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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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中原中也君所屬的勢力是港口黑手黨。”
“據我所知，最開始在西西裏建立港口黑手黨分部的是尼赫邁亞先生，他與奧菲托家族、本格家族交好，借助他們的勢力扶持很快在西西裏立穩腳跟……”
中原中也停下腳步，面無表情回頭看向他。
白發紫眸的青年仍在喋喋不休：“奧菲托和本格都是彭格列的敵對家族，港口黑手黨原本站在他們一邊，同樣與彭格列處於敵對的狀態。”
彭格列雖是意大利最強的黑手黨家族，但也不是所有的黑手黨都會服從他們也有與彭格列利益相悖，覬覦著彭格列最強黑手黨家族的位置。
港口黑手黨作為一個西西裏的新興勢力，原本是沒有資格參與進幾個家族之間的鬥爭之中，僅僅作為一個明面上沒有依附奧菲托家族，實則已經投靠他們的黑手黨勢力。
充當著站隊，壯大奧菲托家族聲勢的附屬勢力。
可這個由尼赫邁亞締造出來的局面，卻讓中原中也破壞了。
他在會議上壓住尼赫邁亞的行動，會議結束以後，讓阿呆鳥把人送回橫濱，原本與奧菲托和本格家族接洽的尼赫邁亞不在，導致港口黑手黨的分部目前正處於一個尷尬的地位。
他們既不站在彭格列一邊，同時又拋開過去依附的黑手黨家族。
不站隊又不是中立的黑手黨勢力，地位不得不說相當尷尬。
若不是彭格列封鎖了教堂會議當天發生的事，奧菲托和本格不知道會議上具體發生過什麽，怕是港口黑手黨會立刻成為他們的狙擊目標。
依附於他們建立起來的黑手黨，在最關鍵的時刻沒有按照他們的意思行動，公然駁了奧菲托和本格的臉面，這要是讓他們知道，這口氣是非出不可。
“你想說什麽？”中原中也眸光稍冷。
如果只是涉及公主魔女的事，他自然能按照自己的心意不去理會莫名上來搭訕的倆人。
可一旦事情涉及港口黑手黨，這就不是他能隨著自己心意行動的時候。
白蘭笑瞇瞇道：“我和尤尼醬分別是傑索家族和基裏奧內羅家族的首領，同時也是彭格列的同盟家族，如果有我們兩個家族聯名表態，就算是奧菲托和本格也不會動港口黑手黨。”
基裏奧內羅家族是意大利相當古老的黑手黨家族，在西西裏的眾多黑手黨家族中不算特別強大，但家族首領代代都是女性且擁有預知未來的能力。
即便家族勢力不是特別強大也不會有黑手黨想要得罪她們。
而白蘭所在的傑索家族則是由他一手建立起來的新興家族勢力，建立的時間不過比港口黑手黨的分部早兩三年，卻因為掌握大量的新型武器以及發明而無人敢惹。
兩個家族原本都是中立勢力，輕易不站隊的黑手黨，卻在彭格列十代首領沢田綱吉的繼承儀式上宣布他們成為彭格列的同盟家族，從此開始正式站隊成為彭格列勢力一邊的家族。
他們所在的家族都不是成員眾多的黑手黨，傑索和基裏奧內羅更不是以戰鬥力強大而聞名的黑手黨勢力與他們走近，比直接與彭格列結盟要更加的安全。
至少不會輕易成為其他針對彭格列的黑手黨家族首要下手的示威目標。
“奧菲托和本格，這幾年利用毒品快速積攢金錢，經濟實力一度超過加百羅涅的黑手黨家族……”
中原中也嗤笑一聲，道：“那又怎麽樣，你們要用這個威脅我嗎？”
他揚起下頜，藍眸冷淡看向白蘭。
誠然，奧菲托和本格是意大利這幾年發展勢頭最猛的黑手黨，但他們有名的地方並不在於戰鬥力或是擁有怎樣強大的新式武器，而是他們掌控著毒品這一渠道，憑借巨大的利潤把其他的黑手黨家族都牢牢綁在自己的船上。
真正論較起戰鬥力，他們家族沒有什麽可以拿得出手的力量。
“不是威脅，這是忠告。”
白蘭輕笑一聲，意有所指道：“中原君還是不要太小看奧菲托和本格的好，掌控金錢和毒品兩大力量的他們連彭格列都無法輕易鏟除。”
奧菲托和本格之所以敢與彭格列叫板，不僅僅是因為彭格列的十代首領相較過去的家族首領，性格要更加溫和，不喜鬥爭渴望和平解決問題。
還有另一重原因支撐著他們的行動。
金錢和毒品的力量。
利用金錢驅使亡命之徒，通過毒品操控人的精神與意識，沒有幾個人能扛得住金錢與毒品的雙重攻勢。
奧菲托和本格所有的金錢和毒品，可以讓他們聯合起大半個意大利的黑手黨家族反對彭格列。
這是一份不在明面力量上的恐怖影響力。
“只要有錢，有的是黑手黨家族願意替他們出頭對付港口黑手黨，只要有毒品，想要收買控制港口黑手黨內部的成員不過是十天半個月的事，尼赫邁亞先生和奧菲托、本格接觸這麽久，中原君覺得他們不會在港口黑手黨安插自己的人手嗎？”
港口黑手黨的分部是他們一手扶持起來的勢力。
他們不可能不防著一手，防止自己親手扶持起來的勢力變成白眼狼，反咬他們一口。
港口黑手黨內部如今有多少奧菲托和本格家族的眼線都不可知。
中原中也要是把他們想得太簡單，可是會吃大苦頭的。
“……你們到底想做什麽？”他平靜開口問道。
白蘭一下加深笑意，拆開一袋棉花糖扔進自己嘴裏，笑瞇瞇道：“不是說了嗎，我們只是想和羽多野醬聊一下。”
他話音一轉，略顯苦惱道：“羽多野醬抓了我和尤尼醬的手下，沒有桔梗照顧鈴蘭，那孩子最近一直在問我，桔梗什麽時候能回來。”
白蘭的語氣是苦惱的，可他狹長若狐貍的面相和嘴角都帶著似笑非笑的弧度，乍一看著實不好分辨他是真的苦惱還是吊兒郎當一般隨口說說。
“你們是為了這件事而來？”
他以為來者不善的家夥，其實是手下被困在魔女結界裏的受害者上司。
專門找到他們也不是為了別的事，正是要討回自己的下屬。
他沈靜下的眉目輕揚，轉而看向公主魔女，道：“如果你們是為這件事而來，恐怕要失望了。”
“柚杏不會把進入結界的人放出來，她也不會聽我的要求去做什麽事。”
其他的小事還好說。
但進入魔女結界的人，他真的從未見過公主魔女會主動把他們放出來。
以前進入結界的人都是日本的術師把他們拎出來，白蘭和尤尼如果真的想要回自己的手下，怕也是要聯系日本的術師，請他們出國一趟。
這與彭格列開始所想的祛除魔女之吻不同，想要進入魔女結界，實力不到的術師很容易反受到她的結界和詛咒影響，徹底迷失在其中。
日本境內有能力進入公主魔女結界，全身而退的人怕是只有五條悟和夏油傑。
請這兩個人出國的委托費，怕是高昂得讓人咋舌。
尤尼輕聲開口道：“可以讓我單獨和柚杏小姐說說話嗎？”
他眸光輕垂看向乖乖抱著果凍，擡頭看他的公主魔女，低聲問道：“柚杏，你想去嗎？”
少年的鈷藍色眼眸映出公主魔女梳洗打扮幹凈漂亮的樣子。
