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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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中原中也換上柚杏做的新帽子，垂眸看向手裏略顯陳舊的寬氈帽，輕拍兩下帽檐拂去少許輕塵，遞給柚杏道：“幫我收起來吧。”
“嗯，回去查一下怎麽養護和清理帽子吧。”
柚杏把舊帽子收回影子空間，重新牽起中原中也的手，道：“這也是一頂意義非凡的帽子。”
帽子上寄托著蘭波對魏爾倫的美好祈願，雖然最後沒有被他接受，但帽子本身所代表的美好寓意並沒有消失。
那是希望在乎的人不再受到自身異能牽制，可以自由揮散行動的生日禮物。
魏爾倫不願接受這份禮物，並非是不喜歡它。
而是因為他覺得自己背叛了蘭波，這不是他應該拿著的東西。
即便蘭波並不在意，但魏爾倫自己跨不過去這道坎。
他自己無法想明白的事，沒有人能代替他。
“神龕的位置其實不太遠，只是試膽大會給出的地圖會讓我們繞一下路，多經過幾個地方，”柚杏掰著手指回憶自己看過的鬼怪內部地圖，道：“我記得前面會經過發鬼和裂口女、犬神負責的區域，只要通過這段路很快會到達神龕的位置。”
每一條路線都會設置不同的鬼怪扮演者，有的區域會有兩到三只的鬼怪，有的區域只有一只鬼怪守著，不同的路線會經過不同的鬼怪區，有時候會有重合，不過多半的時間都不會讓游客聚集在一起。
要是玩試膽大會的人都湊到一起，游戲的可玩性會降低很多。
所以參與試膽大會的游客一組最多不過四人，超過這個人數就會把他們拆開分散去別的路線。
“其他地方有什麽鬼怪，你們都知道？”中原中也有點詫異。
他以為負責扮演鬼怪的游客拿到的地圖和他們的地圖都是一樣的，只標明游玩的路線沒有寫其他多餘的東西。
柚杏乖乖點頭，誠實回答：“我們手上的地圖和游客的地圖不同，不過也只是知道自己負責的路線上都有什麽鬼怪。”
其他路線上的鬼怪分布和數量都是不清楚的。
當然也不排除有如無面鬼一樣跑錯地方，走到其他鬼怪負責區域的迷路鬼怪。
這種估計算是游走型鬼怪，游蕩於各個區域隨機嚇人。
“也就是說，其他的路線不知道嗎？”中原中也若有所思，道：“要試試走一條陌生的路嗎？”
柚杏輕眨兩下眼，疑惑道：“陌生的路？”
“我們的地圖不一樣不是嗎？”中原中也拿出自己的地圖，輕抖一下展開給柚杏看。
果不其然，他開始得到的路線並不會經過影子鬼負責的區域，而是另外一條陌生的路線。
試膽大會給予普通游客的地圖沒有把所有的路線都畫出來，每一組得到的路線圖都只有一條，唯有沿著路線圖和指引的地標一直走下去，才能到達神龕的位置。
神龕的位置算是所有路線唯一的交接點，想要更換離開路線的游客可以在神龕處等待其他的游客與他們交換手上的地圖。
不過隨意交換地圖很有可能會把他們導向來時的路，無法得到兩個不同的印章。
“未知的路線嗎？”柚杏猶豫片刻，道：“只有我一個人知道前面有什麽，確實也不太公平，那就按中也的地圖走吧。”
如果是以柚杏知道的路線，前面的路他們要走向左側的分叉口，但中原中也手上的地圖卻是指引他們走向右側的分叉口。
兩條路最後都會通往神龕，只是路途中遇見的鬼怪可能會有所不同。
“右邊……右邊會遇見什麽鬼怪呢？”柚杏稍稍用力握住中原中也的手，有點緊張小聲問道：“中也害怕嗎？”
未知的存在，總是讓人心情忐忑。
不知道其他的鬼怪扮演者會躲在什麽地方，以什麽樣的方式突然冒出來嚇人。
作為試膽大會的游客和鬼怪扮演者，幾乎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感覺。
脫下扮演影子鬼的裝扮，柚杏好似有點明白其他的參與者為什麽會被她的眼睛和無面鬼嚇得慌慌張張扔下蠟燭逃跑。
一個沒有防備之下的驚嚇與扮演著嚇人的鬼怪，清楚知道自己所在區域都有什麽鬼怪的扮演者，感覺上有著很明顯的不同。
“你害怕了？”中原中也輕挑一下眉頭，好笑問道：“剛才不是還很大膽的樣子嗎？”
柚杏一時語塞，支吾著道：“我才不是害怕，我就是……我就是……想問問中也害不害怕！我是想關心一下中也，別等一下把蠟燭直接扔出去了。”
對，沒錯。
她一點都不害怕。
她只是有點緊張，擔心中也會害怕。
“只要知道他們都是人類扮演的鬼怪就沒有什麽好怕的，”中原中也瞥了一眼從牽著手慢慢變成緊緊抱住他胳膊的少女，哼笑一聲：“你不是都知道他們的真面目嗎？”
柚杏比他提早不少到達試膽大會的現場，她應該見過不少沒有換上鬼怪裝扮時的游客。
他還以為她真的一點都不怕，一心想著看他熱鬧。
“只是看過一眼，又沒有全部記住，”柚杏稍稍提起心神，視線警惕掃過夜裏幽深光線昏暗的林子，咕噥道：“而且有的人比我要早去很多，他們早就換好衣服進去蹲著嚇人了。”
她扮演的影子鬼，由於服飾簡單也不用特意化什麽妝容，這才不用特別早過去。
“還有！都怪中也不拿著蠟燭，”她擡眸看向重力操控在前面幽幽漂浮著晃動的燭火，忍不住抱怨道：“這樣真的很嚇人啊，試膽大會上有一根蠟燭不用人拿著，自己會飛起來。”
就算她知道蠟燭是中原中也操控著飛起，可周圍昏暗一片視線不甚清晰的情況下，蠟燭飄在他們前面，看著真的很像百鬼夜行中的鬼火。
中原中也擡了擡自己手上的地圖，仿若無辜道：“已經沒有手拿著蠟燭了。”
他側目看向身側緊緊抱住他一邊胳膊的柚杏，嘴角勾著笑意問道：“還是你想讓蠟燭和地圖換一個位置？”
讓地圖在前面飄著，他拿著蠟燭一起走。
柚杏擡眸呆呆看著他，默默順著他的視線低頭看見自己的手。
她有點想要收回手，又覺得這時候收手顯得太小題大做。
“地圖和蠟燭換一個位置，”她別扭著松開一點力度，假裝沒有發現中原中也的視線，嘀嘀咕咕：“那不是看不見地圖了嗎？”
中原中也地圖上的路線不如柚杏開始負責的區域視線開闊，周圍的樹木生長十分茂密，月光難以穿透茂密的樹冠照亮路面，唯有他們所帶的一小支蠟燭作為唯一的光源照亮前路。
蠟燭可以照亮的範圍相當有限，遠離他們超過半米，腳下的路都會變得昏暗不清。
中原中也嘴角含笑，仿若讚同一般道：“是啊，蠟燭和地圖換一個位置就看不清路了。”
原本試膽大會讓兩人一組就是想讓他們一個拿著蠟燭，一個拿著地圖摸索去往神龕的路線，再根據地圖上的指示離開林子。
但他們一路上都在牽著手，確實不如別的臨時組合，一個人拿蠟燭，一個人拿地圖方便。
“……中也是不是在笑我？”柚杏輕踢一腳地上的小石子，有點悶悶問道：“明明剛才還一副什麽都不害怕的樣子……”
還想著看見中也害怕的表情。
可是真正作為游客端著一小支蠟燭行走在陌生的林子間，時刻擔心著突然竄出來嚇人的鬼怪，這才開始明白其他參與試膽大會的游客心中是如何的忐忑。
至少不可能一點都不在意。
柚杏稍松一下中原中也的胳膊，覺得自己作為魔法少女還會害怕試膽大會中橫濱市民扮演的鬼怪，多少顯得有點磕磣。
