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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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別墅依山傍水, 四周被郁郁蔥蔥的林木所包圍。
環形公路圍繞湖面而設，四周是結構各異、個性化定制的三層別墅。
湖面如鏡，倒映著藍天白雲與周圍的山巒樹木, 偶爾有幾只水鳥掠過水面，激起一圈圈漣漪。
別墅區坐落在自然公園中, 空氣清新, 綠化覆蓋率80%。
陽光透過樹枝的罅隙, 斑駁陸離地灑在別墅的屋頂與窗欞上，也落在開著窗的車裏。
陸清和說出口的聲音幾乎是咬牙切齒：“那、是、我、的、車。”
姬棠怔楞片刻，頭頂浮現出一個問號。
一時之間，他很難把那臺鬼魅般的邁巴赫和陸清和聯系在一起, 迷茫地發出一聲：“啊？”
“但你的車...不是奔馳嗎？”姬棠側過頭, 看著陸清和。
陸清和：“...”
這臺是奔馳, 又不代表臺臺都是！
彈幕早已笑瘋。
【老婆你要不再聽聽自己說的是什麽】
【哈哈哈哈哈老婆好呆啊】
【大襪子你再好好想想，他們這種有錢人都是有很多臺車的啊！！】
【原來那臺車上的人是霸總】
【陸清和應該是擔心他吧, 反而被打成了鬼鬼祟祟的幽靈車, 哈哈哈哈哈嘎】
別墅區安保系統森嚴, 出入車輛都要提前進行電子系統的登記, 出入也需要經過檢查。
因此, 此時離開聞宅的車子數量太多, 所以在檢查的關口外排起了長龍。
放眼望去，幾乎把所有豪車的品牌全都來了個集合。
陸清和眼中盡是危險, 附身靠向姬棠：“什麽叫來路不明的車？什麽叫鬼影一樣？你還叫你朋友甩掉我，竟然是你提出的？？”
姬棠驟然被陸清和手臂控制在狹小的區域動彈不得, 卻仍在問：“那是你的車？？”
緣分真是妙不可言, 他本以為在那裏碰到王壩和段亦安，已經非常巧合了。
未曾想到的是, 那天玻璃屋旁，陸清和竟然也在！還一路開車跟著他們！
陸清和氣得牙癢癢，自己怕姬棠深夜跟著個不知來路的野男人上車，被別人賣了還替別人出錢，才頂著連續幾天都沒有休息好的疲倦一路跟著那野男人的車。
後面半程，對方突然加速要甩開自己，陸清和便也明白是對方發現了有跟車想要甩開，只能愈發集中註意力去跟在那車後面，直到姬棠被送到A大校門口下車為止。
可現在，姬棠卻說是他要求那開車的人甩掉自己的？？？
姬棠察覺到了陸清和的不悅，弱聲道：“你怎麽會跟著我們的車啊...”
“你也知道這個世界本來就很混亂，我又不知道你和他是什麽關系，”陸清和一肚子氣沒處發洩，“是我多管閑事了是吧。”
姬棠趕緊搖頭：“啊不不不，我就是不知道那是你的車...”
他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有些緊張地盯著陸清和，小聲說：“你當時看到我了，怎麽不叫我或者打電話給我呀。”
姬棠怕他生氣，討好般用手在他手臂上摸了摸：“如果知道你在，我坐你車去追王壩錄像就好啦。”他還省得麻煩並不是很熟的段亦安。
這兩句話安撫了陸清和的情緒，他垂眸捏了捏姬棠的鼻子，說：“我不想你覺得我跟蹤你，所以就沒喊你。畢竟總是偶遇，看起來很不正常。”
“反正下次你就直接喊我呀，”姬棠歪頭看他，“別生氣啦，我真的不知道是你。”
在家的時候，他經常就是這樣撒嬌打滾來討好老媽，所以這一手服軟的本事已經掌握了個十成十。
眼前的青年黑發柔軟地垂在額前，眼睛大而泛著水光，皮膚白皙柔軟，歪頭時像只小貓。