出門之前，他給公主魔女擦過身子，換過一身幹凈的衣服，重新把長發紮束起來。
小小一只魔女小姐重新變得幹幹凈凈。
“你要是不想，我們就回去。”
柚杏的魔女結界困住這麽多黑手黨家族的幹部級成員，若是傳揚出去，港口黑手黨怕是會代替彭格列成為眾矢之的。
雖然不知道彭格列為什麽沒有把公主魔女的事說出去，但中原中也算是受了他的人情。
他會想辦法把彭格列相關的人從魔女結界帶出來。
至於其他的人，他要等首領的命令，再決定以他們和其他的黑手黨家族交換，或是直接當作俘虜，拷問出他們知道的情報。
港口黑手黨不會甘心，永遠在西西裏當一個籍籍無名的小勢力。
早在森鷗外下達命令，壓制尼赫邁亞並把他押送回橫濱總部，港口黑手黨就已經要成為奧菲托家族和本格家族的眼中釘、肉中刺。
他們不可能白白讓出自己花費過心思的港口黑手黨分部，同樣港口黑手黨也不會因為處於不利的地位而拱手把經營幾年的分部勢力成為別人的嫁衣。
意大利的分部怕是很快會爆發各種的鬥爭。
屆時，中原中也很難再有現在的悠閑時間陪著公主魔女出門采購，給她準備女兒節人偶和菱餅、米花。
【中也】
她輕輕喚一聲他的名字，晃晃悠悠飛起把抱住一路，直到結賬離開超市都不願放開的橘子味果凍交給他。
輕盈小巧一只的魔女提著裙擺，微微躬身低頭。
如同一位優雅無聲的淑女向他們欠身行禮，蓬松層層堆疊的裙擺旋轉著輕揚飛起，亮起一道道詛咒的痕紋。
公主魔女在這裏打開一條通往童話結界的道路。
她一手提著裙擺，一手伸向尤尼邀請她進入幸福的童話國結界。
幸福的童話國不會拒絕別人的進入，不管他們是否公主魔女要拯救的目標，只要是想要進入的人，她都會熱情地敞開大門歡迎他們進入其中。
清醒著逃避現實，進入結界需要勇氣。
同樣，拒絕幸福美好的童話國前往殘酷的現實也需要勇氣。
公主魔女尊重有勇氣為自己做出選擇的人。
“謝謝你，柚杏小姐。”
尤尼深吸一口氣，順著她敞開思想與精神以後聽見的童稚歌聲找到結界入口的連接點，伸手碰觸眼前的世界瞬間改換，出現一片顏色多姿繽紛、充滿童趣，光線卻顯得有些黯淡與晦澀的空間。
“？”公主魔女不明白她為什麽要道謝。
她歪一下頭，輕盈浮在半空的小身體慢慢沈入魔女結界，身形逐漸變淡。
“柚杏！”
她停住一下，回頭看向中原中也。
少年的眸光堅定而沈靜，低聲道：“早點回來，別玩太晚……不然我會擔心的。”
公主魔女沒有回應他的聲音。
她回到魔女結界，徹底消失在現實世界。
“……”白蘭的眸光微沈，看著魔女結界的入口合攏連同公主魔女一起消失。
因為尤尼說過，想與羽多野柚杏單獨聊一下，所以他沒有跟上去。
哪怕他知道任由尤尼獨自一人進入危險不明的魔女結界很危險，但白蘭還是沒有選擇插手。
他和尤尼喜歡的人γ不同。
不過尤尼作出什麽樣的選擇，他都會相信她。
他很清楚這個與他同為七的三次方之一的女孩是多麽堅強的人。
縱然尤尼年紀尚小，但她在思想上已經是可以與他和沢田綱吉平等對話的同齡人。
“派一個人過來，我要去教堂。”
看見魔女結界消失在眼前，中原中也並沒有慌張，他冷靜聯系了副官江守打算直接前往教堂。
消失的入口只是這一個。
教堂的魔女結界並沒有消失，就算公主魔女回去結界許久都沒有出來，他還可以通過教堂的結界找一條路進去。
不會讓柚杏回去以後，忘記出來的路迷失在自己的結界。
他答應過她，已經她走丟了，他會把她找回來。
這是中原中也對於柚杏的承諾。
……
七彩繽紛的氣球一個個湧出來。
挨挨擠擠聚攏成一個人的高度，氣球消融落下一顆顆糖果，化作使魔中也的形象。
公主魔女輕轉一圈飛過去，落在使魔中也的肩頭。
與平時一樣的姿勢和位置，可給予公主魔女的感覺卻與平日坐在中原中也肩頭大相徑庭。
她側頭看向使魔中也，外形與十五歲的中原中也極為相似，衣服更是他曾經穿過的樣式，面上覆著與公主魔女材質相同的面具，固定著一個表情。
不一樣。
他的表情會更生動一點。
他的眼睛會更明亮一點。
使魔中也面具上的眼睛是藍寶石，非常漂亮的深藍寶石。
但他的神情不會發生什麽太大的變化，他的眼睛也不是中原中也一樣有著明亮而閃耀吸引她的光。
公主魔女伸手觸碰一下使魔中也的面具。
冰冷沒有半點溫度，與她的微笑面具一樣都是冷冰冰的感覺。
他們的身體如同瓷器燒制的人偶，不會有半點屬於人類的溫度。
過去公主魔女身上的溫度都來自中原中也。
她感受到的溫暖與熱度都屬於中原中也。
少年火熱的體溫連同坐在他肩頭，挨靠著他的小只魔女都會一並溫暖。
暖洋洋的感覺。
好似太陽照射下來，落在身上的舒適感。
“……”使魔中也身上沒有這樣的溫度。
他不會因為公主魔女觸碰他的面具生出什麽疑惑的情緒，更不會以低沈磁性帶著寵溺和笑意的聲音同她說話。
公主魔女試著抱住一縷使魔中也的頭發。
可是不一樣。
感覺不一樣。
觸感不一樣。
哪裏都不一樣。
明明他們的外形很相似，使魔中也更是公主魔女喜歡的人……
但感覺就是不一樣。
在沒有遇見中原中也以前，她的視線都會落在城堡中表演的使魔少年們，欣賞他們的表演，為他們動人而精彩的表演而鼓掌。
使魔中也一直陪伴在她的身側，生活在城堡裏面有喜歡的少年相伴，有重要的同伴們在一起，他們一共看著同伴們的表演，沈浸在幸福的生活。
……
…………
這原本應該是公主魔女的幸福。
就算她一時半刻不能明白幸福的感覺，但這就是公主魔女對於幸福的定義。
可不知道為什麽坐在使魔中也肩上，她卻覺得一切都陌生而茫然。
溫度不對、氣息不對、反應不對。
哪裏都不對，使魔中也沒有給出公主魔女想要的反應。
【中也】
她輕聲呼喚印刻在心頭的名字，迷茫的感覺蔓延開來。
冰冷沒有一點溫度的瓷器小手觸碰使魔中也的臉和眼睛，即是面具以及面具上的寶石都沒有得到熟悉的回應。
沒有公主魔女習慣的聲音。
沒有公主魔女習慣的輕笑。
沒有她在中原中也身邊養成的一切習慣。
二十八天養成一個習慣，不僅僅是在養成中原中也的習慣，公主魔女同樣也習慣得到中原中也的回應。
她習慣聽著中原中也的聲音，聽著他一直與她說話，想要引起她的反應。
她習慣看見中原中也的笑容，看見他放肆灑脫勾揚起來的嘴角，鈷藍眼眸載著明亮的星光，溫柔註視著她。
【中也】
公主魔女茫然看著使魔中也，摸摸他的臉、拽拽他的頭發都沒有得到自己熟悉的回應。
“小壞蛋，你又要鬧什麽？”
滿是無奈與寵溺的聲音似在耳邊響起。
她回過頭沒有看見熟悉的面容與無奈下垂的眉眼神情，身側只有一尊與她一般冰冷的瓷器使魔。
