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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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7 章
傳送陣被催發的耀眼華光中, 一陣天旋地轉，林因最後的印象中，是那無形屏障之外, 那紫色眼瞳的魔族目眥欲裂的猙獰表情，以及, 魔宮坍塌的轟t隆巨響中, 倏然突破屏障, 攜卷滔天之勢劈下的魔刀。
哢嚓, 什麽碎裂的聲音。
模糊中，被掌住的腰間驀然一緊, 隨後便失去了意識。
再醒來，不是在什麽修仙界。
而是在與修真界相隔一條寬廣天海的凡俗人間界。
長空陰晦, 暴雨如瀑。
砰一聲，什麽從天而降, 重重砸落地面, 濺起大片泥濘水漿。
然後緊接著又是一聲沈悶的砰響，同樣伴隨四濺的水浪聲。
前面砸下的, 隱約是個纖細的人形，後一步掉落的，則小巧的多。
前者給後者做了肉墊, 而後者砸在前者胸腹位置，生生讓前者在昏迷中溢出一聲痛苦的低吟。
這一切都淹沒在震耳欲聾的暴雨雷鳴中。
寒冷，潮濕, 窒息, 伴隨似乎彌漫整個世界的巨大轟鳴, 以及砸在身上密麻擾人的生疼，讓水窪中的人得以從昏迷中清醒。
林因醒了過來, 雨水砸得眼睛都睜不開，她第一時間就要掐訣阻隔雨水，靈力在體內運行，引發內傷，胸口猛地一窒，喉嚨湧上鐵銹般的血腥氣。
靜脈內本就稀薄的靈力瞬間潰散一空。
林因不得不放棄了這個想法，只能靠最原始的方法躲雨。
她已經察覺到，周圍的空氣中沒有可以供她吸收的靈力。
這裏，比起修真界，更像是——凡俗。
林因心裏隱隱有了認知，心知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餒，都要極力節省體內靈力，除非……
她沒再往下想，現在還是要找個地方躲雨，其他的都沒用。
林因用手背抹了臉上的雨水，勉強睜開眼，坐起來。黏在身上臉上濕透的衣衫和頭發，撐在地上掌心及手腕幾乎都沒進積水。
雨太大了。
她這猛地一動作，隱約感覺到有什麽不對。
只覺原本沈甸甸的胸腹驀然一輕，暴雨充斥的視野裏，眼前一花，伴隨噗通一聲，重物砸進水窪的響聲。
林因下意識就伸手把那東西撈了起來，低頭一看，被雨水淋透的僵冷臉龐愈發寒徹，像是覆了層碎冰。
其實，她只是楞住了。
那是個一歲左右的嬰孩，眉眼精致粉嫩，只不過如今正雙眼緊閉，滿臉的雨水泥漿，狼狽中臉蛋潮紅。
以及那身極為眼熟的縮小版黑袍。
很顯然，被她砸落泥漿又撈起來的小嬰孩，就是前魔尊，澹臺上泇。
除了那標志性的黑袍，還有熟悉的氣息。
修者辨人，從不看相貌，而是靠認氣息，何況熟稔辨認靈魂的她。
現在，前魔尊·澹臺上泇·現人族小嬰孩的狀態顯然不太好。
林因看著手上精致的小嬰孩，面頰一片僵冷，目光卻控制不住軟了軟。她眨掉眼角淌下的雨水，抿著蒼白的唇，有些生疏地把緊閉雙眼氣息潮熱急促的小澹臺攬進懷裏，從雨水中站起，環望一圈。
青瓦烏墻，雨水如瀑中一切都不甚清晰，卻也可瞧得，這裏似乎是個湖邊小鎮。
很快，她的目光鎖定一條蓬船。
林因微躬脊背，擋著雨水，將懷裏的小嬰孩抱著，沖向湖面。
那裏，用繩索系掛著一條蓬船，在湖面飄飄搖搖。
是最近的，唯一能躲雨的地方。
蓬船的主人並不在，這樣一段不算遠的距離，作為修者比尋常人要敏銳的感官，還是能輕易感知到的。
