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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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黑手黨的工作日。
與普通人的周一至周五不同，他們在一周的任何時間都可以是工作日，唯有工作暫時告一段落的休假時間，才算是非工作日。
中原中也帶著公主魔女出入港口黑手黨的事務所大樓，並沒有引起多少人的關註。
他們身上沒有魔女之吻，更沒有看見咒靈和魔女的能力，便是中原中也一直把公主魔女帶在身邊，他們也沒有發現什麽異常。
頂多是有些人會覺得港口黑手黨的新晉準幹部，最近頻繁戴著外掛式藍牙耳機和女朋友通話，高度的通話頻率在中原中也外出執行任務的時候，都沒有落下過一次。
“柚杏，久等了嗎？”
中原中也輕扶一下耳側的藍耳牙機，防止並沒有維持在通話中的耳機因為戰鬥的動作摔落下地。
沒有和少年一起參與戰鬥的公主魔女晃晃悠悠飛在半空，輕旋著落下詛咒，零星的詛咒力量分散出去，縈繞在戰場雙方火拼的兩個組織成員手背上，形成模糊的黑影痕跡。
他們端著槍恍惚一下，很快回過神，繼續射擊戰鬥並沒有受到詛咒太大的影響。
沒有完整成型的魔女之吻，不會影響正在戰鬥中的黑手黨成員。
他們更不會因為受到低程度的詛咒侵蝕而看見公主魔女。
兩個組織的火拼戰鬥結束，港口黑手黨的底層成員動作嫻熟開始打掃戰場，清理地上的血跡以及屍體、掉落的槍支武器。
一個紅銹發色的眼鏡青年神色木訥平淡，與一旁隱隱露出嫌棄之色，避開屍體和血跡清理的同伴形成鮮明的對比。
他也不對同伴把清理屍體和血跡的臟活累活留給自己，搶先奪過收撿敵對組織槍支武器的行動有什麽意見。
織田作之助平平淡淡打掃經歷過火拼現場的地面，一手一個拖著屍體扔上專門的運送車，不參與同伴們的討論。
“中原先生又在和女朋友打電話，”愛好八卦和關註組織上層人物的井口伸著脖子去窺探不遠處的赭發準幹部少年，感慨道：“他們的感情真好，一天通話都沒有斷過線吧？我和情人都沒有這麽頻繁聯絡。”
時常與他一組行動的島作嘲笑道：“和情人頻繁聯絡才有問題吧？嫂子還在家裏照顧孩子，你就經常跑去情人那裏，不怕被嫂子知道嗎？”
“我們不是在說中原先生的事嗎？”井口羞惱道：“怎麽扯到我頭上了？中原先生在工作的時候都沒有掛斷通話，首領或是其他幹部大人知道不會生氣他對任務太過敷衍嗎？”
島作無所謂道：“就算中原先生工作的時候也在和女朋友聯絡，他也沒耽誤任務不是？你管大人物的想法怎麽樣，我們做好自己的事就好。”
大人物有他們的想法，他們這些底層的小嘍啰想再多也沒有意義。
井口被他堵得漲紅臉，說不出反駁的話，忿忿哼一聲跑去另一邊打掃戰場。
織田作之助在一旁聽著他們說話，把地上的屍體全部送上運屍的專車，側頭看向中原中也和公主魔女所在的方向。
非常難得。
今天的中原中也執行完任務以後，沒有立刻離開戰場。
他們在前線戰鬥的人員和後方清掃戰場的底層成員，基本上沒有什麽碰面的機會，往往是前線戰鬥的武鬥派成員離開，底層成員才被通知過來清掃戰場。
因此，很少見到什麽大人物的井口才會拿中原中也的事作為閑話討論。
“……”與井口、島作以及其他港口黑手黨成員看見的世界不同，織田作之助透過特殊的眼鏡清晰看見公主魔女的存在。
小小一只散落著零星如塵埃的黑紫色詛咒顆粒，比他給咲樂買的玩偶還要漂亮，輕悠悠繞著中原中也飛，摸摸他的臉、摸摸他的手，最後落在他的肩頭位置。
赭發少年側頭與肩上的公主魔女低聲說著什麽，神態眉眼柔和許多與戰鬥時的張揚兇戾截然不同。
這番巨大的神情變化，自然引起很多港口黑手黨成員的註意。
他們幾乎都沒有見過中原中也這麽和顏悅色的時候。
就算中原中也平時在組織內部性格也不算差，但眉眼溫柔到近乎輕聲低語，時刻關註著女朋友情緒，離開戰鬥一會結束以後也會很快扶著耳機問對方有沒有久等。
這樣頻繁的聯絡程度，放在很多黑手黨成員身上都無法做到。
無論是對他們的情人還是對他們的愛人，黑手黨都無法給她們分出太多的時間，更別提一天不落的電話聯絡。
中原中也與戀人的相處方式，最近成為組織內部的熱門話題。
他們都在討論少年和戀人能持續多久，這麽高度的聯系和親密互動怕是很快會因為沒有充分的距離而生出厭煩之情。
不過從短時間的觀察來看，中原中也似乎不會這麽快消卻熱情。
織田作之助開口道：“中原先生是在和戀人通話嗎？”
“你看不見嗎？”島作有點奇怪，平時的織田並不怎麽關心組織內的八卦，更不會參與他們的討論，“中原先生一直戴著耳機，時不時叫一個女孩子的名字，還會問她是不是久等了，這還不是一直在通話聯絡嗎？”
織田作之助沒有出聲。
其他人似乎沒有看見公主魔女，他們都把中原中也的話，當作是對耳機另一頭的人說的話。
他摘下眼鏡，再一次看向中原中也所在的方向。
剛才還能看見的公主魔女消失不見，無論是在他的肩頭還是身邊都沒有看見如同人偶的小只魔女。
織田作之助若有所思，低頭看向手裏的眼鏡。
不是他能看見別人看不見的東西。
而是這幅眼鏡幫助他看見公主魔女的存在。
這幅眼鏡是昨晚去LUPIN酒吧的時候，太宰治開玩笑一般送給他，說是具有特殊魔力的眼鏡，只要戴上它就能看見平時看不見的另一個世界。
他極力慫恿織田作之助工作的時候，戴上這幅眼鏡，說不定能看見什麽平時看不見的東西。
當時的織田作之助平靜反問：“看見平時看不見的東西是指什麽？”
“當然是鬼啊，”太宰治垂著雙手在身前，吐出舌頭裝出一副吊死鬼的模樣，笑嘻嘻道：“織田作是負責打掃戰場的吧？肯定能看見平時我們看不見的東西。”
昨晚的織田作之助沒有聽明白太宰治的話，不過他接受了友人的建議，在工作的時候戴上眼鏡一起工作，還被同組的成員問了一句怎麽開始戴起眼鏡。
直到看見中原中也之前，織田作之助眼中的世界都與平時沒什麽不一樣。
他看見公主魔女的第一眼，只以為她是什麽特殊的異能體，沒有把她往鬼或是不該存在的東西方面想。
一開始井口和島作的討論也沒有引起他的註意。
戴上眼鏡的初始有點不習慣，不過很快習慣下來，織田作之助忘記臉上多了一副眼鏡，直至他默默聽著其他人的討論，發現他們都沒有看見公主魔女。
織田作之助這才明白太宰治給他的眼鏡有什麽作用。
只是這下，他更加不明白公主魔女到底是什麽。
是鬼嗎？
還是太宰治口中另一個世界的生物？
中原中也沒有戴著眼鏡，同樣可以看見公主魔女。
顯然眼鏡並不是必須的存在，只是大多數人都無法直接看見公主魔女。
織田作之助不禁想，公主魔女散落的黑紫色塵埃顆粒不知道是什麽。