陸清和莫名心跳快了些，挪開視線並且坐回位置上：“...知道了。”
姬棠見他表情似乎又回歸了往日的平淡，可卻還是能感覺到對方在不高興。
仔細想想也知道，陸清和肯定是擔心段亦安有問題，才會一路跟著開回來。
從海岸線開到姬棠所在的大學城不是一段近距離，開車要一個小時以上的時間。
而陸清和因為擔心他的安危，才會跟到大學城。
若不是今天自己提起，恐怕陸清和永遠也不會說出這件事。
姬棠有些感動，但又不知道該怎麽表達。
陸清和開車經過檢查的關卡，問：“想吃什麽？”
“說起這個，我帶你去吃我最喜歡吃的店吧！”姬棠說，“不過他規模挺小的，你不要嫌棄啊。”
“行，去哪，你定位一下。”陸清和指了指副駕駛與主駕駛中間的屏幕。
“然後我下午有點事兒，就是昨天跟你說過的，我要去找郁懷瑾。”姬棠如是說。
***
教學樓的外墻斑駁陸離，歲月在磚瓦間刻下了深深的痕跡。
道路由水泥鋪就，坑窪不平，已是年久失修的模樣。
殘陽落在那早已殘破的“A市第五中學”門牌上，讓那原本有些褪色的字體多了幾抹紅色。
穿著無袖POLO衫的寸頭青年站在校門內的陰影裏，手裏的手機似乎正在發出“叮叮”的聲音。
是百詞斬！
郁懷瑾的神色非常專註，低垂眉眼加上嚴肅的表情，讓人感覺他好像想要去修理誰。
姬棠聽見這聲音就知道郁懷瑾在背單詞，心想如果黎懿桐能有郁懷瑾的百分之一積極，那自己也能省點心了！
每次他給黎懿桐發微信提醒對方，黎懿桐都會一改往日的好說話，推三阻四地還要撒嬌，就是不願意背完100個。
兩人走近，郁懷瑾才從專註背單詞中抽身看向他們，目光落在陸清和時定住了。
姬棠跟他打了個招呼，給兩人互相介紹：“這是郁懷瑾，這是陸清和。”
對上郁懷瑾有些不解的眼神，姬棠連忙解釋：“我男朋友說想和我們一起去，可以嗎？”
兩人吃過飯以後直接在商場各自買了一套運動服，以免穿著西裝太過於顯眼。
此時的陸清和深藍色運動服搭白色運動短褲，打扮得年輕而休閑。
“行，”郁懷瑾在聽見“男朋友”三個字後寫著滿不在乎的臉上出現了一絲驚詫，攬住姬棠脖子時小聲問，“草，陸清和是你男朋友？？”
他勾肩搭背的姿勢非常自然，但顯然是朋友哥們的那種搭背，而並非暧昧的貼近。
姬棠被他按著肩膀，小聲說：“今天和他在一起就順便把他帶過來了，真是對不起！”
和好朋友聚會的時候把男朋友也帶上完全是戀愛腦行為，也是姬棠平時對朋友避雷的判斷依據。
但昨天陸清和開車時的模樣著實嚇人，姬棠不敢放陸清和一個人去別的地方，只好把他也帶來。
就算這樣會讓郁懷瑾以為自己是戀愛腦，那他也認了。
“沒關系，多個人更方便。”郁懷瑾松開姬棠，轉過身去和陸清和問好，“你好，跟我來吧。”
“這是你們學校吧？看起來好大，比A實驗大多了。”姬棠擡起頭望向遠處連綿的山巒。
五中建在A市北部的山腳下，占地面積極大，也可以說憑一己之力就擁有後花園。
比起建在市中心的A實驗來說，五中的教學樓分散林立，連辦公樓旁邊的廣場都異常開闊，教學樓攏起的面積都比整個A實驗要大。
更不提A市的植物園也和五中並列而立，五中甚至可以直接從後門繞進植物園去。
“你想進去轉轉麽？我定在這裏，是因為這兒比較好找。”郁懷瑾問。
五中所在的長禾區早就成了A市的棄子，二十年來A市其他區域的發展突飛猛進，只有這片還像以前一樣。
不，可以說，那時候的長禾區發展不錯，樓房雖然低矮但經濟卻因為交通樞紐與河道的關系而發展得很好。
可這麽多年過去，城市的發展如若不進則是在退，現在這裏已經變得比二十年前更加破舊，入目滿滿的都是歲月的痕跡。
狹窄的巷子和門派不明的門店實在太多，郁懷瑾不得已才選了五中作為兩人見面的地方，以免姬棠根本找不到。
