是睡地板。
盡管同居以來，他都沒有睡過地板，但據事務所其他已經結婚的黑手黨所言，他們要是惹妻子生氣，多半是不能再上床了。
地板將會是他們一周的歸宿。
“嗯，”柚杏重重點頭，帶著暈開在臉上劃出一道紅痕的口紅印子，嚴肅的表情看著有點滑稽，道：“很嚴重，所以中也一定要好好看。”
中也要是真的沒有發現她身上的變化。
她會非常難受。
自己相當在意的一個問題卻沒有被愛人放在心上甚至沒有發現她身上的變化。
中原中也若有所思，應道：“要好好看嗎……”
他看不出柚杏與平時有什麽不同。
只覺得今天的新娘妝相對成熟，讓人看著恍惚覺得柚杏並不是年貌定格在十五歲的魔法少女，而是與他一樣一起長大的普通女孩子。
“車裏的光線不太好，”中原中也找著借口打開車內的燈光，翻找出柚杏放在車上的濕巾，正色道：“既然讓我好好看的話，我們先把臉上的妝卸了，把婚紗送回店裏回家再好好看行嗎？”
理由完美。
不穿婚紗換回常服，新娘妝就顯得過分隆重。
正好以這個借口給柚杏卸妝，以免被她發現臉上的妝花了。
“……中也是沒有信心能在今天之內發現嗎？”柚杏頗為幽怨看他一眼，咕噥幾句還是乖乖昂起臉，任他把濕巾落在臉上。
輕柔的力度擦去臉上的粉底與口紅，消滅自己不小心弄花柚杏妝容的罪證。
中原中也暗暗松一口氣，語氣都變得自然幾分道：“婚紗怎麽樣？改得合適嗎？”
相當僵硬的轉移話題方式。
柚杏瞥了他一眼，輕哼一聲道：“還要再改一下。”
怎麽說她的身體也是從十五歲長到十八歲，不可能一點變化都沒有。
身高可能只長了一兩厘米。
但胸圍臀圍和肩膀、手臂腰線的尺寸都要作出微調。
其他位置都算了，露肩的一字衣領卡著手臂和胸圍都要改改，不然穿著相當不自在。
原本婚紗店合作的裁衣匠是改得正好合適，不多一分不少一寸，穿著上行動相當舒適。
她穿著婚紗跑來跑去都沒有什麽不自在的地方。
但身體長大一點以後就會覺得這套婚紗有點不合適，穿著有點桎梏人的感覺。
時間一久實在不太舒服。
“還要再改嗎？”中原中也有點驚訝，他正給柚杏卸著眼妝，圓潤靈動的雙眸緊緊閉著任由他一下一下擦過眼睛各處位置。
他下意識垂眸看一眼，正好看見婚紗裹束之下飽滿豐盈隆起的曼妙曲線：“咳咳咳……”
這個角度看過去，真有點糟糕。
“嗆到了嗎？”柚杏眼睫輕顫一下想睜開眼，濕巾卻一直壓在眼皮上，無奈她只好拽住中原中也衣服一角，擔憂道：“快去喝水順一下氣，卸妝我自己來就好了。”
“咳咳……”
中原中也清了清嗓子，把沾滿化妝品的濕巾扔進車內的小垃圾簍，道：“我去喝口水。”
轉移一下視線。
轉移一下註意力。
清潤甘甜的水大口大口灌入喉嚨，潤過發幹發緊的嗓子。
中原中也捏著一口喝過半的寶特瓶，視線悄悄落在柚杏身上。
她乖乖拿著濕巾給自己擦臉卸妝，全然沒有註意到中原中也的異樣，明艷逼人的妝容一點一點洗褪幹凈，露出底下的含情眉目與圓潤上挑的嫵媚杏眼，鼻梁秀氣挺翹，唇瓣輕輕抿著不笑都自帶幾分笑意。
中原中也一下楞住了。
鈷藍眼眸由偷瞥過去的視線，逐漸轉為光明正大緊緊盯著她看。
“幹什麽一直看著我？”柚杏有點不自在瞥了他一眼，蹭幹凈頑固的眼線和睫毛膏、眼影把濕巾折疊幾下，扔進垃圾簍和其他的臟物丟棄在一起。
她把未用完的濕巾放回原位，頗為幽怨道：“就算中也這麽看我，我也不會手下留情。”
認不出戀人變化的男人。
相當過分不是嗎？
她的改變又不是一點半點，中原中也與她朝夕相處看著她幾年都沒有變過的臉，應該相當熟悉才是。
他居然一點反應都沒有。
真的很過分了。
“柚杏，你是不是……”
中原中也不自覺皺起眉頭，他緊緊抿著唇神情異常凝重。