若是具有慢性毒素，或是延遲性傷害的攻擊，他的異能並不能提前警示他。
織田作之助的異能力，天衣無縫能看見的是未來五到六秒之內發生的事。
但公主魔女的能力若是具有延遲性發作的特性，等天衣無縫反應過來，他已經中招了。
他重新戴上眼鏡，看一眼手背上的模糊標記。
隱約可以看見快要構成一個王冠的輪廓。
不止是他一個人，港口黑手黨的其他成員，身上也有或深或淺的標記。
相比一直和中原中也行動的武鬥派，前線戰鬥人員，他們這些負責清掃工作的底層人員身上的標記相當模糊。
不知道有什麽作用。
但是戴上這副眼鏡以後，可以看見公主魔女身上的詛咒在飄向他們的手背標記。
一點點加深顏色，構建出清晰的輪廓。
織田作之助一臉平靜繼續清掃的工作，想著下次遇見太宰治，再問問他標記和中原中也戀人的事。
太宰治把這副眼鏡交給他，他應該是知道一點這件事的內情。
“……”公主魔女側頭看向正在打掃戰場，清理地面血跡的幾個底層人員。
微笑面具上的琉璃眼如同波子汽水裏的玻璃珠，具有某種清透的色彩，看向什麽東西的時候，映在她眼中的世界總會帶上這種顏色。
“柚杏？”中原中也正說著今晚下班去找一下狐貍的關東煮，不想公主魔女的註意會突然被分走，轉頭看向他們剛才火拼戰鬥過的地方。
他跟著望過去兩眼，奇怪問道：“那邊有什麽嗎？”
公主魔女不常被其他東西引走註意。
她的眼睛不是在看著中原中也，就是看向渴求幸福的迷茫之人。
每次在港口黑手黨遇見手背上形成完整魔女之吻標記，內心空虛迷茫的人，她總會蠢蠢欲動想要打開魔女結界，招呼他們進入結界獲得幸福的救贖。
若不是有中原中也在一旁阻止，怕是港口黑手黨半數以上的人都要被她帶回魔女結界，再次陷入無人工作，嚴重欠缺人手的時候。
公主魔女不懂中原中也為什麽要阻止她把幸福送給其他人。
明明是他們在渴求幸福，她只是把魔女結界打開迎接他們在結界中生活，讓他們獲得幸福的救贖。
可中原中也每一次見她快要打開魔女結界，都會撈著她塞進大衣內側或是蒙住她的雙眼。
阻止公主魔女打開結界。
自上次發現，把公主魔女塞進大衣內側或是蒙住她的雙眼，可以有效打斷她展開魔女結界。
中原中也每次都會用上這樣的手段。
公主魔女十分茫然。
她聽不懂中原中也的話，更不會明白就算其他人內心具有漏洞，但他們不一定是真的想要逃避現實生活。
世上的每一個人都不可避免有內心的脆弱之處。
這一點哪怕是中原中也也不例外。
但也有很多人清楚自己的脆弱之處，選擇直面自己的脆弱，接受自己並不是無所不能的人，坦然承認自己也有做不到的事。
這樣的人，他們可能會一時迷失在脆弱的情感中，可他們終究會調整過來，選擇直面自己的人生，接受自己的責任。
公主魔女不懂分辨人類的不同。
她只是簡單把人類分為渴求幸福與願意直面窮苦窘境，再痛苦都不會逃避的人。
公主魔女的性質是高尚。
她將會拯救一切渴望獲得幸福的人，同時尊重選擇直面苦痛的人，不以暗示強行把他們招入魔女結界。
但化身魔女以後的柚杏不會明白。
世界上的人不是非黑即白，中間有很大一部分人會經歷掙紮與迷茫低落的時期，這樣的人遲早會走出苦痛，坦然接受自己的生活。
只是他們的聲音不如中原中也這樣的人一般堅定。
他們內心的聲音沒有傳達給公主魔女。
哪怕在他們內心深處並不是真的想要得到虛假的幸福，可因為他們的聲音無法正確傳達給公主魔女，他們一樣會受到魔女之吻中的唱詩班歌聲迷惑，昏昏沈沈走入魔女結界，在自己內心深處並不情願的情況下得到魔女的“幸福救贖”。
如同公主魔女不懂中原中也為什麽每次都要阻止她一般。
中原中也同樣不明白公主魔女是怎麽選擇“渴望獲得幸福救贖的人”。
細數整個港口黑手黨上下，因為他這段時間一直帶著公主魔女一同進進出出，與他接觸較多的人手背上已經形成完整的魔女之吻標記。
他清楚身邊的同伴大致是什麽樣的性格。
可能不是什麽太過強硬、太過堅定的人，但他們都有自己的家庭和責任，不會輕易拋下家人走向虛假的幸福世界。
他的副官江守是個低調沈默寡言，但非常有責任心的人。
他會在妻子的生日與他們的結婚紀念日給妻子買禮物，調整自己的假期，盡量安排出與家人相處的時間，不會缺失太多兒女成長過程中的時間。
可正是這樣在中原中也看來，內心不會有什麽迷茫與空虛的人。
他差一點受到公主魔女的結界誘惑，主動走進結界獲得“幸福救贖”。
若不是中原中也趕忙把公主魔女撈回來，微笑面具朝著心口壓下，擋住她的視線和動作，令快要出現的魔女結界消失。
怕是江守真的會進入其中，成為結界內的童話王國子民。
中原中也完全不明白公主魔女是怎麽看待身邊的人。
他更沒有什麽看穿人心，知道他們內心脆弱之處的能力。
他只能選擇一次次打斷公主魔女打開結界的行動，把小只的魔女撈進懷裏，防止這個渴望給他人賜予“幸福”的小家夥，趁著他不註意把事務所的成員弄進結界。
“……”公主魔女無法回答中原中也的問題。
她只是註視著負責打掃戰場的幾名底層成員，琉璃眼清晰看透他們的內心，其中重點落在織田作之助身上。
她有點迷茫，織田作之助的內心漏洞很明顯。
但是他手背上的魔女之吻吸收詛咒的速度很慢，看著不像是想要進入童話□□活的人。
魔女之吻形成速度慢，在一定程度上代表著這個人有自己堅定不需要幸福拯救的信念。
可織田作之助內心深處的漏洞與迷茫，又在告訴公主魔女，他應該是童話王國的子民。
他會喜歡魔女結界裏的童話王國。
織田作之助會喜歡魔女結界內的童話王國，但他又不是需要公主魔女拯救的人。
如此覆雜的人。
一時間讓公主魔女陷入宕機，不知道該不該加大詛咒輸出，直接把他拉入魔女結界。
“好了，別看了。”
中原中也不知道她在看什麽，怕她心血來潮又要把魔女結界打開，歪頭蹭一下公主魔女的頭發，低聲道：“我們要回去事務所了，首領召見。”
作為港口黑手黨的準幹部，中原中也並不會經常看見森鷗外。
組織的首領時常呆在頂層的首領辦公室，沒有首領召見的情況下，中原中也很少有機會見到森鷗外。
這次的首領召見，或許是有什麽特殊的任務需要他出動。
……
乘坐上接送的專車，中原中也一路順暢回到事務所，通過直達頂層的電梯，再慣例接受守衛的檢查。
少年沈靜下神色，恭敬摘帽低頭道：“首領。”
公主魔女側頭看向他。
她很少見到少年這樣的神色，忍不住伸出涼涼的小手觸碰他的臉。
沒有什麽笑容，眉目低垂卻不是看著她時的溫柔神情，而是一種很“靜”的狀態。
見過中原中也戰鬥時什麽樣的人，要是看見他在組織首領面前時的表現，怕是會相當驚訝。
那樣桀驁張揚熱烈的少年，居然也會有沈靜斂眉的寡言時刻。
面對港口黑手黨的首領，中原中也保持著尊敬的態度，不會在首領發言之前，先表露出自己的少年急切。
