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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6章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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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6章 (全文完)

回來的第三天,現如今即將入冬。鐵樓旁池塘裏的魚和黃鱔吃了秋收,正是最肥美的時候。

我推著輪椅,帶著徐嘉良來到池邊。他腿雖然不方便接但手上釣魚的功夫還像以前那般高超。我幫他把魚竿弄好了掛上魚餌。

“本來這個季節還要在農莊後面打野雞吃,”徐嘉良從我手裏接過魚竿,看了看自己不聽使喚的雙腿,“但是我腿不行,跑不動了。”

聽他這麽說,我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他釋然一笑,然後揮動魚竿,魚漂在水面上起起伏伏最後豎立在水中。

現在是下午,天有些陰,還吹著北風。

徐嘉良空出一只手,將坐在旁邊的我攬進懷裏。他身上永遠都是那麽暖,我耳朵被冷風吹地有些紅,不禁又往他懷裏擠了擠。

“申禾什麽時候回來?”徐嘉良問,手輕揉我的耳垂,癢癢的。

“魏先生家裏的情況有些覆雜,估計還要幾天,不過也快了。”我擡眸看向徐嘉良。

“怎麽,想要找他算賬?”

“哪兒能啊。”徐嘉良笑著在我臉上拍了拍。

“我還要感謝他,要不然咱們兩個又怎麽能在一起呢。”

“你心裏……真的對我以前的所作所為毫無芥蒂?”我問徐嘉良。

“不是說以前那些不開心的事不許再提麽?”

我看向池塘裏那根靜止的魚漂,“我就突然想問問,你不想回答的話也沒關系。”

“其實在最開始得知動機時,我確實有些生氣。”徐嘉良聲音平和。

“畢竟,在我心裏一直覺得淮淮是因為單純地喜歡,才和我確定關系。”

聽徐嘉良這麽說,我心中微暖,同時又為自己以前的想法而感到羞愧。

“不過後面我想了想,其實你說得對,五年來你對我是好是壞我感受到。我是有血有肉的人,能感受到你對我的心意。即便是最開始,你也是因為覺得我對你好才在一起,淮淮只是想感受另一種愛,這不是錯。”

察覺到我眼中的躲閃,徐嘉良伸手掰過我的臉,迫使我與他對視。

四目相對,我只覺得徐嘉良那雙眼睛是照妖鏡,看得我原形畢露。

“這幾年你無愧於我,作為戀人,你很好地勝任這個角色。所以不管起始如何,到最後看的都是結果。”

“所以淮淮,不需要對自己以前的行為而感到羞恥。你沒有錯,也別被那些虛無縹緲的自我意識困住。”

“嘉良。”我輕喚,全身似乎熱了起來,連帶刺的北風都變得溫暖。

口袋裏的手機響起消息提示音。

“我看看誰的信息。”

徐嘉良摁住我,在我臉上親了一口,這才將我放走。

申禾:[我們明天回來,記得給我們接風洗塵哦~]我回了個好。

這時,徐嘉良猛地挑起魚竿,卻一時間沒有將上鉤的魚拉出水。他臉上露出驚喜的笑容,連忙招呼道:“快來搭把手,這魚估計有三斤多呢!”

我幫徐嘉良抽著魚竿,他開始收線,我們兩個溜了好半天那條魚才漸漸沒了力氣被我們拖上岸。是條三斤多的草魚,夠我和徐嘉良晚上吃的。

徐嘉良做了他擅長的紅燒魚,晚上下米飯吃。

申禾已經知道我和徐嘉良重修舊好的事,對此他唯有送上祝福,他還問我是否還介意徐嘉良的精神出軌。在沈博來的時候,我確實將我們三人當做局中人,但這不代表我就能容忍徐嘉良的背叛。所以,這麽多天對徐嘉良精神上的磋磨也算是解我心頭之恨,否則我也不會鬧離家出走。

後面被關在鐵樓,我發覺精神出軌這件事與之相比實在微不足道,特別是在得知徐嘉良挑斷腳筋時,我更慌了神。

我看著對面行動不便的徐嘉良,沒有我和輪椅拐杖的幫助,他只能坐在這一方小小的飯桌上,這或許就是對他精神出軌最大的懲罰。

“多吃點。”他將我最喜歡吃的魚脊夾在我碗中。

我看著他,開口道:“嘉良。”他擡頭看我。

“咱們去國外吧,或許有治好你腿的辦法。”

