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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會不會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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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會不會後悔

司允澤腦袋轉了幾百下, 聯想從初遇淮虞開始的所有事情,難怪啊,難怪淮虞初見他那麽驚慌, 護住淮星生怕有人搶似的,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

這麽多天以來,他都沒有吃保證睡眠的藥, 至從他開始對淮虞好開始,他幾乎沒怎麽失眠, 睡得很香。

在那之前,醫生試圖通過各種手段喚醒他四年前那天忘掉的記憶,想要他想起來,讓治療有質的飛躍,可惜依舊毫無成效。

無數的童年黑暗將他層層包裹,只要一閉上眼睛, 他就會想起幼時經歷的每一分,每一秒。

心愛的貓被踐踏, 那些幼崽生出來卻被人摔死,在暗處朝他呼救, 似乎是在怪他, 怪他沒有勇氣, 沒有能力把他們救出來。

做一場夢, 先是美夢做到一半演變成噩夢,他想逃出生天,卻依舊困於其中, 別想出來。

他智商很高,學生時期就一直是萬人敬仰的尖子生, 疑心又重,結合淮星的年齡,輕而易舉就聯想到了那一晚——他被人下.藥,神智不得清醒,只能紮破手心,用疼痛舒緩欲望,待到堅持不住之時,他隱約記得自己趕走了一個欲行不軌的小明星,之後又有人來到門前,後面他全然沒有任何記憶,像是被什麽系統之類的給抹去了。

他認為是自己的病作怪。

司允澤熄滅手機,望向一只手搭在淮星身上睡得正香的淮虞,突然自嘲地笑了。

“那我吃自己的醋究竟算什麽?”

他的聲音很低,像是深海中有人呼喊,微弱到幾乎聽不見。

但這也難掩他話中的無語凝噎。

司允澤:“???......”淮虞和他一樣是個男人。

但確實很瘦弱,他此時已經站在床邊,擋住晃眼的燈光,落下一片深沈的暗影,湊近去看淮虞,捏住他睡得粉紅的臉,好白,好粉,果然跟糙男人有區別。

他下意識把手伸進淮虞胸口,摸了兩下。

好平。也不是女人。

是男人......

好啊...他目光低垂,漆黑的眼眸死死盯著淮虞,眼睛瞬間猩紅,用力捏住淮虞的下顎,嘴裏沈聲冷語:“我還在想怎麽讓你開口說喜歡我,原來早就跟我暗通款曲了,什麽時候的事,嗯?”

“我對你那麽好,你敢玩我?”他用眼神描摹著被他咬出傷口微微泛紅的唇,一只手深深往下摁,隨即用力吻上去,舌尖撬開深睡之人的唇齒,堵進去,眼神兇狠,像是要把淮虞生吞活剝,地獄一般的笑話,居然有他司允澤狂吃自己醋的一天,床上的人似乎被他摁得不太舒服,眉心下意識就蹙在了一起,嘴裏也很輕地發出難受的“唔——”聲。

“好玩嗎?”

緊閉眼睛的人終於是快要睜開一點視線。

這時候,司允澤又跟吃了槍藥似的,將他直接從床上攬過細腰抱起來,手臂青筋四起,連人帶枕頭往隔間沙發上放,很用力,足夠讓人摔醒,又面硬心軟地用枕頭護住,“還睡什麽睡?”

淮虞終於睜開眼睛,意識還沒回歸,整個人迷迷糊糊的,甚至驚恐地尖叫出聲,司允澤一把捂住他的嘴,他只能張大他的漂亮眼睛不明所以地望向司允澤,嘴裏呢喃嗚咽。

“半夜發.情了?現在又敢這麽叫,是想被隔壁付尋聽見嗎?”司允澤現在的聲音如同地獄歸來的暗使,聽得淮虞耳朵生疼,但又無可避免地闖入耳朵:“我吻技不好?喝醉了又好?怎麽,需要我再演示一遍嗎?”

“你說說,淮星居然是我的兒子,你敢不告訴我,瞞著我,你居心何在?!”