“……”他側頭看向柚杏，微弱的燭火搖曳照耀之下，戀人俏麗可愛的面容都顯得異常的柔和溫馴，上挑的圓潤杏眼眼睫上揚落下之際帶著瀲灩的浮光與嫵媚，輕撲一下都如同蝶翼閃動著薄翅。
她輕輕抿著唇，悄悄生著悶氣跟自己較勁。
擰巴的性格不管過去多久都不會改變。
“有什麽好笑的？”中原中也轉開視線，看向前方的路徑直無視撲出來的鬼怪，牽著柚杏繼續往前走，平靜道：“我們不是在玩試膽大會嗎？”
“就算不是鬼怪，平時有個人突然撲過來，會嚇一跳也是很正常的事。”
柚杏眼睫輕顫一下，悄然擡眸看向他。
戀人的側臉線條淩厲，壓著眉目不笑的時候，五官中的銳利侵略感會格外的明顯給人造成不小的壓迫感。
看著脾氣相當不好惹的樣子。
但柚杏已經習慣了。
她習慣中原中也稍顯強勢淩厲的氣場與眉眼溫和展顏開懷對著她笑的樣子。
別人如何看待中原中也，她不知道。
但柚杏是不害怕的。
看見中原中也生氣的樣子，她的心臟還會砰砰亂跳，不自覺生出幾分緊張，回避不敢直視他的鋒芒。
這種感覺不是害怕。
而是更近似於容易胡思亂想的少女情懷。
不管中也什麽樣子在柚杏眼中都是最好的，就算是他蘊含怒氣，高高挑著眉的張狂笑容，她都會不由自覺生出幾分赧然，不合時宜想著生氣的中也也很帥。
明知道這樣的心情很古怪。
但她就是難以控制自己的心情。
柚杏想要看見中原中也更多更多的表情與姿態，高興的、憤怒的、別扭的、羞赧的……
她想和中也一起逛試膽大會，也不是他以為的想看他的熱鬧。
而是出於一種想要更加了解他的心情。
不管是什麽樣子的中也，她都想看見、都想了解。
只要是中原中也，就算是軟弱的、害怕的、疲憊的、悲傷的……
一點都不像童話故事中，王子或騎士會流露出來的姿態。
她都想看見，想去擁抱他。
“我平時……突然撲過來抱住中也，”柚杏偷瞥他幾眼，支吾著問道：“中也會被嚇到嗎？”
如果說有什麽人會突然撲出來抱住中原中也。
這個人也只有羽多野柚杏了。
其他的人都近不了中原中也的身，越是這樣在他沒有半點防備下的舉動，越容易招來中原中也的本能反應，直接驅動重力把人反擊回去。
他輕哼著笑一聲，側目看向她，問道：“你覺得呢？”
柚杏一下被他堵住話頭，開始拼命回想中原中也每次被她撲住都會有什麽反應。
好像也沒有什麽特別的反應。
有幾次柚杏想要嚇一嚇他都沒有嚇到人。
撲到他的後背蒙住他的雙眼，掐著嗓子問他：“猜猜我是誰？”
他一下就猜到是她在搗亂，很無奈開口說：“別鬧，柚杏。”
完全不會意外的樣子。
可能中原中也身邊這麽多人，只有她會做這樣的事。
這麽想想，她是不是有點幼稚？
十八歲的成年人還要玩這種“猜猜我是誰”的游戲。
“沒有吧……”
柚杏抿著唇，快速看一眼中原中也收回視線，嘟囔著道：“我怎麽知道中也是怎麽想的。”
她想起來了。
自己是想要看見中也被嚇一跳或是害怕想要依賴她的樣子，才興致勃勃想要他陪著她一起參加這幾天的夏日祭。
因為只有這幾天的夏日祭有試膽大會，後面的幾天都是煙火大會。
單純以參加夏日祭的體驗而言，煙火大會肯定要比試膽大會更合適情侶。
他們上一次看煙花還是在意大利的西西裏，坐在海濱公路慶祝女兒節。
當時的柚杏還是魔女形態，無法給予中原中也多少回應。
現在回想起來，她還是有點遺憾。
第一次慶祝生日一起看煙花，她卻不能給予中也多少回應。
“你以為我有多熟悉你？”
中原中也勾揚著嘴角，藍眸含著滿滿的笑意看向她，道：“要是連你都認不出來，我還算羽多野柚杏的未婚夫嗎？”
他輕輕勾了勾手指，蹭過柚杏的手心劃下一道輕微的瘙癢。
如同羽毛一般輕輕掃過手心，癢意直達心尖尖，讓她都變得有點不自在起來。
胸腔內的小心臟撲通撲通胡亂跳動，擾亂她的思緒。
柚杏埋著頭避開他的視線，小聲咕噥道：“這也不是什麽未婚夫必修課吧？”
她只聽說過新娘課程，沒有聽過什麽新郎必修。
誰知道中也自己開發出什麽未婚夫必修課。
“我可沒有要求過你，”柚杏擡眸眼睫輕顫幾下，杏眸濕漉漉盈著可憐可愛的濕潤，臉頰微微泛著粉，急急說道：“出去可別說什麽是我家的母老虎要求的，我才不是那種人。”
她可是知道的。
港口黑手黨的武鬥派，個個看著人高馬大，一副十足的壞人相。
實則私底下八卦得厲害，經常會互相交流自己家裏的情況，提到自己的妻子兒女。
以前當魔女的時候，呆在中原中也身邊，聽過不少關於其他黑手黨家庭的八卦。
只是當時的公主魔女不懂他們什麽意思，根本沒有上心。
柚杏的靈魂寶石回歸身體以後，過往以公主魔女身份聽見的話，或多或少都有給她留下一點印象。
“是是，我家的小丫頭沒有要求過我，這都是我自己想做的事。”
中原中也故作無奈的語調，臉上猶帶著滿滿的笑意。
“不準偷偷占我便宜，”柚杏微微用力捏一下中原中也，警告般瞪他一眼，道：“我比中也要大兩個月，你應該叫我姐姐才對。”
三月三日和四月二十九日，差得不是特別遠。
但大一天也是大。
不許中也繼續把她當成小丫頭、小鬼。
他的聲音微微上調，揶揄道：“姐姐？”
柚杏的耳根微微發燙，她挺直腰背，昂著頭硬氣道：“沒錯，我比中也要大！就是姐姐！”
早出生一天也是大，何況她還比中也大了五十多天。
毫無疑問，她是姐姐。
中原中也輕笑一聲，問道：“說起來，柚杏以前的世界和我們世界的時間和年代相同嗎？”
“我們認識那年是2006年吧？柚杏以前的世界是什麽時間？”
柚杏一下被他問懵住，支吾著道：“唔……我不太記得了，時間這個很重要嗎？不是什麽大問題吧？反正我們認識的時候都是十五歲。”
他們應該按照年齡要計算先後。
而不是世界的時間。
他們相遇的時候是十五歲，依照先後過生日的順序，柚杏是要比中原中也大一點。
中原中也拖長聲音，意味深長道：“哦……時間不太記得了。”
“幹、幹什麽啊……”
柚杏一時有點心虛，色厲內荏挺著胸膛，道：“我還會騙你嗎？說不記得就是不記得了。”
以前世界的事，她都忘記了。
最重要的是現在的世界，他們生活的世界。
滿心滿眼都是把這件事糊弄過去的柚杏完全忘記他們在參加試膽大會，杏眼睜圓直直盯著中原中也，任周圍冒出什麽鬼怪都無法轉移她的視線。
“沒什麽，”中原中也低低笑了一聲，語氣一轉說道：“只是我突然想起，自己的記憶是從七歲開始，以前的事都不記得了。”
柚杏稍稍提高警惕，快速眨兩下眼睛，等著他的後話。
“七歲這個年齡也是白瀨他們說的，生日更是定在自己有記憶起的一天，”中原中也若有所思，笑一聲道：“說不定我的真實年齡要比十五歲大一點，生日或許也不是在四月而是更早的時間。”
柚杏一下子懵住了。
她傻乎乎看著中原中也，少年眉眼飛揚高挑揚著興致盎然的笑意，笑吟吟看著她。
“中原中也！”
柚杏大聲喊道：“你這個無賴！”
她氣得臉頰通紅，開始胡言亂語：“你怎麽能、你怎麽能隨口亂說！”
明明說好都是十五歲，他怎麽可以擅自給自己加歲數、改生日。
這個混蛋，仗著自己沒有以前的記憶開始信口開河。
“哦？”中原中也眉眼神情間都是笑意，問道：“柚杏怎麽知道我是隨口亂說？十多年前的事情，記憶稍有偏差也沒問題吧？柚杏不是也忘記自己十五歲的時候，以前的世界正處於什麽年份嗎？”