我並不覺得讓徐嘉良與輪椅相伴一輩子是件多麽解氣的事,大多數仇怨都來自未成報覆。可如今看到徐嘉良的態度,我對他別無所求,更想讓他的腿好起來。

徐嘉良楞了一下,隨即搖頭。

他不願意,我也不再多說什麽,就這樣默默地吃著飯。

“對了。”停下動作。

“以後那個蕭易再來,你就不要再見了。”

我點頭,“我跟他說清楚了,即便他再來我也不會給他開門。”

蕭易在得知我回到農莊,並且又和徐嘉良在一起時給我打了電話詢問。說是詢問,但我能聽出他的悲傷。面對他委屈的控訴,我只能狠心拒絕,也只能這樣。

後面他就三五不時地來農莊看我,每次都帶著大包小包,跟走親戚似的。徐嘉良自然知道這件事,我怕兩人見面再起什麽齟齬,就不讓他出來。

蕭易對我來說是個可以結交的朋友,他重情義、有個性,且和他這種人相處起來很輕松,他能洞察你的情緒並加以照顧。可也正是因為他太重感情,對於這方面又是個死腦筋,導致我只能和他劃清界限不再來往。

“小啞巴和魏先生明天下午就回來了,到時候咱們去接一下,提前在城裏訂個包間。”

徐嘉良點頭,“都聽你的。”

晚上我剛扶洗完澡的徐嘉良上床,他拉住我的胳膊不停地晃,語氣滿是撒嬌:“淮淮~”

自從回來,吻不知多少遍,但更進一步卻沒有。因為徐嘉良雙腿的原因,我心裏有個結,再者經歷過之前那些風浪後我似乎有些賢者模式,迄今為止都對床上那些事兒不感冒。

可看著徐嘉良一副渴求的模樣,我心軟了。

我剛傾身,徐嘉良眼中閃過狡黠的光,卻聽見我的手機鈴聲響起。

“嘖!誰這麽不長眼?”他瞥了眼手機,“魏景澤?”

我從他懷裏掙出,伸手拿過手機。

“淮淮~”徐嘉良在後面叫了聲,似乎對我拋下他的行為頗為不滿。

“魏先生應該有事,咱們先等會兒。”說完,我接起電話。

“是齊淮麽?”

“嗯,魏先生這麽晚打電話有事麽?”

那邊的聲音低沈渾厚,帶著成年人的成熟和穩重,他和申禾兩個人一個低調一個跳脫,真的很互補。

“是這樣,明天我和小申就回去了,我想……”

正說著,腰被雙手臂環住,徐嘉良湊過來貼近耳畔,小聲道:“我想要……好不好……”

我的中樞神經系統在熱氣吹上來時瞬間崩塌,感覺那一聲聲入魂的呢喃是火苗,飄到火油桶裏點燃我體內的血。

“我想嘛~”

“可不可以?回答我。”

我腦袋有些發暈,電話那頭的聲音根本沒法聽清。

“魏先生,”我只好盡力控制自己的聲音,不讓對方聽出端倪,“我這邊有點事,你有什麽就發信息給我。”

在聽到那聲“好”後,我直接掛斷電話,反手將徐嘉良制服將他的腦袋按進被窩裏。

“越來越不像話了!”

下面傳來悶悶的輕笑,朝我勾了勾手指。

或許是素太久的緣故,一夜旋旎不知多少次。我只覺得天地顛倒,等意識恢覆時已經是淩晨四點多。

次日晚上,我載著徐嘉良和申禾他們兩人來到之前為我踐行的那家酒樓。

‘還記得上次來這兒是給你送行,沒想到咱們還能有機會聚在這兒。’見我面色紅潤、氣色尚佳,申禾顯得很高興。

‘哎。’他背著徐嘉良,‘我本來想把蕭易也喊上的,但徐嘉良在這兒,不太方便~’申禾對我眨眨眼,我露出一個無奈的表情,沒打理他的不正經。跟在他後面的魏先生今晚穿著得體,看起來正式又帥氣,應該是特意打扮過的。他看了眼坐在輪椅上的徐嘉良,轉而將目光投向我。