淮虞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說得一楞,不掙紮了,耳旁都被這些話圍繞,心臟跳動不止,滿腦子都是:司允澤知道淮星是他的崽了,他的秘密被暴露了。

怎麽會呢,他一直隱藏得很好,就連司允澤之前都從未起過疑心,他究竟是怎麽知道的......

他腦子僵了。

黑夜中,兩個人的大腦都運轉混亂,說出口的話,做出的行為都是那麽獨斷,淮虞不想回憶以前的事情,也不想暴露,一直避免這種情況發生,可到了此刻,那些一個人帶崽受過的苦如洪水猛獸襲來,轟然卷起,熏得他脊背一抽鼻子一酸,眼淚都湧了出來,眼睛一秒就紅。

“你在瞎說什麽......?”淮虞盡力找補,將全部的力氣都用於手上,把司允澤堵住他的手推走,別過眼睛不去看他,狠下心來:“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我想休息。”

他自陰差陽錯掉到地球,就是一個人,直到,他有了淮星。

小小一團縮在嬰兒床裏,一看到他就眼睛笑彎,每時每刻都在對他表達自己的需要與依賴最愛。

一路變成小大人,他總感嘆自己擁有的太少了,但有了淮星就從未發出此言,冷硬的外殼可以在外人面前展現,在幼崽面前強裝,卻無法在司允澤跟前偽裝內心的脆弱。

沒人能體會他的感覺,懷胎生子養崽的苦楚,除了他,誰都不能感同身受。

該怎麽告訴司允澤他與他四年前的一夜.情讓他懷上了淮星?怎麽告訴他自己並非地球人是非自然現象研究所裏期待的活體外星人研究對象?怎麽告訴他自己前半生活得那麽憋屈沒有人權差點不會和他碰上,要和配對所配對對象結婚,怎麽告訴他淮星因為不能開口說話這些年受過的那些嘲笑冷語,只能眼睜睜看著,一遍遍安慰自己安慰他,沒事的,我們淮星最棒了,是天底下最可愛最聽話的小孩,心靈美才是最美的。

他的痛苦,誰會心疼?

“想休息?”司允澤冷笑一聲,硬生生把他拽起來,逼迫淮虞和他對視,黑暗中,有一滴溫熱滾燙的眼淚不知從哪裏滑落,出現在司允澤的手心深處。

隨後,一滴接著一滴。

整個世界的時間暫停下來。

“你不知道,你不清楚?淮虞,睜開眼睛看看,看清楚,這是什麽。”司允澤把手機方才被他盯了幾百遍的東西點開直直懟在他眼前,叫他看個真切。

淮虞擡起流淚的眼睛,看過去,漆黑的夜被一方反光點亮,屏幕中央有特別顯眼的一行字,上面寫著——淮星和司允澤親子血緣鑒定父子關系99.99%,近乎百分百。

司允澤還在說話,似乎被他氣極:“一開始不樂意和我上娃綜,那麽怕我,卻又同意,裝出那麽可憐的模樣,吸引我的主意,準備的東西都是我喜歡的,是不是從一開始你就打定主意要接近我,事先對癥下藥,所以每次該說出我們的關系時,欲言又止敷衍過去。”

司允澤又變得冷靜,冷靜的瘋子:“告訴我,如果一直沒被發現,你打算瞞我多久,你打算讓我一輩子都失去擁抱真相的權利嗎?”他說這話時緊緊盯著他的眼睛,像是要看到他眼中的破綻。

好在,淮虞和他比演技,終究還是稍顯拙劣,只聽得見他說:“騙子。”

“真想直接弄.死你。”

淮虞連連搖頭,秘密暴露,壓抑許久的心,忽地空了。

“不是...不是騙子,沒有,我沒有騙你......”淮虞不願在和他對視,垂下眼睛偷偷流淚:“男人怎麽能生孩子呢?你搞錯了......”