“我……”
“我那是……”
她一時組織不起完整的言語反駁中原中也，支支吾吾、吭哧吭哧：“反正都是十五歲，不是嗎？時間有這麽重要嗎？”
晚風吹拂過林間，熄滅漂浮在他們身前的蠟燭。
柚杏扭捏著停下腳步，咬著下唇悶悶不樂，杏眸盈著委屈與悻悻的水光。
可憐又可愛。
但是再不哄一下，她可能真的要被氣哭了。
“生氣了，姐姐？”低沈磁性的嗓音靠在耳邊，吐字間呼出的灼熱氣息撲上敏感的耳朵。
她拉著中原中也的手，滿是委屈哼了一聲。
愛使小性子的壞丫頭。
中原中也半是無奈半是妥協，低聲道：“不是柚杏先提到這個，想讓我叫姐姐的嗎？”
他們明明是同齡人。
這個壞丫頭非要爭一下先後日期，要不然他也不會把以前的事搬出來。
“哼……”
她扭過頭，堅決不看中原中也的臉，不受他的蠱惑。
“壞心眼的小丫頭，你怎麽可能忘記以前的事。”不消多想，中原中也都能猜到柚杏以前的世界，時間肯定和他們世界的時間不同。
同一時間下，她要是真的比他大，她怎麽可能不敢說。
“……你就不可以讓讓我，假裝沒有發現嗎？”柚杏委屈著瞪他一眼，杏眸水光盈盈，秀氣的眉頭都要凝在一起。
她就是想聽中也叫一聲姐姐，感受一下自己比戀人大的感覺。
中原中也低低嘆一口氣，輕捧住她的臉，滿心都是無奈與憐惜。
深邃的鈷藍色眼眸在昏暗的夜色下，幾乎是唯一明亮的色彩。
他專註凝望著柚杏，妥協開口道：“不是讓過你了嗎？”
她想讓他叫姐姐，他都叫了兩遍。
明明是他年歲稍長，還要假裝沒有發現她話中的破綻。
得理不饒人的小混蛋。
“不夠……中也說過會一直喜歡我，”柚杏壓著眉頭，眼眉間都是委屈，嘟嘟囔囔道：“一直喜歡我就要一直讓著我……”
明知道這樣的話很沒有道理。
可她還是希望得到中也全部的偏愛。
“得寸進尺的小壞蛋，”中原中也嘆息著輕吻一下她的眉心，唇瓣貼著微涼細膩的肌膚研磨輕蹭展開打結的小眉頭，呢喃道：“老說我欺負你，你就是仗著我喜歡你才敢這樣。”
這麽明顯的謊話，還要他假裝沒有發現，裝傻充楞配合她。
“哼……”
她悄悄抓緊中原中也的衣服，別扭著道：“誰讓中也答應我了。”
說過會一直喜歡她、一直愛護她、珍視她。
就算是夢的世界裏的承諾，她也當真了。
不可以耍賴、不可以反悔。
“嗯，是答應你了。”
中原中也眉目舒展，時常凝聚在眼眉間的淩厲與銳氣化開，藍眸如載著溫柔平靜的大海專註映出柚杏一個人的身影。
“我這麽聽話的未婚夫是不是應該得到一點獎勵呢？”他半開玩笑一般喊道：“姐姐。”
onesan。
短短的羅馬音被低沈磁性的嗓音拖長，顯得格外的低啞性感。
柚杏的耳朵隱隱發燙，腦子都開始發暈發燙，快要遭不住戀人的蠱惑。
她埋著頭，盤繞起的發髻間耳朵尖尖泛著粉，拉著中原中也哼哼唧唧、扭扭捏捏，好半晌才出聲：“哥哥。”
中原中也楞了一下，失笑道：“乖孩子。”
雖然不是他想要的獎勵，但偶爾聽見戀人這麽喊一下其實也挺有意思的。
他算是明白柚杏為什麽執著想要他喊姐姐了。
“再磨蹭下去試膽大會都要結束了，”柚杏耳根發燙，匆匆轉移話題：“我們快點去神龕那邊吧。”
不知不覺間，他們已經繞過一眾的鬼怪，順利到達神龕的附近。
興許是註意力都在吵嚷著爭辯年齡一事上，柚杏壓根沒註意有什麽鬼怪冒出來過。
她聲音壓得很低，快速說道：“不許再說年齡這件事。”
中原中也忍俊不禁，道：“好，不提了。”
算是一人退一步把剛才爭辯的問題掀過去。
試膽大會的神龕設施在泉水邊，想要得到信物，需要先通過一道橋。
橋的距離不是很長，一眼可以看見對岸的神龕。
“咦？”柚杏有點意外，泉水對岸的人似乎和什麽鬼怪扮演者僵持住沒有動作。
他們手上的蠟燭，不久前被風吹熄滅了。
未免他們沒到出口，蠟燭已經先一步燃燒殆盡，柚杏阻止了中原中也再次點燃蠟燭的舉動。
通過光線昏暗的林間，神龕所在的位置沒有樹木遮擋，月光正正照下來，可是清晰看清橋另一端都有什麽人。
中原中也側目看向她，問道：“認識的人？”
雖然不知道他們為什麽都不動，但柚杏不可能一直站在泉水對岸等著他們離開再過去。
她輕點一下頭，牽著中原中也徑直走上橋，道：“都是剛才見過的人。”
她剛才嚇過的三人組以及跨越自己覆雜的範圍來到她負責區域的無面鬼。
“咦？”直到走近他們，柚杏才發現對峙的雙方之間還有一個第三方，驚訝道：“你不是狐貍老板的孩子嗎？”
在妖怪和人類世界交界位置，經營著狐貍關東煮的狐貍父子。
黃色的皮毛和矮矮的個頭，身上穿著衣服和圍裙直立行走的小狐貍。
“欸？欸……你、你是……”
小狐貍慌慌張張扭頭看向她，支吾著喊不出柚杏的名字。
柚杏上一次光顧狐貍關東煮還是以魔女的姿態，第一次去的時間更是距離現在過去三年。
也難怪小狐貍不記得她。
“你們這是在幹什麽？”中原中也挑著眉，問道：“去神龕拿信物之前，還有什麽打倒鬼怪的環節嗎？”
柚杏搖搖頭，茫然道：“我不記得有這樣的環節。”
所謂的試膽大會只是單純的試膽大會，要是再加上打倒什麽鬼怪才能拿到信物的環節，這已經偏離橫濱政府一開始舉辦夏日祭讓橫濱市民放松的想法。
“我可以直接過去嗎？”柚杏左右扭頭看看他們，誰都沒有離開自己的位置。
她試探性邁出一步，說道：“信物……你們不要，我過去拿了哦？”
不成想，她這話一出一下把堵在工藤新一他們面前的無面鬼招過來。
“不許……不許……奪走我們鬼族的信物，”無面鬼恍若一下怒了，伸長脖頸如同蛇一般絞向柚杏，不知從何處發出的聲音壓抑而憤怒：“卑鄙的人類……骯臟的人類……全部都是該死的家夥！！”
“小心！”
工藤新一他們失聲喊道，想要阻止無面鬼的行動。
可無面鬼的身體沒有離開原地，她只是伸長脖頸把頭面飛向柚杏。
小狐貍伸著毛茸茸的爪子，渾身的毛發都快炸起：“不、不行！你不可以再傷害人類了！”
無面鬼身受人類世界的戾氣侵染，忘記自己的來歷和過去。
她要是繼續傷害人類，會連這幅姿態都無法保存。
“……”中原中也冷眼望著只有一個頭顱飛襲而來的無面鬼。
姬發隨著脖頸的延長而延長數倍，細長蒼白的脖頸如同白蛇延長，不帶半點生氣。
沒有五官、沒有面目，無面鬼忘記自己的過去也忘記了自己的臉。
“女孩子要溫柔一點。”柚杏擡起掛著小金魚的一側手，輕點止住無面鬼的臉，指尖觸碰她落下的一小個圓點陰影化作無限大的力。
無面鬼的脖頸仍在不斷延長，想要依靠抵沖的力量撞開柚杏的食指，可不知道為什麽任她怎麽使勁都無法擺脫柚杏的力量。
“溫柔一點、可愛一點才不會容易生皺紋，”她眉眼彎彎，笑盈盈道：“老是生氣很容易長皺紋的。”
中原中也輕笑一聲，不知道是在笑誰。
柚杏側頭瞪他一眼，以口型比劃著道：“不許再笑了。”
她在這裏解決這個小麻煩。
中也還要偷偷笑她。
開始扮演影子鬼的時候，無面鬼曾經闖入過一次她所負責的區域，當時的柚杏以為無面鬼是找錯路，不小心逛到她這邊的迷路“鬼怪”。
畢竟她的面具看著沒有留下可以視物的眼睛位置。
一不小心找錯自己行動的區域也不奇怪。
但看見狐貍關東煮的小狐貍以後，她算是明白了。
自己遇見了真正的鬼怪，無面鬼不是什麽橫濱市民扮演的鬼怪，而是真真正正的鬼。
