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五十二章

關燈
第五十二章

時間到了二月底, 天氣就漸漸地暖了起來,雪也早在十幾日前停了個幹幹凈凈。

陳之鈺也開始回了文華殿上值。

近些時日,景寧帝的身子骨越來越不好了, 開始一點點地把公務往陳之鈺的身上推, 現在司禮監和內閣,有什麽大事, 都要往東宮過一過了。

雖然說陳之鈺才剛回文華殿沒多久,但處理起事情來, 也已經不惶景寧帝這當了幾十年皇帝的人,至今也沒出過一絲紕漏,讓人尋不出來一點錯處。

這樣下去,景寧帝都還沒有咽氣,只怕陳之鈺都已經要接管天下了。

皇後和淑妃在一旁看得眼紅著急, 卻也無可奈何,想做什麽小動作, 還沒開始, 就先被識破了。

所有的力氣和手段在陳之鈺的面前好像都沒有什麽用。

這日傍晚, 陳之鈺下值回了東宮後, 就直接回了書房,和文序在裏面待了良久。

夕陽的餘暉悄悄消失幹凈,月色漸漸染上樹梢, 氣溫回升, 春日的空氣帶著幾分暖意。

書房之中點著燈, 燭火下,面容清俊的男子眉頭緊蹙, 聽著文序在一旁稟告。

“當年娘娘生產時候的產婆,已經找到了大半, 但,她們在早些年間,都已經全死了幹凈.......”

經歷過那件事情的人死完了,說沒鬼,誰會信。

人若死光了的話,再想去尋真相,就有些難了,是以陳之鈺臉色算不得好看。

可是文序馬上接著道:“雖產婆一幹人等沒了,好在我們的人去尋,尋到了另外一個還活著的當事人。”

“還活著的......當事人?”

光是從那人寧殺一百不肯錯一的狠心腸來看,竟不想還能有活著的當事人。

文序順著他的話說下去。

“對,不錯,那人是淑妃身邊的貼身宮女。”

淑妃身邊的貼身宮女......

陳之鈺好像忽然之間明白了什麽。

以往他一直都理所當然以為,他的母後一定是被先皇後害死,可上一回聽了景寧帝的話後,他突然發現,自己好像陷入了一個誤區。

後宮千萬的胭脂粉黛,可看不慣皇後的,也從來不都只是一個人。

叫文序去查,果然發現還有貓膩。

淑妃?

他以往從沒懷疑過這人。

他母後在世之時,後宮之中嬪妃並不多,當初皇後還是皇貴妃時,便總是和她作對,連帶著後宮之中的人其他人一起作妖,當時,後宮分兩個陣營,一個是皇後,一個是皇貴妃。

算起來,淑妃徹徹底底是皇後這邊的人。

她出身算不得多高,平日裏頭在宮裏頭也是個不怎麽顯眼的存在,最開始的時候也只是個位分不怎麽高的小嬪妃。只是一次不曉得怎麽得罪了皇貴妃,被她發狠刁難,皇後撞見看不下去,便出面護住了她。

自那以後,淑妃便跟在了皇後身後。

陳之鈺還有小時候的印象。

他記得,那個時候,淑妃和皇後很親近,他時常能在t坤寧宮中見到她的身影。

她們兩人說說笑笑,坐在一處的時候,情同姐妹。

他也切切實實聽他們打鬧玩笑的時候,淑妃說過,“娘娘,是我最好的姐姐。”

而好像自她和皇後好了之後,也再沒有人欺負她了。

這些事情,陳之鈺有些記不大清了,可再回憶起來的時候,回憶像是走馬燈自眼前閃過。

母後死了,他從來只想過皇後,從沒想過其他人。

尤其是淑妃。

這個向來以善良示人的淑妃,這個口口聲聲喊他母後為姐姐的人,如今,卻和她的死纏上了關系。

不過,他其實早該瞧見端倪的......如果她和母後是真的好,為什麽她死了,可她卻會對他不聞不問。

他才九歲,她卻從沒有想過來幫扶他。

陳之鈺問他,“所以,她有吐出什麽東西來嗎。”

文序看向陳之鈺越發冷的眼神,知道他已經猜到了什麽。

他回了陳之鈺的話,“我們費了點功夫找到的人,本來當年,她也是要跟著那些人一起死的,可是後來,死裏逃生,被一個男子救下,才躲過了追殺,後來,他們也因此機緣而結為了夫妻,現今在村子裏面躲著。”