此時正值周末，五中大門緊閉著，不銹鋼的門足有兩三米高。
姬棠搖頭：“不用啦，下次開門再來吧。”
“後面有土墻，被那些想出來上網的人砸崩了一塊，我們下次可以從那裏進去。”郁懷瑾也明白今天的主題並非五中，於是沒有再堅持。
路上，隨著郁懷瑾簡潔幹練的敘述，一幅關於事情原委的畫卷才慢慢在姬棠和陸清和面前展開。
上次在火鍋店裏，被打的那個男的，也來自五中，和郁懷瑾是同一屆的學生。
雖然看起來潦草，打扮也很隨意，但此人實則家境殷實，家中的哥哥在長禾區當地還擁有不小的聲望。
聲望的來源，便是醉心慈善、為社會做出貢獻。
在長禾區，有兩家私人經營的特殊學校。
這樣的學校接收那些有身體缺陷、智力缺陷的孩子，讓他們也能夠在學校裏學習到基礎的文化知識，以及一些未來能夠作為謀生的手段技巧。
並且，讓人更加震驚的是，他不加收學費，只收集住宿費以及夥食費，如果學生在學校裏參與了可以盈利的工作比如布料加工等，還可以用來抵扣夥食費等閑雜費用。
這樣的行為無疑大大減緩了這些特殊孩子家庭的經濟負擔。
照理說，這樣的學校是越多越好的，畢竟能夠使得這些孩子也擁有社會化的機會，學會和其他人相處。
這些孩子的家長們對創立特殊學校的老板也是感恩戴德，多次通過自媒體手段將他送上熱搜，還為他贈送錦旗。
但光鮮亮麗的背後，往往都隱藏著黑暗黏稠的秘密，這家特殊學校也並不例外。
“我懷疑，這兩家學校建立的初衷，就是因為那個雜種想要對小孩下手，才會建議他哥哥開辦特殊學校。想對正常的孩子下手很難，但對這些孩子來說，卻非常容易。”郁懷瑾聲音有些沙啞，提起這件事時語氣更是沈重得近乎滯澀。
姬棠倒吸一口涼氣。
原本就知道郁懷瑾打人是有原因的，並非無理由的霸淩，可是這背後的原因，竟然是如此讓人心驚。
彈幕驟然多了起來，密密麻麻環繞在姬棠周圍。
【原來郁懷瑾是因為這個！！】
【其實原文裏也有鋪墊的】
【哪裏呀哪裏呀？】
【郁懷瑾打那個人渣的時候，人渣口袋裏有小扭蛋和棒棒糖掉出來，這些不都是哄小孩用的東西嗎？】
【還有那個人渣有一次手裏拿著相機，細思極恐......】
【救命啊，郁懷瑾拳頭下沒有一個人是無辜的】
【還是有一個無辜的啦，柏哥就挺無辜的hhhh】
【笑鼠哈哈哈哈】
陸清和看多一眼都嫌眼花，直接把頭別開了。
郁懷瑾眉目間滿是郁色和苦悶，緩緩開口：“兩年前，我是在做社區志願者的時候發現了這件事，因為那天——”
老舊的房間裏，木門早已褪色，淺粉色瓷磚上的家具老舊，墻壁上貼著數張橙紅色的獎狀，落款皆是“長禾區星光特殊學校”。
郁懷瑾的手臂被人拽住，想要按下撥號鍵的手遲遲也沒有按下。
“求求你們，求求你們別把這件事說出去！”中年男人抱著懷裏表情呆滯的瘦小男孩，滿臉眼淚。
另一個身穿紅馬甲的工作人員十分為難：“可是，如果不報給媒體，這樣豈不是讓他繼續作惡嗎？”
“你們哪裏明白我們的不容易！？”握著郁懷瑾手臂的女人失聲痛哭，情緒顯然已經到達了崩潰的臨界點。
而在她身後，一個小女孩正笑得甜美，眼睛水汪汪的，似乎並不能夠理解眼前正在哭喊的兩人究竟為了什麽。
郁懷瑾扯出自己的手臂，聲音冷淡：“這樣的事情，你們之前都沒有發現嗎？”
如若不是他碰巧聽見了兩個孩子的對話，他也絕對不會發現這件隱藏在陽光下的黑暗惡事。
“沒有啊，說不定！說不定只是你們想多了！他們兩兄弟都是大善人，怎麽會做這種事情！？”那女人又找到了新的借口。
顯然，她對郁懷瑾這些志願者的信任程度，並不如對那位建立特殊學校的大好人多。
“沒有學校，我們自己在家怎麽看得住孩子！”中年男人聲嘶力竭，“把他送到普通學校，他們又不肯收...”