“中也君來了。”
森鷗外放下手中的鋼筆，輕推一下架在鼻梁上的黑框眼鏡，笑容儒雅溫和半點不似一個黑手黨首領。
他語氣溫和，仿若話家常一般開口道：“中也君，有聽過組織內最近關於你的傳言嗎？”
中原中也楞一下，遲疑著道：“沒有……是有什麽關於我不好的傳言嗎？”
他以為首領召見他是要指派什麽任務，沒想到森鷗外提到的第一件事是組織內部關於他的傳聞。
中原中也自然不可能知道是什麽傳聞。
他最近都沒有和旗會的人碰面，組織內的其他人更不會當著他的面討論他的事。
這也導致作為傳言的主角，中原中也反而是最後才知道自己成為組織最近談資的人。
森鷗外溫和笑一下，眸光隔著特制的眼鏡落在公主魔女身上，小只的魔女面上微笑是真正的面具不會有所改變，安安靜靜坐在中原中也肩頭的時候，不會刻意散播什麽詛咒。
他收回視線，笑著看向中原中也道：“也不是什麽不好的傳言，只是紅葉君有一點擔憂。”
“紅葉姐在擔心我？”
中原中也一臉茫然，道：“是因為傳言的事嗎？”
他不知道傳言是什麽，更不知道尾崎紅葉在擔憂什麽。
只是聽著森鷗外這麽說，顯得十分迷茫。
“一半一半，”森鷗外語焉不詳回答，面上的笑容不落，話題卻突然轉向另一頭道：“中也君，今天是帶了一位小客人來見我嗎？”
中原中也動作一頓，單膝落地低頭道：“抱歉首領，是我自作主張了。”
他原本不想把公主魔女帶上首領辦公室。
雖然森鷗外多半不會看見公主魔女，但作為下屬不聲不響把一個潛在性的危險源帶進首領辦公室，本就是觸犯黑手黨條例。
可要是把公主魔女留在辦公室……
誰都不能保證，她會不會突然展開魔女結界，把她之前認定渴求獲得幸福的人，全部帶進魔女結界。
“中也君的顧慮，我大概明白，”森鷗外沒有著急責備下屬，語調溫和不急不緩，笑道：“不過中也君若是提前說會有一位小客人一起來，想必愛麗絲也會很高興為她準備下午茶。”
中原中也低低應一聲，重力牽引著公主魔女落入手心，輕撫一下她的長發，眸光對上清透的琉璃眼，心情有點覆雜道：“首領，她是柚杏……”
曾經公主魔女在橫濱鬧出的大事，森鷗外也知曉。
畢竟這個任務最開始是他派出太宰治和中原中也聯手一起解決。
在任務最後匯報的時刻，他不可能不知道其中的內情。
只是公主魔女如何從咒術高專，或是說從盤星教回到中原中也身邊，這件事並沒有匯報給森鷗外。
縱然中原中也覺得這是他和柚杏之間的事。
他會阻止柚杏，不讓她在組織亂來。
可在組織層面考慮，公主魔女的存在是一個潛在的危險源。
她隨時可能再次在港口黑手黨展開魔女結界，把在事務所工作的成員全部招進結界。
“我會負責看好她，”中原中也輕輕把安靜看著他的公主魔女，攏在心口的位置，低聲道：“不讓她在事務所或是其他地方展開結界。”
他沒有向森鷗外解釋自己想要喚回柚杏的靈魂，讓她變回以前樣子的想法。
公主魔女是否真的能恢覆。
這件事，壹原侑子都無法保證。
他甚至不清楚這段時間的相處，有沒有過一次讓他們靈魂產生連結的時刻。
中原中也無法保證的事，向森鷗外解釋尋求理解都顯得十分無力。
不具備充分的說服力。
倒不如提前做好最壞的打算，“若是柚杏失控，我也會全權負起責任。”
接受組織的懲罰……
可能也等不到這個時候。
公主魔女失控，作為她的戀人。
中原中也會一力肩負起責任，阻止公主魔女的詛咒彌漫向全世界。
“中也君不必這麽嚴肅，事情還沒有壞到這個地步，”森鷗外擺了擺手，笑著問道：“你和柚杏醬最近相處怎麽樣？這孩子是不是很乖？”
中原中也不是第一天帶公主魔女進出港口黑手黨的事務所。
他們一起進進出出，已經有一段時間。
不少與中原中也接觸較多的人，他們手背上的魔女之吻已經徹底成型。
森鷗外也不是第一天知道公主魔女出現在事務所。
只是之前他一直在觀察，甚至在中原中也沒有接回公主魔女之前，有意無意阻止中原中也的行動。
因為他無法確定公主魔女的可控性。
哪怕盤星教借助公主魔女的能力，在極短的時間內籌集到上百億的善款。
他也只是心動，沒有付諸什麽行動。
公主魔女的能力很強大，但她的不可控性也是一個很關鍵的問題。
作為港口黑手黨的首領，森鷗外不可能讓一個不可控的危險源自由在事務所內部進出。
若不是公主魔女的能力，需要通過接觸詛咒，生成魔女之吻的標記。
或許這段時間的觀察都不會存在。
中原中也留在港口黑手黨的原因，有很大一部分是因為公主魔女。
他驅逐公主魔女就要考慮到自己是否會失去手下一名大將的問題。
公主魔女進入港口黑手黨，情況穩定，不會隨意失控。
港口黑手黨不僅可以留下中原中也，或許還有機會通過他，利用公主魔女的暗示能力。
可若是公主魔女失控，中原中也都無法控制她。
那麽港口黑手黨將會受到不亞於龍頭抗爭的巨大打擊。
森鷗外作為組織的首領，需要考慮到很多的方面。
可同時，他也不能畏縮不前，因為公主魔女的潛在危險性，選擇把中原中也和她一起推離港口黑手黨。
他不缺賭性。
公主魔女也沒有危險到會覆滅港口黑手黨或是他的程度。
因此，森鷗外並沒有著急作出什麽舉動。
他這段時間沒有召見中原中也。
一方面是為了回避公主魔女的詛咒，另一方面也是為了觀察她的穩定性。
觀察結果不是森鷗外最想見的一面，可也不算太差。
中原中也無法操控命令公主魔女。
但他可以阻止公主魔女展開結界，這也是森鷗外選擇在這個時候，召見他的原因。
“……她很乖，”中原中也扶住公主魔女後腦的手指輕輕摩擦，隔著手套觸碰她的頭發，發絲的觸感不是特別明顯，不過這樣的動作可以讓他的心慢慢沈定下來。
他在森鷗外的示意下起身，眼睫半垂落在昂頭看向他的公主魔女身上，抿緊的唇角不自覺上揚一點：“平時會吃一點手工奶糖和杏仁糖，安靜陪著我身邊。”
森鷗外笑吟吟道：“那該讓愛麗絲醬在下午茶時間準備一點柚杏醬喜歡的糖果。”
中原中也怔一下，張嘴想要拒絕。
聲音快要溢出喉嚨之際，鈷藍色眼眸對上森鷗外的視線，他默默咽下話，轉作低聲的道謝：“謝謝你，首領。”
“愛麗絲醬一直很喜歡柚杏醬，”森鷗外攏著雙手，笑道：“知道柚杏醬來了事務所，她一直鬧著要去找柚杏醬玩。”
中原中也低聲回應：“我工作的時候，柚杏可能會比較無聊，愛麗絲小姐願意陪著柚杏，我也會比較放心。”
雖然他們都知道愛麗絲其實是森鷗外的人型異能體，所有的性格都由森鷗外賦予。
但作為下屬，有時候是需要給上司一點面子，迎合他的話。
尤其是在森鷗外給公主魔女留在港口黑手黨的事過一個明路以後，中原中也更是不好拒絕愛麗絲找她。
寒暄話過公主魔女的出現，森鷗外把話題轉入今天召見中原中也的另一個目的上，問道：“中也君，橫濱的工作你已經熟悉得差不多了，有沒有想過去外面看看呢？”
他楞怔一下，問道：“外面是指……？”