情勢所迫，顧不得許多，林因低聲告了聲罪，便踩著船板，抱著懷中的嬰孩，掀開簾布，進了蓬船。
水流從濕透了的身上成股往下淌，不一會兒，就濕了一大塊船板，往裏走，留下一串濕漉漉的腳印。
林因抿著唇，垂眼看著身後的濕腳印，沒有再往裏走。
一眼看過去，船蓬裏沒多少東西，它的主人應當也並不富裕，但十分整潔。
她給人弄臟了弄亂了，就不好了。
外面雨聲如註，湖面也不平靜，蓬船一直搖搖晃晃的，林因就在靠外的位置倚靠船身，坐下了。
小澹臺的情況十分緊急，她的狀態也不是很好，但現在無法動用靈力，林因也沒有別的什麽好辦法。
好在她身上的衣物不是普通衣物，即便是低階法衣，也有自潔幹爽的作用，因此沒過一會兒，就自己幹透了。只是心理作用，感覺身上有些黏膩得不舒服。
小澹臺身上這件就更高級了，壓根水火臟汙不沾。
頭發臉上都裸露在外的皮膚就沒法了。
林因撕碎了片裏衣布料，將緊閉雙眼的小澹臺抱在蜷曲的膝頭，給他絞了頭發上的雨水，擦幹凈脖頸、面上的泥水。
可那燒得全身滾燙的溫度，實在讓人心慌。
雖不知曉這人為何會突然這樣變化，但她和他才入凡俗界，也沒條件讓他得了傷寒從而引發發熱，那是……融合血脈的後遺癥嗎？
林因看著這小嬰孩稚嫩精致卻燒得通紅一片的臉頰脖頸，輕抿著薄紅的唇，從身上掏出僅剩的三塊靈石，拿了一顆含進小嬰孩口中，拿食指抵了，防止吞咽。
現今的澹臺上泇，除開過分漂亮精致的面容，就真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人族嬰孩了，若是照料不好，很容易夭折。
另外兩顆，各自放在他握成小拳頭的掌心。
隨後拼著內傷迸發的勁兒引出一股極細弱的靈力，擊碎三塊靈石的平衡點，這樣，靈石就會以極緩慢的速度逸散靈力。
——凡俗之人即便無法修煉，在彌散靈力的環境中也能延年益壽，讓身體得以溫養。
這是目前她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
好在，這樣引發靈力只需一剎那，比不得掐訣。
雖然胸口隱隱震蕩，但沒有之前那般難受。
林因不敢松手，怕嬰孩狀態的小澹臺一不小心把口裏的靈石吞咽了，於是只好把人繼續擱在膝頭，另一只手單握著裏衣布料做的巾子潦草給自己擦了擦頭發臉頰。
擦著擦著，忽然感覺到不對。
原本燒燙得厲害的小嬰孩卻忽然開始發起冷。
冰寒的溫度甚至透過膝蓋上的布料傳遞到皮肉，冷得林因瑟縮了下。
探入其口中壓住靈石的手指，一陣陣湧來的寒意更是明顯。
眼看躺在膝頭的小澹臺眉眼間都隱隱結了曾薄霜，林因眉心蹙起，猶豫了下，脫掉外衣，將孩子抱起只隔了層貼身的裏襯，那眉心更是直接貼在她頸間皮肉，緊緊按壓在胸口，然後用脫下的外衣將小澹臺和自己罩住，抱著小孩子的脊背。
法衣是有簡單的恒溫作用的，對自身不起作用，對外界確實能有一定效用的。
如今，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但效果似乎是好的，或許如同發熱一般，本來也是間歇式的。過了一會兒，雖然小澹臺的體溫仍舊很冰寒，卻不再繼續降低了，而且似乎有漸漸回暖的趨勢。
林因抱著人，從外衫罩住的間隙往裏看，隱約能瞧見這孩子眉眼間漸漸舒緩的神情。
又熬著等了等，沒再有其他變故。她抱著人，蓋著外衫，蜷縮著靠著船身，漸漸的疲倦帶著困意上湧。
她的狀態本來也不是很好，加上修為低，淋了一遭暴雨，忙碌擔憂一陣，心神耗費的厲害。
不多時，便也沈沈睡了過去。