郁懷瑾抿唇：“之後說不定會有人來監管，這樣對孩子不是更好麽？”
“就是啊，又不是說我們去上報了這個情況，就會讓特殊學校倒閉...”另一個志願者女生也很無奈。
那被中年男人緊緊摟著的瘦猴般黝黑的孩子突然開口了，聲音空靈漂浮：“拍照，他給很多人拍照。”
此話猶如壓垮孩子父親的最後一根稻草，只見他忽地在郁懷瑾面前重重跪下：“求你們保密吧！孩子本來想要在這個社會上立足，就已經比別人要更困難，如果再爆出這些醜聞，他們之後該怎麽生活啊！”
“而且就算是特殊學校要停業整頓...這對很多家庭來說，也是根本承受不起的啊！”
郁懷瑾的思緒重新回到現實，手掌早已緊握成拳：“他們跪下來求我，不要說出去，因為如果輿論擴大，那個畜生會把照片發出來，曝光那些孩子的信息。”
“所以你只能以看他不順眼為名義，一直盯著他？”姬棠久久無法回神。
雖然早就知道《灼夏》這邊的劇情比較沈重，但這樣的劇情還是讓他有些驚訝。
但仔細想想，如若不是那人有什麽原則性錯誤，郁懷瑾又怎麽可能將他打到那種程度？
“我潛入了他所在的那種LTP群聊，他們會在裏面分享他們找到的目標，還有想要下手的時機。然後我就可以去阻止。”郁懷瑾解釋道。
他已經守護這個秘密太久了，當時和他一起做志願者的女生已經離開A市去往北方上學，可那個群聊裏日益增多的用戶讓他感到不安和焦慮。
他一個人，就算有三頭六臂，也無法同時監控這麽多的人。
是以，他才會叫來姬棠，希望能和姬棠一起商量此事。
雖然早熟，雖然有主見且獨立，但郁懷瑾仍有迷茫的時刻，如同現在。
而郁懷瑾的解釋，也讓上次他在火鍋店裏二話不說揪住那人渣衣領的行為變得合理起來。
姬棠心中五味雜陳，開口問：“懷瑾，你為什麽不把這件事告訴柏聿哥？這樣，他就不會誤會你了，上次和你還差點打起來。”
“博雅實驗中學前幾年的那個校園霸淩事件，被曝光出來的，你們知道嗎。”郁懷瑾沒有正面回應姬棠的話，卻拋出了另一個毫不相關的問題。
姬棠蹙起眉，但點了頭：“當然知道，那個事情鬧得很大，連包庇霸淩者的校領導都被革職處罰了。”
“你知道那件事，是誰曝光的麽？”郁懷瑾笑了起來。
“是柏聿哥？對哦，他就在博雅實驗上初中，但是報道裏面也沒有提到他的名字。”姬棠若有所思。
陸清和卻說：“那次的事情，應該是他聯系了家裏認識的媒體，否則那條推文不出兩個小時就會被刪除。”
否則，那篇並不具備很強的煽動性的推文，並不應該在如此短的時間內獲得如此大的關註。
尤其是在博雅實驗中學一直想盡辦法要壓下甚至徹底刪掉這條新聞的前提下，更加是如此。
兩邊博弈的結果，是柏聿背後的人脈勝過了那些校領導的。
郁懷瑾不知是想到了什麽，臉上難得地露出些許笑意來：“所以我才不想告訴他，因為他為人正直，肯定是看不下去這些事的。但我已經答應了那些家長，我不想食言。”
郁懷瑾很欣賞柏聿的性格，也認可對方的正直善良。
可這世界上，很多事情並不是非黑即白，人往往也不能夠去永遠站在所謂“絕對正義”的那邊。
就像這件事一樣。
如若是三四十歲、已經有一定閱歷的成年人，或許能在這樣的事情面前做出更好的判斷和更好的決定。
可郁懷瑾畢竟只是個十七歲的少年，他沒法和有經驗的長輩去商討溝通，因為他的長輩們要麽是戀愛腦要麽是人渣。
他只是做出了當下他自己認為正確的、對那些孩子更好的決定。
不去聲張，防止人渣曝光照片。
他自己去親自盯著對方，防止人渣再次作惡。
哪怕被誤解，被人看作隨意欺淩弱者的惡人，也無所謂。
很長時間，沒有人教郁懷瑾怎樣去做一個好人，所以他只能笨拙地、以自己的方式去修補這個世界的惡。
陸清和聽完郁懷瑾的話，其實是能夠理解對方這樣的做法的。
但站在他的角度上，這件事無疑有更好的解決辦法：“我有個想法，你可以聽聽。”
郁懷瑾神色微動：“好。”
***
星光特殊學校內。
“老師，要幹什麽。”一個看起來不過十歲出頭的男孩滿臉懵懂。
而背對大門站著的人身材瘦而幹癟，穿著有些老氣的條紋短袖，身體好似受到了什麽刺激似的微微顫抖著。
他把大手放在那孩子臉上，又慢慢向下摸索著孩童稚嫩的皮膚。
“老師幫你檢查檢查。”柏聿聽見那人這樣說。
裏面那個正伸出罪惡之手的人，正是柏聿此行要找的人，梁光。
也就是兩年前，他看見的，郁懷瑾正在霸淩的人。
柏聿原本找他，只是想找對方問清楚他與郁懷瑾究竟有何恩怨。
前兩天，被母親鼓勵後的柏聿前來調查真相，可在五中問了幾個老師，都沒有得到什麽結論，只知道了對方的名字是梁光，家裏的哥哥梁星開了兩家特殊教育學校，平時也總是在這裏出現。
為了不舍近求遠，柏聿便沒有去找此人在什麽學校什麽學院，那樣蹲守更加浪費時間。
柏聿自己也沒想到，在自己第二天來到這所學校的時候，就能碰到這樣的事。
他終於明白了，為何郁懷瑾在看見此人時面上會露出那樣難以抑制的怒意。
因為此時此刻的他也一樣。
“你在幹什麽？”柏聿箭步上前，一把抓住了梁光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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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墅依山傍水, 四周被郁郁蔥蔥的林木所包圍。
環形公路圍繞湖面而設，四周是結構各異、個性化定制的三層別墅。
湖面如鏡，倒映著藍天白雲與周圍的山巒樹木, 偶爾有幾只水鳥掠過水面，激起一圈圈漣漪。
別墅區坐落在自然公園中, 空氣清新, 綠化覆蓋率80%。
陽光透過樹枝的罅隙, 斑駁陸離地灑在別墅的屋頂與窗欞上，也落在開著窗的車裏。
陸清和說出口的聲音幾乎是咬牙切齒：“那、是、我、的、車。”
姬棠怔楞片刻，頭頂浮現出一個問號。
一時之間，他很難把那臺鬼魅般的邁巴赫和陸清和聯系在一起, 迷茫地發出一聲：“啊？”
“但你的車...不是奔馳嗎？”姬棠側過頭, 看著陸清和。
陸清和：“...”