至於淑妃為什麽要殺了他們,無非是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我們找到她的時候,她正在洗衣服,旁邊還跟著兩個一點大的孩子,怕我們再傷了她,便將當年的事情全說出來了。”

當初,皇貴妃一直想找著機會對皇後下手,可奈何人人都知他們關系不好,對她提防得厲害,淑妃知道,皇貴妃害不了皇後,於是,她便做了手腳。

那些產婆當初都是她給皇後引薦來的,皇後本來也確不會死,可後來產婆看著她大出血卻不去救治,活生生看人流完了血,而至於那個小公主,是有氣的,本都哭出聲來了,卻被活活捂死了。

那個宮女,將當年發生的事情全盤托出。

可她只知道淑妃設計害死了皇後,憑借著皇後對她的信任,親手殺了她。

文序生氣地拿著劍質問她,淑妃為什麽做這些之時。

這個不知情的宮女也只是一個勁的磕頭說不知道。

文序將那宮女的話全都覆述給了陳之鈺。

話畢之時,他覺得空氣都凝固了幾分,月夜寂寥,初春時節空氣之中有些潮濕。

陳之鈺聽完話後沒甚反應,可過了一會就對文序道:“母後對她不好嗎,文序,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當初不是她自己常常來坤寧宮的嗎。”

難道是他的母後拿著刀逼她來的,難道是誰逼著她同她親近的嗎。

“是我記錯了嗎?”

文序想起了往事,他說,“殿下沒記錯,我也都記得的。”

他也想不明白,先皇後那樣好的人,她待她如此不薄,可她究竟是怎麽下得去手。

陳之鈺或許是氣到說不出話,沈默了許久過後,他才終於開口道:“工部最近不是想要修運河嗎。”

工部最近上書意圖修建運河,可錢一直從戶部批不下去。

可巧了,工部主這事的人是皇後的嫡親兄長,而戶部那邊,這案卻一直被淑妃的父親壓著不通過。

明面上是工部修運河的錢,戶部不想撥。

實際上也不過是皇後和淑妃兩人鬥法慪氣,誰也不想讓誰好過了去。

文序不知陳之鈺怎麽忽然提起了這事,他面露疑惑。

陳之鈺開口,吩咐了他幾句話。

文序這才明白,原他是想叫他們狗咬狗去。

他得了吩咐,轉頭就出去麻溜辦事。

既現在事情已經明朗,兇手已經出現,她還想好過不成?

呵,快活了十來年,該有報應了。

文序出了書房,可關上了裏面的門,才一轉身,就見明無月端著紅木食盒來了。

“我看殿下一回來就紮進了書房,給他端了些菜來。”

文序點了點頭,而後嘆了口氣,道:“他心情現在可能不好,你安慰安慰吧。”

文序說完了這話,轉身就離開了。

明無月進了屋,果真就見陳之鈺坐在桌前發呆。

寂白月輝照在側顏,看著莫名的孤清。

明無月走至他的面前,將飯盒放在桌上。

陳之鈺聽到動靜,緩緩擡眼,望向了她。

水波不興的眼在見到來人之時,終於出現了些許其他的情緒。

明無月指了指桌上的飯盒,說道:“我怕你會餓。”

陳之鈺看到了眼前的食盒,也明白了她的來意,他點了點頭,可還是一副不願開口說話的樣子,眼神渙散,神思也不知飄散去了何處。

明無月搬了張椅子,坐到了他的面前。

陳之鈺不開口,她也不說話。

他們兩人之間好像有一股無形的默契,只要任何一方不願開口,誰也不會多嘴去問。

明無月當然也看得出來陳之鈺現在並不好受,但她沒有問事何緣由,她在等,等他願意開口的時候。

若他沒有開口的意思,她便就這樣陪著他。

古來月夜多寂寥,幸而現在,她還在。

陳之鈺最後還是開了口。

他說,“從前的時候,淑妃和母後交好,可我一直以為殺害她的兇手會是皇後,如今才發現,原來一直是她。”