張開五指貼合在使魔中也面具上的手慢慢落下，公主魔女沒有如同往常挨靠著中原中也一樣靠著使魔中也。
她安靜看著使魔中也，久久沒有轉移開視線。
使魔中也與中原中也有很多相似之處。
他們的外形很相似、他們同樣在意同伴、他們同樣體術強大。
但使魔中也和中原中也也有很多不同之處。
他沒有屬於中原中也的體溫與氣息，肩膀的位置不似少年一般有著肌肉的彈性與活力，稍稍活動一下肩膀都會影響公主魔女。
她總是坐在很靠近少年脖頸的位置。
靠近他的動脈、靠近他的氣息、靠近他的體溫。
不過短短幾個月，公主魔女已經開始熟悉中原中也，忘記沒有他的時候，她生活在童話結界是如何的快樂。
【中也】
坐在使魔中也的肩頭位置。
他不會隨意亂動，更不會影響到公主魔女。
他的一切思想與宗旨都以公主魔女與同伴們的安全為先，不會輕易放下她，更不會以相當無奈的口吻喊她“小壞蛋”“笨蛋柚杏”。
這都是使魔中也不會說的話。
使魔中也的性質是守護，他會以強大的武力，絕對保證公主魔女以及同伴們的安全把所有的敵人打敗。
除此之外，他不會生出什麽反抗公主魔女的想法。
不管是她想要坐在自己的肩頭，伸手觸碰他的面具和耳朵、頭發，使魔中也都不會阻止她。
公主魔女茫然垂下手。
她左右看看沒有找到熟悉的身影。
中原中也不是會生活在童話國的人。
他沒有進入魔女的結界。
魔女結界的入口關閉以後，他更不會去找別的結界入口，想方設法進入這裏。
他與其他生活在童話國的子民不同。
雖然中原中也頸側有魔女之吻的標記，但他不會聽見唱詩班指引的聖潔童稚歌聲。
他從一開始與公主魔女就不是一路人。
“……”公主魔女的呼喚沒有得到中原中也的回應。
使魔中也更是不會回應她的聲音。
他只會對公主魔女的命令或是要傷害她和其他使魔的存在有反應。
普通沒有意義的呼喚，不會引起使魔中也半點的註意。
公主魔女垂手，下意識想揪住什麽東西攥在手心。
可她的手邊只有使魔中也的衣服，他的衣服外套相當厚實，肩膀處的縫合線更是特意加固過的位置，輕易抓不住肩上的布料。
沒有熟悉的聲音和氣息。
沒有熟悉的體溫和笑容。
連衣服都拽不住，公主魔女有點生氣了。
她拍了拍使魔中也，想要他給出一點反應。
但使魔中也不知道她在生什麽氣。
他長長久久落在其他使魔身上的視線轉回公主魔女，不會變化的深藍寶石眼睛平靜映出公主魔女面上的微笑面具。
“……”公主魔女慢慢停下動作。
他們才是一樣的。
他們的面具、他們的身體，甚至是他們的存在都是一樣的。
不一樣的是中原中也。
不一樣的是中原中也和公主魔女。
她一時間安靜下來，不再左右張望，更不再試圖讓使魔中也給出什麽反應。
冰涼的手觸碰覆蓋在面上的微笑面具，從固定的笑容弧度到琉璃眼睛的位置、眉頭稍彎的輪廓……
微笑面具是公主魔女的完美面具。
任何人看見這樣的微笑都不會覺得她是一個不得體的公主。
真正的公主魔女無法作出微笑的表情，她只能依靠面具讓別人以為她是開心的樣子。
因為童話世界的公主很幸福。
她們會很開心。
柚杏生活在這裏，她也應該是幸福的人。
她也應該是被幸福與快樂包裹的人。
但公主魔女沒辦法微笑。
她不懂要如何牽動自己的嘴角微笑起來。
一寸寸撫過微笑面具的手慢慢落下，輕輕把面具擡起摸上自己真正的臉、真正的表情。
緊緊抿著唇。
輕顰凝蹙的眉。
以及……垂落覆蓋住眼睛虹膜色彩的眼睫，三顆凝固鑲嵌在眼角向下延伸如同淚水的珍珠。
這是公主魔女想要落下卻無法落下的淚水。
公主是勇敢、無畏、真誠的美好代名詞。
她應當如同童話中的公主一樣，以笑容與勇敢面對一切的困境。
花若盛開，蝴蝶自來。
美好的公主自然會吸引完美的王子。
但她不是真正的公主。
她沒有公主所有的品質與美好之處。
公主魔女的本質是散播詛咒與絕望去傷害別人的魔女。
她不是什麽公主，更不會如公主一樣美好。
偽裝出來的公主不是真正的公主，自然不會有什麽王子出現。
“會有的。”
女孩稚嫩柔軟沒有經過變聲期的聲音在城堡下方響起。
不算特別清晰。
但城堡此刻沒有播放什麽音樂為使魔少年們伴奏，尤尼的聲音還是隨著風飄揚上來。
“一定會出現的。”
公主魔女側頭看向窗外，輕身飛離使魔中也的肩頭，落在窗框低頭看下去。
墨綠發的女孩與一個金發的青年站在一起，他們身後還綁著一個扭動身軀，掙紮著想要擺脫麻繩的粗壯男人。
她揚起秀美可愛的笑顏，彎下眼睫，語氣堅定無比：“柚杏小姐喜歡的人一定會出現的。”
稚嫩的巫女讀懂公主魔女的內心，輕聲柔軟如同講訴著夢幻中的故事：“他會像王子一樣、像騎士一樣，英勇帥氣出現在柚杏小姐面前把你帶走。”
“帶著迷路的柚杏小姐回家。”
公主魔女低頭靜靜看著她。
匆匆戴回面上的微笑面具沒有服帖蓋好遮擋住內裏的真容。
一小顆圓潤的珍珠順著面具的縫隙落下，砸在窗框上發出一聲輕響。
面具的縫隙落下一顆一顆的小珍珠，砸在窗框上彈跳四起，有的落入城堡內側，有的順著城堡的外墻掉出去。
圓潤的小珍珠滾落塵土，蒙住上面的光澤，遠遠看著還以為是什麽落了一地的小石子。
她迷茫摸了摸面具，不知道微笑面具裏面為什麽會落下別的東西。
沒有服帖戴好的面具重新回正把所有相同通過面具縫隙落下的珍珠，全部擋在面具之後。
公主魔女恢覆平時的模樣。
精致怪誕的瓷人偶，美麗卻沒有半點生氣。
好似中原中也第一次在魔女結界見到她的時候，難以作出什麽反應回應外界。
城堡以外發生的事都與她幹系不大。
只要沒有人試圖破壞童話國的和平，公主魔女和城堡中的使魔們都不會出手，更不會主動制造什麽禍亂。
“……”
尤尼蹲下身，眼睫半垂撿起一顆一顆蒙塵的珍珠。
“公主，小心有危險！”γ護在她身前，想要攔住尤尼的動作，神情頗為警惕和戒備。
他不久前才被尤尼喚醒意識，弄清楚他和太猿都是在教堂會議受到魔女蠱惑，精神恍惚著進入結界，無知無覺生活在這裏，全然忘記外面的世界。
γ對於公主魔女的存在頗為警惕。
他無法信任一個在眾多黑手黨聚集的會議上都敢出手的危險存在，匣兵器的兩只電狐護在他們左右身側，防止有什麽危險潛伏在暗處。
太猿受到精神暗示的程度比γ要深，不離開魔女結界，太猿無法恢覆自己的意識。
他一直在掙紮，粗壯的手臂把麻繩都要撐裂崩斷，若不是電狐控制著他，怕是太猿早已撲上γ把他打倒在地。
一切試圖妨礙他生活在童話國，獲得幸福的存在都是他的敵人。
太猿的意識已經受到深度的影響，不是尤尼和γ可以喚醒的程度。
“沒事的，γ。”
尤尼輕輕搖頭把珍珠攏在手帕之間，小心擦拭過珍珠的表面，撫去上面的塵埃。
這不是什麽危險的東西。