事到如今,他還不肯就此坦白。

“我就是她,她就是我。”司允澤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擡起頭來,托著他的臉給他擦眼淚,他的手勁逐漸加大,弄得淮虞疼出聲,“不是就是不是,你哭什麽?心虛嗎?”

司允澤像是已經確認答案,但他依舊要讓淮虞認清自己,認清事實。

下一秒,淮虞說:“我沒有心虛......就算你問我,我也不會給你什麽答案。”

這句話,瞬間點燃司允澤惡劣的心性,司允澤不想再跟他分辨是非對錯,如果今天淮虞硬是不確定內心的答案,他不介意使點手段。

“我會叫陳東現在過來把淮星抱走,是不是一試就知。”他捏住下巴的力道似乎要把淮虞的骨頭捏碎,陰沈甩開他的臉,“到時候,我會把他帶走,你別想再見他。”

淮虞不動了,像是有什麽在黑夜裏爆發,他眼底一片赤紅,司允澤的話像一根尖銳的刺直直插進他的心臟,對他宣判死刑,給他致命一擊,他瞬間呼吸困難,豆大的淚水翻騰而出,就在司允澤假裝轉身要走時,淮虞眼疾手快連拉帶拽,扯住他帶疤痕的手,滿含哭腔哭成淚人:“不要!不要這樣,寶寶不能離開我,你不能把他從我身邊抱走,從小到大都是我一個人拉扯,你憑什麽現在跟我說要把他帶走,我不許你這樣做!”

強大的母性慈愛爆發出來,哪怕司允澤是狼踩虎豹他也要攔住他:“你是要,把寶寶從我身邊搶走嗎?”委屈至極,呼吸不順。

肆意橫生毫無章法的枯枝,是淮虞體內連綿不斷的血管。

“司允澤,你好殘忍,不要這樣對我......”他一邊哭著說,一邊摁住司允澤的手搖頭。

司允澤只是在黑夜中僵直寂靜地盯著他,看不清眼底究竟是怎樣的情緒。

淮虞心慌意亂恍若枯槁,還是有一絲奢望,耗盡全身力氣:“司允澤,你答應過我永遠都不會生淮虞的氣,你是要反悔嘛?”可是我們摁過章,拉過鉤的...不是不能改變了嗎?

“淮虞,在你心裏,我是不是永遠都是這副高高在上不通人情的樣子?”

“我們是什麽關系,你想清楚了沒有?我們是親過嘴,牽過手,就差上床的關系,你怎麽能這麽想我?”

“在你心裏我就是洪水猛獸是嗎?!我就半點沒有心是嗎!”

“利用完了我就想把我一腳踹走,淮虞,你想都別想。”就算你受不了我,也想都別想。

也許從一開始,見到淮虞的第一面,就早已註定司允澤會像個瘋子一樣失控。

“你恨我吧。”淮虞淚流不止。

“恨你,怎麽不恨,如果你永遠都不告訴我,得知真相的那一刻,我會立馬叫人剜你的骨頭,親自剝開你的心臟,”司允澤所有陰暗的念頭都被他激起來,被淮虞拉住的那只手,順勢將他攬進懷裏,靠近自己,近在咫尺,在他痛苦驚慌的目光裏,說:“埋進我的骨血,永遠融為一體,看你還敢不敢一聲不吭。我怎麽會一邊恨你,又想把好的給你呢,你說說你,”他把淮虞的手擡起來,摸向自己的心臟:“寶貝,你好心機啊。”

冰寒一片的面孔無端帶了幾絲笑意,淮虞將他一字一句都聽得清楚,詭辯:“是你親口告訴我,我們是好朋友,我沒有覺得你是洪水猛獸,相反,我覺得你很好,但如果你不跟我搶寶寶,你就更好了......”利用他是真的,但他只是在試錯。

“好朋友?”司允澤反覆呢喃著,語氣中充滿了不可置信。

仿佛這三個字已經割了他的嗓子,光是聽見就用盡了力氣。

“你居然說,我們只是朋友?好一個朋友。”他說:“既然這樣,那我還說什麽?”