直到從他父皇的口中,他才知道,兇手一直另有其人。

陳之鈺從前沒有懷疑過她,因為他實在想不到一個人能惡劣成這個樣子。

惡劣到了,親手去害死那個對她最好的人。

他也實在想不明白,她究竟為什麽要那樣對她。

明無月明白了他的意思,她看著略帶著疑惑的神色,也明白他在不解什麽。

這世上確實沒有這樣的道理,旁人在你身處逆境之時拉了你一把,可你卻狠狠地砍斷了他的手。

她也不明白這樣的道理。

明無月想了許久,過了一會她才開口,她說,“真心,娘娘待淑妃是真心,可或許,淑妃從來沒有真心。”

是了,哪怕她能有一點點的真心,她也做不出來這樣狼心狗肺的事情。

“真心最要緊,可人總是會被虛情假意蒙騙,殿下現在看清了真相,便好了,其餘的不重要。”

事情既已發生,現在說這些,好像確實已經不重要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為母親報仇。

其他的事情,確實好像不大重要了。

*

二月過完,很快就到了三月。

三月中旬發生了一件大事,工部侍郎和戶部侍郎,兩人因修運河一事而在酒樓見面,可卻不想,被都察院的人撞見,並還在兩人的廂房之中,發現了萬兩白銀。

戶部侍郎眼看野火燒身,馬上就將工部侍郎出賣,直言他是想要行賄,才找得他。

人證物證確鑿,饒是工部侍郎如何辯解都沒用,沒法,最後當場就被都察院的人帶走了。

畢竟說在本朝,行賄可不是什麽小事,尤其事關工部和戶部的侍郎,金額達到萬兩白銀,按照本朝律法來說,都可以誅九族了。

這工部尚書是皇後的生父,而這工部的侍郎是她的兄長,碰到了這樣的事情,皇後心急如焚,到處打點,可還是沒什麽辦法。皇帝龍顏大怒,知道後下令將他處死,就在三月底行刑。看在皇後還是一國之母的份上,才沒去對許家下了誅九族的令。

也是在這事之後,淑妃和皇後就結下了深仇大恨。

兩人雖很早就開始不大對付,但現在這回,中間就隔了皇後兄長的性命。

不管當初都察院的人為何會那樣湊巧出現在了酒樓,也不管淑妃的父親和皇後的哥哥兩人究竟是出於何種原因見面,總之,最後的事實就是,皇後的哥哥被淑妃的父親害死了。

當初兩人見面的緣由在此刻便也有了值得商榷的地方,看著完完全全就是,淑妃給許家人設下的局。

即便不是,可皇後也不會相信,這口鍋,淑妃不背也得背。

皇後現在眼中就連陳之鈺也看不著了,一心只想著拉淑妃下馬。

淑妃一天兩天應付起她來,也夠嗆。

本來兩人之間也只不過是有些不痛不癢的鬥法,可是直到後來,三皇子失足落水,不慎就此溺斃......一切都開始亂了套。

三皇子也才不過九歲的年紀,聽聞那日從學堂回來的路上,路過禦花園之後,同身邊的太監戲水,竟掉入了湖中,再被人撈起來的時候,已經沒了氣。

淑t妃知道了這事之後,馬上趕去了湖邊,可人早就沒了氣,淑妃哭天搶地,儀態盡失,幾乎不曾崩潰。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兇手是誰,除了那個死了兄長的皇後,也不會再有什麽人會下這樣的殺手。

可眾人即便是知道,卻也無一人敢說,敢開口,大家都心照不宣地藏著這件心知肚明的事。

往後三皇子死了,淑妃就算是再受寵,再得意都沒用了。

沒有皇子,她現在爭這些又有什麽用呢。

淑妃抱著三皇子的屍體哭了一天一夜,期間誰來都不好使,直到景寧帝漏了面。

看到了景寧帝,淑妃才終於有了反應,她哭著跪在他的腳邊,求他做主,她的眼淚流個不停,一直在說,“皇上,是有人要害臨兒啊!這湖他走了千萬遍,為何這回就會不小心掉了下去?!這樣淺的湖,又為什麽會淹死人啊。”

淑妃形容悲戚,哭得十分可憐,一個失去了孩子的母親,這於她,是莫大的打擊。

她說,“臨兒才九歲啊,到底是誰下得去這樣的手啊,皇上,您一定,一定要給他做主啊,不能叫他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死了啊!”