公主魔女的童話世界不會出現什麽危險，一切的槍支武器、炸彈都無法在這裏使用。
尤尼半垂眼睫，眸光落在無法恢覆光澤的珍珠上，輕聲道：“她不會傷害我們的。”
蒙塵的珍珠失去原本的光澤，仿若普通的塑料珠子。
她擡手撫上心口，濃烈的情感透過跳躍的心臟和血肉穿透皮膚，僅僅是把手放在這裏都透著一股悲傷。
這份悲傷並不屬於尤尼，而是來自結界的主人。
強烈的情感飄散在結界各處，連它們的主人都無法感受到自己的痛苦。
羽多野柚杏的確不是什麽壞孩子。
但現在的她已經無法控制自己的情感。
她的絕望、她的悲傷、她的無力，滿滿充斥在這個美麗的童話國化作詛咒的力量如同蛛網緊緊纏繞住所有人的精神。
就算是尤尼也無法避免。
而且正因為她對感情天生的敏感與通透，尤尼進入童話結界以後，整個人都快被壓抑的絕望與痛苦壓垮。
大量充斥在結界內部的詛咒力量，全部都是羽多野柚杏的痛苦具現。
尤尼體會著她的情感，每一下的呼吸都極為艱難。
心口窒悶壓抑，如同壓下一塊沈甸甸的無形巨石。
她擡頭看向不再落下珍珠的公主魔女，張了張嘴：“柚杏小姐……”
尤尼想要勸說一點什麽。
可公主魔女心中的絕望遠比她在外面感受到的要深，痛苦與絕望的情緒如同要壓著她沈入深海，接受耳畔的聖潔聲音。
只要接受唱詩班的歌聲，自願成為童話國的子民。
壓抑在尤尼心口的一切絕望情緒都會散去，她不會再體會到尤尼的痛苦，更不會再受到其他人的情緒影響。
過於通透看破人心的稚嫩巫女。
僅僅是一眼對視已經可以明白對方心底的想法。
尤尼不會把話全都說出來，但是這不代表她不明白。
她一直都明白。
正因為太過明白，偶然也會因為這份能力受到傷害。
但是……
“柚杏小姐，我並不討厭自己的能力。”
尤尼擡頭看向公主魔女，聲音輕而堅定，道：“哪怕有時候這份能力會帶來痛苦，但我還是很高興。”
公主魔女的琉璃眼看著尤尼，如同尤尼讀懂她的內心一般，她也明白尤尼此刻說的話都是真的。
“我很高興自己能有這份能力。”
比起一點微不足道的痛苦，她更多的依舊是高興。
高興自己可以通過這份能力明白家族成員們的心意，明白他們是多麽可愛的人。
她喜歡的人、她的家族成員以及她的朋友……
他們不是因為巫女可以讀懂人心的能力而接納她。
他們是因為尤尼本身而喜愛她。
“柚杏小姐身邊一定也有這樣很喜歡你，你也很喜歡的人。”
尤尼彎下眼睫，揚起明媚的笑意。
“……”公主魔女輕輕擡起手，指向他們身後的道路。
她沒有回應尤尼。
瓷人偶一般的魔女安靜擡起手，指出他們可以離開魔女結界的道路。
尤尼進入結界時的通道已經封鎖。
他們再想要離開，只能尋找另外的通道出去。
外界唯一有魔女結界存在的地方是彭格列曾經召集過一眾黑手黨開會的森林教堂，附近沒有什麽人煙。
公主魔女開始在教堂展開結界，受到詛咒侵蝕最嚴重的人都是教堂內的黑手黨，其次是等候在外的黑手黨成員。
更遠的地方卻是沒有波及什麽無辜的人。
尤尼把手帕折疊幾下包裹好輕輕放在地上，輕聲道謝：“謝謝你，柚杏小姐。”
她與γ帶上太猿順著公主魔女指引的出口離開結界。
原本尤尼想要把白蘭的雲守桔梗也一起帶出去，可無奈的是受到精神控制的桔梗火焰量相當巨大，一旁還有許多一同進入童話結界的黑手黨阻攔。
他們能把太猿搶回來，已經是盡力。
若是太猿也有桔梗的實力，電狐怕是根本控制不住他。
“……”公主魔女站在窗上，琉璃制的眼睛靜靜看著他們離開。
久違重新回到幸福的童話結界，公主魔女是應該感到高興。
結界裏有她喜歡的人、有她重要的同伴，還有許多因為渴望得到幸福而在童話國定居的子民。
他們都會在這裏獲得幸福。
可不知道為什麽公主魔女在這裏竟隱隱生出幾分陌生與迷茫。
仿若心底有一道聲音在告訴她。
這不是她想要的幸福。
這怎麽會不是幸福？她想要的一切這裏都有，她渴望得到的一切這裏都有。
她只是暫時無法明白幸福是什麽樣的感覺。
公主魔女會在看見使魔少年們的表演時，開心沈浸其中掌聲不停為他們鼓掌。
她明白開心是什麽樣的感覺。
開心是同伴們表演出一幕幕感人美好的童話劇目，所有人都幸福生活在童話國。
開心是喜歡的人一直在身邊，轉頭可以看見他。
開心是童話國迎來更多的子民，有更多的人感受到幸福得到拯救。
……但似乎還有另外一種開心。
這樣的開心與公主魔女生活在結界裏的時候不太一樣。
是安靜看著中原中也的時候、是悄悄觸碰一下中原中也頸側魔女之吻的時候、是接過他手裏的糖果，看見他的笑容與聽見他聲音的時候……
與中原中也相處的每一分每一秒。
她的感受都與在魔女結界時不同。
她不明白什麽才是真正的幸福，亦或是她從未得到自己想要的幸福。
“……”
公主魔女回頭看向安靜站在身後的使魔中也，凝固在面上的面具不會有什麽太大的神情變化。
焦急與隱隱擔憂。
獨獨不是公主魔女最常在中原中也臉上看見的神情。
他揚起眉頭唇角微揚的時候。
他眸光專註落在她身上，一絲不茍小心謹慎編著不擅長的發辮。
他無奈垂下眉眼，妥協嘆一口氣很快勾起嘴角笑起來的時候。
……
…………
很多很多肆意張揚的生動表情都是使魔中也面上不會有的變化。
【中也】
公主魔女踮起腳，向使魔中也伸出手。
他伸出冰冷如瓷的手抱起公主魔女，放在頸間胸前的位置，稍一低頭就能靠著公主魔女紮綁好的發辮。
輕盈柔軟的長發如同緞子編作長長的發辮垂在身後。
公主魔女依靠著他，輕轉一下腦袋，冰涼的微笑面具會蹭過同樣冰涼的使魔脖頸。
他們誰都無法溫暖誰。
使魔中也不是回應公主魔女的動作。
他只是在回應公主魔女的命令。
他依照魔女的命令抱起她，用她喜歡的姿勢放在頸間的位置，面具上的深藍寶石眼睛直直註視著窗外。
使魔中也不會如真正的中原中也一樣。
哪怕他抱起公主魔女的動作與中原中也一樣，他所能給出的反應也極為稀少。
因為他不是出於愛與憐惜抱起自己深愛的女孩。
而是出於守護與服從的想法抱起自己的主人。
“……”深藍寶石眼睛直直望向窗外，清晰看見一道身影進入結界，正在由遠及近快步走過來。
使魔中也腰背挺直站在窗前，他稍一低頭對上中原中也從下方擡頭望上來的視線，面具蹭過公主魔女的長發。
“餵、我不管你是使魔還是什麽……”
中原中也的聲音壓得很低很低，眉目都沈著凝起，話語如同從嗓子眼滾出來一樣：“趕緊給我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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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中也君所屬的勢力是港口黑手黨。”