說罷,他就要站起身,甩開淮虞的手。

“不要,你別走!”

淮虞張開嘴,喉嚨裏發出聲音,脫口而出的尖叫。

透過玻璃隔門,他好像看到幼崽微微翻了個身。

他一步站起來,從背面直接將司允澤攬腰抱住,光腳踩在地板上,力氣使光:“知道錯了,如果你生我的氣,怎麽樣對我都可以......你抽我吧,好不好?”

司允澤眼前一片模糊,一想到身後這人背著他做了多少事情,挨了多少頓罵,就莫名止不住的心酸,背部似乎有什麽東西濕潤了他的睡袍。

他知道,是淮虞哭了。

轉過身,正想說些什麽,淮虞忽地踮起腳尖,吻上他的唇,小心地捏住他的衣角,不敢放肆。

卻有兩行淚,從他臉龐劃過。

他拿他怎麽辦呢?

方才的同一時間,付尋帶著付晝走進Lyra藝術攝影繪畫展展廳。

這裏人滿為患,都是一求見到那幅最最出名的成名照。

這是lyra也就是閔嘉木十六歲時拍的照片,而今他已經35歲了,蹉跎了這麽多歲月,他依然極具名氣,而那幅照片也跟隨他水漲船高。

慕名而來的人都聚集在那幅照片前,一睹傳說中拍到非自然現象的照片前一探究竟。

這副照片被Lyra打印得巨大足足有鐵門高,擺在正中央核心區域。

人類對這副畫的探討和猜測,完全不少於龍這種生貨神話裏的生物是否存在。

現場一片嘈雜,很多人在交流說話:

“我去好美啊,剛才在外面的極光和流星雨和幾十年前的比居然看著還要遜色一些,藍色極光和流星這麽多年再也沒有出現過,沒想到能在照片裏面看到,簡直就是奇跡啊!”

“是啊,我拍了這麽多年星空,遇見銀河和星雲已經很不錯了,不敢奢求那麽多,真羨慕藝術家Lyra。”

“你們說,這是真實存在的嗎?不會是造假合成的吧?”

“呸呸呸,你說什麽呢?怎麽可能,幾十年前技術哪有那麽先進有相機都算你有錢是稀罕玩意兒,你以為是現在技術飛速發展遙遙領先,甚至連機器人ai都橫行的時代嗎?”

“那怎麽啦,有錢人想怎麽辦就怎麽辦,我們那年代連學籍都可以頂替,這有什麽不能造假的。”

“就是就是,就他運氣好,百年不遇偏被他撞見了,你說憑什麽?”

……

“沒看到不代表沒有存在,”付尋嚴肅地望向那幅畫,眼裏包涵很多情緒,而後恭敬地看了一眼身邊的中年人,義正言辭道:“這是被世界認可的照片,有依據是事實,新聞媒體也爭相報道,倘若你們覺得是假的,何必來看呢?”

付晝也朝那邊看過去,目光冷淡。

五歲大點的人說起話來絲毫不輸嘴毒的司允澤,有時候,恍若蛇蠍:“拍不出來是你們沒運氣沒本事,這麽多人都來看這副照片,偏偏有些人要掃興,真惡心。”

此話一出,等候許久就為了這一刻的人們紛紛為Lyra以及這副畫打抱不平。

有人說:“人家小孩子都懂的事情,有些大人還在這胡攪蠻纏,簡直無語。”

也有人說:“老子花大價錢就是為了看這幅著名照片,你們說假就是假啊,你們陪老子門票錢是嗎?剛才是哪幾個人擱這說風涼話,站著說話不腰疼是吧?都給老子站出來!”