姬發與十二單衣的華麗打扮，幾乎要和空白沒有五官的面目形成鮮明的恐怖對比。
“抱歉啊，”她側身探頭避開無面鬼的遮擋看向工藤新一幾人，笑意盈盈道：“我們的鬼怪演員好像不小心跑錯地方，神龕這邊應該是沒有鬼怪守的，你們快去拿信物吧。”
工藤新一深深皺著眉，他的視線不斷在柚杏和無面鬼、小狐貍之間徘徊，跨開一步擋在毛利蘭和鈴木園子身前，謹慎問道：“你是試膽大會中的鬼怪扮演者？”
普通的游客也不可能知道神龕附近有沒有鬼怪守著。
“我是你們剛才遇見的影子鬼，”柚杏手腕輕轉從影子空間摸出影子鬼的面具往臉上一覆，露出一雙異常明亮的粉紫色杏眸，以扮演影子鬼時的聲調，哼唱：“勿覆擾吾安眠……想起來了嗎？”
幾十分鐘前，她還嚇過他們一回。
應該不會這麽容易忘記吧？
柚杏不動聲色瞥一眼無面鬼，反手把面具扣在無面鬼的臉上，面具下的影子死死黏和住無面鬼的臉，不容她把面具掙脫下來。
她雙手合十，歪著頭眉眼彎彎笑得乖巧又可愛，誠摯說道：“對不起，剛才嚇了你們。”
一身白色和服，發上綴著花朵，笑容甜美可愛，眸中滿含歉意怎麽看不都像是剛才嚇唬過他們的影子鬼。
但她的聲音確實和影子鬼一樣。
鈴木園子饒有興致，問道：“影子鬼是你扮的嗎？之前我們看見你和無面鬼打起來也是有什麽劇本安排嗎？是不是真的有什麽機關？”
知道無面鬼和影子鬼都是人類扮演的鬼怪以後，她一下膽子大起來，嘴巴不停歇地拋出問題。
“嗯……算是有劇本吧，”柚杏抿著唇淺淺一笑，這個時候就算沒有劇本，她肯定也要說有劇本，“不過不是機關，而是魔法。”
她豎起食指，煞有其事說道：“是魔法少女的魔法！”
鈴木園子忍俊不禁，道：“你這家夥……很有趣嘛，現在還會相信電視上的魔法少女嗎？”
越是坦然把真相說出來，越是不容易招惹人的懷疑。
反倒是遮遮掩掩，回避著對方的態度，更容易招來懷疑。
“因為是代表希望與愛的魔法少女。”柚杏輕打一個響指，倒映在泉水面上的月影多出一個仙女和兔子的黑色小影在活動，看著像是藏在什麽地方的投影儀突然弄出來的畫面。
毛利蘭怔怔看著水面，輕聲道：“這是月宮上的仙子和玉兔嗎？”
一晚上接連不斷受到鬼怪驚嚇的心臟慢慢平覆下來。
原本看見影子鬼和無面鬼，害怕得身體僵硬，發冷發懵的意識慢慢回暖，胸中莫名湧出另一種柔和之意。
她下意識看向柚杏，嬌小和服少女與同伴站在一起，不時相視一眼，眼波流轉之間滿是默契。
饒是不認識他們的人都不會懷疑他們的關系。
“對不起，今晚扮的影子鬼好像給你們留下不大好的印象，”柚杏歉意一笑，邁著小步走向神龕彎腰取出三個信物，遞出去一個道：“試膽大會快要結束了，快點帶著信物和蠟燭出去吧。”
工藤新一和鈴木園子看向毛利蘭，他們之中最怕鬼的女孩，也是唯一沒有從試膽大會中體驗到什麽樂趣，受到滿滿驚嚇的青梅竹馬。
她小心接過竹笛一樣的信物，擔憂問道：“這樣沒有關系嗎？你不是扮演鬼怪的人嗎？幫助我們不會違反規定嗎？”
盡管自己是最想拿到信物，快點離開這片森林的人。
可是當柚杏幫助他們的時候，她又會不由自主擔心對方會因此受到責難。
畢竟這已經算是一種作弊的行為。
信物不是依靠他們自己的力量得到，而是柚杏幫他們攔住無面鬼再從神龕取出來。
“沒有關系，試膽大會的鬼怪扮演者大多都是橫濱的居民，我們都是可以提前離開，一起參與游戲拿著信物和蠟燭出去兌換禮物。”
柚杏輕晃兩下袖口，連同影子空間展開部分給毛利蘭看見，小聲告訴她：“扮演鬼怪的人要拿到你們的蠟燭出去換禮物，所以抱歉啊……剛才那樣嚇你們，無面鬼也是想要拿到更多的蠟燭才蹲在神龕這裏。”
毛利蘭恍然明白了什麽。
她再次看向無面鬼。
雖然還是會害怕她們扮演鬼怪時的樣子，但知道柚杏和無面鬼都是一同參與試膽大會的游戲參與者，她的心情一下子安定許多。
她們都是參加橫濱夏日祭，試膽大會的游戲者，只是扮演鬼怪的女孩子們有和他們不一樣的游戲規則。
“謝謝，”毛利蘭有點不好意思笑道：“我們一起出去吧？”
她居然被比自己年紀小的女孩子嚇到了，還要她安慰自己。
一點都沒有年長者的樣子。
柚杏輕輕搖頭，回頭看向無面鬼，笑道：“我們出去的路線不同，而且我好歹是前鬼怪扮演者和普通的游客一起出去，總感覺不太好。”
毛利蘭頗有點可惜。
她最後看一眼泉水面上的月亮倒影，戀戀不舍與好友們一起離開。
與陰森不定，不知道哪裏還會冒出鬼怪的地方相比，神龕這裏寧靜而美好。
前提是沒有無面鬼。
無面鬼突然冒出來的時候，她真的覺得自己的靈魂都要飛出身體。
“這個給你，”柚杏目送他們離開，把其中一個信物交給小狐貍，彎腰與他平視道：“你是認識她的吧？”
小狐貍看她一眼，又看一眼無面鬼，訥訥道：“她以前……是我們店裏的客人……”
他不想無面鬼因為殺人消失。
她已經忘記了很多東西，殺人會惹上不好的因果傷害她的靈魂。
“所以她才會聽你的，沒有攻擊那幾個小鬼？”中原中也雙手攏進袖子，不緊不慢走過去。
小狐貍低下頭，毛爪子捧住手裏的竹笛。
他鼓起勇氣，道：“可以不要傷害她嗎？她不是壞人。”
“她只是……她只是，忘記了自己的過去……”
柚杏擡手摘下無面鬼臉上的面具，道：“這裏不是她生活的世界吧？你可以把她帶回去嗎？”
鬼怪與人類生活在一個世界，只會傷害到彼此。
倒不如讓他們分開。
小狐貍用力點一下頭，小跑著過去拉住無面鬼的手，小聲道：“栗姬小姐，我們回去吧。”
他慢慢拉著無面鬼走向通往鬼怪世界的道路，恍恍惚惚陷入失神沒有動作的無面鬼近乎溫馴跟著他離開。
沒有人知道她在想什麽。
但無面鬼不會攻擊小狐貍。
不過無面鬼腰間的小狐貍拉著她慢慢消失，回去屬於他們的世界。
“正義的魔法少女日行一善，成功！”
柚杏彎下眉眼，笑意盈於眼睫，轉頭護著手裏的小金魚，道：“我是不是很棒？”
“是啊，正義的魔法少女今天也很棒，”中原中也低笑一聲，重新牽住柚杏的手，道：“不僅維護了鬼怪和人類之間的和諧關系，還拿到了信物。”
“是吧？”柚杏高高興興，晃了兩下手，道：“魔法少女的未婚夫也很棒，今天也有在好好珍惜、喜歡魔法少女。”
他失笑道：“這就很棒了嗎？”
柚杏坦然點頭：“當然，遵守諾言是很帥的行為不是嗎？”
“那還真是謝謝了，”中原中也牽著她，走向另一條不同其他人的道路，語帶笑意：“今天也得到魔法少女的認可。”
“好乖好乖，姐姐疼你。”
柚杏踮著腳，摸摸他的頭。
他哼笑一聲，不反駁柚杏又在口頭上占便宜的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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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中也換上柚杏做的新帽子，垂眸看向手裏略顯陳舊的寬氈帽，輕拍兩下帽檐拂去少許輕塵，遞給柚杏道：“幫我收起來吧。”
“嗯，回去查一下怎麽養護和清理帽子吧。”
柚杏把舊帽子收回影子空間，重新牽起中原中也的手，道：“這也是一頂意義非凡的帽子。”