“據我所知，最開始在西西裏建立港口黑手黨分部的是尼赫邁亞先生，他與奧菲托家族、本格家族交好，借助他們的勢力扶持很快在西西裏立穩腳跟……”
中原中也停下腳步，面無表情回頭看向他。
白發紫眸的青年仍在喋喋不休：“奧菲托和本格都是彭格列的敵對家族，港口黑手黨原本站在他們一邊，同樣與彭格列處於敵對的狀態。”
彭格列雖是意大利最強的黑手黨家族，但也不是所有的黑手黨都會服從他們也有與彭格列利益相悖，覬覦著彭格列最強黑手黨家族的位置。
港口黑手黨作為一個西西裏的新興勢力，原本是沒有資格參與進幾個家族之間的鬥爭之中，僅僅作為一個明面上沒有依附奧菲托家族，實則已經投靠他們的黑手黨勢力。
充當著站隊，壯大奧菲托家族聲勢的附屬勢力。
可這個由尼赫邁亞締造出來的局面，卻讓中原中也破壞了。
他在會議上壓住尼赫邁亞的行動，會議結束以後，讓阿呆鳥把人送回橫濱，原本與奧菲托和本格家族接洽的尼赫邁亞不在，導致港口黑手黨的分部目前正處於一個尷尬的地位。
他們既不站在彭格列一邊，同時又拋開過去依附的黑手黨家族。
不站隊又不是中立的黑手黨勢力，地位不得不說相當尷尬。
若不是彭格列封鎖了教堂會議當天發生的事，奧菲托和本格不知道會議上具體發生過什麽，怕是港口黑手黨會立刻成為他們的狙擊目標。
依附於他們建立起來的黑手黨，在最關鍵的時刻沒有按照他們的意思行動，公然駁了奧菲托和本格的臉面，這要是讓他們知道，這口氣是非出不可。
“你想說什麽？”中原中也眸光稍冷。
如果只是涉及公主魔女的事，他自然能按照自己的心意不去理會莫名上來搭訕的倆人。
可一旦事情涉及港口黑手黨，這就不是他能隨著自己心意行動的時候。
白蘭笑瞇瞇道：“我和尤尼醬分別是傑索家族和基裏奧內羅家族的首領，同時也是彭格列的同盟家族，如果有我們兩個家族聯名表態，就算是奧菲托和本格也不會動港口黑手黨。”
基裏奧內羅家族是意大利相當古老的黑手黨家族，在西西裏的眾多黑手黨家族中不算特別強大，但家族首領代代都是女性且擁有預知未來的能力。
即便家族勢力不是特別強大也不會有黑手黨想要得罪她們。
而白蘭所在的傑索家族則是由他一手建立起來的新興家族勢力，建立的時間不過比港口黑手黨的分部早兩三年，卻因為掌握大量的新型武器以及發明而無人敢惹。
兩個家族原本都是中立勢力，輕易不站隊的黑手黨，卻在彭格列十代首領沢田綱吉的繼承儀式上宣布他們成為彭格列的同盟家族，從此開始正式站隊成為彭格列勢力一邊的家族。
他們所在的家族都不是成員眾多的黑手黨，傑索和基裏奧內羅更不是以戰鬥力強大而聞名的黑手黨勢力與他們走近，比直接與彭格列結盟要更加的安全。
至少不會輕易成為其他針對彭格列的黑手黨家族首要下手的示威目標。
“奧菲托和本格，這幾年利用毒品快速積攢金錢，經濟實力一度超過加百羅涅的黑手黨家族……”
中原中也嗤笑一聲，道：“那又怎麽樣，你們要用這個威脅我嗎？”
他揚起下頜，藍眸冷淡看向白蘭。
誠然，奧菲托和本格是意大利這幾年發展勢頭最猛的黑手黨，但他們有名的地方並不在於戰鬥力或是擁有怎樣強大的新式武器，而是他們掌控著毒品這一渠道，憑借巨大的利潤把其他的黑手黨家族都牢牢綁在自己的船上。
真正論較起戰鬥力，他們家族沒有什麽可以拿得出手的力量。
“不是威脅，這是忠告。”
白蘭輕笑一聲，意有所指道：“中原君還是不要太小看奧菲托和本格的好，掌控金錢和毒品兩大力量的他們連彭格列都無法輕易鏟除。”
奧菲托和本格之所以敢與彭格列叫板，不僅僅是因為彭格列的十代首領相較過去的家族首領，性格要更加溫和，不喜鬥爭渴望和平解決問題。
還有另一重原因支撐著他們的行動。
金錢和毒品的力量。
利用金錢驅使亡命之徒，通過毒品操控人的精神與意識，沒有幾個人能扛得住金錢與毒品的雙重攻勢。
奧菲托和本格所有的金錢和毒品，可以讓他們聯合起大半個意大利的黑手黨家族反對彭格列。
這是一份不在明面力量上的恐怖影響力。
“只要有錢，有的是黑手黨家族願意替他們出頭對付港口黑手黨，只要有毒品，想要收買控制港口黑手黨內部的成員不過是十天半個月的事，尼赫邁亞先生和奧菲托、本格接觸這麽久，中原君覺得他們不會在港口黑手黨安插自己的人手嗎？”
港口黑手黨的分部是他們一手扶持起來的勢力。
他們不可能不防著一手，防止自己親手扶持起來的勢力變成白眼狼，反咬他們一口。
港口黑手黨內部如今有多少奧菲托和本格家族的眼線都不可知。
中原中也要是把他們想得太簡單，可是會吃大苦頭的。
“……你們到底想做什麽？”他平靜開口問道。
白蘭一下加深笑意，拆開一袋棉花糖扔進自己嘴裏，笑瞇瞇道：“不是說了嗎，我們只是想和羽多野醬聊一下。”
他話音一轉，略顯苦惱道：“羽多野醬抓了我和尤尼醬的手下，沒有桔梗照顧鈴蘭，那孩子最近一直在問我，桔梗什麽時候能回來。”
白蘭的語氣是苦惱的，可他狹長若狐貍的面相和嘴角都帶著似笑非笑的弧度，乍一看著實不好分辨他是真的苦惱還是吊兒郎當一般隨口說說。
“你們是為了這件事而來？”
他以為來者不善的家夥，其實是手下被困在魔女結界裏的受害者上司。
專門找到他們也不是為了別的事，正是要討回自己的下屬。
他沈靜下的眉目輕揚，轉而看向公主魔女，道：“如果你們是為這件事而來，恐怕要失望了。”
“柚杏不會把進入結界的人放出來，她也不會聽我的要求去做什麽事。”
其他的小事還好說。
但進入魔女結界的人，他真的從未見過公主魔女會主動把他們放出來。
以前進入結界的人都是日本的術師把他們拎出來，白蘭和尤尼如果真的想要回自己的手下，怕也是要聯系日本的術師，請他們出國一趟。
這與彭格列開始所想的祛除魔女之吻不同，想要進入魔女結界，實力不到的術師很容易反受到她的結界和詛咒影響，徹底迷失在其中。
日本境內有能力進入公主魔女結界，全身而退的人怕是只有五條悟和夏油傑。
請這兩個人出國的委托費，怕是高昂得讓人咋舌。
尤尼輕聲開口道：“可以讓我單獨和柚杏小姐說說話嗎？”
他眸光輕垂看向乖乖抱著果凍，擡頭看他的公主魔女，低聲問道：“柚杏，你想去嗎？”
少年的鈷藍色眼眸映出公主魔女梳洗打扮幹凈漂亮的樣子。
出門之前，他給公主魔女擦過身子，換過一身幹凈的衣服，重新把長發紮束起來。
小小一只魔女小姐重新變得幹幹凈凈。
“你要是不想，我們就回去。”
柚杏的魔女結界困住這麽多黑手黨家族的幹部級成員，若是傳揚出去，港口黑手黨怕是會代替彭格列成為眾矢之的。