魔法少女的身體自簽訂契約以後不會再改變，這點他們都是知道的。
但柚杏的變化真的已經不容他忽視。
原本他以為柚杏看著長大幾歲是婚紗店的精妙化妝技術所致，但當柚杏卸去臉上的妝容之後，少女眉眼間的青澀幾乎都已經褪去，餘下的是眉角眼梢都長大變得更加美麗嫵媚的神韻。
她一揚眉一擡眸，眸波流轉宛如夏日午後瀲灩絢麗被風吹拂過的湖面。
漂亮得讓人挪不開眼。
中原中也恍惚一下，以一種不確定的口吻問道：“柚杏，你長大了嗎……？”
若說是別的異能者偽裝成柚杏的樣子。
那是絕無可能的事。
中原中也和柚杏之間有特殊的靈魂羈絆聯系，不是隨便一個異能者改換面容就能裝出柚杏的樣子騙過他。
更何況，柚杏的神態和小動作都和以前一樣。
就算眉眼五官和身體長開，但柚杏說話行動間的神態變化和小動作都沒有改變。
不會有人能在他面前偽裝柚杏。
中原中也可能認錯任何一個人，唯獨羽多野柚杏，他絕對不會認錯。
他怎麽可能認錯自己深愛的女人。
又不是笨蛋。
“你才看出來嗎？”柚杏憋了一肚子的悶氣，終於得以釋放。
她忿忿不平拍著中原中也的腿，氣鼓鼓道：“連自己的未婚妻變了都沒有感覺，中原中也你真是笨死了！”
帶著怨氣拍下來的手掌不會給皮糙肉厚的中原中也造成多少影響。
他近乎錯愕和恍惚看著柚杏，低聲問道：“為什麽會突然長大？”
魔法少女的身體早在靈魂抽出身體的一刻已然停止變化。
長大之於魔法少女幾乎是不可能發生的事。
中原中也能和柚杏在一起已經十分滿足，更沒有奢望過看見柚杏長大以後的樣子。
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真的會有見到柚杏長大的一天。
“……能有為什麽，”柚杏低低哼一聲，道：“我去找君尋先生了。”
魔法少女的身體不可能平白發生改變。
必然是柚杏做過什麽才會長大。
但要她直接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中原中也，又覺得難以啟齒。
因為想要成為和中原中也登對相稱的新娘，她向四月一日君尋說出自己的願望，請求他幫助自己長大。
直接說出來，顯得她很在意這件事一樣。
她也不單單是為了中原中也，成為與他相匹配的新娘只是其中一個因素。
“長大有很多的好處不是嗎？”
她故作不在意說道：“身體成年以後，就算再遇到難纏的委托人，他們也不會再以年齡當作壓價的理由，出門也不會被當做小孩子，被人小瞧……”
“代價是什麽？”
她楞怔一下，條件反射道：“什麽？”
中原中也平靜看著她，握住柚杏相較過去幾乎沒有太多改變的手，再次問道：“你給四月一日的代價是什麽？我也會出一半。”
格外認真的言語如同圓潤的冰球砸入心湖，沒有濺起太多的水花卻蕩起一層一層無聲的漣漪。
“……你問這個做什麽？”柚杏別扭著道：“我已經支付過代價了。”
中原中也不假思索道：“那就去要回來，至少要回來一半，另一半的代價由我來支付。”
能夠實現願望的店不是開著做慈善的店。
四月一日不可能不收取柚杏的代價，他收取的代價不對等，自己都會反噬受到傷害。
讓魔法少女停止變化的身體再次啟動，不是一個簡單的願望。
這個願望的難度可能只比中原中也當初想要找回柚杏的願望要簡單一點，付出的代價絕不會簡單。
兩年前的中原中也向壹原侑子支付的代價是“過去的關聯性”。
在“過去的關聯性”與“現在的關聯性”之間，他選擇了柚杏，放棄找回自己身世。
存在於他身上的“過去關聯性”不一定會讓他找到自己的過去與身世。
但與此同時，放下“過去關聯性”的中原中也要是無法喚回柚杏的靈魂，無法挽回自己的戀人。
他等於同時失去自己兩個重要的“關聯性”。