帽子上寄托著蘭波對魏爾倫的美好祈願，雖然最後沒有被他接受，但帽子本身所代表的美好寓意並沒有消失。
那是希望在乎的人不再受到自身異能牽制，可以自由揮散行動的生日禮物。
魏爾倫不願接受這份禮物，並非是不喜歡它。
而是因為他覺得自己背叛了蘭波，這不是他應該拿著的東西。
即便蘭波並不在意，但魏爾倫自己跨不過去這道坎。
他自己無法想明白的事，沒有人能代替他。
“神龕的位置其實不太遠，只是試膽大會給出的地圖會讓我們繞一下路，多經過幾個地方，”柚杏掰著手指回憶自己看過的鬼怪內部地圖，道：“我記得前面會經過發鬼和裂口女、犬神負責的區域，只要通過這段路很快會到達神龕的位置。”
每一條路線都會設置不同的鬼怪扮演者，有的區域會有兩到三只的鬼怪，有的區域只有一只鬼怪守著，不同的路線會經過不同的鬼怪區，有時候會有重合，不過多半的時間都不會讓游客聚集在一起。
要是玩試膽大會的人都湊到一起，游戲的可玩性會降低很多。
所以參與試膽大會的游客一組最多不過四人，超過這個人數就會把他們拆開分散去別的路線。
“其他地方有什麽鬼怪，你們都知道？”中原中也有點詫異。
他以為負責扮演鬼怪的游客拿到的地圖和他們的地圖都是一樣的，只標明游玩的路線沒有寫其他多餘的東西。
柚杏乖乖點頭，誠實回答：“我們手上的地圖和游客的地圖不同，不過也只是知道自己負責的路線上都有什麽鬼怪。”
其他路線上的鬼怪分布和數量都是不清楚的。
當然也不排除有如無面鬼一樣跑錯地方，走到其他鬼怪負責區域的迷路鬼怪。
這種估計算是游走型鬼怪，游蕩於各個區域隨機嚇人。
“也就是說，其他的路線不知道嗎？”中原中也若有所思，道：“要試試走一條陌生的路嗎？”
柚杏輕眨兩下眼，疑惑道：“陌生的路？”
“我們的地圖不一樣不是嗎？”中原中也拿出自己的地圖，輕抖一下展開給柚杏看。
果不其然，他開始得到的路線並不會經過影子鬼負責的區域，而是另外一條陌生的路線。
試膽大會給予普通游客的地圖沒有把所有的路線都畫出來，每一組得到的路線圖都只有一條，唯有沿著路線圖和指引的地標一直走下去，才能到達神龕的位置。
神龕的位置算是所有路線唯一的交接點，想要更換離開路線的游客可以在神龕處等待其他的游客與他們交換手上的地圖。
不過隨意交換地圖很有可能會把他們導向來時的路，無法得到兩個不同的印章。
“未知的路線嗎？”柚杏猶豫片刻，道：“只有我一個人知道前面有什麽，確實也不太公平，那就按中也的地圖走吧。”
如果是以柚杏知道的路線，前面的路他們要走向左側的分叉口，但中原中也手上的地圖卻是指引他們走向右側的分叉口。
兩條路最後都會通往神龕，只是路途中遇見的鬼怪可能會有所不同。
“右邊……右邊會遇見什麽鬼怪呢？”柚杏稍稍用力握住中原中也的手，有點緊張小聲問道：“中也害怕嗎？”
未知的存在，總是讓人心情忐忑。
不知道其他的鬼怪扮演者會躲在什麽地方，以什麽樣的方式突然冒出來嚇人。
作為試膽大會的游客和鬼怪扮演者，幾乎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感覺。
脫下扮演影子鬼的裝扮，柚杏好似有點明白其他的參與者為什麽會被她的眼睛和無面鬼嚇得慌慌張張扔下蠟燭逃跑。
一個沒有防備之下的驚嚇與扮演著嚇人的鬼怪，清楚知道自己所在區域都有什麽鬼怪的扮演者，感覺上有著很明顯的不同。
“你害怕了？”中原中也輕挑一下眉頭，好笑問道：“剛才不是還很大膽的樣子嗎？”
柚杏一時語塞，支吾著道：“我才不是害怕，我就是……我就是……想問問中也害不害怕！我是想關心一下中也，別等一下把蠟燭直接扔出去了。”
對，沒錯。
她一點都不害怕。
她只是有點緊張，擔心中也會害怕。
“只要知道他們都是人類扮演的鬼怪就沒有什麽好怕的，”中原中也瞥了一眼從牽著手慢慢變成緊緊抱住他胳膊的少女，哼笑一聲：“你不是都知道他們的真面目嗎？”
柚杏比他提早不少到達試膽大會的現場，她應該見過不少沒有換上鬼怪裝扮時的游客。
他還以為她真的一點都不怕，一心想著看他熱鬧。
“只是看過一眼，又沒有全部記住，”柚杏稍稍提起心神，視線警惕掃過夜裏幽深光線昏暗的林子，咕噥道：“而且有的人比我要早去很多，他們早就換好衣服進去蹲著嚇人了。”
她扮演的影子鬼，由於服飾簡單也不用特意化什麽妝容，這才不用特別早過去。
“還有！都怪中也不拿著蠟燭，”她擡眸看向重力操控在前面幽幽漂浮著晃動的燭火，忍不住抱怨道：“這樣真的很嚇人啊，試膽大會上有一根蠟燭不用人拿著，自己會飛起來。”
就算她知道蠟燭是中原中也操控著飛起，可周圍昏暗一片視線不甚清晰的情況下，蠟燭飄在他們前面，看著真的很像百鬼夜行中的鬼火。
中原中也擡了擡自己手上的地圖，仿若無辜道：“已經沒有手拿著蠟燭了。”
他側目看向身側緊緊抱住他一邊胳膊的柚杏，嘴角勾著笑意問道：“還是你想讓蠟燭和地圖換一個位置？”
讓地圖在前面飄著，他拿著蠟燭一起走。
柚杏擡眸呆呆看著他，默默順著他的視線低頭看見自己的手。
她有點想要收回手，又覺得這時候收手顯得太小題大做。
“地圖和蠟燭換一個位置，”她別扭著松開一點力度，假裝沒有發現中原中也的視線，嘀嘀咕咕：“那不是看不見地圖了嗎？”
中原中也地圖上的路線不如柚杏開始負責的區域視線開闊，周圍的樹木生長十分茂密，月光難以穿透茂密的樹冠照亮路面，唯有他們所帶的一小支蠟燭作為唯一的光源照亮前路。
蠟燭可以照亮的範圍相當有限，遠離他們超過半米，腳下的路都會變得昏暗不清。
中原中也嘴角含笑，仿若讚同一般道：“是啊，蠟燭和地圖換一個位置就看不清路了。”
原本試膽大會讓兩人一組就是想讓他們一個拿著蠟燭，一個拿著地圖摸索去往神龕的路線，再根據地圖上的指示離開林子。
但他們一路上都在牽著手，確實不如別的臨時組合，一個人拿蠟燭，一個人拿地圖方便。
“……中也是不是在笑我？”柚杏輕踢一腳地上的小石子，有點悶悶問道：“明明剛才還一副什麽都不害怕的樣子……”
還想著看見中也害怕的表情。
可是真正作為游客端著一小支蠟燭行走在陌生的林子間，時刻擔心著突然竄出來嚇人的鬼怪，這才開始明白其他參與試膽大會的游客心中是如何的忐忑。
至少不可能一點都不在意。
柚杏稍松一下中原中也的胳膊，覺得自己作為魔法少女還會害怕試膽大會中橫濱市民扮演的鬼怪，多少顯得有點磕磣。
“……”他側頭看向柚杏，微弱的燭火搖曳照耀之下，戀人俏麗可愛的面容都顯得異常的柔和溫馴，上挑的圓潤杏眼眼睫上揚落下之際帶著瀲灩的浮光與嫵媚，輕撲一下都如同蝶翼閃動著薄翅。
她輕輕抿著唇，悄悄生著悶氣跟自己較勁。
擰巴的性格不管過去多久都不會改變。
“有什麽好笑的？”中原中也轉開視線，看向前方的路徑直無視撲出來的鬼怪，牽著柚杏繼續往前走，平靜道：“我們不是在玩試膽大會嗎？”
“就算不是鬼怪，平時有個人突然撲過來，會嚇一跳也是很正常的事。”
柚杏眼睫輕顫一下，悄然擡眸看向他。
戀人的側臉線條淩厲，壓著眉目不笑的時候，五官中的銳利侵略感會格外的明顯給人造成不小的壓迫感。