“不會是對家請來的托吧,我記得很多人嫉妒Lyra來著……可人家是真有水準啊,技術很高。”

這下,現場混亂起來,安保人員過來把鬧事的人清出去。

現場安靜多了。

付尋三人站在最佳觀賞位置,付政安扶了扶眼鏡,將手放於胸口處——那裏有一根項鏈,付尋知道是用隕石打造,還有一塊水滴形狀的掛墜懸在那,是付政安最心愛的妻子給他的臨別禮物。

而他的妻子就在這副畫裏,與他牽手,一同望向璀璨奪目的藍色極光,留下最美的記憶。

可惜……物是人非。

“時空穿梭器開發得如何了,付尋,芯片研究怎麽樣了?”付政安擱著玻璃罩將手附上去,仿佛擱著時空,在擁抱他的愛人。

每一年的七夕,他都會來這裏,遠遠望同一片天空,而後再近近地在這仔細看。

模糊的人影還是年輕時意氣風發的模樣,只有他知道當時彼此的面孔,身上穿的衣服以及情感是什麽感覺。

七夕是天下情侶齊聚一堂恩愛的時刻,有情人終成眷屬,而他也在這天遇見他的妻子,也在這天定情。

淮幸……在遙遠的宇宙,太空的另一邊,你還好嗎?

這麽多年過去,付政安結婚貼上永遠存放了一個人的名字——淮幸。

結婚照還是許多年前在探訪瑞士科研站時拍的,他們在那裏有一段美好的時光,彼此依舊是最美的時刻。

照片定格,仿佛就真的不會被歲月留下痕跡。

他這一生無兒無女收養了被人遺棄在寒冷冬天的孤兒,慢慢撫養成人,而今也才五歲。

可內心深處的思戀痛苦並不會隨著時間而減淡,反而越陷越深。

肆意瀟灑但懵懂純情的淮幸就那麽闖入他的世界,在科研站裏多麽意氣風發,被無數師弟師妹學長學姐們追捧,偏偏愛上他這個悶小子,帶他一起研究,一起吃飯,一起打卡下班。

付政安永遠不會忘記淮幸的聲音和樣子,仿佛天籟般,是仙人一般不染凡塵的氣質,還有那雙寶石般和藍色極光一樣的眼睛。

望他,朝他笑。

可上天為何偏偏殘忍,是不是羨慕他們這對神仙眷侶,硬生生要把他們拆散。

帶走他,從一片天際藍光中突然閃現,他什麽都看不清,只記得他們再說他根本就聽不懂的語言,看向他時帶著嫌惡,像是看見了什麽極其骯臟的東西一樣,惡狠狠盯著他,把淮幸強制性帶走,哪怕他已經流下眼淚,死死哀求跪在他們眼前也不肯罷休。

原來那封讓他在七夕打開的情書不是什麽情話,而是對他的囑咐,對他的關系擔憂,以及他的身世過往。

原來外星人真的會造訪地球,真的會駕著宇宙飛船穿破雲層,轟然降臨。

宇宙給了他一次機會,讓他遇見一生唯一,卻又那麽殘忍,也只給唯一的一次機會。

你曾是銀河的浪漫子民,孤身墜入地球,等不到群星來信——哈摩爾[引自地球瑣事]。

付尋垂眸,“抱歉付爺爺,依舊沒什麽太多的進展,根據你所說,w星許多年以前就已經科技發展遙遙領先,現在早就更強悍了,想要破解當時的芯片和黑洞隧道軌跡非常困難,我們現有的科技技術根本沒辦法創好宇宙飛船隨意穿梭,更何況數千億光年開外了。”

像是想到了什麽,他又說:“四年前曾經有人給我匿名發過一些技術手段,也打了視頻溝通,不過他不樂意說話也不打開攝像頭,僅僅打字和我聊,不過裏面的東西都是我看不懂的,很高級好像和w星軌跡一樣,可惜聯絡不上了。”

“唉……”付政安長嘆了一口氣,眼眸氤氳,“可惜……可惜啊!”

這輩子,他都沒法再見妻子一面了。

“四年前的那一瞬間的藍色火流星有找到落腳點嗎?這是唯一能接近的線索了。”

付尋不想讓長輩太多難過傷懷,在他心裏,作為航天研究院老院長的付政安已經把一生都付於芯片和飛船研究上了。

倘若他的妻子能夠有所感應一定會勸他回頭,不要在這麽勞心勞力。

他回覆:“還是沒有找到,不過我已經暗中尋找過很多次了,最接近的一次是在漫香港附近的一片海域,大概三百多公裏的地方,可惜沒有實效。”

付政安不說話了。

付晝牽住他的手,安撫:“爸爸放心,在遠方的媽媽一定會,一定會,知道您的苦心的!”