“意大利的西西裏島，黑手黨的起源地。”
森鷗外意有所指，輕笑一聲道：“我們組織在意大利的分部，最近和當地的黑手黨發生了一點矛盾，不知道中也君對意大利有沒有興趣呢？”
所謂的一點矛盾，即是港口黑手黨的分部在意大利和當地的組織發生了沖突。
需要調動中原中也的沖突，自然也不會是什麽小問題。
中原中也果斷道：“悉聽首領的安排。”
森鷗外笑意加深，道：“那就麻煩中也君了，前往意大利的飛機會在明天早上起飛。”
他恭敬低聲應下，正準備退出首領辦公室，卻被森鷗外叫住：“中也君，紅葉君很擔心你們，出發之前抽空去拜訪一下她吧。”
尾崎紅葉之前一直想去找中原中也。
只是都被森鷗外攔下了。
要是他把中原中也派去意大利之前，再不讓她確認一下自己帶過的小崽子安全，護崽的母獅子怕是要提著劍上來找他了。
中原中也動作一頓，低低應下。
少年捧著公主魔女在心口的位置，離開頂層的首領辦公室才慢慢松開手。
“……”她輕輕摸了摸少年的臉頰，給予無聲的安慰。
不是開心，也不是不開心的心情。
公主魔女無法理解他的覆雜情感，輕輕落在中原中也的肩頭，學著他剛才歪頭的動作靠著他的臉頰，冰冰涼涼的面具貼著溫熱的臉頰皮膚。
中原中也緩緩吐出一口氣，低聲道：“我沒事。”
留下公主魔女在港口黑手黨，確實是他的私心。
明知道公主魔女的結界曾經把港口黑手黨相當一部分成員吞入其中，若是公主魔女再一次失控，直接在港口黑手黨的事務所內部展開結界會造成很大的損失。
他也沒有主動告訴過什麽人。
中原中也把自己當做公主魔女最後的警戒線。
一切想要傷害她的人都要跨過他。
但與此同時，中原中也的警戒線也會攔住公主魔女的結界，不在港口黑手黨或是外面什麽地方展開。
“好孩子，我帶你去見見紅葉姐。”
他輕勾一下嘴角，側頭輕碰公主魔女道：“大姐頭是我剛進組織的上司，她教會了我很多東西。”
前往意大利的飛機安排在明天早上，時間非常緊張，基本沒留下多少準備時間給中原中也。
想必這也是森鷗外早已決定好的事。
派出組織目前的最強戰鬥力去意大利的分部，以強勢的力量把一切的沖突和矛盾全部壓下。
只是性狡如狐的黑手黨首領，先提到公主魔女的事，施恩賣好給中原中也，之後再要他出差前往意大利的事。
他自然不會拒絕。
這兩件事若是換一個順序說，就會變成森鷗外以公主魔女要挾中原中也前往意大利，或是中原中也主動答應前往意大利，得到首領的一點小惠施舍。
無論是從效益還是下屬情緒而言，都不如森鷗外開始先提公主魔女的事。
既然一開始就決定留下公主魔女，自然也要讓這件事利益最大化。
這才是森鷗外的最優解。
……
“叩叩、紅葉姐在嗎？”
中原中也輕叩兩下門，禮貌站在門外等待回應。
隔著門隱約傳出一道優雅輕緩的女聲，帶著某種特殊的腔調：“進來吧。”
他側頭看向乖巧坐在肩頭的公主魔女，稍微整理一下袖口，推門而入：“紅葉姐，我剛從首領那裏回來。”
尾崎紅葉擡眸看他一眼，簡單打量過中原中也，確定他這段時間沒有出什麽大問題，心裏一直惦記的事緩和一點。
勾勒著眼尾的美麗紅眸輕轉落在少年的肩頭處，如同精美怪誕人偶的公主魔女乖巧坐著雙手落在裙子上，不時輕晃一下小腿。
她的視線都落在中原中也身上。
從尾崎紅葉的角度看去，無法把她面上的微笑面具看全。
“不是從鷗外閣下處過來，你會記得帶著這孩子過來看我？”
尾崎紅葉不輕不重刺了他一句。
森鷗外確實攔著她暫時別去找中原中也，但她不能去找中原中也，不代表這小子不能過來找她。
公主魔女回到他身邊的這段時間，他自己也在有意控制著不帶她去見組織的幹部、準幹部以上人物。
不僅僅是為了不讓公主魔女的詛咒標記到組織的人身上，同時也是不想他們看出公主魔女的存在。
異能特務科研制出的咒術眼鏡。
不止在政府和異能特務科內部流通，黑市上也有部分咒術眼鏡出現。
只是大多數人都不知道這是什麽，不可能花高價買一副看起來平平無奇的眼鏡。
唯有知道咒術界存在的人，才會有意識收購這樣的眼鏡。
“……讓紅葉姐費心了，”中原中也有點尷尬又有點心虛，道：“她叫柚杏，我的女朋友……我們交往有一年多了……”
尾崎紅葉揚起淩厲的眉，道：“意思是你和這孩子交往的時間，比加入港口黑手黨還要長？”
所以對比港口黑手黨，中原中也會更重視公主魔女。
以為所有人都看不見她，大搖大擺帶著她進出事務所？
他一時被噎住，似乎也說不出什麽反駁的話。
快要十七歲的赭發少年在曾經帶過自己的上司面前默默低頭，擡手壓著帽子不敢再說什麽。
他解釋一句，已經要被隱隱生氣的尾崎紅葉綿裏藏針戳一下，繼續解釋怕是要越說越亂。
本來他也不是什麽善於口舌的人。
“……”
尾崎紅葉看著他這樣，很輕地嘆一口氣。
她也不是想指責中原中也什麽。
曾經的尾崎紅葉和戀人私奔想要逃離港口黑手黨，面對少年想要護住戀人的想法，不說感同身受，至少也是理解他這麽做的原因。
她只是生氣，他把組織的安危至於不顧，無法信任他們，打算抱著公主魔女，能瞞一天是一天的想法。
可是看著中原中也壓下帽檐，乖乖低頭認錯，什麽都不打算反駁的樣子。
她又覺得很無奈，仿佛看見過去的自己。
“讓我看看那孩子。”
中原中也輕眨一下眼睛，側頭看向公主魔女，低聲喚道：“柚杏？”
他沒有直接以重力把公主魔女送去尾崎紅葉處。
雖然中原中也知道公主魔女已經很習慣被重力帶著飛，不會拒絕重力的牽引，可是在這時候，他還是想先征求一下她的意見。
“……”她擡手輕碰一下中原中也的臉。
小手五指張開貼著少年的臉頰，輕輕按他一下。
她聽不懂他們的對話。
但她能隱約明白少年似乎想要她做什麽。
這是公主魔女給予他的回應。
“紅葉姐，”中原中也猶豫著道：“柚杏好像不想過去。”
尾崎紅葉直接被他氣笑：“你小子……快點把人給我帶過來！”
重力還是牽引著公主魔女落在美艷的幹部大人面前，不過中原中也的步伐也緊跟在後，藍眸緊緊盯著尾崎紅葉的動作。
“……”
尾崎紅葉動了動眉頭，她忍下想讓中原中也立刻出去的想法，註意力落在小小一只的公主魔女身上。
冰冷沒有生氣如同一個會動的瓷人偶，面上繪著微笑的面具。
公主魔女之前在橫濱鬧過不少事，但真正見過她的人並不多，森鷗外是第一次見到柚杏魔女化以後的形態，尾崎紅葉更是第一次見到公主魔女。
當初的年中宴會，尾崎紅葉沒有參加。
她沒有見過柚杏，第一次見到她就是這個時候。
哪怕早在一年前，中原中也初初進入她手下時，她已然聽說過少年有一個戀人。
尾崎紅葉心底還是不免抱著悲觀的想法。