中原中也幾乎沒有過多的猶豫。
第一次使用汙濁狀態，他放棄了通過腦內有無刪除指令判斷自己的過去是否為人類。
他不是第一次放棄自己的過去。
更不是第一次以“過去”換取“未可知的未來”。
但這都是中原中也出於自身做出的判斷。
他覺得值得，這就足夠驅使著他行動。
中原中也把自己的“過去”交給壹原侑子，換回柚杏作為自己的“現在”與“未來”。
他從來沒有後悔過自己的選擇。
“羽多野柚杏，你不是屬於你自己一個人的。”
“你也是屬於我的，”中原中也深深凝望著她，沈聲道：“要交出什麽作為代價，不應該先和我商量過嗎？”
他害怕笨蛋柚杏為了長大，交出什麽不得了的東西作為代價。
雖然四月一日看著比壹原侑子要溫和不少，但作為實現願望的店的店長，他本身無法違抗店的規則。
以等價交換的交易換取店的存續。
店的存在就是需要不斷不斷的交易，其餘的代價之於四月一日和壹原侑子都不過是身外之物。
“你是屬於我的，我也是屬於你的，有什麽願望需要實現也應當由我們兩個人共同背負代價。”
柚杏安靜許久沒有出聲。
心頭的別扭和赧意，因著中原中也直白沈靜的話語一點一點褪解崩散。
她伸手輕輕搭在中原中也握住自己的手上，小聲道：“我沒有付出什麽特別的代價，只是幫忙跑了一趟腿。”
她本不想告訴中原中也自己做了什麽。
但戀人之間有所隱瞞也不是什麽好事。
“只是跑腿？”中原中也眉頭深皺，明晃晃的不相信幾個大字快要寫在臉上。
“是真的！”柚杏急急解釋道：“有一個世界快要維持不下去了，需要我過去使用魔力引入丘比。”
普通的魔法少女波動不一定能引起丘比的註意。
柚杏當時也是直接火力全開，散播詛咒和使用魔力根本沒有留手。
這才得以快速引起孵化者的註意。
中原中也半信半疑：“真的只是這樣？”
“真的真的！”柚杏如小雞啄米一般連連點頭，說道：“你要相信我呀。”
他定定看著柚杏，低嘖一聲道：“姑且先相信你。”
看樣子柚杏確實沒有失去什麽重要的東西。
“那個中也……”
柚杏抱著一大捧月季花，小眼神一下一下看向駕駛位上的中原中也，凝神專心開車的戀人把握住方向盤，手指漫不經心一下一下敲著：“嗯？”
輕哼出聲的鼻音帶著幾分低沈的性感。
她悄悄觀察著中原中也，小聲問道：“你覺得，我長大以後……怎麽樣？”
有沒有什麽不同的感覺。
中原中也瞥了她一眼，藍眸映出少女隱隱含著期待的眼神，身披純白的婚紗懷裏抱著一大束的紅月季，漂亮白皙的頸肩線條如同優雅的白天鵝，輕側一下頭，耳墜輕輕晃動幾下掃過肩頭。
視線很自然下落掃到柚杏相比過去纖細的身材，變得明顯不少的曲線。
“咳咳、咳……”
他反手擋著唇悶悶低咳，腳下踩死剎車堪堪在紅燈路口停下。
“怎麽又突然嗆到了？”柚杏側過身，想給他拍撫一下後背，道：“是感冒了嗎？要去醫院看一下嗎？”
中原中也壓住她的手腕，低聲匆匆道：“沒什麽，不是什麽大事。”
面對杏眸中純粹幹凈的擔憂，他怎麽好意思說出心裏亂七八糟的想法。
“不是感冒，”他低低咳嗽一聲，目視前方道：“只是需要一點時間適應。”
柚杏茫然輕眨兩下眼，應聲道：“哦……”
她乖乖坐在位置上，低頭嗅聞懷中的月季花，笑意不自覺盈上眉眼。
註意力一拉一拽之際，全然忘記自己開始要問中原中也的問題。
緊緊盯著信號燈的中原中也，側頭看了她一眼，仿若不經意道：“柚杏，你想好結婚戒指要什麽樣式嗎？”
他抿了一下唇，接著道：“是去店裏直接選，還是定制一副戒指？”
“先去店裏看看吧？”柚杏輕歪一下頭，思考著道：“選不到合適的再定做吧？”
定制戒指需要耗費不少時間。
他們光是婚紗已經要耗費不少時間，結婚戒指可以先去珠寶店看看有沒有心儀合適的款式再決定。