“他會知道您這麽多年一直沒有放下他,一直在研究究竟如何才能與他相見重逢,如果他知道,一定會感動的。”

付晝是他記在淮幸與他名下的兒子,算是一種寄托,對這方面的天賦遠比付尋要多,付政安對他寄予厚望:“你一定可以研究出來的,小晝,靠你了。”

付政安已經為此瘋魔,無人能勸他回頭。

付晝點頭:“您放心……”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他轉過身問付尋:“剛才在檢票口遇見的那一對是什麽人?”

付晝搶先開口:“是一起上娃綜的明星,很紅,大侄子喜歡人家,可人家有家庭也有喜歡的人,正熱臉貼冷屁股呢。”

“小叔叔你!”付尋被他說得臉一紅,而後垂眸,“可惜失敗了。”

付政安不在乎這些,若有所思,指著自己眼睛:“他的那雙眼睛…真漂亮。”

付尋點點頭,臉上有一抹很淡的微笑,撓了撓頭發:“您也這麽認為嗎?第一次見他在漫香港的游輪上,當時我就是為了尋找藍色火流星的線索,在勘測星空時遇見的他,那雙眼睛,哇……我一看就陷入愛河了。”

“是啊很漂亮,”付政安從西裝內膽夾袋中拿出覆古錢包,上面的真牛皮已經被日覆一日的磨蹭中,磨得花爛不堪,打開夾層,從中拿出一中早已昏黃的照片,語氣欣喜又激動,最後歸於平靜:“真像啊,簡直一模一樣,顏色一樣,長勢一樣。”可惜看不到臉,真想看看面罩底下的模樣。

這些年,他沒少遇見有一兩分像淮幸的人,可惜都不是他,他不能允許有人長得像淮幸,淮幸是全世界,乃至全宇宙獨一無二的存在。

“是說瞳孔顏色和形狀嗎?”付尋驚訝問,“好神奇,會不會看錯了,就那麽一瞬間,而且還帶了墨鏡……他才二十幾歲,不會是同一個人。”

付政安點頭,眼睛又去看展示框裏的照片,篤定道:“這個世界上不會有人長得像他。”

倘若有一天,他能越過荊棘,走到臺風風眼深處,長出一雙翅膀,自然就會見到日思夜想的人。

或者等他人老死去,靈魂歸於塵土,自然會被風吹過天際,到達遙不可及的w星。

到時候,他會細說自己的懦弱,悔恨自己沒有一早就跟隨他的離開死去,起碼這樣,再相見之時,他還保留容顏未老,相見就能立馬認出,不會等到如今老年斑皺紋四起,白了頭。

“爸爸,該回去了,還有很多機會的,太晚對身體有恙,明天一早您還得趕回研究所開六點的早會……”付晝擔憂地提醒,把提著的保溫杯拿出來試圖遞給他喝水。

付政安點頭,打算接過水轉身之時,Lyra來了。

他帶著一份紀念品禮物走過來,遞給付尋拿著,臉上是抑制不住再度久別相見的喜悅:“付院長,今年又見面了。”

付政安禮貌笑笑:“是啊,一年未見,每年來這的人真是越來越多了。”

Lyra看他所看,語氣平靜:“今年托流行雨和極光的福才會有這麽多人過來,每年您來的時候不都熙熙攘攘嗎?怎麽,今年有想法把這副鎮館之寶帶回家嗎?”

“不了……”付政安的手最後摸了一下玻璃:“每年來這裏看就夠了。”

“好吧,歡迎您隨時過來,還是那句話,上樓喝茶隨意,您慢慢看,慢慢逛,我去招呼其他貴賓。”Lyra說完,對著付尋打了一下招呼,隨即離開。

他走後,付尋耐心地攙扶住男人,問道:“還看嗎?”