和黑手黨牽扯上關系的女孩，不是沈浸在黑暗之中，變成生長在黑暗中的花，就是徹底雕零枯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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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手黨的工作日。
與普通人的周一至周五不同，他們在一周的任何時間都可以是工作日，唯有工作暫時告一段落的休假時間，才算是非工作日。
中原中也帶著公主魔女出入港口黑手黨的事務所大樓，並沒有引起多少人的關註。
他們身上沒有魔女之吻，更沒有看見咒靈和魔女的能力，便是中原中也一直把公主魔女帶在身邊，他們也沒有發現什麽異常。
頂多是有些人會覺得港口黑手黨的新晉準幹部，最近頻繁戴著外掛式藍牙耳機和女朋友通話，高度的通話頻率在中原中也外出執行任務的時候，都沒有落下過一次。
“柚杏，久等了嗎？”
中原中也輕扶一下耳側的藍耳牙機，防止並沒有維持在通話中的耳機因為戰鬥的動作摔落下地。
沒有和少年一起參與戰鬥的公主魔女晃晃悠悠飛在半空，輕旋著落下詛咒，零星的詛咒力量分散出去，縈繞在戰場雙方火拼的兩個組織成員手背上，形成模糊的黑影痕跡。
他們端著槍恍惚一下，很快回過神，繼續射擊戰鬥並沒有受到詛咒太大的影響。
沒有完整成型的魔女之吻，不會影響正在戰鬥中的黑手黨成員。
他們更不會因為受到低程度的詛咒侵蝕而看見公主魔女。
兩個組織的火拼戰鬥結束，港口黑手黨的底層成員動作嫻熟開始打掃戰場，清理地上的血跡以及屍體、掉落的槍支武器。
一個紅銹發色的眼鏡青年神色木訥平淡，與一旁隱隱露出嫌棄之色，避開屍體和血跡清理的同伴形成鮮明的對比。
他也不對同伴把清理屍體和血跡的臟活累活留給自己，搶先奪過收撿敵對組織槍支武器的行動有什麽意見。
織田作之助平平淡淡打掃經歷過火拼現場的地面，一手一個拖著屍體扔上專門的運送車，不參與同伴們的討論。
“中原先生又在和女朋友打電話，”愛好八卦和關註組織上層人物的井口伸著脖子去窺探不遠處的赭發準幹部少年，感慨道：“他們的感情真好，一天通話都沒有斷過線吧？我和情人都沒有這麽頻繁聯絡。”
時常與他一組行動的島作嘲笑道：“和情人頻繁聯絡才有問題吧？嫂子還在家裏照顧孩子，你就經常跑去情人那裏，不怕被嫂子知道嗎？”
“我們不是在說中原先生的事嗎？”井口羞惱道：“怎麽扯到我頭上了？中原先生在工作的時候都沒有掛斷通話，首領或是其他幹部大人知道不會生氣他對任務太過敷衍嗎？”
島作無所謂道：“就算中原先生工作的時候也在和女朋友聯絡，他也沒耽誤任務不是？你管大人物的想法怎麽樣，我們做好自己的事就好。”
大人物有他們的想法，他們這些底層的小嘍啰想再多也沒有意義。
井口被他堵得漲紅臉，說不出反駁的話，忿忿哼一聲跑去另一邊打掃戰場。
織田作之助在一旁聽著他們說話，把地上的屍體全部送上運屍的專車，側頭看向中原中也和公主魔女所在的方向。
非常難得。
今天的中原中也執行完任務以後，沒有立刻離開戰場。
他們在前線戰鬥的人員和後方清掃戰場的底層成員，基本上沒有什麽碰面的機會，往往是前線戰鬥的武鬥派成員離開，底層成員才被通知過來清掃戰場。
因此，很少見到什麽大人物的井口才會拿中原中也的事作為閑話討論。
“……”與井口、島作以及其他港口黑手黨成員看見的世界不同，織田作之助透過特殊的眼鏡清晰看見公主魔女的存在。
小小一只散落著零星如塵埃的黑紫色詛咒顆粒，比他給咲樂買的玩偶還要漂亮，輕悠悠繞著中原中也飛，摸摸他的臉、摸摸他的手，最後落在他的肩頭位置。
赭發少年側頭與肩上的公主魔女低聲說著什麽，神態眉眼柔和許多與戰鬥時的張揚兇戾截然不同。
這番巨大的神情變化，自然引起很多港口黑手黨成員的註意。
他們幾乎都沒有見過中原中也這麽和顏悅色的時候。
就算中原中也平時在組織內部性格也不算差，但眉眼溫柔到近乎輕聲低語，時刻關註著女朋友情緒，離開戰鬥一會結束以後也會很快扶著耳機問對方有沒有久等。
這樣頻繁的聯絡程度，放在很多黑手黨成員身上都無法做到。
無論是對他們的情人還是對他們的愛人，黑手黨都無法給她們分出太多的時間，更別提一天不落的電話聯絡。
中原中也與戀人的相處方式，最近成為組織內部的熱門話題。
他們都在討論少年和戀人能持續多久，這麽高度的聯系和親密互動怕是很快會因為沒有充分的距離而生出厭煩之情。
不過從短時間的觀察來看，中原中也似乎不會這麽快消卻熱情。
織田作之助開口道：“中原先生是在和戀人通話嗎？”
“你看不見嗎？”島作有點奇怪，平時的織田並不怎麽關心組織內的八卦，更不會參與他們的討論，“中原先生一直戴著耳機，時不時叫一個女孩子的名字，還會問她是不是久等了，這還不是一直在通話聯絡嗎？”
織田作之助沒有出聲。
其他人似乎沒有看見公主魔女，他們都把中原中也的話，當作是對耳機另一頭的人說的話。
他摘下眼鏡，再一次看向中原中也所在的方向。
剛才還能看見的公主魔女消失不見，無論是在他的肩頭還是身邊都沒有看見如同人偶的小只魔女。
織田作之助若有所思，低頭看向手裏的眼鏡。
不是他能看見別人看不見的東西。
而是這幅眼鏡幫助他看見公主魔女的存在。
這幅眼鏡是昨晚去LUPIN酒吧的時候，太宰治開玩笑一般送給他，說是具有特殊魔力的眼鏡，只要戴上它就能看見平時看不見的另一個世界。
他極力慫恿織田作之助工作的時候，戴上這幅眼鏡，說不定能看見什麽平時看不見的東西。
當時的織田作之助平靜反問：“看見平時看不見的東西是指什麽？”
“當然是鬼啊，”太宰治垂著雙手在身前，吐出舌頭裝出一副吊死鬼的模樣，笑嘻嘻道：“織田作是負責打掃戰場的吧？肯定能看見平時我們看不見的東西。”
昨晚的織田作之助沒有聽明白太宰治的話，不過他接受了友人的建議，在工作的時候戴上眼鏡一起工作，還被同組的成員問了一句怎麽開始戴起眼鏡。
直到看見中原中也之前，織田作之助眼中的世界都與平時沒什麽不一樣。
他看見公主魔女的第一眼，只以為她是什麽特殊的異能體，沒有把她往鬼或是不該存在的東西方面想。
一開始井口和島作的討論也沒有引起他的註意。
戴上眼鏡的初始有點不習慣，不過很快習慣下來，織田作之助忘記臉上多了一副眼鏡，直至他默默聽著其他人的討論，發現他們都沒有看見公主魔女。
織田作之助這才明白太宰治給他的眼鏡有什麽作用。
只是這下，他更加不明白公主魔女到底是什麽。
是鬼嗎？
還是太宰治口中另一個世界的生物？
中原中也沒有戴著眼鏡，同樣可以看見公主魔女。
顯然眼鏡並不是必須的存在，只是大多數人都無法直接看見公主魔女。
織田作之助不禁想，公主魔女散落的黑紫色塵埃顆粒不知道是什麽。
若是具有慢性毒素，或是延遲性傷害的攻擊，他的異能並不能提前警示他。