看著脾氣相當不好惹的樣子。
但柚杏已經習慣了。
她習慣中原中也稍顯強勢淩厲的氣場與眉眼溫和展顏開懷對著她笑的樣子。
別人如何看待中原中也，她不知道。
但柚杏是不害怕的。
看見中原中也生氣的樣子，她的心臟還會砰砰亂跳，不自覺生出幾分緊張，回避不敢直視他的鋒芒。
這種感覺不是害怕。
而是更近似於容易胡思亂想的少女情懷。
不管中也什麽樣子在柚杏眼中都是最好的，就算是他蘊含怒氣，高高挑著眉的張狂笑容，她都會不由自覺生出幾分赧然，不合時宜想著生氣的中也也很帥。
明知道這樣的心情很古怪。
但她就是難以控制自己的心情。
柚杏想要看見中原中也更多更多的表情與姿態，高興的、憤怒的、別扭的、羞赧的……
她想和中也一起逛試膽大會，也不是他以為的想看他的熱鬧。
而是出於一種想要更加了解他的心情。
不管是什麽樣子的中也，她都想看見、都想了解。
只要是中原中也，就算是軟弱的、害怕的、疲憊的、悲傷的……
一點都不像童話故事中，王子或騎士會流露出來的姿態。
她都想看見，想去擁抱他。
“我平時……突然撲過來抱住中也，”柚杏偷瞥他幾眼，支吾著問道：“中也會被嚇到嗎？”
如果說有什麽人會突然撲出來抱住中原中也。
這個人也只有羽多野柚杏了。
其他的人都近不了中原中也的身，越是這樣在他沒有半點防備下的舉動，越容易招來中原中也的本能反應，直接驅動重力把人反擊回去。
他輕哼著笑一聲，側目看向她，問道：“你覺得呢？”
柚杏一下被他堵住話頭，開始拼命回想中原中也每次被她撲住都會有什麽反應。
好像也沒有什麽特別的反應。
有幾次柚杏想要嚇一嚇他都沒有嚇到人。
撲到他的後背蒙住他的雙眼，掐著嗓子問他：“猜猜我是誰？”
他一下就猜到是她在搗亂，很無奈開口說：“別鬧，柚杏。”
完全不會意外的樣子。
可能中原中也身邊這麽多人，只有她會做這樣的事。
這麽想想，她是不是有點幼稚？
十八歲的成年人還要玩這種“猜猜我是誰”的游戲。
“沒有吧……”
柚杏抿著唇，快速看一眼中原中也收回視線，嘟囔著道：“我怎麽知道中也是怎麽想的。”
她想起來了。
自己是想要看見中也被嚇一跳或是害怕想要依賴她的樣子，才興致勃勃想要他陪著她一起參加這幾天的夏日祭。
因為只有這幾天的夏日祭有試膽大會，後面的幾天都是煙火大會。
單純以參加夏日祭的體驗而言，煙火大會肯定要比試膽大會更合適情侶。
他們上一次看煙花還是在意大利的西西裏，坐在海濱公路慶祝女兒節。
當時的柚杏還是魔女形態，無法給予中原中也多少回應。
現在回想起來，她還是有點遺憾。
第一次慶祝生日一起看煙花，她卻不能給予中也多少回應。
“你以為我有多熟悉你？”
中原中也勾揚著嘴角，藍眸含著滿滿的笑意看向她，道：“要是連你都認不出來，我還算羽多野柚杏的未婚夫嗎？”
他輕輕勾了勾手指，蹭過柚杏的手心劃下一道輕微的瘙癢。
如同羽毛一般輕輕掃過手心，癢意直達心尖尖，讓她都變得有點不自在起來。
胸腔內的小心臟撲通撲通胡亂跳動，擾亂她的思緒。
柚杏埋著頭避開他的視線，小聲咕噥道：“這也不是什麽未婚夫必修課吧？”
她只聽說過新娘課程，沒有聽過什麽新郎必修。
誰知道中也自己開發出什麽未婚夫必修課。
“我可沒有要求過你，”柚杏擡眸眼睫輕顫幾下，杏眸濕漉漉盈著可憐可愛的濕潤，臉頰微微泛著粉，急急說道：“出去可別說什麽是我家的母老虎要求的，我才不是那種人。”
她可是知道的。
港口黑手黨的武鬥派，個個看著人高馬大，一副十足的壞人相。
實則私底下八卦得厲害，經常會互相交流自己家裏的情況，提到自己的妻子兒女。
以前當魔女的時候，呆在中原中也身邊，聽過不少關於其他黑手黨家庭的八卦。
只是當時的公主魔女不懂他們什麽意思，根本沒有上心。
柚杏的靈魂寶石回歸身體以後，過往以公主魔女身份聽見的話，或多或少都有給她留下一點印象。
“是是，我家的小丫頭沒有要求過我，這都是我自己想做的事。”
中原中也故作無奈的語調，臉上猶帶著滿滿的笑意。
“不準偷偷占我便宜，”柚杏微微用力捏一下中原中也，警告般瞪他一眼，道：“我比中也要大兩個月，你應該叫我姐姐才對。”
三月三日和四月二十九日，差得不是特別遠。
但大一天也是大。
不許中也繼續把她當成小丫頭、小鬼。
他的聲音微微上調，揶揄道：“姐姐？”
柚杏的耳根微微發燙，她挺直腰背，昂著頭硬氣道：“沒錯，我比中也要大！就是姐姐！”
早出生一天也是大，何況她還比中也大了五十多天。
毫無疑問，她是姐姐。
中原中也輕笑一聲，問道：“說起來，柚杏以前的世界和我們世界的時間和年代相同嗎？”
“我們認識那年是2006年吧？柚杏以前的世界是什麽時間？”
柚杏一下被他問懵住，支吾著道：“唔……我不太記得了，時間這個很重要嗎？不是什麽大問題吧？反正我們認識的時候都是十五歲。”
他們應該按照年齡要計算先後。
而不是世界的時間。
他們相遇的時候是十五歲，依照先後過生日的順序，柚杏是要比中原中也大一點。
中原中也拖長聲音，意味深長道：“哦……時間不太記得了。”
“幹、幹什麽啊……”
柚杏一時有點心虛，色厲內荏挺著胸膛，道：“我還會騙你嗎？說不記得就是不記得了。”
以前世界的事，她都忘記了。
最重要的是現在的世界，他們生活的世界。
滿心滿眼都是把這件事糊弄過去的柚杏完全忘記他們在參加試膽大會，杏眼睜圓直直盯著中原中也，任周圍冒出什麽鬼怪都無法轉移她的視線。
“沒什麽，”中原中也低低笑了一聲，語氣一轉說道：“只是我突然想起，自己的記憶是從七歲開始，以前的事都不記得了。”
柚杏稍稍提高警惕，快速眨兩下眼睛，等著他的後話。
“七歲這個年齡也是白瀨他們說的，生日更是定在自己有記憶起的一天，”中原中也若有所思，笑一聲道：“說不定我的真實年齡要比十五歲大一點，生日或許也不是在四月而是更早的時間。”
柚杏一下子懵住了。
她傻乎乎看著中原中也，少年眉眼飛揚高挑揚著興致盎然的笑意，笑吟吟看著她。
“中原中也！”
柚杏大聲喊道：“你這個無賴！”
她氣得臉頰通紅，開始胡言亂語：“你怎麽能、你怎麽能隨口亂說！”
明明說好都是十五歲，他怎麽可以擅自給自己加歲數、改生日。
這個混蛋，仗著自己沒有以前的記憶開始信口開河。
“哦？”中原中也眉眼神情間都是笑意，問道：“柚杏怎麽知道我是隨口亂說？十多年前的事情，記憶稍有偏差也沒問題吧？柚杏不是也忘記自己十五歲的時候，以前的世界正處於什麽年份嗎？”
“我……”
“我那是……”
她一時組織不起完整的言語反駁中原中也，支支吾吾、吭哧吭哧：“反正都是十五歲，不是嗎？時間有這麽重要嗎？”
晚風吹拂過林間，熄滅漂浮在他們身前的蠟燭。
柚杏扭捏著停下腳步，咬著下唇悶悶不樂，杏眸盈著委屈與悻悻的水光。
可憐又可愛。
但是再不哄一下，她可能真的要被氣哭了。
“生氣了，姐姐？”低沈磁性的嗓音靠在耳邊，吐字間呼出的灼熱氣息撲上敏感的耳朵。
她拉著中原中也的手，滿是委屈哼了一聲。
愛使小性子的壞丫頭。
中原中也半是無奈半是妥協，低聲道：“不是柚杏先提到這個，想讓我叫姐姐的嗎？”
他們明明是同齡人。
