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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x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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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x醫女

過了兩天,正是一天的日落時分。

處理完繁雜的軍務,趙朔州到偏廳,府醫盡職盡責地給他重新換藥包紮。

剛將紗布固定住系好一個結扣,林覺眠大踏步進了偏廳,遠遠瞧見裏間坐著的人,腳下一轉,直接走了過來,臉上神色難掩振奮。

趙朔州攏好散開的衣襟,眼神擡起,瞧見他的神色,接過一旁下人遞過來的藥湯,指骨悄無聲息地繃緊:“有結果了?”

府醫見狀,默默背著藥箱退下了,那侍候在一旁的下人也叫趙朔州揮退。

林覺眠走近了,腳下步子慢下來,最後在坐在主位上的趙朔州面前停下。

他覷了眼他的神色,眉梢一挑,笑道:“將軍,屬下這裏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將軍要先聽哪個?”

趙朔州抿了口苦澀的湯汁,淡淡掃了他一眼,沒說話。

林覺眠卻覺得汗毛一豎,摸了摸鼻子,頗有幾分悻悻道:“得、得,我說。”

“好消息是這幾家兒郎都名副其實,尤其是趙家那位,有半年時間看病問診的相處,更是對清平縣主仰慕有加,一腔少年心思赤忱無暇……”

他好像沒看見上首傳來的越來越晦暗深沈的目光似的,一口氣將他探知到的結果利索抖了幹凈,然後頂著背後的白毛汗,使著勁兒捋虎須:“將軍,您瞧著哪位更適合清平縣主?”

“當啷”一聲悶響,剩下些許藥汁殘渣的陶碗被擱置在桌案,上首的男人半闔眼簾,默然半晌,忽然開口道:“壞消息呢?”

林覺眠沒得到答案也不失望,聞言嘴唇邊的笑意反而擴大了些,他清了清嗓子:“咳,壞消息嘛……”

“便是清平縣主聽聞消息,已經一家一家各自拜訪,具體談了什麽不甚清楚,但俱都親自拒了無疑……”

他微微拖長了聲音:“因此清平縣主的嫁娶之事,是勞煩不到將軍了。”

說完他明顯感覺到自家將軍一直僵直的身體陡然放松下來,心說表現得這般明顯卻還要硬撐。

他心中搖頭,面上卻不揭破,只道:“清平縣主親口承認,說她心中有位蓋世英雄,她在等他來接她。”

他似是遺憾地感嘆道:“能得到清平縣主這樣的奇女子鐘情,還心甘情願無怨無悠地等待,想必那一定是世間罕有的偉男子了。”

他覷了眼上首的男人,笑問:“將軍,您說是吧?”

趙朔州渾身一僵,藥汁的苦澀在唇舌蔓延開,不過半年時間卻已抵過往前二十八年,叫他再無法適應這般苦澀味道,已然習慣了喝藥後拿甜口的幹棗壓一壓。

趙朔州他下意識攥住腰間懸墜的香囊。

半晌他自嘲地笑了聲,自言自語道:“哪是什麽英雄,不過是個懦夫罷了……”

趙朔州疲累地捏捏眉心,揮揮手:“這次有勞了,退下吧。”

林覺眠抽抽嘴角,頗有些恨鐵不成鋼地看了他一眼,想說些什麽,瞧見他已經闔上的眼眸和眉宇間前所未有的疲憊,最後也只輕嘆一聲,聽令退下了。

剛走出門口,迎面碰上步伐匆忙的灰靨,他很少見他這般匆忙,不由蹙眉拉住他:“你不是去調查那三家情況了?怎麽這副情態?是發生了什麽?”

灰靨被他一拉,言簡意賅說了句:“清平縣主不日將離開漠北。”說罷甩開他的手,徑自往裏面趙朔州所在奔去。

離開漠北?去哪?

林覺眠心中一沈,腳下步子一轉,追在灰靨身後又重新回了偏廳。

他剛走近,就聽到灰靨直言道:“將軍,屬下有事匯報。”

趙朔州坐在主位上,此時略微低著頭,左手掌心正躺著一只小巧玲瓏繡了蒼鷹的澗石藍香囊,此時兩邊的抽繩微松,敞開的不算大的口子裏隱約可窺見略顯幹癟的數枚幹棗。

他右手拇指和食指小心撚了一顆,含近唇舌,微甜的果肉浸潤津液,壓住舌苔上泛起的苦澀,聞言斂了神色,眼神擡起:“何事?”