我默不作聲地朝他點點頭,我們的眉來眼去沒有躲過徐嘉良的眼睛,在前面兩人進去後徐嘉良抱著胳膊。

“怎麽?”我低頭。

“這就不高興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件事。”

我們來到樓上包間,徐嘉良因為腿不方便,我就背著他來到三樓。推開門的瞬間,耳邊響起“砰”地爆鳴聲,申禾嚇了一跳雙手護住耳朵。他的聽力很好,因為不能說話所以耳朵對他來說十分重要。

無數的酒紅色玫瑰花瓣天雨散花般落下,魏景澤將申禾擁入懷中,用手護住他的頭。

兩名服務員手裏拿著禮花桶,笑著從包廂裏跑走。

申禾環顧我們三人,一臉懵。

‘這……是怎麽回事?’‘你和徐嘉良還要再舉辦一次覆合儀式麽?’我笑著對他說:“我們兩個現在哪兒需要這個,這是你親愛的魏先生給你準備的!”

聽我這麽說,申禾朝包廂內看去。

包廂內的飯桌上已經擺滿了菜,提前用罩子罩住。而周圍的墻壁上有不少紅底黑字的毛筆貼,全是關於兩情相悅的詩詞短句。

大紅灑金的紅紙上,毛筆字蒼勁有力、勾勒筆畫之間聯系緊湊,似乎渾然天成般。

“這些可都是魏先生親手給你寫的,提前郵寄回來讓我先布置現場。”我上前,按住申禾微微顫抖的肩膀。

“小申,”魏景澤上前,低下頭正色地看著申禾,“你一直想要我給你一個正式的告白,其實真誠的告白和物質上的付出對我來說都不是難事,但我不想讓你有後顧之憂。”

申禾跟我說過,他去魏景澤家是為了告訴他父母兩人的感情問題。魏景澤的父母很開明,他們是知道自己孩子的性取向,所以魏景澤是帶著申禾去見見自己的父母。

當然了,這次申禾並不是以戀人身份去的,畢竟他還沒有得到魏景澤實際性的告白。他這麽傲嬌的人自然不肯主動邁出那一步。

“好了好了,都進去吧,先吃飯,再等會兒菜就涼了。”見兩人尬住,我推搡著他們進了包廂。

魏景澤是花了功夫的,他自己對整個包廂做了規劃,而我則按照他的要求在屋裏添了不少東西。房間金紅為主色調,看起來熱鬧喜慶,旋轉圓桌中央還有兩人的手工泥塑,外表刷了反光油彩,圓桌轉動時光線折射栩栩如生。

四人入座後,我見氣氛有些不對。以往都是申禾主持熱場子,但今天他身為主角處於被動方,坐在魏景澤旁邊低頭看桌上的盤子。

我在心中笑他,“我在農莊捕了兩只野雞,會飛的那種,等明天就給你們送過去添添喜氣~”

申禾紅著臉,頭更低了。

“行了,咱們這裏一沒長輩二沒外人,咱們就先小酌一杯然後開菜。”我拎起紅酒,給幾人逐個滿上,接著將菜品上面的蓋子掀開。

對著頭頂的水晶燈,我們碰杯走了半杯。紅酒入口有些辛辣,隨即胃裏便有些燒。紅酒下肚,申禾也不再拘謹。

四人開始吃飯聊天,我主動問起兩人回家見長輩的細節,申禾和魏景澤前後跟著回答。場子熱起來,菜很快就見了底。

我看著三人微紅的臉和嘴角抑制不住的笑,突然覺得恍然若世。半月前這個房間裏還是悲痛壓抑的氣氛,每個人似乎都裝著心事,心裏存著算計。如今,我們都坦坦蕩蕩,全然沒有之前的哀痛。

等酒過三巡,即將散場時,魏景澤突然站起身。

在我們的註視下,他探身從玻璃桌上的手工泥塑下面的小格子裏拿出兩枚戒指。我眼睛發亮,看著他珍而重之對著申禾單膝下跪。

“小申。”平時就沈穩的魏景澤,在此刻顯得無比虔誠。

“非常感謝你解決我們家的燃眉之急,同時也感謝上天能把你送到我的身邊,給予咱們兩人時間互相了解彼此。”

申禾背著雙手,臉上表現地很不在意,但他身後的手指不停在打圈。

魏景澤擡起手中的那枚戒指,“你說你想要一個正式的告白,我也在盡力為你準備。不僅僅是今天這一場,我想在除夕前在我家完成咱們二人的終身大事。”

“但是,在此之前我想當著你兩位好朋友的面,由衷地邀請你成為我的愛人。”

“你,願意和我在一起麽?”