這個壞丫頭非要爭一下先後日期，要不然他也不會把以前的事搬出來。
“哼……”
她扭過頭，堅決不看中原中也的臉，不受他的蠱惑。
“壞心眼的小丫頭，你怎麽可能忘記以前的事。”不消多想，中原中也都能猜到柚杏以前的世界，時間肯定和他們世界的時間不同。
同一時間下，她要是真的比他大，她怎麽可能不敢說。
“……你就不可以讓讓我，假裝沒有發現嗎？”柚杏委屈著瞪他一眼，杏眸水光盈盈，秀氣的眉頭都要凝在一起。
她就是想聽中也叫一聲姐姐，感受一下自己比戀人大的感覺。
中原中也低低嘆一口氣，輕捧住她的臉，滿心都是無奈與憐惜。
深邃的鈷藍色眼眸在昏暗的夜色下，幾乎是唯一明亮的色彩。
他專註凝望著柚杏，妥協開口道：“不是讓過你了嗎？”
她想讓他叫姐姐，他都叫了兩遍。
明明是他年歲稍長，還要假裝沒有發現她話中的破綻。
得理不饒人的小混蛋。
“不夠……中也說過會一直喜歡我，”柚杏壓著眉頭，眼眉間都是委屈，嘟嘟囔囔道：“一直喜歡我就要一直讓著我……”
明知道這樣的話很沒有道理。
可她還是希望得到中也全部的偏愛。
“得寸進尺的小壞蛋，”中原中也嘆息著輕吻一下她的眉心，唇瓣貼著微涼細膩的肌膚研磨輕蹭展開打結的小眉頭，呢喃道：“老說我欺負你，你就是仗著我喜歡你才敢這樣。”
這麽明顯的謊話，還要他假裝沒有發現，裝傻充楞配合她。
“哼……”
她悄悄抓緊中原中也的衣服，別扭著道：“誰讓中也答應我了。”
說過會一直喜歡她、一直愛護她、珍視她。
就算是夢的世界裏的承諾，她也當真了。
不可以耍賴、不可以反悔。
“嗯，是答應你了。”
中原中也眉目舒展，時常凝聚在眼眉間的淩厲與銳氣化開，藍眸如載著溫柔平靜的大海專註映出柚杏一個人的身影。
“我這麽聽話的未婚夫是不是應該得到一點獎勵呢？”他半開玩笑一般喊道：“姐姐。”
ones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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柚杏的耳朵隱隱發燙，腦子都開始發暈發燙，快要遭不住戀人的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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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中也楞了一下，失笑道：“乖孩子。”
雖然不是他想要的獎勵，但偶爾聽見戀人這麽喊一下其實也挺有意思的。
他算是明白柚杏為什麽執著想要他喊姐姐了。
“再磨蹭下去試膽大會都要結束了，”柚杏耳根發燙，匆匆轉移話題：“我們快點去神龕那邊吧。”
不知不覺間，他們已經繞過一眾的鬼怪，順利到達神龕的附近。
興許是註意力都在吵嚷著爭辯年齡一事上，柚杏壓根沒註意有什麽鬼怪冒出來過。
她聲音壓得很低，快速說道：“不許再說年齡這件事。”
中原中也忍俊不禁，道：“好，不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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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膽大會的神龕設施在泉水邊，想要得到信物，需要先通過一道橋。
橋的距離不是很長，一眼可以看見對岸的神龕。
“咦？”柚杏有點意外，泉水對岸的人似乎和什麽鬼怪扮演者僵持住沒有動作。
他們手上的蠟燭，不久前被風吹熄滅了。
未免他們沒到出口，蠟燭已經先一步燃燒殆盡，柚杏阻止了中原中也再次點燃蠟燭的舉動。
通過光線昏暗的林間，神龕所在的位置沒有樹木遮擋，月光正正照下來，可是清晰看清橋另一端都有什麽人。
中原中也側目看向她，問道：“認識的人？”
雖然不知道他們為什麽都不動，但柚杏不可能一直站在泉水對岸等著他們離開再過去。
她輕點一下頭，牽著中原中也徑直走上橋，道：“都是剛才見過的人。”
她剛才嚇過的三人組以及跨越自己覆雜的範圍來到她負責區域的無面鬼。
“咦？”直到走近他們，柚杏才發現對峙的雙方之間還有一個第三方，驚訝道：“你不是狐貍老板的孩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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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色的皮毛和矮矮的個頭，身上穿著衣服和圍裙直立行走的小狐貍。
“欸？欸……你、你是……”
小狐貍慌慌張張扭頭看向她，支吾著喊不出柚杏的名字。
柚杏上一次光顧狐貍關東煮還是以魔女的姿態，第一次去的時間更是距離現在過去三年。
也難怪小狐貍不記得她。
“你們這是在幹什麽？”中原中也挑著眉，問道：“去神龕拿信物之前，還有什麽打倒鬼怪的環節嗎？”
柚杏搖搖頭，茫然道：“我不記得有這樣的環節。”
所謂的試膽大會只是單純的試膽大會，要是再加上打倒什麽鬼怪才能拿到信物的環節，這已經偏離橫濱政府一開始舉辦夏日祭讓橫濱市民放松的想法。
“我可以直接過去嗎？”柚杏左右扭頭看看他們，誰都沒有離開自己的位置。
她試探性邁出一步，說道：“信物……你們不要，我過去拿了哦？”
不成想，她這話一出一下把堵在工藤新一他們面前的無面鬼招過來。
“不許……不許……奪走我們鬼族的信物，”無面鬼恍若一下怒了，伸長脖頸如同蛇一般絞向柚杏，不知從何處發出的聲音壓抑而憤怒：“卑鄙的人類……骯臟的人類……全部都是該死的家夥！！”
“小心！”
工藤新一他們失聲喊道，想要阻止無面鬼的行動。
可無面鬼的身體沒有離開原地，她只是伸長脖頸把頭面飛向柚杏。
小狐貍伸著毛茸茸的爪子，渾身的毛發都快炸起：“不、不行！你不可以再傷害人類了！”
無面鬼身受人類世界的戾氣侵染，忘記自己的來歷和過去。
她要是繼續傷害人類，會連這幅姿態都無法保存。
“……”中原中也冷眼望著只有一個頭顱飛襲而來的無面鬼。
姬發隨著脖頸的延長而延長數倍，細長蒼白的脖頸如同白蛇延長，不帶半點生氣。
沒有五官、沒有面目，無面鬼忘記自己的過去也忘記了自己的臉。
“女孩子要溫柔一點。”柚杏擡起掛著小金魚的一側手，輕點止住無面鬼的臉，指尖觸碰她落下的一小個圓點陰影化作無限大的力。
無面鬼的脖頸仍在不斷延長，想要依靠抵沖的力量撞開柚杏的食指，可不知道為什麽任她怎麽使勁都無法擺脫柚杏的力量。
“溫柔一點、可愛一點才不會容易生皺紋，”她眉眼彎彎，笑盈盈道：“老是生氣很容易長皺紋的。”
中原中也輕笑一聲，不知道是在笑誰。
柚杏側頭瞪他一眼，以口型比劃著道：“不許再笑了。”
她在這裏解決這個小麻煩。
中也還要偷偷笑她。