這臺是奔馳, 又不代表臺臺都是！
彈幕早已笑瘋。
【老婆你要不再聽聽自己說的是什麽】
【哈哈哈哈哈老婆好呆啊】
【大襪子你再好好想想，他們這種有錢人都是有很多臺車的啊！！】
【原來那臺車上的人是霸總】
【陸清和應該是擔心他吧, 反而被打成了鬼鬼祟祟的幽靈車, 哈哈哈哈哈嘎】
別墅區安保系統森嚴, 出入車輛都要提前進行電子系統的登記, 出入也需要經過檢查。
因此, 此時離開聞宅的車子數量太多, 所以在檢查的關口外排起了長龍。
放眼望去，幾乎把所有豪車的品牌全都來了個集合。
陸清和眼中盡是危險, 附身靠向姬棠：“什麽叫來路不明的車？什麽叫鬼影一樣？你還叫你朋友甩掉我，竟然是你提出的？？”
姬棠驟然被陸清和手臂控制在狹小的區域動彈不得, 卻仍在問：“那是你的車？？”
緣分真是妙不可言, 他本以為在那裏碰到王壩和段亦安，已經非常巧合了。
未曾想到的是, 那天玻璃屋旁，陸清和竟然也在！還一路開車跟著他們！
陸清和氣得牙癢癢，自己怕姬棠深夜跟著個不知來路的野男人上車，被別人賣了還替別人出錢，才頂著連續幾天都沒有休息好的疲倦一路跟著那野男人的車。
後面半程，對方突然加速要甩開自己，陸清和便也明白是對方發現了有跟車想要甩開，只能愈發集中註意力去跟在那車後面，直到姬棠被送到A大校門口下車為止。
可現在，姬棠卻說是他要求那開車的人甩掉自己的？？？
姬棠察覺到了陸清和的不悅，弱聲道：“你怎麽會跟著我們的車啊...”
“你也知道這個世界本來就很混亂，我又不知道你和他是什麽關系，”陸清和一肚子氣沒處發洩，“是我多管閑事了是吧。”
姬棠趕緊搖頭：“啊不不不，我就是不知道那是你的車...”
他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有些緊張地盯著陸清和，小聲說：“你當時看到我了，怎麽不叫我或者打電話給我呀。”
姬棠怕他生氣，討好般用手在他手臂上摸了摸：“如果知道你在，我坐你車去追王壩錄像就好啦。”他還省得麻煩並不是很熟的段亦安。
這兩句話安撫了陸清和的情緒，他垂眸捏了捏姬棠的鼻子，說：“我不想你覺得我跟蹤你，所以就沒喊你。畢竟總是偶遇，看起來很不正常。”
“反正下次你就直接喊我呀，”姬棠歪頭看他，“別生氣啦，我真的不知道是你。”
在家的時候，他經常就是這樣撒嬌打滾來討好老媽，所以這一手服軟的本事已經掌握了個十成十。
眼前的青年黑發柔軟地垂在額前，眼睛大而泛著水光，皮膚白皙柔軟，歪頭時像只小貓。
陸清和莫名心跳快了些，挪開視線並且坐回位置上：“...知道了。”
姬棠見他表情似乎又回歸了往日的平淡，可卻還是能感覺到對方在不高興。
仔細想想也知道，陸清和肯定是擔心段亦安有問題，才會一路跟著開回來。
從海岸線開到姬棠所在的大學城不是一段近距離，開車要一個小時以上的時間。
而陸清和因為擔心他的安危，才會跟到大學城。
若不是今天自己提起，恐怕陸清和永遠也不會說出這件事。
姬棠有些感動，但又不知道該怎麽表達。
陸清和開車經過檢查的關卡，問：“想吃什麽？”
“說起這個，我帶你去吃我最喜歡吃的店吧！”姬棠說，“不過他規模挺小的，你不要嫌棄啊。”
“行，去哪，你定位一下。”陸清和指了指副駕駛與主駕駛中間的屏幕。