雖然不知道彭格列為什麽沒有把公主魔女的事說出去，但中原中也算是受了他的人情。
他會想辦法把彭格列相關的人從魔女結界帶出來。
至於其他的人，他要等首領的命令，再決定以他們和其他的黑手黨家族交換，或是直接當作俘虜，拷問出他們知道的情報。
港口黑手黨不會甘心，永遠在西西裏當一個籍籍無名的小勢力。
早在森鷗外下達命令，壓制尼赫邁亞並把他押送回橫濱總部，港口黑手黨就已經要成為奧菲托家族和本格家族的眼中釘、肉中刺。
他們不可能白白讓出自己花費過心思的港口黑手黨分部，同樣港口黑手黨也不會因為處於不利的地位而拱手把經營幾年的分部勢力成為別人的嫁衣。
意大利的分部怕是很快會爆發各種的鬥爭。
屆時，中原中也很難再有現在的悠閑時間陪著公主魔女出門采購，給她準備女兒節人偶和菱餅、米花。
【中也】
她輕輕喚一聲他的名字，晃晃悠悠飛起把抱住一路，直到結賬離開超市都不願放開的橘子味果凍交給他。
輕盈小巧一只的魔女提著裙擺，微微躬身低頭。
如同一位優雅無聲的淑女向他們欠身行禮，蓬松層層堆疊的裙擺旋轉著輕揚飛起，亮起一道道詛咒的痕紋。
公主魔女在這裏打開一條通往童話結界的道路。
她一手提著裙擺，一手伸向尤尼邀請她進入幸福的童話國結界。
幸福的童話國不會拒絕別人的進入，不管他們是否公主魔女要拯救的目標，只要是想要進入的人，她都會熱情地敞開大門歡迎他們進入其中。
清醒著逃避現實，進入結界需要勇氣。
同樣，拒絕幸福美好的童話國前往殘酷的現實也需要勇氣。
公主魔女尊重有勇氣為自己做出選擇的人。
“謝謝你，柚杏小姐。”
尤尼深吸一口氣，順著她敞開思想與精神以後聽見的童稚歌聲找到結界入口的連接點，伸手碰觸眼前的世界瞬間改換，出現一片顏色多姿繽紛、充滿童趣，光線卻顯得有些黯淡與晦澀的空間。
“？”公主魔女不明白她為什麽要道謝。
她歪一下頭，輕盈浮在半空的小身體慢慢沈入魔女結界，身形逐漸變淡。
“柚杏！”
她停住一下，回頭看向中原中也。
少年的眸光堅定而沈靜，低聲道：“早點回來，別玩太晚……不然我會擔心的。”
公主魔女沒有回應他的聲音。
她回到魔女結界，徹底消失在現實世界。
“……”白蘭的眸光微沈，看著魔女結界的入口合攏連同公主魔女一起消失。
因為尤尼說過，想與羽多野柚杏單獨聊一下，所以他沒有跟上去。
哪怕他知道任由尤尼獨自一人進入危險不明的魔女結界很危險，但白蘭還是沒有選擇插手。
他和尤尼喜歡的人γ不同。
不過尤尼作出什麽樣的選擇，他都會相信她。
他很清楚這個與他同為七的三次方之一的女孩是多麽堅強的人。
縱然尤尼年紀尚小，但她在思想上已經是可以與他和沢田綱吉平等對話的同齡人。
“派一個人過來，我要去教堂。”
看見魔女結界消失在眼前，中原中也並沒有慌張，他冷靜聯系了副官江守打算直接前往教堂。
消失的入口只是這一個。
教堂的魔女結界並沒有消失，就算公主魔女回去結界許久都沒有出來，他還可以通過教堂的結界找一條路進去。
不會讓柚杏回去以後，忘記出來的路迷失在自己的結界。
他答應過她，已經她走丟了，他會把她找回來。
這是中原中也對於柚杏的承諾。
……
七彩繽紛的氣球一個個湧出來。
挨挨擠擠聚攏成一個人的高度，氣球消融落下一顆顆糖果，化作使魔中也的形象。
公主魔女輕轉一圈飛過去，落在使魔中也的肩頭。
與平時一樣的姿勢和位置，可給予公主魔女的感覺卻與平日坐在中原中也肩頭大相徑庭。
她側頭看向使魔中也，外形與十五歲的中原中也極為相似，衣服更是他曾經穿過的樣式，面上覆著與公主魔女材質相同的面具，固定著一個表情。
不一樣。
他的表情會更生動一點。
他的眼睛會更明亮一點。
使魔中也面具上的眼睛是藍寶石，非常漂亮的深藍寶石。
但他的神情不會發生什麽太大的變化，他的眼睛也不是中原中也一樣有著明亮而閃耀吸引她的光。
公主魔女伸手觸碰一下使魔中也的面具。
冰冷沒有半點溫度，與她的微笑面具一樣都是冷冰冰的感覺。
他們的身體如同瓷器燒制的人偶，不會有半點屬於人類的溫度。
過去公主魔女身上的溫度都來自中原中也。
她感受到的溫暖與熱度都屬於中原中也。
少年火熱的體溫連同坐在他肩頭，挨靠著他的小只魔女都會一並溫暖。
暖洋洋的感覺。
好似太陽照射下來，落在身上的舒適感。
“……”使魔中也身上沒有這樣的溫度。
他不會因為公主魔女觸碰他的面具生出什麽疑惑的情緒，更不會以低沈磁性帶著寵溺和笑意的聲音同她說話。
公主魔女試著抱住一縷使魔中也的頭發。
可是不一樣。
感覺不一樣。
觸感不一樣。
哪裏都不一樣。
明明他們的外形很相似，使魔中也更是公主魔女喜歡的人……
但感覺就是不一樣。
在沒有遇見中原中也以前，她的視線都會落在城堡中表演的使魔少年們，欣賞他們的表演，為他們動人而精彩的表演而鼓掌。
使魔中也一直陪伴在她的身側，生活在城堡裏面有喜歡的少年相伴，有重要的同伴們在一起，他們一共看著同伴們的表演，沈浸在幸福的生活。
……
…………
這原本應該是公主魔女的幸福。
就算她一時半刻不能明白幸福的感覺，但這就是公主魔女對於幸福的定義。
可不知道為什麽坐在使魔中也肩上，她卻覺得一切都陌生而茫然。
溫度不對、氣息不對、反應不對。
哪裏都不對，使魔中也沒有給出公主魔女想要的反應。
【中也】
她輕聲呼喚印刻在心頭的名字，迷茫的感覺蔓延開來。
冰冷沒有一點溫度的瓷器小手觸碰使魔中也的臉和眼睛，即是面具以及面具上的寶石都沒有得到熟悉的回應。
沒有公主魔女習慣的聲音。
沒有公主魔女習慣的輕笑。
沒有她在中原中也身邊養成的一切習慣。
二十八天養成一個習慣，不僅僅是在養成中原中也的習慣，公主魔女同樣也習慣得到中原中也的回應。
她習慣聽著中原中也的聲音，聽著他一直與她說話，想要引起她的反應。
她習慣看見中原中也的笑容，看見他放肆灑脫勾揚起來的嘴角，鈷藍眼眸載著明亮的星光，溫柔註視著她。
【中也】
公主魔女茫然看著使魔中也，摸摸他的臉、拽拽他的頭發都沒有得到自己熟悉的回應。
“小壞蛋，你又要鬧什麽？”
滿是無奈與寵溺的聲音似在耳邊響起。
她回過頭沒有看見熟悉的面容與無奈下垂的眉眼神情，身側只有一尊與她一般冰冷的瓷器使魔。
張開五指貼合在使魔中也面具上的手慢慢落下，公主魔女沒有如同往常挨靠著中原中也一樣靠著使魔中也。
她安靜看著使魔中也，久久沒有轉移開視線。
使魔中也與中原中也有很多相似之處。
他們的外形很相似、他們同樣在意同伴、他們同樣體術強大。
但使魔中也和中原中也也有很多不同之處。