灰靨一板一眼匯報:“清平縣主今日意外與屬下撞見,便上前尋到屬下,說三日後她將啟程離開漠北,送老禦醫的骨灰回江南落葉歸根,之後會雲游各地,磨練醫術……歸期未定。”

最後四字落下,像是一把重錘敲下,趙朔州四肢百骸俱是一麻。左手手掌驀然一顫,失卻支撐力道的香囊往下墜去,半空中被截住,幾根骨節的手指緊緊攥住那纖薄的綢料,但一顆顆幹棗卻從倒垂的敞口掉落至地上,咕嚕嚕四散滾開,散了滿地。

饒是灰靨也察覺到了此時氣氛的緊繃,不由小心看了眼上首的將軍,但沒有聽到叫停的命令,職責和身份讓他不得不繼續道:

“清平縣主說她早有這番打算,但因為此前種種,不得不往後壓。現下疫情得以平息,將軍您的身體也已大好,只需後續持續溫養著,她會把方子留下來,有甚問題經驗豐富的府醫足以應對。”

“再者陛下和皇後殿下聽聞您舊疾覆發,身體染恙,故特意派來祁禦醫為您診治調養身體,日前已經抵達漠北,正要求見將軍。”

“清平縣主言,她早聞祁禦醫醫術高超,有她的方子打底,只會做得更好。且醫者若要攀登高峰,一味閉門造車並不可取,左右她無事,便將這項擱置的打算提上了日程。”

趙朔州蹲下身,一顆一顆撿起地上散落的幹棗,拿衣角拂去上面沾染的塵土,小心放進香囊裏。

他蹲在地上,略微垂著頭,半邊臉隱在昏半昧中,讓人瞧不清神色,半晌方遲緩地點了點頭:“離開也好,她……可還曾說過甚麽?”

灰靨垂下目光:“清平縣主言,她本是想親口和將軍說此事,但久等不到,又離去匆匆,怕離別前仍來不及說一聲,正巧撞見屬下,便讓屬下代傳一聲。以作告別。”

無人知曉此刻的趙朔州心裏想著什麽,只那只攥著香囊的手指骨繃緊到泛白。

但他最終也只是繃緊下頜,微不可察地一點:“……我知曉了,退下吧。”

落在後邊的林覺眠聽了全程,這時也不知該說些什麽,和灰靨眼神一對,都輕手輕腳往外退。

剛到門口,便聽身後傳來一道沈啞的嗓音:“搜尋來的醫書典籍,便叫人給阿因送去吧,她走之前,興許能挑幾本感興趣的帶上,以後怕是用不著了……”

負責這事的是灰靨,灰靨應了聲“是”,又問道:“那日後可還要繼續搜集這些孤本典籍?”

趙朔州沈默了會兒:“……繼續吧。”

時間如水流逝,眨眼到了三日後。

趙朔州在書房枯坐了一宿,蠟淚都淌了一燭臺,眼看東方露出了魚肚白,天色將明。

陪他熬了一整晚的林覺眠眼下烏青,沒忍住掩唇打了個哈欠。

他看著書案後端坐著捧了本兵書,一整晚卻不見翻動一頁的男人,忍不住有些焦急道:“將軍,真不去送送?”

“這一去,再見可不知是和年月了?清平縣主一個弱質纖纖的女娘,獨身一人上路,t若是路途上遇到點什麽,說不定……”就是永別。

在對方陡然望過來的冰冷視線下,林覺眠沒把後面幾個字說出來,但意思卻是那個意思,屋子裏的三個人都明白。

林覺眠沈默了會兒,見他繃著面皮似無動於衷,忍不住又道:“便是一路安然無恙,但清平縣主這一去,萬一被外邊的繁花山水迷了眼,說不定就不回來了。要我說,江南的煙雨朦朧,帝京的十裏繁華,哪點不比苦寒的漠北好?是個人來選,都知道該……”

他尚未說完,卻見金燦朝陽從雲層後露出頭來,一隙天光穿透紗紙照進書房,坐在桌案後的高大男人猛然起身,大步往外走去。

林覺眠張了張口,將話咽了回去,和灰靨對視一眼,嘴角帶笑地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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