“然後我下午有點事兒，就是昨天跟你說過的，我要去找郁懷瑾。”姬棠如是說。
***
教學樓的外墻斑駁陸離，歲月在磚瓦間刻下了深深的痕跡。
道路由水泥鋪就，坑窪不平，已是年久失修的模樣。
殘陽落在那早已殘破的“A市第五中學”門牌上，讓那原本有些褪色的字體多了幾抹紅色。
穿著無袖POLO衫的寸頭青年站在校門內的陰影裏，手裏的手機似乎正在發出“叮叮”的聲音。
是百詞斬！
郁懷瑾的神色非常專註，低垂眉眼加上嚴肅的表情，讓人感覺他好像想要去修理誰。
姬棠聽見這聲音就知道郁懷瑾在背單詞，心想如果黎懿桐能有郁懷瑾的百分之一積極，那自己也能省點心了！
每次他給黎懿桐發微信提醒對方，黎懿桐都會一改往日的好說話，推三阻四地還要撒嬌，就是不願意背完100個。
兩人走近，郁懷瑾才從專註背單詞中抽身看向他們，目光落在陸清和時定住了。
姬棠跟他打了個招呼，給兩人互相介紹：“這是郁懷瑾，這是陸清和。”
對上郁懷瑾有些不解的眼神，姬棠連忙解釋：“我男朋友說想和我們一起去，可以嗎？”
兩人吃過飯以後直接在商場各自買了一套運動服，以免穿著西裝太過於顯眼。
此時的陸清和深藍色運動服搭白色運動短褲，打扮得年輕而休閑。
“行，”郁懷瑾在聽見“男朋友”三個字後寫著滿不在乎的臉上出現了一絲驚詫，攬住姬棠脖子時小聲問，“草，陸清和是你男朋友？？”
他勾肩搭背的姿勢非常自然，但顯然是朋友哥們的那種搭背，而並非暧昧的貼近。
姬棠被他按著肩膀，小聲說：“今天和他在一起就順便把他帶過來了，真是對不起！”
和好朋友聚會的時候把男朋友也帶上完全是戀愛腦行為，也是姬棠平時對朋友避雷的判斷依據。
但昨天陸清和開車時的模樣著實嚇人，姬棠不敢放陸清和一個人去別的地方，只好把他也帶來。
就算這樣會讓郁懷瑾以為自己是戀愛腦，那他也認了。
“沒關系，多個人更方便。”郁懷瑾松開姬棠，轉過身去和陸清和問好，“你好，跟我來吧。”
“這是你們學校吧？看起來好大，比A實驗大多了。”姬棠擡起頭望向遠處連綿的山巒。
五中建在A市北部的山腳下，占地面積極大，也可以說憑一己之力就擁有後花園。
比起建在市中心的A實驗來說，五中的教學樓分散林立，連辦公樓旁邊的廣場都異常開闊，教學樓攏起的面積都比整個A實驗要大。
更不提A市的植物園也和五中並列而立，五中甚至可以直接從後門繞進植物園去。
“你想進去轉轉麽？我定在這裏，是因為這兒比較好找。”郁懷瑾問。
五中所在的長禾區早就成了A市的棄子，二十年來A市其他區域的發展突飛猛進，只有這片還像以前一樣。
不，可以說，那時候的長禾區發展不錯，樓房雖然低矮但經濟卻因為交通樞紐與河道的關系而發展得很好。
可這麽多年過去，城市的發展如若不進則是在退，現在這裏已經變得比二十年前更加破舊，入目滿滿的都是歲月的痕跡。
狹窄的巷子和門派不明的門店實在太多，郁懷瑾不得已才選了五中作為兩人見面的地方，以免姬棠根本找不到。
此時正值周末，五中大門緊閉著，不銹鋼的門足有兩三米高。
姬棠搖頭：“不用啦，下次開門再來吧。”
“後面有土墻，被那些想出來上網的人砸崩了一塊，我們下次可以從那裏進去。”郁懷瑾也明白今天的主題並非五中，於是沒有再堅持。
路上，隨著郁懷瑾簡潔幹練的敘述，一幅關於事情原委的畫卷才慢慢在姬棠和陸清和面前展開。