睡夢中，仍舊指尖壓著這孩子口中的靈石。
不知過了多久。
緊閉雙眼被少女抱在懷中的嬰孩睜開了眼睛，漆黑眼瞳中紫色一閃而過，又闔上眼睡了過去。
不知何時，暴雨停了，天邊放出霽明的光。
已經是第二日了。
肚腹饑餓得厲害，大人還能忍，一天不吃東西，小孩子卻熬不住。
小澹臺還是沒睜眼睛，也不發燒也不發冷，只是臉色蒼白得厲害，原本睡過去前漸漸舒展的眉心如今又重重皺起。
不知是不是餓了。
天晴了，這蓬船的主人也當歸來了，她們不當再留下。
林因按了按燒灼的肚腹，舔了舔幹澀的嘴唇，取下一只耳墜，放在船蓬裏顯眼處，權做她們休憩的資費。
隨後抱起小澹臺，從微微晃蕩的蓬船走下。
天晴了，又是清晨，街道上已經有了三三兩兩的行人，她走在路中間，幾乎路過的行人都會或多或少看幾眼。
她還未走出過林家，後來直接就去了魔域，即便修仙界的凡人也以金銀之物做交易，但她身上卻沒有這些東西，唯三剩下的靈石也被用了。須彌戒子打開不比尋常儲物袋，要耗用的靈力多些，她如今正是不能輕易動用靈力，便打算再養兩天身體再打開須彌芥子。
這也是先前留下耳鐺做抵價的原因。
那東西不光材質值錢，多多少少也算個低階法器，總不會虧了蓬船主人。
林因走得有些慢，饑餓和受傷導致了虛弱，還要一邊走一邊尋找典當的鋪子。但四周傳來的目光有些紮眼，甚至隱隱有t些嘈雜。林因已經習慣了各種各樣的目光，但如今的處境讓她意識到這樣似乎有些不妙。
她抿了抿薄紅的唇，臉頰靡艷寒霜，愈發奪目。嘈雜聲愈發大了，混著各種意味不明的打量目光。
林因略微低下頭，輕微扒拉碎發遮擋面容，加快腳步。
事已至此，她得先去換點銀錢，打算用的正是另外一只耳鐺。
走到街道快到盡頭時，終於在角落裏尋到了目標所在。
這地方是個小鎮，物價給的不高，或者是那掌櫃特意壓價了，林因沒有很在意，那只是只很普通的耳鐺，在修真界如同金銀一般，不值當什麽。
因此她沒怎麽講價，也不怎麽會，半刻鐘後，林因抱著孩子從典當鋪走了出來，身上多了十兩銀子。
按她有限的經驗，現在應當找家住宿的客棧，然後要些吃食，填飽肚子。
客棧在來時她見到過一家，就在街道的另一頭。
林因抱著懷裏的孩子，埋著頭往回走。
她特意避開了那些偏狹的小巷子，卻在一處拐彎時，仍舊被帶頭的一夥人堵住了。
為首那人五官生得尚算俊朗，手裏握著把山水畫折扇，只眉眼間的酒肉色氣把那張臉給毀了。
穿著一身藍色錦袍，應當家裏是富裕的。
他身後跟著的一個身形消瘦的人，林因記得那張臉，是當鋪的夥計。
林因看著這群攔路的人，面無表情。
那為首的富家公子自以為風流倜儻地一搖折扇，朝林因拋了個媚眼，“小娘子如此美貌，在下一見傾情，不如跟了在下，保管吃香喝辣。”
林因冷著張臉，“沒興趣，讓開！”
那富家公子折扇一收，“喲，有脾氣，在下喜歡。”
他朝身後跟著的人使了眼色，目光下流地瞧著少女的身段，笑呵呵道，“不過有沒有興趣，這可由不得小娘子你了。”
動用靈力會加重傷勢，而且即便是她也知曉，修者在凡俗界有不能輕易動用靈力。
她抱著小澹臺的手緊了緊，雪色小臉緊繃，目光望向周圍。
街道上清晨本寥落的人，接觸到她的目光，紛紛躲避般低下了頭。
顯然，沒有人願意為了一個不相幹的人得罪一個有權勢的富家公子。
林因收回目光，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即便違背規矩，她今天也不會束手就擒。
而且，修行十幾載，她也不只是會靈力法術。雖然最高也只有練氣四層的修為，但最基本的煉體和劍術招式以及腿腳功夫是做了的。