付政安搖搖頭,淡聲說一句:“回去吧,希望我還能多看個幾十年。”

三人逆著人群往外走,出來時,進來之時原本一片紅色的天漸漸淡下去,大霧彌漫,遮住雲層之上的一片繁星。

付政安就這麽望了許久許久,久到那一片的雲層退散,黑暗中,星光再次照在大地,他把手再次放在項鏈處,摸了摸,慢吞吞說:“這天,是一天不如一天清明亮了……”

付尋跟著望,夜色混濁,星光難見,如同淮虞的那張臉,不肯見真容,可惜,真可惜被司允澤搶先一步。

被付政安日思夜想那麽多年的人究竟如何模樣,究竟是什麽聲音,他們都不得而知,只是必須要幫他達成這個心願,去報他的養育之恩。

他的父母去世得早,從小和付政安相依為命,在他的記憶裏關於那位的所有他能知道的不多,付政安在工作中是不止作息的工作狂魔,在親情中是不茍言笑的嚴厲長輩,在愛情裏是從一而終至死不渝的癡情種。

癡情之人本就值得敬佩,何必拿無緣分做托詞,所以,他一定會讓付政安得償所願,哪怕一輩子都得為科研付命,他也心甘情願……

天更黑了,付尋走到駕駛位上,打火,開車。

北鬥七星在給他們指明方向。

先把付政安送到機場,付尋這才開車極速回客棧,回去的時候,路上都見不到什麽人,付晝早就在後座那昏昏沈沈睡著了。

付尋把車開進地下車庫,將人從後座抱出來上電梯。

一路上行,刷卡,進門。

把人放到床上,隨即去洗澡。

半晌之後,他從浴室出來,走到天文望遠鏡那看星星。

今晚星空又亮起來,比方才還要好看。

-

淮虞走後,黎綰看著他送給他的奢侈品禮物發呆。

郝夜看出她的不對勁,拿起淮星送給他的水槍,接滿水,對著她射過來,嘴裏開心道:“表谷谷不要看啦,快來和郝夜玩水水”

黎綰心不在焉沒空搭理他,轉頭就繼續發呆。

郝夜很不爽被她忽視,跑到她面前,“表谷谷大笨蛋,虞叔叔說你漂亮禮物肯定系西環你要不然為森麽捏,對不對!”

“你為森麽不跟虞叔叔出去玩喲,他離開介裏的時候好像特別特別傷心心,眼睛都紅嘍,跟郝夜想媽媽一樣捏!”郝夜小小一個,說話卻會火上澆油,這會兒黎綰已經後悔死了。

她看向郝夜,又煩躁又內疚,擺手道:“哎呀笨蛋郝夜你懂什麽呀,別亂說話,你虞叔叔早就有喜歡……不是,哎呀跟你這渾小子說不明白,走走走,去去去,一邊玩你的水去,找樂樂玩,別在這搗亂……”

郝夜被她說得生氣急了,氣鼓鼓地在原地跺腳,隨後“唰啦”一下給了黎綰一水槍。

嘴裏振振有詞,小臉氣得通紅,嘴裏不停“略略略。”

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跟淮星學了一個下手語,還信誓旦旦比了個:“表谷谷系大笨蛋!”

一比劃完畢就倉皇逃走,生怕被她看懂一樣,一邊跑,手上的水槍一邊漏水,跑到門口沖出去找鐘樂樂去了。

黎綰拿他沒有辦法,孩子這麽大正是調皮搗蛋的時候,她長嘆了一口氣,摸了摸淮虞給她的手表和其他禮物,看了許久,最終還是把這些東西戴在了身上。

自知剛才的表現特別明顯,淮虞肯定已經看出她的困惑和疏離,狂敲自己的腦袋,氣悶道自言自語:“黎綰你真是的,怎麽說你好啊,做人怎麽可以這樣呢?!簡直笨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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