上次在火鍋店裏，被打的那個男的，也來自五中，和郁懷瑾是同一屆的學生。
雖然看起來潦草，打扮也很隨意，但此人實則家境殷實，家中的哥哥在長禾區當地還擁有不小的聲望。
聲望的來源，便是醉心慈善、為社會做出貢獻。
在長禾區，有兩家私人經營的特殊學校。
這樣的學校接收那些有身體缺陷、智力缺陷的孩子，讓他們也能夠在學校裏學習到基礎的文化知識，以及一些未來能夠作為謀生的手段技巧。
並且，讓人更加震驚的是，他不加收學費，只收集住宿費以及夥食費，如果學生在學校裏參與了可以盈利的工作比如布料加工等，還可以用來抵扣夥食費等閑雜費用。
這樣的行為無疑大大減緩了這些特殊孩子家庭的經濟負擔。
照理說，這樣的學校是越多越好的，畢竟能夠使得這些孩子也擁有社會化的機會，學會和其他人相處。
這些孩子的家長們對創立特殊學校的老板也是感恩戴德，多次通過自媒體手段將他送上熱搜，還為他贈送錦旗。
但光鮮亮麗的背後，往往都隱藏著黑暗黏稠的秘密，這家特殊學校也並不例外。
“我懷疑，這兩家學校建立的初衷，就是因為那個雜種想要對小孩下手，才會建議他哥哥開辦特殊學校。想對正常的孩子下手很難，但對這些孩子來說，卻非常容易。”郁懷瑾聲音有些沙啞，提起這件事時語氣更是沈重得近乎滯澀。
姬棠倒吸一口涼氣。
原本就知道郁懷瑾打人是有原因的，並非無理由的霸淩，可是這背後的原因，竟然是如此讓人心驚。
彈幕驟然多了起來，密密麻麻環繞在姬棠周圍。
【原來郁懷瑾是因為這個！！】
【其實原文裏也有鋪墊的】
【哪裏呀哪裏呀？】
【郁懷瑾打那個人渣的時候，人渣口袋裏有小扭蛋和棒棒糖掉出來，這些不都是哄小孩用的東西嗎？】
【還有那個人渣有一次手裏拿著相機，細思極恐......】
【救命啊，郁懷瑾拳頭下沒有一個人是無辜的】
【還是有一個無辜的啦，柏哥就挺無辜的hhhh】
【笑鼠哈哈哈哈】
陸清和看多一眼都嫌眼花，直接把頭別開了。
郁懷瑾眉目間滿是郁色和苦悶，緩緩開口：“兩年前，我是在做社區志願者的時候發現了這件事，因為那天——”
老舊的房間裏，木門早已褪色，淺粉色瓷磚上的家具老舊，墻壁上貼著數張橙紅色的獎狀，落款皆是“長禾區星光特殊學校”。
郁懷瑾的手臂被人拽住，想要按下撥號鍵的手遲遲也沒有按下。
“求求你們，求求你們別把這件事說出去！”中年男人抱著懷裏表情呆滯的瘦小男孩，滿臉眼淚。
另一個身穿紅馬甲的工作人員十分為難：“可是，如果不報給媒體，這樣豈不是讓他繼續作惡嗎？”
“你們哪裏明白我們的不容易！？”握著郁懷瑾手臂的女人失聲痛哭，情緒顯然已經到達了崩潰的臨界點。
而在她身後，一個小女孩正笑得甜美，眼睛水汪汪的，似乎並不能夠理解眼前正在哭喊的兩人究竟為了什麽。
郁懷瑾扯出自己的手臂，聲音冷淡：“這樣的事情，你們之前都沒有發現嗎？”
如若不是他碰巧聽見了兩個孩子的對話，他也絕對不會發現這件隱藏在陽光下的黑暗惡事。
“沒有啊，說不定！說不定只是你們想多了！他們兩兄弟都是大善人，怎麽會做這種事情！？”那女人又找到了新的借口。
顯然，她對郁懷瑾這些志願者的信任程度，並不如對那位建立特殊學校的大好人多。
“沒有學校，我們自己在家怎麽看得住孩子！”中年男人聲嘶力竭，“把他送到普通學校，他們又不肯收...”