他沒有屬於中原中也的體溫與氣息，肩膀的位置不似少年一般有著肌肉的彈性與活力，稍稍活動一下肩膀都會影響公主魔女。
她總是坐在很靠近少年脖頸的位置。
靠近他的動脈、靠近他的氣息、靠近他的體溫。
不過短短幾個月，公主魔女已經開始熟悉中原中也，忘記沒有他的時候，她生活在童話結界是如何的快樂。
【中也】
坐在使魔中也的肩頭位置。
他不會隨意亂動，更不會影響到公主魔女。
他的一切思想與宗旨都以公主魔女與同伴們的安全為先，不會輕易放下她，更不會以相當無奈的口吻喊她“小壞蛋”“笨蛋柚杏”。
這都是使魔中也不會說的話。
使魔中也的性質是守護，他會以強大的武力，絕對保證公主魔女以及同伴們的安全把所有的敵人打敗。
除此之外，他不會生出什麽反抗公主魔女的想法。
不管是她想要坐在自己的肩頭，伸手觸碰他的面具和耳朵、頭發，使魔中也都不會阻止她。
公主魔女茫然垂下手。
她左右看看沒有找到熟悉的身影。
中原中也不是會生活在童話國的人。
他沒有進入魔女的結界。
魔女結界的入口關閉以後，他更不會去找別的結界入口，想方設法進入這裏。
他與其他生活在童話國的子民不同。
雖然中原中也頸側有魔女之吻的標記，但他不會聽見唱詩班指引的聖潔童稚歌聲。
他從一開始與公主魔女就不是一路人。
“……”公主魔女的呼喚沒有得到中原中也的回應。
使魔中也更是不會回應她的聲音。
他只會對公主魔女的命令或是要傷害她和其他使魔的存在有反應。
普通沒有意義的呼喚，不會引起使魔中也半點的註意。
公主魔女垂手，下意識想揪住什麽東西攥在手心。
可她的手邊只有使魔中也的衣服，他的衣服外套相當厚實，肩膀處的縫合線更是特意加固過的位置，輕易抓不住肩上的布料。
沒有熟悉的聲音和氣息。
沒有熟悉的體溫和笑容。
連衣服都拽不住，公主魔女有點生氣了。
她拍了拍使魔中也，想要他給出一點反應。
但使魔中也不知道她在生什麽氣。
他長長久久落在其他使魔身上的視線轉回公主魔女，不會變化的深藍寶石眼睛平靜映出公主魔女面上的微笑面具。
“……”公主魔女慢慢停下動作。
他們才是一樣的。
他們的面具、他們的身體，甚至是他們的存在都是一樣的。
不一樣的是中原中也。
不一樣的是中原中也和公主魔女。
她一時間安靜下來，不再左右張望，更不再試圖讓使魔中也給出什麽反應。
冰涼的手觸碰覆蓋在面上的微笑面具，從固定的笑容弧度到琉璃眼睛的位置、眉頭稍彎的輪廓……
微笑面具是公主魔女的完美面具。
任何人看見這樣的微笑都不會覺得她是一個不得體的公主。
真正的公主魔女無法作出微笑的表情，她只能依靠面具讓別人以為她是開心的樣子。
因為童話世界的公主很幸福。
她們會很開心。
柚杏生活在這裏，她也應該是幸福的人。
她也應該是被幸福與快樂包裹的人。
但公主魔女沒辦法微笑。
她不懂要如何牽動自己的嘴角微笑起來。
一寸寸撫過微笑面具的手慢慢落下，輕輕把面具擡起摸上自己真正的臉、真正的表情。
緊緊抿著唇。
輕顰凝蹙的眉。
以及……垂落覆蓋住眼睛虹膜色彩的眼睫，三顆凝固鑲嵌在眼角向下延伸如同淚水的珍珠。
這是公主魔女想要落下卻無法落下的淚水。
公主是勇敢、無畏、真誠的美好代名詞。
她應當如同童話中的公主一樣，以笑容與勇敢面對一切的困境。
花若盛開，蝴蝶自來。
美好的公主自然會吸引完美的王子。
但她不是真正的公主。
她沒有公主所有的品質與美好之處。
公主魔女的本質是散播詛咒與絕望去傷害別人的魔女。
她不是什麽公主，更不會如公主一樣美好。
偽裝出來的公主不是真正的公主，自然不會有什麽王子出現。
“會有的。”
女孩稚嫩柔軟沒有經過變聲期的聲音在城堡下方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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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城堡此刻沒有播放什麽音樂為使魔少年們伴奏，尤尼的聲音還是隨著風飄揚上來。
“一定會出現的。”
公主魔女側頭看向窗外，輕身飛離使魔中也的肩頭，落在窗框低頭看下去。
墨綠發的女孩與一個金發的青年站在一起，他們身後還綁著一個扭動身軀，掙紮著想要擺脫麻繩的粗壯男人。
她揚起秀美可愛的笑顏，彎下眼睫，語氣堅定無比：“柚杏小姐喜歡的人一定會出現的。”
稚嫩的巫女讀懂公主魔女的內心，輕聲柔軟如同講訴著夢幻中的故事：“他會像王子一樣、像騎士一樣，英勇帥氣出現在柚杏小姐面前把你帶走。”
“帶著迷路的柚杏小姐回家。”
公主魔女低頭靜靜看著她。
匆匆戴回面上的微笑面具沒有服帖蓋好遮擋住內裏的真容。
一小顆圓潤的珍珠順著面具的縫隙落下，砸在窗框上發出一聲輕響。
面具的縫隙落下一顆一顆的小珍珠，砸在窗框上彈跳四起，有的落入城堡內側，有的順著城堡的外墻掉出去。
圓潤的小珍珠滾落塵土，蒙住上面的光澤，遠遠看著還以為是什麽落了一地的小石子。
她迷茫摸了摸面具，不知道微笑面具裏面為什麽會落下別的東西。
沒有服帖戴好的面具重新回正把所有相同通過面具縫隙落下的珍珠，全部擋在面具之後。
公主魔女恢覆平時的模樣。
精致怪誕的瓷人偶，美麗卻沒有半點生氣。
好似中原中也第一次在魔女結界見到她的時候，難以作出什麽反應回應外界。
城堡以外發生的事都與她幹系不大。
只要沒有人試圖破壞童話國的和平，公主魔女和城堡中的使魔們都不會出手，更不會主動制造什麽禍亂。
“……”
尤尼蹲下身，眼睫半垂撿起一顆一顆蒙塵的珍珠。
“公主，小心有危險！”γ護在她身前，想要攔住尤尼的動作，神情頗為警惕和戒備。
他不久前才被尤尼喚醒意識，弄清楚他和太猿都是在教堂會議受到魔女蠱惑，精神恍惚著進入結界，無知無覺生活在這裏，全然忘記外面的世界。
γ對於公主魔女的存在頗為警惕。
他無法信任一個在眾多黑手黨聚集的會議上都敢出手的危險存在，匣兵器的兩只電狐護在他們左右身側，防止有什麽危險潛伏在暗處。
太猿受到精神暗示的程度比γ要深，不離開魔女結界，太猿無法恢覆自己的意識。
他一直在掙紮，粗壯的手臂把麻繩都要撐裂崩斷，若不是電狐控制著他，怕是太猿早已撲上γ把他打倒在地。
一切試圖妨礙他生活在童話國，獲得幸福的存在都是他的敵人。
太猿的意識已經受到深度的影響，不是尤尼和γ可以喚醒的程度。
“沒事的，γ。”
尤尼輕輕搖頭把珍珠攏在手帕之間，小心擦拭過珍珠的表面，撫去上面的塵埃。