林因看向那富家公子，身體緊繃，就當第一次出門歷練，買個教訓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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哢嚓, 什麽碎裂的聲音。
模糊中，被掌住的腰間驀然一緊, 隨後便失去了意識。
再醒來，不是在什麽修仙界。
而是在與修真界相隔一條寬廣天海的凡俗人間界。
長空陰晦, 暴雨如瀑。
砰一聲，什麽從天而降, 重重砸落地面, 濺起大片泥濘水漿。
然後緊接著又是一聲沈悶的砰響，同樣伴隨四濺的水浪聲。
前面砸下的, 隱約是個纖細的人形，後一步掉落的，則小巧的多。
前者給後者做了肉墊, 而後者砸在前者胸腹位置，生生讓前者在昏迷中溢出一聲痛苦的低吟。
這一切都淹沒在震耳欲聾的暴雨雷鳴中。
寒冷，潮濕, 窒息, 伴隨似乎彌漫整個世界的巨大轟鳴, 以及砸在身上密麻擾人的生疼，讓水窪中的人得以從昏迷中清醒。
林因醒了過來, 雨水砸得眼睛都睜不開，她第一時間就要掐訣阻隔雨水，靈力在體內運行，引發內傷，胸口猛地一窒，喉嚨湧上鐵銹般的血腥氣。
靜脈內本就稀薄的靈力瞬間潰散一空。
林因不得不放棄了這個想法，只能靠最原始的方法躲雨。
她已經察覺到，周圍的空氣中沒有可以供她吸收的靈力。
這裏，比起修真界，更像是——凡俗。
林因心裏隱隱有了認知，心知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餒，都要極力節省體內靈力，除非……
她沒再往下想，現在還是要找個地方躲雨，其他的都沒用。
林因用手背抹了臉上的雨水，勉強睜開眼，坐起來。黏在身上臉上濕透的衣衫和頭發，撐在地上掌心及手腕幾乎都沒進積水。
雨太大了。
她這猛地一動作，隱約感覺到有什麽不對。
只覺原本沈甸甸的胸腹驀然一輕，暴雨充斥的視野裏，眼前一花，伴隨噗通一聲，重物砸進水窪的響聲。
林因下意識就伸手把那東西撈了起來，低頭一看，被雨水淋透的僵冷臉龐愈發寒徹，像是覆了層碎冰。
其實，她只是楞住了。
那是個一歲左右的嬰孩，眉眼精致粉嫩，只不過如今正雙眼緊閉，滿臉的雨水泥漿，狼狽中臉蛋潮紅。
以及那身極為眼熟的縮小版黑袍。
很顯然，被她砸落泥漿又撈起來的小嬰孩，就是前魔尊，澹臺上泇。
除了那標志性的黑袍，還有熟悉的氣息。
修者辨人，從不看相貌，而是靠認氣息，何況熟稔辨認靈魂的她。
現在，前魔尊·澹臺上泇·現人族小嬰孩的狀態顯然不太好。
林因看著手上精致的小嬰孩，面頰一片僵冷，目光卻控制不住軟了軟。她眨掉眼角淌下的雨水，抿著蒼白的唇，有些生疏地把緊閉雙眼氣息潮熱急促的小澹臺攬進懷裏，從雨水中站起，環望一圈。
青瓦烏墻，雨水如瀑中一切都不甚清晰，卻也可瞧得，這裏似乎是個湖邊小鎮。
很快，她的目光鎖定一條蓬船。
林因微躬脊背，擋著雨水，將懷裏的小嬰孩抱著，沖向湖面。
那裏，用繩索系掛著一條蓬船，在湖面飄飄搖搖。
是最近的，唯一能躲雨的地方。
蓬船的主人並不在，這樣一段不算遠的距離，作為修者比尋常人要敏銳的感官，還是能輕易感知到的。
情勢所迫，顧不得許多，林因低聲告了聲罪，便踩著船板，抱著懷中的嬰孩，掀開簾布，進了蓬船。
水流從濕透了的身上成股往下淌，不一會兒，就濕了一大塊船板，往裏走，留下一串濕漉漉的腳印。
林因抿著唇，垂眼看著身後的濕腳印，沒有再往裏走。