申禾眼睛紅得像兔子,在魏景澤告白結束後瞬間奪過他手中的戒指,然後和單膝下跪的他相擁在一起。

我站起來鼓掌,真心地祝福這對新人。

身側的徐嘉良伸手環住我的腰,看著我傻笑。

我們在包廂裏又瘋了會兒,都是我和徐嘉良專門制定游戲惡搞他們兩個,鬧到晚上十點多才離席。

因為都喝了酒,不方便開車,我們便在附近的酒店睡了一晚。我們四個人開了兩間房,前臺的服務員看著我們四個微醺的大男人,眼神裏滿是興奮。

“我下樓去買兩瓶水。”我覺得口渴,跟徐嘉良說了聲,就下樓出了酒店去旁邊的二十四小時便利店。

拿著水回來時,看到街邊的路燈下面立著一個高大的身影,只是看身形我就知道他是好久不見的蕭易。

見他在這兒,我有些驚訝,看樣子蕭易是專門等在這兒的。

我想了想,還是走上前。

“你怎麽知道我在這兒?”

路燈在上,他的臉影影綽綽,神情應該不太好。

自從我跟徐嘉良回到農莊後,蕭易的花和信封就消失了。我本以為他能死心,但現在看來並非如此。

他看了眼我手中兩瓶溫熱的奶,“我有申禾的微信,朋友圈裏看到的,想著你們喝酒回不了家就想在附近碰碰運氣。”

“看到那條朋友圈時,我挺失落的。”蕭易目光晦暗不明,聲音有些走調。

是因為作為朋友,我們沒叫他一起來麽?

當時在包廂裏我們四人忙著歡天喜地,同一時間內的蕭易卻在傷感,他可能就在某個角落吹著冷風翹首等待著誰。

果然,人的悲喜不想通。

我沒說話,不知該對他說什麽,我連他的眼睛都不敢看,就這樣低著頭。

手裏的溫度似乎在冷風中逐漸流失,提示我應該走了。

“別多想。”頭頂傳來聲音。

“我不知道自己今晚是怎麽了,就是想來看看你。”

“齊淮,”蕭易上前一步,“別有壓力,我這次除了來見你一面,也是道別。”

“你要會鄰縣了?”我擡頭,看著他硬朗的面容,上面帶著些許疲憊。

蕭易點頭,“是。”

“那路上註意安全,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

“好。”蕭易吸了口氣。

“如果時間能夠回到半個月前就好了,我很懷念當初接你上下班的那段時光,總覺得孑然一身的我有了目標和牽掛……”

“蕭易。”我打斷他。

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人生總要向前看,不管是人還是物,過去了就讓他過去吧。”

“時間不早了,天冷,我先回去了。”