織田作之助的異能力，天衣無縫能看見的是未來五到六秒之內發生的事。
但公主魔女的能力若是具有延遲性發作的特性，等天衣無縫反應過來，他已經中招了。
他重新戴上眼鏡，看一眼手背上的模糊標記。
隱約可以看見快要構成一個王冠的輪廓。
不止是他一個人，港口黑手黨的其他成員，身上也有或深或淺的標記。
相比一直和中原中也行動的武鬥派，前線戰鬥人員，他們這些負責清掃工作的底層人員身上的標記相當模糊。
不知道有什麽作用。
但是戴上這副眼鏡以後，可以看見公主魔女身上的詛咒在飄向他們的手背標記。
一點點加深顏色，構建出清晰的輪廓。
織田作之助一臉平靜繼續清掃的工作，想著下次遇見太宰治，再問問他標記和中原中也戀人的事。
太宰治把這副眼鏡交給他，他應該是知道一點這件事的內情。
“……”公主魔女側頭看向正在打掃戰場，清理地面血跡的幾個底層人員。
微笑面具上的琉璃眼如同波子汽水裏的玻璃珠，具有某種清透的色彩，看向什麽東西的時候，映在她眼中的世界總會帶上這種顏色。
“柚杏？”中原中也正說著今晚下班去找一下狐貍的關東煮，不想公主魔女的註意會突然被分走，轉頭看向他們剛才火拼戰鬥過的地方。
他跟著望過去兩眼，奇怪問道：“那邊有什麽嗎？”
公主魔女不常被其他東西引走註意。
她的眼睛不是在看著中原中也，就是看向渴求幸福的迷茫之人。
每次在港口黑手黨遇見手背上形成完整魔女之吻標記，內心空虛迷茫的人，她總會蠢蠢欲動想要打開魔女結界，招呼他們進入結界獲得幸福的救贖。
若不是有中原中也在一旁阻止，怕是港口黑手黨半數以上的人都要被她帶回魔女結界，再次陷入無人工作，嚴重欠缺人手的時候。
公主魔女不懂中原中也為什麽要阻止她把幸福送給其他人。
明明是他們在渴求幸福，她只是把魔女結界打開迎接他們在結界中生活，讓他們獲得幸福的救贖。
可中原中也每一次見她快要打開魔女結界，都會撈著她塞進大衣內側或是蒙住她的雙眼。
阻止公主魔女打開結界。
自上次發現，把公主魔女塞進大衣內側或是蒙住她的雙眼，可以有效打斷她展開魔女結界。
中原中也每次都會用上這樣的手段。
公主魔女十分茫然。
她聽不懂中原中也的話，更不會明白就算其他人內心具有漏洞，但他們不一定是真的想要逃避現實生活。
世上的每一個人都不可避免有內心的脆弱之處。
這一點哪怕是中原中也也不例外。
但也有很多人清楚自己的脆弱之處，選擇直面自己的脆弱，接受自己並不是無所不能的人，坦然承認自己也有做不到的事。
這樣的人，他們可能會一時迷失在脆弱的情感中，可他們終究會調整過來，選擇直面自己的人生，接受自己的責任。
公主魔女不懂分辨人類的不同。
她只是簡單把人類分為渴求幸福與願意直面窮苦窘境，再痛苦都不會逃避的人。
公主魔女的性質是高尚。
她將會拯救一切渴望獲得幸福的人，同時尊重選擇直面苦痛的人，不以暗示強行把他們招入魔女結界。
但化身魔女以後的柚杏不會明白。
世界上的人不是非黑即白，中間有很大一部分人會經歷掙紮與迷茫低落的時期，這樣的人遲早會走出苦痛，坦然接受自己的生活。
只是他們的聲音不如中原中也這樣的人一般堅定。
他們內心的聲音沒有傳達給公主魔女。
哪怕在他們內心深處並不是真的想要得到虛假的幸福，可因為他們的聲音無法正確傳達給公主魔女，他們一樣會受到魔女之吻中的唱詩班歌聲迷惑，昏昏沈沈走入魔女結界，在自己內心深處並不情願的情況下得到魔女的“幸福救贖”。
如同公主魔女不懂中原中也為什麽每次都要阻止她一般。
中原中也同樣不明白公主魔女是怎麽選擇“渴望獲得幸福救贖的人”。
細數整個港口黑手黨上下，因為他這段時間一直帶著公主魔女一同進進出出，與他接觸較多的人手背上已經形成完整的魔女之吻標記。
他清楚身邊的同伴大致是什麽樣的性格。
可能不是什麽太過強硬、太過堅定的人，但他們都有自己的家庭和責任，不會輕易拋下家人走向虛假的幸福世界。
他的副官江守是個低調沈默寡言，但非常有責任心的人。
他會在妻子的生日與他們的結婚紀念日給妻子買禮物，調整自己的假期，盡量安排出與家人相處的時間，不會缺失太多兒女成長過程中的時間。
可正是這樣在中原中也看來，內心不會有什麽迷茫與空虛的人。
他差一點受到公主魔女的結界誘惑，主動走進結界獲得“幸福救贖”。
若不是中原中也趕忙把公主魔女撈回來，微笑面具朝著心口壓下，擋住她的視線和動作，令快要出現的魔女結界消失。
怕是江守真的會進入其中，成為結界內的童話王國子民。
中原中也完全不明白公主魔女是怎麽看待身邊的人。
他更沒有什麽看穿人心，知道他們內心脆弱之處的能力。
他只能選擇一次次打斷公主魔女打開結界的行動，把小只的魔女撈進懷裏，防止這個渴望給他人賜予“幸福”的小家夥，趁著他不註意把事務所的成員弄進結界。
“……”公主魔女無法回答中原中也的問題。
她只是註視著負責打掃戰場的幾名底層成員，琉璃眼清晰看透他們的內心，其中重點落在織田作之助身上。
她有點迷茫，織田作之助的內心漏洞很明顯。
但是他手背上的魔女之吻吸收詛咒的速度很慢，看著不像是想要進入童話□□活的人。
魔女之吻形成速度慢，在一定程度上代表著這個人有自己堅定不需要幸福拯救的信念。
可織田作之助內心深處的漏洞與迷茫，又在告訴公主魔女，他應該是童話王國的子民。
他會喜歡魔女結界裏的童話王國。
織田作之助會喜歡魔女結界內的童話王國，但他又不是需要公主魔女拯救的人。
如此覆雜的人。
一時間讓公主魔女陷入宕機，不知道該不該加大詛咒輸出，直接把他拉入魔女結界。
“好了，別看了。”
中原中也不知道她在看什麽，怕她心血來潮又要把魔女結界打開，歪頭蹭一下公主魔女的頭發，低聲道：“我們要回去事務所了，首領召見。”
作為港口黑手黨的準幹部，中原中也並不會經常看見森鷗外。
組織的首領時常呆在頂層的首領辦公室，沒有首領召見的情況下，中原中也很少有機會見到森鷗外。
這次的首領召見，或許是有什麽特殊的任務需要他出動。
……
乘坐上接送的專車，中原中也一路順暢回到事務所，通過直達頂層的電梯，再慣例接受守衛的檢查。
少年沈靜下神色，恭敬摘帽低頭道：“首領。”
公主魔女側頭看向他。
她很少見到少年這樣的神色，忍不住伸出涼涼的小手觸碰他的臉。
沒有什麽笑容，眉目低垂卻不是看著她時的溫柔神情，而是一種很“靜”的狀態。
見過中原中也戰鬥時什麽樣的人，要是看見他在組織首領面前時的表現，怕是會相當驚訝。
那樣桀驁張揚熱烈的少年，居然也會有沈靜斂眉的寡言時刻。
面對港口黑手黨的首領，中原中也保持著尊敬的態度，不會在首領發言之前，先表露出自己的少年急切。
“中也君來了。”
森鷗外放下手中的鋼筆，輕推一下架在鼻梁上的黑框眼鏡，笑容儒雅溫和半點不似一個黑手黨首領。
