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5 章

明黃龍帳前, 皇帝病入膏肓躺在床上。

一襲大紅宮裝的貴妃坐在龍床前，雙目染淚，手捧一碗藥湯, 舀出碗中一藥匙來，湊近皇帝慘白唇邊。

藥湯苦澀, 皇帝無力地搖搖頭, 示意不想再喝了。

貴妃眼中哀戚目光閃動, 見此不由微微俯身。

她低頭湊近皇帝耳邊, 垂眸間一滴淚滾落，沾再頰上, 愈發楚楚動人，塗了艷麗口脂的紅唇吐露輕柔話語：“皇上, 午夜夢回，可還記得六年前慘死在邊關的阮家二郎和十萬將士？”

皇帝猛地瞪圓了雙眼。

貴妃勾唇輕一笑, 聲如玲瓏, 握著湯匙的手指纖細如素，卻極穩, 一點一點用力，卡著皇帝緊閉的牙關將盛著的藥湯餵了進去。

灑落的汁水淌進脖頸，伴隨嗬嗬的氣音和咳嗽, 狼狽又難堪，訴說著一個帝王的無力。

貴妃似隨意般撫過尚還平坦的腹部，輕言細語, 婉婉動人, “陛下, 您的天下，臣妾和腹中孩兒會為您守好的。”

驀地, 昏黃燭火躍動，皇帝那雙渾濁雙目凸顯，充滿驚懼和猙獰。

那雙緊攥住貴妃裙裾的手驀然松脫。

貴妃唇勾出一抹暢意的笑，塗了紅寇的指甲慢條斯理撣了撣被弄皺的裙裾，然後猛地將手中瓷盞往地上一擲。

刺——

瓷器碎裂迸濺的聲音乍破耳膜。

賬後緩緩走出個七八歲模樣的血瞳少年，揚聲道，“陛下駕崩——”十二聲鐘響，一聲連一聲。

無數大臣湧入。

少年走到人前，彎腰攙扶住正哀聲哭泣的貴妃，低聲勸慰，“娘娘節哀——”

國不可一日無君，第二日的朝會上，有人要另立新君。

貴妃拿出密旨，上禦筆親批且有玉印，鐵證無改。

又當庭宣布自己腹中已有胎兒。

那麽中宮皇後之子為嫡子，理應為繼任之首選。

可帝位不可空懸，總要有人……

先前站出來之人張口正要以此為據挾持貴妃另立新君，可丞相因病在家休養，丞相的女婿承平候子在此時站出來，拱手俯首：“臣請皇後垂簾聽政！攝朝理政！”

那人震驚地轉頭，卻發現，此時滿朝文武，以丞相女婿為首的文官和以安平公為首的武官，超過三分之二都肅慎而立，齊聲將他淹沒：“臣請皇後垂簾聽政！攝朝理政！”

他知曉，大勢已去，苦笑著閉上了雙眼。

*

如此二十載。

皇後垂拱而治，誕下嫡女，後封為太女。

西羌蠻夷來犯，一血瞳少年百戰百勝，立戰功無數，年少封侯。

世人稱之為血瞳戰神。

後太女招之為婿。

承平日久，清平盛世。

無盡海之巔，孱弱的青年和仍是少女模樣的林因迎風而立。

夕陽下，一望無際的南海也好似鍍上了金芒。

澹臺上泇輕聲道，“因兒，因你神來一筆，故事的結局走向你可還滿意？”

“我只是給了他們一份可能，路是他們自己走出來的。”

林因回頭望他，“尊上，無盡海難渡，可無人知曉，無盡海的盡頭是另一片天地。”

“尊上，我們是要回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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