一眼看過去，船蓬裏沒多少東西，它的主人應當也並不富裕，但十分整潔。
她給人弄臟了弄亂了，就不好了。
外面雨聲如註，湖面也不平靜，蓬船一直搖搖晃晃的，林因就在靠外的位置倚靠船身，坐下了。
小澹臺的情況十分緊急，她的狀態也不是很好，但現在無法動用靈力，林因也沒有別的什麽好辦法。
好在她身上的衣物不是普通衣物，即便是低階法衣，也有自潔幹爽的作用，因此沒過一會兒，就自己幹透了。只是心理作用，感覺身上有些黏膩得不舒服。
小澹臺身上這件就更高級了，壓根水火臟汙不沾。
頭發臉上都裸露在外的皮膚就沒法了。
林因撕碎了片裏衣布料，將緊閉雙眼的小澹臺抱在蜷曲的膝頭，給他絞了頭發上的雨水，擦幹凈脖頸、面上的泥水。
可那燒得全身滾燙的溫度，實在讓人心慌。
雖不知曉這人為何會突然這樣變化，但她和他才入凡俗界，也沒條件讓他得了傷寒從而引發發熱，那是……融合血脈的後遺癥嗎？
林因看著這小嬰孩稚嫩精致卻燒得通紅一片的臉頰脖頸，輕抿著薄紅的唇，從身上掏出僅剩的三塊靈石，拿了一顆含進小嬰孩口中，拿食指抵了，防止吞咽。
現今的澹臺上泇，除開過分漂亮精致的面容，就真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人族嬰孩了，若是照料不好，很容易夭折。
另外兩顆，各自放在他握成小拳頭的掌心。
隨後拼著內傷迸發的勁兒引出一股極細弱的靈力，擊碎三塊靈石的平衡點，這樣，靈石就會以極緩慢的速度逸散靈力。
——凡俗之人即便無法修煉，在彌散靈力的環境中也能延年益壽，讓身體得以溫養。
這是目前她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
好在，這樣引發靈力只需一剎那，比不得掐訣。
雖然胸口隱隱震蕩，但沒有之前那般難受。
林因不敢松手，怕嬰孩狀態的小澹臺一不小心把口裏的靈石吞咽了，於是只好把人繼續擱在膝頭，另一只手單握著裏衣布料做的巾子潦草給自己擦了擦頭發臉頰。
擦著擦著，忽然感覺到不對。
原本燒燙得厲害的小嬰孩卻忽然開始發起冷。
冰寒的溫度甚至透過膝蓋上的布料傳遞到皮肉，冷得林因瑟縮了下。
探入其口中壓住靈石的手指，一陣陣湧來的寒意更是明顯。
眼看躺在膝頭的小澹臺眉眼間都隱隱結了曾薄霜，林因眉心蹙起，猶豫了下，脫掉外衣，將孩子抱起只隔了層貼身的裏襯，那眉心更是直接貼在她頸間皮肉，緊緊按壓在胸口，然後用脫下的外衣將小澹臺和自己罩住，抱著小孩子的脊背。
法衣是有簡單的恒溫作用的，對自身不起作用，對外界確實能有一定效用的。
如今，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但效果似乎是好的，或許如同發熱一般，本來也是間歇式的。過了一會兒，雖然小澹臺的體溫仍舊很冰寒，卻不再繼續降低了，而且似乎有漸漸回暖的趨勢。
林因抱著人，從外衫罩住的間隙往裏看，隱約能瞧見這孩子眉眼間漸漸舒緩的神情。
又熬著等了等，沒再有其他變故。她抱著人，蓋著外衫，蜷縮著靠著船身，漸漸的疲倦帶著困意上湧。
她的狀態本來也不是很好，加上修為低，淋了一遭暴雨，忙碌擔憂一陣，心神耗費的厲害。
不多時，便也沈沈睡了過去。
睡夢中，仍舊指尖壓著這孩子口中的靈石。
不知過了多久。
緊閉雙眼被少女抱在懷中的嬰孩睜開了眼睛，漆黑眼瞳中紫色一閃而過，又闔上眼睡了過去。
不知何時，暴雨停了，天邊放出霽明的光。
已經是第二日了。
肚腹饑餓得厲害，大人還能忍，一天不吃東西，小孩子卻熬不住。