他語氣溫和，仿若話家常一般開口道：“中也君，有聽過組織內最近關於你的傳言嗎？”
中原中也楞一下，遲疑著道：“沒有……是有什麽關於我不好的傳言嗎？”
他以為首領召見他是要指派什麽任務，沒想到森鷗外提到的第一件事是組織內部關於他的傳聞。
中原中也自然不可能知道是什麽傳聞。
他最近都沒有和旗會的人碰面，組織內的其他人更不會當著他的面討論他的事。
這也導致作為傳言的主角，中原中也反而是最後才知道自己成為組織最近談資的人。
森鷗外溫和笑一下，眸光隔著特制的眼鏡落在公主魔女身上，小只的魔女面上微笑是真正的面具不會有所改變，安安靜靜坐在中原中也肩頭的時候，不會刻意散播什麽詛咒。
他收回視線，笑著看向中原中也道：“也不是什麽不好的傳言，只是紅葉君有一點擔憂。”
“紅葉姐在擔心我？”
中原中也一臉茫然，道：“是因為傳言的事嗎？”
他不知道傳言是什麽，更不知道尾崎紅葉在擔憂什麽。
只是聽著森鷗外這麽說，顯得十分迷茫。
“一半一半，”森鷗外語焉不詳回答，面上的笑容不落，話題卻突然轉向另一頭道：“中也君，今天是帶了一位小客人來見我嗎？”
中原中也動作一頓，單膝落地低頭道：“抱歉首領，是我自作主張了。”
他原本不想把公主魔女帶上首領辦公室。
雖然森鷗外多半不會看見公主魔女，但作為下屬不聲不響把一個潛在性的危險源帶進首領辦公室，本就是觸犯黑手黨條例。
可要是把公主魔女留在辦公室……
誰都不能保證，她會不會突然展開魔女結界，把她之前認定渴求獲得幸福的人，全部帶進魔女結界。
“中也君的顧慮，我大概明白，”森鷗外沒有著急責備下屬，語調溫和不急不緩，笑道：“不過中也君若是提前說會有一位小客人一起來，想必愛麗絲也會很高興為她準備下午茶。”
中原中也低低應一聲，重力牽引著公主魔女落入手心，輕撫一下她的長發，眸光對上清透的琉璃眼，心情有點覆雜道：“首領，她是柚杏……”
曾經公主魔女在橫濱鬧出的大事，森鷗外也知曉。
畢竟這個任務最開始是他派出太宰治和中原中也聯手一起解決。
在任務最後匯報的時刻，他不可能不知道其中的內情。
只是公主魔女如何從咒術高專，或是說從盤星教回到中原中也身邊，這件事並沒有匯報給森鷗外。
縱然中原中也覺得這是他和柚杏之間的事。
他會阻止柚杏，不讓她在組織亂來。
可在組織層面考慮，公主魔女的存在是一個潛在的危險源。
她隨時可能再次在港口黑手黨展開魔女結界，把在事務所工作的成員全部招進結界。
“我會負責看好她，”中原中也輕輕把安靜看著他的公主魔女，攏在心口的位置，低聲道：“不讓她在事務所或是其他地方展開結界。”
他沒有向森鷗外解釋自己想要喚回柚杏的靈魂，讓她變回以前樣子的想法。
公主魔女是否真的能恢覆。
這件事，壹原侑子都無法保證。
他甚至不清楚這段時間的相處，有沒有過一次讓他們靈魂產生連結的時刻。
中原中也無法保證的事，向森鷗外解釋尋求理解都顯得十分無力。
不具備充分的說服力。
倒不如提前做好最壞的打算，“若是柚杏失控，我也會全權負起責任。”
接受組織的懲罰……
可能也等不到這個時候。
公主魔女失控，作為她的戀人。
中原中也會一力肩負起責任，阻止公主魔女的詛咒彌漫向全世界。
“中也君不必這麽嚴肅，事情還沒有壞到這個地步，”森鷗外擺了擺手，笑著問道：“你和柚杏醬最近相處怎麽樣？這孩子是不是很乖？”
中原中也不是第一天帶公主魔女進出港口黑手黨的事務所。
他們一起進進出出，已經有一段時間。
不少與中原中也接觸較多的人，他們手背上的魔女之吻已經徹底成型。
森鷗外也不是第一天知道公主魔女出現在事務所。
只是之前他一直在觀察，甚至在中原中也沒有接回公主魔女之前，有意無意阻止中原中也的行動。
因為他無法確定公主魔女的可控性。
哪怕盤星教借助公主魔女的能力，在極短的時間內籌集到上百億的善款。
他也只是心動，沒有付諸什麽行動。
公主魔女的能力很強大，但她的不可控性也是一個很關鍵的問題。
作為港口黑手黨的首領，森鷗外不可能讓一個不可控的危險源自由在事務所內部進出。
若不是公主魔女的能力，需要通過接觸詛咒，生成魔女之吻的標記。
或許這段時間的觀察都不會存在。
中原中也留在港口黑手黨的原因，有很大一部分是因為公主魔女。
他驅逐公主魔女就要考慮到自己是否會失去手下一名大將的問題。
公主魔女進入港口黑手黨，情況穩定，不會隨意失控。
港口黑手黨不僅可以留下中原中也，或許還有機會通過他，利用公主魔女的暗示能力。
可若是公主魔女失控，中原中也都無法控制她。
那麽港口黑手黨將會受到不亞於龍頭抗爭的巨大打擊。
森鷗外作為組織的首領，需要考慮到很多的方面。
可同時，他也不能畏縮不前，因為公主魔女的潛在危險性，選擇把中原中也和她一起推離港口黑手黨。
他不缺賭性。
公主魔女也沒有危險到會覆滅港口黑手黨或是他的程度。
因此，森鷗外並沒有著急作出什麽舉動。
他這段時間沒有召見中原中也。
一方面是為了回避公主魔女的詛咒，另一方面也是為了觀察她的穩定性。
觀察結果不是森鷗外最想見的一面，可也不算太差。
中原中也無法操控命令公主魔女。
但他可以阻止公主魔女展開結界，這也是森鷗外選擇在這個時候，召見他的原因。
“……她很乖，”中原中也扶住公主魔女後腦的手指輕輕摩擦，隔著手套觸碰她的頭發，發絲的觸感不是特別明顯，不過這樣的動作可以讓他的心慢慢沈定下來。
他在森鷗外的示意下起身，眼睫半垂落在昂頭看向他的公主魔女身上，抿緊的唇角不自覺上揚一點：“平時會吃一點手工奶糖和杏仁糖，安靜陪著我身邊。”
森鷗外笑吟吟道：“那該讓愛麗絲醬在下午茶時間準備一點柚杏醬喜歡的糖果。”
中原中也怔一下，張嘴想要拒絕。
聲音快要溢出喉嚨之際，鈷藍色眼眸對上森鷗外的視線，他默默咽下話，轉作低聲的道謝：“謝謝你，首領。”
“愛麗絲醬一直很喜歡柚杏醬，”森鷗外攏著雙手，笑道：“知道柚杏醬來了事務所，她一直鬧著要去找柚杏醬玩。”
中原中也低聲回應：“我工作的時候，柚杏可能會比較無聊，愛麗絲小姐願意陪著柚杏，我也會比較放心。”
雖然他們都知道愛麗絲其實是森鷗外的人型異能體，所有的性格都由森鷗外賦予。
但作為下屬，有時候是需要給上司一點面子，迎合他的話。
尤其是在森鷗外給公主魔女留在港口黑手黨的事過一個明路以後，中原中也更是不好拒絕愛麗絲找她。
寒暄話過公主魔女的出現，森鷗外把話題轉入今天召見中原中也的另一個目的上，問道：“中也君，橫濱的工作你已經熟悉得差不多了，有沒有想過去外面看看呢？”
他楞怔一下，問道：“外面是指……？”
“意大利的西西裏島，黑手黨的起源地。”
森鷗外意有所指，輕笑一聲道：“我們組織在意大利的分部，最近和當地的黑手黨發生了一點矛盾，不知道中也君對意大利有沒有興趣呢？”