開始扮演影子鬼的時候，無面鬼曾經闖入過一次她所負責的區域，當時的柚杏以為無面鬼是找錯路，不小心逛到她這邊的迷路“鬼怪”。
畢竟她的面具看著沒有留下可以視物的眼睛位置。
一不小心找錯自己行動的區域也不奇怪。
但看見狐貍關東煮的小狐貍以後，她算是明白了。
自己遇見了真正的鬼怪，無面鬼不是什麽橫濱市民扮演的鬼怪，而是真真正正的鬼。
姬發與十二單衣的華麗打扮，幾乎要和空白沒有五官的面目形成鮮明的恐怖對比。
“抱歉啊，”她側身探頭避開無面鬼的遮擋看向工藤新一幾人，笑意盈盈道：“我們的鬼怪演員好像不小心跑錯地方，神龕這邊應該是沒有鬼怪守的，你們快去拿信物吧。”
工藤新一深深皺著眉，他的視線不斷在柚杏和無面鬼、小狐貍之間徘徊，跨開一步擋在毛利蘭和鈴木園子身前，謹慎問道：“你是試膽大會中的鬼怪扮演者？”
普通的游客也不可能知道神龕附近有沒有鬼怪守著。
“我是你們剛才遇見的影子鬼，”柚杏手腕輕轉從影子空間摸出影子鬼的面具往臉上一覆，露出一雙異常明亮的粉紫色杏眸，以扮演影子鬼時的聲調，哼唱：“勿覆擾吾安眠……想起來了嗎？”
幾十分鐘前，她還嚇過他們一回。
應該不會這麽容易忘記吧？
柚杏不動聲色瞥一眼無面鬼，反手把面具扣在無面鬼的臉上，面具下的影子死死黏和住無面鬼的臉，不容她把面具掙脫下來。
她雙手合十，歪著頭眉眼彎彎笑得乖巧又可愛，誠摯說道：“對不起，剛才嚇了你們。”
一身白色和服，發上綴著花朵，笑容甜美可愛，眸中滿含歉意怎麽看不都像是剛才嚇唬過他們的影子鬼。
但她的聲音確實和影子鬼一樣。
鈴木園子饒有興致，問道：“影子鬼是你扮的嗎？之前我們看見你和無面鬼打起來也是有什麽劇本安排嗎？是不是真的有什麽機關？”
知道無面鬼和影子鬼都是人類扮演的鬼怪以後，她一下膽子大起來，嘴巴不停歇地拋出問題。
“嗯……算是有劇本吧，”柚杏抿著唇淺淺一笑，這個時候就算沒有劇本，她肯定也要說有劇本，“不過不是機關，而是魔法。”
她豎起食指，煞有其事說道：“是魔法少女的魔法！”
鈴木園子忍俊不禁，道：“你這家夥……很有趣嘛，現在還會相信電視上的魔法少女嗎？”
越是坦然把真相說出來，越是不容易招惹人的懷疑。
反倒是遮遮掩掩，回避著對方的態度，更容易招來懷疑。
“因為是代表希望與愛的魔法少女。”柚杏輕打一個響指，倒映在泉水面上的月影多出一個仙女和兔子的黑色小影在活動，看著像是藏在什麽地方的投影儀突然弄出來的畫面。
毛利蘭怔怔看著水面，輕聲道：“這是月宮上的仙子和玉兔嗎？”
一晚上接連不斷受到鬼怪驚嚇的心臟慢慢平覆下來。
原本看見影子鬼和無面鬼，害怕得身體僵硬，發冷發懵的意識慢慢回暖，胸中莫名湧出另一種柔和之意。
她下意識看向柚杏，嬌小和服少女與同伴站在一起，不時相視一眼，眼波流轉之間滿是默契。
饒是不認識他們的人都不會懷疑他們的關系。
“對不起，今晚扮的影子鬼好像給你們留下不大好的印象，”柚杏歉意一笑，邁著小步走向神龕彎腰取出三個信物，遞出去一個道：“試膽大會快要結束了，快點帶著信物和蠟燭出去吧。”
工藤新一和鈴木園子看向毛利蘭，他們之中最怕鬼的女孩，也是唯一沒有從試膽大會中體驗到什麽樂趣，受到滿滿驚嚇的青梅竹馬。
她小心接過竹笛一樣的信物，擔憂問道：“這樣沒有關系嗎？你不是扮演鬼怪的人嗎？幫助我們不會違反規定嗎？”
盡管自己是最想拿到信物，快點離開這片森林的人。
可是當柚杏幫助他們的時候，她又會不由自主擔心對方會因此受到責難。
畢竟這已經算是一種作弊的行為。
信物不是依靠他們自己的力量得到，而是柚杏幫他們攔住無面鬼再從神龕取出來。
“沒有關系，試膽大會的鬼怪扮演者大多都是橫濱的居民，我們都是可以提前離開，一起參與游戲拿著信物和蠟燭出去兌換禮物。”
柚杏輕晃兩下袖口，連同影子空間展開部分給毛利蘭看見，小聲告訴她：“扮演鬼怪的人要拿到你們的蠟燭出去換禮物，所以抱歉啊……剛才那樣嚇你們，無面鬼也是想要拿到更多的蠟燭才蹲在神龕這裏。”
毛利蘭恍然明白了什麽。
她再次看向無面鬼。
雖然還是會害怕她們扮演鬼怪時的樣子，但知道柚杏和無面鬼都是一同參與試膽大會的游戲參與者，她的心情一下子安定許多。
她們都是參加橫濱夏日祭，試膽大會的游戲者，只是扮演鬼怪的女孩子們有和他們不一樣的游戲規則。
“謝謝，”毛利蘭有點不好意思笑道：“我們一起出去吧？”
她居然被比自己年紀小的女孩子嚇到了，還要她安慰自己。
一點都沒有年長者的樣子。
柚杏輕輕搖頭，回頭看向無面鬼，笑道：“我們出去的路線不同，而且我好歹是前鬼怪扮演者和普通的游客一起出去，總感覺不太好。”
毛利蘭頗有點可惜。
她最後看一眼泉水面上的月亮倒影，戀戀不舍與好友們一起離開。
與陰森不定，不知道哪裏還會冒出鬼怪的地方相比，神龕這裏寧靜而美好。
前提是沒有無面鬼。
無面鬼突然冒出來的時候，她真的覺得自己的靈魂都要飛出身體。
“這個給你，”柚杏目送他們離開，把其中一個信物交給小狐貍，彎腰與他平視道：“你是認識她的吧？”
小狐貍看她一眼，又看一眼無面鬼，訥訥道：“她以前……是我們店裏的客人……”
他不想無面鬼因為殺人消失。
她已經忘記了很多東西，殺人會惹上不好的因果傷害她的靈魂。
“所以她才會聽你的，沒有攻擊那幾個小鬼？”中原中也雙手攏進袖子，不緊不慢走過去。
小狐貍低下頭，毛爪子捧住手裏的竹笛。
他鼓起勇氣，道：“可以不要傷害她嗎？她不是壞人。”
“她只是……她只是，忘記了自己的過去……”
柚杏擡手摘下無面鬼臉上的面具，道：“這裏不是她生活的世界吧？你可以把她帶回去嗎？”
鬼怪與人類生活在一個世界，只會傷害到彼此。
倒不如讓他們分開。
小狐貍用力點一下頭，小跑著過去拉住無面鬼的手，小聲道：“栗姬小姐，我們回去吧。”
他慢慢拉著無面鬼走向通往鬼怪世界的道路，恍恍惚惚陷入失神沒有動作的無面鬼近乎溫馴跟著他離開。
沒有人知道她在想什麽。
但無面鬼不會攻擊小狐貍。
不過無面鬼腰間的小狐貍拉著她慢慢消失，回去屬於他們的世界。
“正義的魔法少女日行一善，成功！”
柚杏彎下眉眼，笑意盈於眼睫，轉頭護著手裏的小金魚，道：“我是不是很棒？”
“是啊，正義的魔法少女今天也很棒，”中原中也低笑一聲，重新牽住柚杏的手，道：“不僅維護了鬼怪和人類之間的和諧關系，還拿到了信物。”
“是吧？”柚杏高高興興，晃了兩下手，道：“魔法少女的未婚夫也很棒，今天也有在好好珍惜、喜歡魔法少女。”
他失笑道：“這就很棒了嗎？”
柚杏坦然點頭：“當然，遵守諾言是很帥的行為不是嗎？”
“那還真是謝謝了，”中原中也牽著她，走向另一條不同其他人的道路，語帶笑意：“今天也得到魔法少女的認可。”
“好乖好乖，姐姐疼你。”
柚杏踮著腳，摸摸他的頭。
他哼笑一聲，不反駁柚杏又在口頭上占便宜的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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