說完,我頭也不回地走了。

起步時,天空中飄起細碎的雪花,洋洋灑灑降臨在小縣城的街頭。

冬天來了,飄落的雪總能使人傷感。

今年的天更冷,雪更厚。以前聽村裏的老人講,雪越厚來年的收成就越好。

剛下過雪,農莊被白色覆蓋,只有鐵樓張燈結彩。紅色的剪紙窗花與白雪相映,大門和墻面上的蛛網灰塵被打掃的幹幹凈凈,雖然不隆重卻也有了辭舊迎新的模樣。

今天是除夕,申禾跟著魏先生會外省過節,估計要到元宵左右才能回來,而鐵樓內如同往年一樣是我和徐嘉良兩人。

趙規早晨的時候就已經發來消息,他說自己開春了還在原來的公司上班,如果我們有需要依舊來拉貨。

司機趙規之前因為我和徐嘉良起了點小齟齬,現在對方已經是兩個孩子的父親。十月份的時候趙規妻子生了對雙胞胎,現如今一家四口和和美美。

我告訴他,今年雷打不動,依舊讓他來拉貨。

我跟徐嘉良早晨起來就忙不停,煮完餃子燒紙錢,還要放掛一千響的鞭炮。

吃過餃子,我們也沒有去走親戚。我這邊和父母斷絕關系,自然和那些看笑話的親戚沒什麽來往。至於徐嘉良那邊,他那個三伯也不太想見到他,徐嘉良也懶得去聽他老人家的訓。

我們就這樣窩在沙發上,依偎在一起看電視,過年對我們來說既特殊,又尋常。

當初臨走時,我覺得這年肯定要自己一個人在外面,一人喝西北風。世事無常,上大巴車的時候怎麽也想不到還能住在這溫馨的小窩,和喜歡的人在一起。

中午,有個讓我意想不到的人給我通了電話。是沈博的母親,她今天去看了自己的兒子。結果聽他說想見我一面,電話那頭的沈博母親聲音裏滿是疲累和滄桑,想來沈博的境況並不好。

沈博進去的事兒在縣高裏面傳開了,說他混跡夜場、網絡詐騙、買肉謀生什麽的都有。我想了想,應該是那幾個被他用照片威脅過的人散播的消息。

自己報以希望的兒子考上985,未來可期,但在短短兩個月裏他便從雲端跌進泥地,即便幾年後再出來也是物是人非。

我拒絕了沈博母親,沈博見我無非是要扯那些有的沒的,我不想見他,也沒有再見的必要。

有件事,那就是小橘子懷孕了。

它跟著申禾在外面跑了一圈,回來後就整天懶洋洋的,肚子也大了一圈。我問申禾是什麽時候的事兒,他眼神飄忽居然說不知道。後面還是魏先生告訴我,兩人帶著小橘子回家後它被自家的那只緬因貓給騎了。

聽到這兒,我氣了個仰倒,不過小橘子是只有靈性的貓,它應該挺喜歡那只緬因的。

我不好棒打鴛鴦,只能和徐嘉良我們兩個娘家人為小橘子備產。當然了,我還問申禾敲了一筆,生產後的營養費全部他出。

在大年三十的早上,鞭炮聲剛起,鐵樓內就傳來小橘子的哀聲。我連餃子都顧不得吃,推著徐嘉良就往裏面趕。

小橘子呆在生產準備的保溫箱裏,它哈著氣,我忙給它餵了營養餐,輕輕撫摸它的隆起的肚子。

“這要多久?”旁邊的徐嘉良探著腦袋問。

“不知道,每只貓都不一樣,小橘子之前沒有經驗可能會慢點吧?”

保溫箱裏的小橘子胸腔起伏,看起來十分辛苦,我將鐵樓的門窗關上隔絕外面的鞭炮聲。

小橘子努力了老半天,申禾得了消息要求視頻通話,他也緊張兮兮地關註這邊的情況。在手機屏裏,我看到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銀虎斑緬因貓。

它長地挺大個兒,身上的毛油光水滑,怪不得小橘子會喜歡。在看到自己老公時,小橘子輕輕叫了兩聲,那邊的貓立刻湊近手機動鼻子不停地嗅。

終於,在我們四人一貓翹首以盼二十分鐘後,小橘子終於誕下第一只崽——橘貓。只不過這只白橘相間的貓耳朵比尋常的略微大些,應該來自它父親的基因。

老大出來,後面就變得順利。我給小橘子餵了煮熟的雞肉補充體力,接著老二、老三、老四一個接一個順利產出。

“總共四只。”看著精神尚可的小橘子,我終於松了口氣,摸了摸它的頭。

‘好好好,我有孫子孫女啦!’申禾在那邊高興地直鼓掌。

‘大年三十,真是個好日子。’

“小啞巴,你元宵回來的時候記得帶上那只緬因。”‘必須的!’外面的鞭炮還在響,連成一片仿佛自天宮傳來。

年如往昔,只不過今年因為小橘子的原因比往年更忙了一些,元宵沒兩天,魏先生帶著申禾以及女婿回到中原縣。

我們四人六貓去了縣城最好的攝影工作室,拍了幾組團圓照。雙方家長依偎在一起,兩人捧著大貓,而剩下的四只小貓則一人肩膀上一個。

攝影師調整好角度,點點頭,“等會兒我喊到一,你們就喊茄子。”

“三、二……”

“一!”