小澹臺還是沒睜眼睛，也不發燒也不發冷，只是臉色蒼白得厲害，原本睡過去前漸漸舒展的眉心如今又重重皺起。
不知是不是餓了。
天晴了，這蓬船的主人也當歸來了，她們不當再留下。
林因按了按燒灼的肚腹，舔了舔幹澀的嘴唇，取下一只耳墜，放在船蓬裏顯眼處，權做她們休憩的資費。
隨後抱起小澹臺，從微微晃蕩的蓬船走下。
天晴了，又是清晨，街道上已經有了三三兩兩的行人，她走在路中間，幾乎路過的行人都會或多或少看幾眼。
她還未走出過林家，後來直接就去了魔域，即便修仙界的凡人也以金銀之物做交易，但她身上卻沒有這些東西，唯三剩下的靈石也被用了。須彌戒子打開不比尋常儲物袋，要耗用的靈力多些，她如今正是不能輕易動用靈力，便打算再養兩天身體再打開須彌芥子。
這也是先前留下耳鐺做抵價的原因。
那東西不光材質值錢，多多少少也算個低階法器，總不會虧了蓬船主人。
林因走得有些慢，饑餓和受傷導致了虛弱，還要一邊走一邊尋找典當的鋪子。但四周傳來的目光有些紮眼，甚至隱隱有t些嘈雜。林因已經習慣了各種各樣的目光，但如今的處境讓她意識到這樣似乎有些不妙。
她抿了抿薄紅的唇，臉頰靡艷寒霜，愈發奪目。嘈雜聲愈發大了，混著各種意味不明的打量目光。
林因略微低下頭，輕微扒拉碎發遮擋面容，加快腳步。
事已至此，她得先去換點銀錢，打算用的正是另外一只耳鐺。
走到街道快到盡頭時，終於在角落裏尋到了目標所在。
這地方是個小鎮，物價給的不高，或者是那掌櫃特意壓價了，林因沒有很在意，那只是只很普通的耳鐺，在修真界如同金銀一般，不值當什麽。
因此她沒怎麽講價，也不怎麽會，半刻鐘後，林因抱著孩子從典當鋪走了出來，身上多了十兩銀子。
按她有限的經驗，現在應當找家住宿的客棧，然後要些吃食，填飽肚子。
客棧在來時她見到過一家，就在街道的另一頭。
林因抱著懷裏的孩子，埋著頭往回走。
她特意避開了那些偏狹的小巷子，卻在一處拐彎時，仍舊被帶頭的一夥人堵住了。
為首那人五官生得尚算俊朗，手裏握著把山水畫折扇，只眉眼間的酒肉色氣把那張臉給毀了。
穿著一身藍色錦袍，應當家裏是富裕的。
他身後跟著的一個身形消瘦的人，林因記得那張臉，是當鋪的夥計。
林因看著這群攔路的人，面無表情。
那為首的富家公子自以為風流倜儻地一搖折扇，朝林因拋了個媚眼，“小娘子如此美貌，在下一見傾情，不如跟了在下，保管吃香喝辣。”
林因冷著張臉，“沒興趣，讓開！”
那富家公子折扇一收，“喲，有脾氣，在下喜歡。”
他朝身後跟著的人使了眼色，目光下流地瞧著少女的身段，笑呵呵道，“不過有沒有興趣，這可由不得小娘子你了。”
動用靈力會加重傷勢，而且即便是她也知曉，修者在凡俗界有不能輕易動用靈力。
她抱著小澹臺的手緊了緊，雪色小臉緊繃，目光望向周圍。
街道上清晨本寥落的人，接觸到她的目光，紛紛躲避般低下了頭。
顯然，沒有人願意為了一個不相幹的人得罪一個有權勢的富家公子。
林因收回目光，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即便違背規矩，她今天也不會束手就擒。
而且，修行十幾載，她也不只是會靈力法術。雖然最高也只有練氣四層的修為，但最基本的煉體和劍術招式以及腿腳功夫是做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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