所謂的一點矛盾，即是港口黑手黨的分部在意大利和當地的組織發生了沖突。
需要調動中原中也的沖突，自然也不會是什麽小問題。
中原中也果斷道：“悉聽首領的安排。”
森鷗外笑意加深，道：“那就麻煩中也君了，前往意大利的飛機會在明天早上起飛。”
他恭敬低聲應下，正準備退出首領辦公室，卻被森鷗外叫住：“中也君，紅葉君很擔心你們，出發之前抽空去拜訪一下她吧。”
尾崎紅葉之前一直想去找中原中也。
只是都被森鷗外攔下了。
要是他把中原中也派去意大利之前，再不讓她確認一下自己帶過的小崽子安全，護崽的母獅子怕是要提著劍上來找他了。
中原中也動作一頓，低低應下。
少年捧著公主魔女在心口的位置，離開頂層的首領辦公室才慢慢松開手。
“……”她輕輕摸了摸少年的臉頰，給予無聲的安慰。
不是開心，也不是不開心的心情。
公主魔女無法理解他的覆雜情感，輕輕落在中原中也的肩頭，學著他剛才歪頭的動作靠著他的臉頰，冰冰涼涼的面具貼著溫熱的臉頰皮膚。
中原中也緩緩吐出一口氣，低聲道：“我沒事。”
留下公主魔女在港口黑手黨，確實是他的私心。
明知道公主魔女的結界曾經把港口黑手黨相當一部分成員吞入其中，若是公主魔女再一次失控，直接在港口黑手黨的事務所內部展開結界會造成很大的損失。
他也沒有主動告訴過什麽人。
中原中也把自己當做公主魔女最後的警戒線。
一切想要傷害她的人都要跨過他。
但與此同時，中原中也的警戒線也會攔住公主魔女的結界，不在港口黑手黨或是外面什麽地方展開。
“好孩子，我帶你去見見紅葉姐。”
他輕勾一下嘴角，側頭輕碰公主魔女道：“大姐頭是我剛進組織的上司，她教會了我很多東西。”
前往意大利的飛機安排在明天早上，時間非常緊張，基本沒留下多少準備時間給中原中也。
想必這也是森鷗外早已決定好的事。
派出組織目前的最強戰鬥力去意大利的分部，以強勢的力量把一切的沖突和矛盾全部壓下。
只是性狡如狐的黑手黨首領，先提到公主魔女的事，施恩賣好給中原中也，之後再要他出差前往意大利的事。
他自然不會拒絕。
這兩件事若是換一個順序說，就會變成森鷗外以公主魔女要挾中原中也前往意大利，或是中原中也主動答應前往意大利，得到首領的一點小惠施舍。
無論是從效益還是下屬情緒而言，都不如森鷗外開始先提公主魔女的事。
既然一開始就決定留下公主魔女，自然也要讓這件事利益最大化。
這才是森鷗外的最優解。
……
“叩叩、紅葉姐在嗎？”
中原中也輕叩兩下門，禮貌站在門外等待回應。
隔著門隱約傳出一道優雅輕緩的女聲，帶著某種特殊的腔調：“進來吧。”
他側頭看向乖巧坐在肩頭的公主魔女，稍微整理一下袖口，推門而入：“紅葉姐，我剛從首領那裏回來。”
尾崎紅葉擡眸看他一眼，簡單打量過中原中也，確定他這段時間沒有出什麽大問題，心裏一直惦記的事緩和一點。
勾勒著眼尾的美麗紅眸輕轉落在少年的肩頭處，如同精美怪誕人偶的公主魔女乖巧坐著雙手落在裙子上，不時輕晃一下小腿。
她的視線都落在中原中也身上。
從尾崎紅葉的角度看去，無法把她面上的微笑面具看全。
“不是從鷗外閣下處過來，你會記得帶著這孩子過來看我？”
尾崎紅葉不輕不重刺了他一句。
森鷗外確實攔著她暫時別去找中原中也，但她不能去找中原中也，不代表這小子不能過來找她。
公主魔女回到他身邊的這段時間，他自己也在有意控制著不帶她去見組織的幹部、準幹部以上人物。
不僅僅是為了不讓公主魔女的詛咒標記到組織的人身上，同時也是不想他們看出公主魔女的存在。
異能特務科研制出的咒術眼鏡。
不止在政府和異能特務科內部流通，黑市上也有部分咒術眼鏡出現。
只是大多數人都不知道這是什麽，不可能花高價買一副看起來平平無奇的眼鏡。
唯有知道咒術界存在的人，才會有意識收購這樣的眼鏡。
“……讓紅葉姐費心了，”中原中也有點尷尬又有點心虛，道：“她叫柚杏，我的女朋友……我們交往有一年多了……”
尾崎紅葉揚起淩厲的眉，道：“意思是你和這孩子交往的時間，比加入港口黑手黨還要長？”
所以對比港口黑手黨，中原中也會更重視公主魔女。
以為所有人都看不見她，大搖大擺帶著她進出事務所？
他一時被噎住，似乎也說不出什麽反駁的話。
快要十七歲的赭發少年在曾經帶過自己的上司面前默默低頭，擡手壓著帽子不敢再說什麽。
他解釋一句，已經要被隱隱生氣的尾崎紅葉綿裏藏針戳一下，繼續解釋怕是要越說越亂。
本來他也不是什麽善於口舌的人。
“……”
尾崎紅葉看著他這樣，很輕地嘆一口氣。
她也不是想指責中原中也什麽。
曾經的尾崎紅葉和戀人私奔想要逃離港口黑手黨，面對少年想要護住戀人的想法，不說感同身受，至少也是理解他這麽做的原因。
她只是生氣，他把組織的安危至於不顧，無法信任他們，打算抱著公主魔女，能瞞一天是一天的想法。
可是看著中原中也壓下帽檐，乖乖低頭認錯，什麽都不打算反駁的樣子。
她又覺得很無奈，仿佛看見過去的自己。
“讓我看看那孩子。”
中原中也輕眨一下眼睛，側頭看向公主魔女，低聲喚道：“柚杏？”
他沒有直接以重力把公主魔女送去尾崎紅葉處。
雖然中原中也知道公主魔女已經很習慣被重力帶著飛，不會拒絕重力的牽引，可是在這時候，他還是想先征求一下她的意見。
“……”她擡手輕碰一下中原中也的臉。
小手五指張開貼著少年的臉頰，輕輕按他一下。
她聽不懂他們的對話。
但她能隱約明白少年似乎想要她做什麽。
這是公主魔女給予他的回應。
“紅葉姐，”中原中也猶豫著道：“柚杏好像不想過去。”
尾崎紅葉直接被他氣笑：“你小子……快點把人給我帶過來！”
重力還是牽引著公主魔女落在美艷的幹部大人面前，不過中原中也的步伐也緊跟在後，藍眸緊緊盯著尾崎紅葉的動作。
“……”
尾崎紅葉動了動眉頭，她忍下想讓中原中也立刻出去的想法，註意力落在小小一只的公主魔女身上。
冰冷沒有生氣如同一個會動的瓷人偶，面上繪著微笑的面具。
公主魔女之前在橫濱鬧過不少事，但真正見過她的人並不多，森鷗外是第一次見到柚杏魔女化以後的形態，尾崎紅葉更是第一次見到公主魔女。
當初的年中宴會，尾崎紅葉沒有參加。
她沒有見過柚杏，第一次見到她就是這個時候。
哪怕早在一年前，中原中也初初進入她手下時，她已然聽說過少年有一個戀人。
尾崎紅葉心底還是不免抱著悲觀的想法。
和黑手黨牽扯上關系的女孩，不是沈浸在黑暗之中，變成生長在黑暗中的花，就是徹底雕零枯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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