“茄子!”————今年花開,現在已是仲春,農莊綠意盎然花開滿園。

我是喜歡花的,徐嘉良就讓花木公司的人來在鐵樓周圍,和葡萄園的小道邊種滿了四季綠植。

剛開始那些花兒稀稀拉拉,也沒什麽看頭。不過經過徐嘉良兩年的打理,如今已經枝繁葉茂,一年四季都有不同品種的花開。

我閑著沒事就推著徐嘉良在農莊裏四處閑逛,享受親手打下來的家業。

我一直想辦法讓農莊的業務往外拓展,申禾和魏先生幫我介紹了不少資源。農莊的規模擴大,我包了農工家裏的地。有了業務口,兩年時間下來農莊的盈利一直在上升期。

今天申禾要來吃飯,順便看看小橘子和四只小貓。

名叫輝輝的緬因貓為了小橘子留在農莊陪著媳婦兒和四個孩子,原本巴掌大的小貓現在已經長大了,整天在農莊的花叢裏亂竄。

“魏先生沒來麽?”我已經準備好時鮮小菜,擺在玻璃房中。

‘沒,他工作那邊臨時有事兒。’這間玻璃房也是徐嘉良督建的,那天我刷視頻看到這種開放式玻璃房說了句挺不錯,被旁邊的徐嘉良聽見了,他就決定要給我也建一棟同款。

玻璃房內角落擺著幾盆三角梅,紫、粉、黃堆在一起,在陽光下很養眼,貓貓們都躺在下面伸爪子折弄。

申禾看著墻壁上掛立的團圓照,那是兩年前我們四人六貓拍攝的,我讓工作室的人洗了幾張大的用畫框裱起來掛在墻上。

吃過飯,我們圍在一起喝茶閑聊,幾乎人手一只貓。

這時我手機響了一聲,是蕭易發來的消息。兩年前那場雪夜分別後,我們再沒有見過,他回到臨縣後每隔小半年就會給我發個消息告訴我近況。

這件事徐嘉良也知道,起初他不爽,但也知道對方沒機會,所以當做沒看見。

蕭易心中是還有我的,他告訴我思念已經成了一種習慣,也是他生活中為數不多的樂趣。我看著旁邊擼貓的徐嘉良,不管蕭易如何,他的言行都和我不再有關系。

徐嘉良這兩年很少出農莊,剛開始黃陸春來找他兩三次,可見他的腿真的廢了,就再沒有出現過。之前即便是來,也不過兩手空空,時不時還要張口借錢。

徐嘉良和這個酒肉朋友斷絕聯系,後面聽說黃陸春的媳婦兒存錢在外面做起生意,然後和他打官司鬧離婚。黃陸春是個滿縣城跑的角色,這件事鬧地還挺大,最後孩子判給女方從此再不回來。

至於黃陸春,我之間在街上見過他一面。以前吆五喝六的他現在也沒個正經工作,就在外面瞎轉悠,也少有人和他來往。

玻璃房外響起車的引擎聲,是來拉貨的車。我們走出去,見趙規跳下來,見到我們就熱情地打招呼。

農工已經將菜碼放在一旁,見車來了都起身去幫忙裝車。

我推著徐嘉良,看著鐵樓前來來往往忙活的人。

天藍風正好,金盞菊隨風舞動,連帶著蒲公英飛向遠方。

用心婻沨感受周圍的恬靜,我放在輪椅上的手被徐嘉良握住。他伸手撥弄我的頭發,眼神溫柔。

“淮淮,還記得咱們剛接手農莊的時候就說過,想過上閑逸的田園生活。”

兩年過去,徐嘉良的面容變得深邃立體,身上的孩子氣褪去,有了成年人的老成。七年之癢,雖然日日在眼前,但我依舊為他心生雀躍。

他拍著我的手,“如今咱們做到了。”

我笑著點頭,“是啊,不知不覺已經七年了。”

“年輕時的追求和夢,如今盡在眼前。”

‘你們兩個嘀咕什麽呢?’申禾身上爬滿了貓,弄地襯衫上全是貓毛。

我和徐嘉良啟唇微揚,看著天空的那片雲彩。

起初的心懷鬼胎也好,中途的紛爭也罷,花開花落,結果便好。

有時候我在想,徐嘉良怕我離開他。他用自私極端的方式將我留在身邊,他就像我生活了四年的鐵樓,要困我一輩子。我不知自己還要照顧徐嘉良多久,我也不想知道。至少現在的我和他,是幸福、快樂的,這就足夠了。

我輕輕撫摸無名指上的金色戒指,在陽光下它閃動著奪目的光。——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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