景寧帝站在那裏,看了她許久,也不知道他是在想些什麽,神情竟十分淡漠,那雙深沈的眼就那樣冷冷地看著她,他聽著她的哭喊,竟就那樣無動於衷。

過了許久,這眼神看得淑妃心口發麻之時,景寧帝終於開了口。

他說,“臨兒出事,朕也難過,他死得蹊蹺,確實疑點重重,朕必會給你個說法的。”

淑妃懸著的心,終於放松了下去,他方才那樣看她,她都以為,他是不想做主了。

景寧帝讓人叫來了剛剛陪著陳之臨的太監,這太監早就已經嚇得瑟瑟發抖,不爭氣地哭出聲來,他一直磕頭求饒,說著,“皇上冤枉啊,皇上冤枉啊!奴婢......奴婢該死,但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只是一不小心沒有看住三皇子,才才.......”

他被嚇得哆嗦,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可顯然,這樣拙劣的謊言,就連他自己都信不過,遑論在場的其他人。

三皇子已經在上學的年紀了,怎會閑得沒事去玩水,而且就算他掉入了水中,他為何不去救他?!

難道他要說,這麽淺的水,他救不上來嗎?!

淑妃聽著他的滿口謊話,連聲質問道。

景寧帝揮了揮手,讓人召來了錦衣衛。

他看著那個太監寒聲道:“你說冤枉,那便讓錦衣衛的人了驗驗看,你是否真心。”

太監看著那些朝他不斷走近的錦衣衛,都快被嚇得失禁,他跪在地上求饒,道:“我說我說......!皇上,奴婢什麽都說!”

落到了錦衣衛的手下,怎麽也該脫層皮,到時候的脫了層皮是要說真話,那還倒不如現在說了算了!

他顫顫巍巍說道:“皇上......是娘娘,是皇後娘娘指使的奴婢啊!是她給了奴婢一箱金錠,讓奴婢推了三皇子殿下,奴婢實在是......實在是沒有辦法了啊!”

就在他話畢之時,不遠處傳來了一道聲響,“胡說!你在給本宮胡說八道試試看,本宮扒爛你的皮!”

皇後方從坤寧宮中聽說了這件事,就匆匆趕來了這處。

本來的聽說陳之臨死了,她差點沒笑出聲來,想她兄長被淑妃一家人害死,她正想也拿了他們來撒氣,結果就出了那樣的事,真是個因果輪回報應不爽,老天爺都開了眼!

她興沖沖趕來了此地,想要去看淑妃的熱鬧笑話,結果就聽到了那個太監竟就那樣攀扯了她,將陳之臨的死往她的身上推?!

繞是她曾確實生過這種心思,可也遲遲不曾下手。畢竟說這段時日,她的哥哥剛被他們害死了,若在這時害了三皇子,豈不是把這臟水往自己身上潑嗎。

見到這太監汙蔑,她做勢就想上去讓人掌了他的嘴,可一旁的淑妃卻趁她不註意撲了過來。

“皇後,你好狠的心啊,臨兒他才九歲,他礙著你什麽事啊,你為什麽要這樣對他啊,我就這樣一個兒子,你......你即便是恨我,也不該這樣對他啊!”

淑妃此刻已經再顧不得儀態二字了,她籌謀的一切,都是希望陳之臨將來能爭到帝位,可她卻害死了他,她就那樣將她的希望扼殺!

淑妃如何還能冷靜得下來。

皇後知道自己今日是有嘴也說不清了,殺了陳之臨的太監說人是被她指使,可偏偏前些時日,她和她又出了那樣的過節,如何不叫人多想。

皇後被人冤枉已是氣得說不出話,被淑妃掐著脖子質問,也不再受這氣,她掙開了她,往她臉上狠狠地甩了一巴掌。

“那你呢,你故意設計害死了我的哥哥,你以為你多幹凈啊!當初的事情,你別以為我不知道是你們故意設計的,本宮告訴你,你這賤人,就是沒有當皇後的命,你學她又有什麽用,你學她也不能把你的兒子學成太子,我告訴你,現在他死了,你就是活該,你們全都該給我哥哥償命!”

皇後這幅樣子,已經不能再用失態二字形容了,從小一起長大的兄長,將她視作掌上明珠的兄長,卻被五馬分屍,皇後如何能夠釋懷,再加上今日被人下了套誣陷,可自己卻百口莫辯,那根緊繃的弦,就在這一刻斷了幹凈。

她如同一個市井潑婦,被人逼入了絕境,唯一會的,也就只是破口大罵。

淑妃挨了一巴掌,哭得更厲害,她知道皇後已經快要瘋了,和一個瘋子沒有什麽好講的。她不再同她纏鬥,轉而躲到了景寧帝的身後,對他道:“皇上,您聽到了,她承認了,就是她害死了臨兒啊!”