郁懷瑾抿唇：“之後說不定會有人來監管，這樣對孩子不是更好麽？”
“就是啊，又不是說我們去上報了這個情況，就會讓特殊學校倒閉...”另一個志願者女生也很無奈。
那被中年男人緊緊摟著的瘦猴般黝黑的孩子突然開口了，聲音空靈漂浮：“拍照，他給很多人拍照。”
此話猶如壓垮孩子父親的最後一根稻草，只見他忽地在郁懷瑾面前重重跪下：“求你們保密吧！孩子本來想要在這個社會上立足，就已經比別人要更困難，如果再爆出這些醜聞，他們之後該怎麽生活啊！”
“而且就算是特殊學校要停業整頓...這對很多家庭來說，也是根本承受不起的啊！”
郁懷瑾的思緒重新回到現實，手掌早已緊握成拳：“他們跪下來求我，不要說出去，因為如果輿論擴大，那個畜生會把照片發出來，曝光那些孩子的信息。”
“所以你只能以看他不順眼為名義，一直盯著他？”姬棠久久無法回神。
雖然早就知道《灼夏》這邊的劇情比較沈重，但這樣的劇情還是讓他有些驚訝。
但仔細想想，如若不是那人有什麽原則性錯誤，郁懷瑾又怎麽可能將他打到那種程度？
“我潛入了他所在的那種LTP群聊，他們會在裏面分享他們找到的目標，還有想要下手的時機。然後我就可以去阻止。”郁懷瑾解釋道。
他已經守護這個秘密太久了，當時和他一起做志願者的女生已經離開A市去往北方上學，可那個群聊裏日益增多的用戶讓他感到不安和焦慮。
他一個人，就算有三頭六臂，也無法同時監控這麽多的人。
是以，他才會叫來姬棠，希望能和姬棠一起商量此事。
雖然早熟，雖然有主見且獨立，但郁懷瑾仍有迷茫的時刻，如同現在。
而郁懷瑾的解釋，也讓上次他在火鍋店裏二話不說揪住那人渣衣領的行為變得合理起來。
姬棠心中五味雜陳，開口問：“懷瑾，你為什麽不把這件事告訴柏聿哥？這樣，他就不會誤會你了，上次和你還差點打起來。”
“博雅實驗中學前幾年的那個校園霸淩事件，被曝光出來的，你們知道嗎。”郁懷瑾沒有正面回應姬棠的話，卻拋出了另一個毫不相關的問題。
姬棠蹙起眉，但點了頭：“當然知道，那個事情鬧得很大，連包庇霸淩者的校領導都被革職處罰了。”
“你知道那件事，是誰曝光的麽？”郁懷瑾笑了起來。
“是柏聿哥？對哦，他就在博雅實驗上初中，但是報道裏面也沒有提到他的名字。”姬棠若有所思。
陸清和卻說：“那次的事情，應該是他聯系了家裏認識的媒體，否則那條推文不出兩個小時就會被刪除。”
否則，那篇並不具備很強的煽動性的推文，並不應該在如此短的時間內獲得如此大的關註。
尤其是在博雅實驗中學一直想盡辦法要壓下甚至徹底刪掉這條新聞的前提下，更加是如此。
兩邊博弈的結果，是柏聿背後的人脈勝過了那些校領導的。
郁懷瑾不知是想到了什麽，臉上難得地露出些許笑意來：“所以我才不想告訴他，因為他為人正直，肯定是看不下去這些事的。但我已經答應了那些家長，我不想食言。”
郁懷瑾很欣賞柏聿的性格，也認可對方的正直善良。
可這世界上，很多事情並不是非黑即白，人往往也不能夠去永遠站在所謂“絕對正義”的那邊。
就像這件事一樣。
如若是三四十歲、已經有一定閱歷的成年人，或許能在這樣的事情面前做出更好的判斷和更好的決定。
可郁懷瑾畢竟只是個十七歲的少年，他沒法和有經驗的長輩去商討溝通，因為他的長輩們要麽是戀愛腦要麽是人渣。
他只是做出了當下他自己認為正確的、對那些孩子更好的決定。
不去聲張，防止人渣曝光照片。
他自己去親自盯著對方，防止人渣再次作惡。
哪怕被誤解，被人看作隨意欺淩弱者的惡人，也無所謂。
很長時間，沒有人教郁懷瑾怎樣去做一個好人，所以他只能笨拙地、以自己的方式去修補這個世界的惡。
陸清和聽完郁懷瑾的話，其實是能夠理解對方這樣的做法的。
但站在他的角度上，這件事無疑有更好的解決辦法：“我有個想法，你可以聽聽。”
郁懷瑾神色微動：“好。”
***
星光特殊學校內。
“老師，要幹什麽。”一個看起來不過十歲出頭的男孩滿臉懵懂。
而背對大門站著的人身材瘦而幹癟，穿著有些老氣的條紋短袖，身體好似受到了什麽刺激似的微微顫抖著。
他把大手放在那孩子臉上，又慢慢向下摸索著孩童稚嫩的皮膚。
“老師幫你檢查檢查。”柏聿聽見那人這樣說。
裏面那個正伸出罪惡之手的人，正是柏聿此行要找的人，梁光。
也就是兩年前，他看見的，郁懷瑾正在霸淩的人。
柏聿原本找他，只是想找對方問清楚他與郁懷瑾究竟有何恩怨。
前兩天，被母親鼓勵後的柏聿前來調查真相，可在五中問了幾個老師，都沒有得到什麽結論，只知道了對方的名字是梁光，家裏的哥哥梁星開了兩家特殊教育學校，平時也總是在這裏出現。
為了不舍近求遠，柏聿便沒有去找此人在什麽學校什麽學院，那樣蹲守更加浪費時間。
柏聿自己也沒想到，在自己第二天來到這所學校的時候，就能碰到這樣的事。
他終於明白了，為何郁懷瑾在看見此人時面上會露出那樣難以抑制的怒意。
因為此時此刻的他也一樣。
“你在幹什麽？”柏聿箭步上前，一把抓住了梁光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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