這不是什麽危險的東西。
公主魔女的童話世界不會出現什麽危險，一切的槍支武器、炸彈都無法在這裏使用。
尤尼半垂眼睫，眸光落在無法恢覆光澤的珍珠上，輕聲道：“她不會傷害我們的。”
蒙塵的珍珠失去原本的光澤，仿若普通的塑料珠子。
她擡手撫上心口，濃烈的情感透過跳躍的心臟和血肉穿透皮膚，僅僅是把手放在這裏都透著一股悲傷。
這份悲傷並不屬於尤尼，而是來自結界的主人。
強烈的情感飄散在結界各處，連它們的主人都無法感受到自己的痛苦。
羽多野柚杏的確不是什麽壞孩子。
但現在的她已經無法控制自己的情感。
她的絕望、她的悲傷、她的無力，滿滿充斥在這個美麗的童話國化作詛咒的力量如同蛛網緊緊纏繞住所有人的精神。
就算是尤尼也無法避免。
而且正因為她對感情天生的敏感與通透，尤尼進入童話結界以後，整個人都快被壓抑的絕望與痛苦壓垮。
大量充斥在結界內部的詛咒力量，全部都是羽多野柚杏的痛苦具現。
尤尼體會著她的情感，每一下的呼吸都極為艱難。
心口窒悶壓抑，如同壓下一塊沈甸甸的無形巨石。
她擡頭看向不再落下珍珠的公主魔女，張了張嘴：“柚杏小姐……”
尤尼想要勸說一點什麽。
可公主魔女心中的絕望遠比她在外面感受到的要深，痛苦與絕望的情緒如同要壓著她沈入深海，接受耳畔的聖潔聲音。
只要接受唱詩班的歌聲，自願成為童話國的子民。
壓抑在尤尼心口的一切絕望情緒都會散去，她不會再體會到尤尼的痛苦，更不會再受到其他人的情緒影響。
過於通透看破人心的稚嫩巫女。
僅僅是一眼對視已經可以明白對方心底的想法。
尤尼不會把話全都說出來，但是這不代表她不明白。
她一直都明白。
正因為太過明白，偶然也會因為這份能力受到傷害。
但是……
“柚杏小姐，我並不討厭自己的能力。”
尤尼擡頭看向公主魔女，聲音輕而堅定，道：“哪怕有時候這份能力會帶來痛苦，但我還是很高興。”
公主魔女的琉璃眼看著尤尼，如同尤尼讀懂她的內心一般，她也明白尤尼此刻說的話都是真的。
“我很高興自己能有這份能力。”
比起一點微不足道的痛苦，她更多的依舊是高興。
高興自己可以通過這份能力明白家族成員們的心意，明白他們是多麽可愛的人。
她喜歡的人、她的家族成員以及她的朋友……
他們不是因為巫女可以讀懂人心的能力而接納她。
他們是因為尤尼本身而喜愛她。
“柚杏小姐身邊一定也有這樣很喜歡你，你也很喜歡的人。”
尤尼彎下眼睫，揚起明媚的笑意。
“……”公主魔女輕輕擡起手，指向他們身後的道路。
她沒有回應尤尼。
瓷人偶一般的魔女安靜擡起手，指出他們可以離開魔女結界的道路。
尤尼進入結界時的通道已經封鎖。
他們再想要離開，只能尋找另外的通道出去。
外界唯一有魔女結界存在的地方是彭格列曾經召集過一眾黑手黨開會的森林教堂，附近沒有什麽人煙。
公主魔女開始在教堂展開結界，受到詛咒侵蝕最嚴重的人都是教堂內的黑手黨，其次是等候在外的黑手黨成員。
更遠的地方卻是沒有波及什麽無辜的人。
尤尼把手帕折疊幾下包裹好輕輕放在地上，輕聲道謝：“謝謝你，柚杏小姐。”
她與γ帶上太猿順著公主魔女指引的出口離開結界。
原本尤尼想要把白蘭的雲守桔梗也一起帶出去，可無奈的是受到精神控制的桔梗火焰量相當巨大，一旁還有許多一同進入童話結界的黑手黨阻攔。
他們能把太猿搶回來，已經是盡力。
若是太猿也有桔梗的實力，電狐怕是根本控制不住他。
“……”公主魔女站在窗上，琉璃制的眼睛靜靜看著他們離開。
久違重新回到幸福的童話結界，公主魔女是應該感到高興。
結界裏有她喜歡的人、有她重要的同伴，還有許多因為渴望得到幸福而在童話國定居的子民。
他們都會在這裏獲得幸福。
可不知道為什麽公主魔女在這裏竟隱隱生出幾分陌生與迷茫。
仿若心底有一道聲音在告訴她。
這不是她想要的幸福。
這怎麽會不是幸福？她想要的一切這裏都有，她渴望得到的一切這裏都有。
她只是暫時無法明白幸福是什麽樣的感覺。
公主魔女會在看見使魔少年們的表演時，開心沈浸其中掌聲不停為他們鼓掌。
她明白開心是什麽樣的感覺。
開心是同伴們表演出一幕幕感人美好的童話劇目，所有人都幸福生活在童話國。
開心是喜歡的人一直在身邊，轉頭可以看見他。
開心是童話國迎來更多的子民，有更多的人感受到幸福得到拯救。
……但似乎還有另外一種開心。
這樣的開心與公主魔女生活在結界裏的時候不太一樣。
是安靜看著中原中也的時候、是悄悄觸碰一下中原中也頸側魔女之吻的時候、是接過他手裏的糖果，看見他的笑容與聽見他聲音的時候……
與中原中也相處的每一分每一秒。
她的感受都與在魔女結界時不同。
她不明白什麽才是真正的幸福，亦或是她從未得到自己想要的幸福。
“……”
公主魔女回頭看向安靜站在身後的使魔中也，凝固在面上的面具不會有什麽太大的神情變化。
焦急與隱隱擔憂。
獨獨不是公主魔女最常在中原中也臉上看見的神情。
他揚起眉頭唇角微揚的時候。
他眸光專註落在她身上，一絲不茍小心謹慎編著不擅長的發辮。
他無奈垂下眉眼，妥協嘆一口氣很快勾起嘴角笑起來的時候。
……
…………
很多很多肆意張揚的生動表情都是使魔中也面上不會有的變化。
【中也】
公主魔女踮起腳，向使魔中也伸出手。
他伸出冰冷如瓷的手抱起公主魔女，放在頸間胸前的位置，稍一低頭就能靠著公主魔女紮綁好的發辮。
輕盈柔軟的長發如同緞子編作長長的發辮垂在身後。
公主魔女依靠著他，輕轉一下腦袋，冰涼的微笑面具會蹭過同樣冰涼的使魔脖頸。
他們誰都無法溫暖誰。
使魔中也不是回應公主魔女的動作。
他只是在回應公主魔女的命令。
他依照魔女的命令抱起她，用她喜歡的姿勢放在頸間的位置，面具上的深藍寶石眼睛直直註視著窗外。
使魔中也不會如真正的中原中也一樣。
哪怕他抱起公主魔女的動作與中原中也一樣，他所能給出的反應也極為稀少。
因為他不是出於愛與憐惜抱起自己深愛的女孩。
而是出於守護與服從的想法抱起自己的主人。
“……”深藍寶石眼睛直直望向窗外，清晰看見一道身影進入結界，正在由遠及近快步走過來。
使魔中也腰背挺直站在窗前，他稍一低頭對上中原中也從下方擡頭望上來的視線，面具蹭過公主魔女的長發。
“餵、我不管你是使魔還是什麽……”
中原中也的聲音壓得很低很低，眉目都沈著凝起，話語如同從嗓子眼滾出來一樣：“趕緊給我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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