景寧帝從頭到尾,面上都沒有什麽表情,若是細細品去,能見得淡淡的嫌惡。

這個年過得很快,景寧帝生了病,就連人都肉眼可見蒼老了幾歲。

可即便如此,身上的威冷之氣也絲毫不減,他開口道:“皇後,你可知罪?”

皇後還想發瘋,景寧帝馬上給旁邊的人使了個眼神,堵上了她的嘴。

他道:“證據切鑿,不要再狡辯了,從前是朕太過放縱你,讓你一而再再二三地犯錯,先是陷害太子,現在竟還對三皇子下手。”

“你是不是以為朕真的不會動你?!”景寧帝質問的聲音帶了幾分沈。

皇後聞此,漸漸地不再掙紮。

他要對她下手了,這麽多年,他還是要對她下手了。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從前幾日,她哥哥死了之後,她其實就該知道自己的下場的。

景寧帝想讓她死,他給她定了這莫須有的罪,可她又能如何呢。

果不其然,她聽他說,“皇後有失德行,嗜殺皇子,朕要廢後。”

廢後......

這話就這樣輕飄飄地從他口中說出。

周遭闃然無聲,沒人敢去開口。

景寧帝揮手,讓人松開了皇後,“你可有甚異議?”

她有異議又能如何?

她算是徹底看明白了,合著今日這場局就是為她而設。

從她哥哥出事開始,許家的命運就已經被註定了。

她的結局,只會是被廢。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她反抗不得。

皇後已經心死,她冷靜了下來,可淚卻順著眼角滑落。

這是她第一次這樣落魄。

向來不可一世的人,現在卻爛成了這樣。

她不再妄圖掙紮,她給景寧帝磕頭。

“臣妾認罪,殘害皇家子嗣,罪無可恕。可臣妾求皇上......能不禍及大皇子,他已經長大了,及冠了,請皇上不要將罪遷怒於他。”

景寧帝沒有回答皇後的話。

他沒有給皇後承諾。

皇後見他不答,便知道他想做什麽。

她絕對不能讓她的兒子步入她的後塵。

她哭著爬到了景寧帝的身邊,跪在他腳邊,扯著他的衣角,哭求道:“皇上,齊兒年歲大了,便讓他封王吧,您讓他去南方酷暑之地、去北疆苦寒之地都行,他可以永生永世不得入京,您就讓他去吧!讓他出去吧!”

她到了現在算是徹底看明白了,景寧帝最巴不得就是他們出事。

可恨她直到現在才發現真相。

她不顧儀態,在一旁求著景寧帝,可從始至t終,他看著跪在腳邊的女人,仍舊冷著眼。

就在皇後還想要求情的時候,他才終於開口,他說了一句,“行,朕會向大皇子轉告你說的話。”

說罷,他就揮袖,甩開了她,擡步離開了此處。

一切都發生得太過突然,就連淑妃都還沒有反應過來是發生了什麽。

可等到了反應過來之時,看著仍舊倒在地上的皇後,竟生出了幾分不知所措。

她處處同她作對,可這一回,人真的在她面前倒下之時,她卻又不敢去信,不知為何竟生出了一股兔死狐悲之感。

不可一世的皇後垮臺了,可她卻只覺得有些可怕。

她抱著三皇子的屍體,想要離開這個地方,可她卻聽到皇後惡毒的詛咒。

她笑得癲狂,笑得淒慘,她說,“你我不過都是在給他鋪路,你看著吧,看誰能笑到最後。”

皇後是輸了,可也不見得淑妃她能贏。

她說完了那句詛咒的話,竟就趁著周圍人不註意的時候,往一邊的石頭上撞去,俄頃之間,鮮血從她的額間淌出,流到了她那瞪圓的眼中。

她的視線一直死死地落在淑妃的身上,帶著極度的不甘。

可沒辦法,她知道的,到了現在,只有她死了,景寧帝才會放過她的兒子。

只有她死了,他才有生路。

她,不得不死。

淑妃看著皇後這突然的舉動,嚇得不住尖叫,只覺頭皮一陣陣的發麻,她再也不敢繼續再留著了,她跑走,離開了此處。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