“好。”中原中也直接應下，一打方向盤拐去另一個方向。
柚杏懵了一下，看看他再看看過去的路口，遲疑著道：“中也，婚紗店要在那邊的路口左轉……”
他面色不改，直接應一聲道：“我知道，我們先去選戒指。”
柚杏輕眨幾下眼睛，定定看著他。
“看什麽？”他側頭看過來一眼再轉回去，神情都是無比的自然。
她彎下眉眼，舉起花束擋住不自覺彎起的嘴角，道：“中也……該不會是想立刻結婚吧？”
之前都沒有見過他這麽著急。
中原中也之前一直都是想著結婚要很慎重，不管是婚禮的儀式、場地還是結婚的戒指和禮服都要好好弄。
不知道什麽最合適他們，只管找人定制合適他們的禮服和戒指。
柚杏不想這麽麻煩，耽誤幾年時間。
中原中也卻異常的堅定。
想想他們現在的相處也和一般家庭的夫妻沒什麽兩樣，她幹脆放手隨著中原中也的心意去弄。
“……未婚夫妻想要早一點結婚，有什麽不對？”
他這話說的極其自然，如果不看中原中也的表情幾乎是沒有什麽破綻。
可柚杏一看他故作正經的表情就忍不住想笑。
她低頭躲在月季花束後，發出細細碎碎的克制笑聲，笑得肩膀一抖一抖。
中原中也低低嘖一聲，道：“有什麽好笑的？”
只是去選婚戒，這不是每一對結婚的新人都會做的事。
他也不覺得自己有什麽問題。
最多只是想要提前一點結婚的時間。
前幾天和彭格列商量的事也得到了答覆，奧萊德大師願意接下他們的單子，定制的婚紗會在兩年之內完成。
不過柚杏的尺碼，他怕是過段時間要重新發給奧萊德大師。
不然婚紗的尺碼還是會依照柚杏十五歲的身材定制。
“沒什麽好笑的，”柚杏再擡起頭，杏眸閃閃發亮盈著細碎的光，輕輕握住中原中也的手，道：“是去挑選戒指吧？”
港口黑手黨名下的珠寶店不少。
他們可以一個一個逛過去，就算找不到合適的婚戒也能商量著定制一套，不用再折騰到意大利。
中原中也低低應一聲，反手緊握柚杏的手：“走吧。”
她擡起花束擋在臉頰外側，湊到中原中也耳邊輕聲道：“其實我也很想早點和中也結婚。”
輕盈帶著少女香氣的吻落在嘴角。
不是說謊。
她是真的很喜歡中也。
想要和他一直在一起。
“……笨蛋，”中原中也瞥一眼隱隱好奇投遞目光過來的路人，眸光回轉落在笑盈盈看著他的柚杏，低聲道：“我也是。”
他和柚杏的心情是一樣的。
“上來，我背著你。”
“背我的話，一定要背穩了，別把我摔下來了。”
中原中也脫下外套披在她肩上，嗤一聲道：“笨蛋，我才不會。”
穩穩當當把自己的新娘背在背上，婚紗長長拖曳在地的裙擺，他幹脆以匕首利落切割開扔在車上。
柚杏回頭看一眼，拍著他的肩膀嚷嚷道：“中也！婚紗都被你割壞了！”
“壞了再買就好了，”中原中也頭也不回道：“那個太礙事了。”
她低頭撞了撞中原中也，悶悶哼一聲。
“弄壞一套婚紗，中也要陪我拍兩套婚紗照。”
幽幽輕輕的聲音落在耳畔。
中原中也嗤笑一聲，道：“怕你不成。”
柚杏輕昂著頭，哼一聲。
他是不太喜歡拍照，但和柚杏的婚紗照將來會掛在他們家的照片，他自然會好好對待。
雖然結婚要準備很多繁瑣的事情，但中原中也沒有不耐煩甚至有點樂在其中。
畢竟這是他和柚杏的婚禮。
他等過一年、守過一年、愛過三年的笨蛋柚杏，好不容易要把她娶回家，再多等幾年都是值得的。
笨蛋直男別的不多，唯獨耐心很足。
作者有話要說：
好了，主世界這裏算是完結啦！
剩下就是if中和神使柚杏的故事，我盡量寫短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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