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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境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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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境崩塌

山陽君遇上半虛身的姚姯,幾乎沒有還手的餘地。

厲嘉韻等人見了姚姯顯形,終於像是唬住了一半住手噤聲。結結巴巴在戰局中還要行禮:“神……神君……怎麽是您啊……”

逯瑾瑜一把將他們甩回保護陣內,自己沖到姚姯身前,要助她。

姚姯淩厲地看了逯瑾瑜一眼:“出去再找你算賬。”

逯瑾瑜臉色一陣慘白,所有的尊嚴和氣勢都消散了幹凈,他硬著頭皮提劍而上,卻渾然心不在焉,被那山陽君拍中幾掌,胸膛處紅了一片,他卻全然未決。

山陽君再次聚氣而來,雷鳴陣陣,烏雲驟起。

狼身巨獸發出恐怖的咆哮,混雜著逆天地之力,把整個幻境中的溪流與湖水全部倒吸幹凈。

姚姯擰眉,在山洪襲來之前,提前甩下防護罩,將所有人護在其中。

洪流穿盾而過。

如此震撼的場景把幾個小弟子嚇的面色慘白,哆嗦著不敢出聲。

枯黃的灌木被連根拔起,齊齊向防護罩上最脆弱的地方襲去。

“加固。”姚姯淡淡吩咐。她與山陽君如雨如箭般地攻擊鬥法,無法挪身。

逯瑾瑜聞言立馬蓄力試圖去填漏洞,奈何如今將將化神期的修為,是無論如何也憑借不了一人之力,將那逐漸撕裂的窟窿補上的。

邰晟提步而上,一掌續在他被山陽君煞氣震退的地方,終於把那漏洞補上。

逯瑾瑜後退了幾步,心有不甘地換到姚姯一邊,想要助她攻打山陽君,卻不妨因為位置不好,出了防護罩,而被山陽君找到突破口。

巨大的火舌襲來,若不是姚姯反應快地拉過他避開,他能被燒傷半個魂靈。

逯瑾瑜指甲緊緊嵌在手掌中,沒想到僅僅收束了一脈,他就變得這樣沒用,還被姚姯所救,心中蓄滿了難堪。

姚姯一把把他推開,甩出含光,直指山陽君,並未看向逯瑾瑜:“別給我添倒忙。”

逯瑾瑜嘴唇發抖,終於像是不堪受辱般直指邰晟,然後質問姚姯:“他幫你就是辛苦了,我幫你就是添倒忙?”

姚姯目光落在他手指指端乖巧圍觀戰局的少年臉上。表情柔和了一瞬:“他很聽話。”

安靜的少年已經遠離了些,繼續幫姚姯蓄著保護罩,表情平靜:“我不會自不量力。”

逯瑾瑜被這輪番兩句話氣的情緒崩潰決堤。

最初他在發覺自己被姚姯殺死,卻重生回三千年前時,簡直是欣喜若狂的。

因為重來一次,他深覺可以彌補很多錯事,姚姯不喜歡的,他可以統統回避,等拿下神族大權,他就要同姚姯結契成婚。

這輩子,只要沒有魔主,只要姚姯不同他廝混,這神夫之位,他唾手可得。

可是當看到姚姯又帶回那個邰晟之後,他兩世聚集的滿腔嫉妒和羨慕都快要溢出來。

他陪伴姚姯幾千年,她沒有牽過自己的手,當然更別提抱抱他。如今救他一次,她便充滿了嫌棄。

可是邰晟,他憑什麽?!憑什麽又是他?!他一個魔族孽種,連母親都不知道是誰的東西,憑什麽又來和自己爭姚姯?

要弄死他的心緒早就蓋過了他千年的苦修,妄執、嗔擾讓他被仇恨與憤怒綁架。

一場試煉,為了弄死邰晟,他甚至犧牲了兩個新入門的弟子。

可是姚姯還是偏愛他…t…

見逯瑾瑜發楞,姚姯也不再搭理他。

用虛身開打,姚姯打的酣暢淋漓。山陽君沒有還手之力,只會山洪和噴火這一招,被姚姯狠狠拿捏,一劍穿心。

姚姯拔劍回眸,慢慢打量自己脫身後原身身上那條尾巴。

現在,是不是應該砍條尾巴來慶賀一下?

卻不妨那山陽君身上的煞氣還留有後手,擰成一股,化作利劍朝姚姯的後背捅去。

姚姯察覺時已晚,匆忙轉身只能狼狽躲過要害。

邰晟瞳孔微縮,匆忙趕去卻也為時已晚。

逯瑾瑜卻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他恰在面前,能眼睜睜看著煞氣席卷而來。他也分明可以躲過,然而幾乎瞬息,他的胸口便迎著山陽君的利刃而上,擋在了姚姯面前。

姚姯回身,語氣微顫:“逯瑾瑜?”

逯瑾瑜心頭一動。看吧,她也是擔心自己的。

逯瑾瑜整理自己的表情,盡量露出一個完美淒慘的笑容。

他終於在姚姯面上看到了類似震驚的表情,滿意地薄唇微啟:“看,我比他有用。”

姚姯看到,煞氣之劍穿著他的胸而過,他分明口吐黑血,卻還是在努力對她笑。

這一世到目前為止,逯瑾瑜並未害過她,也尚未行那些十惡不赦的壞事。

若是前世那般劣行尚未發生,他也沒有從前那般惡毒的記憶,姚姯自然也不會把他當做前世那個罪行累累的宵小處理。

姚姯沒有說話,她接過逯瑾瑜搖搖欲墜的身軀,回身提起含光又一劍,那幻境中的山陽君終於不甘心地灰飛煙滅了。

逯瑾瑜伏在姚姯的肩膀上,細細嗅著她的味道,這般被姚姯攬住的幸福蓋過了身上疼痛,浮向他的四肢百骸。

挨一劍換一個擁抱,實在太值了。

姚姯當機立斷砍下狐尾。

幻境崩塌。

她轉身看向身後眾弟子:“此次試煉有異,結果不作數,出去後,全部重新測試。”她把逯瑾瑜推向眾人:“帶他回去,去找姬天靈。”

逯瑾瑜在她懷裏,見姚姯要走,死死地拽著她的衣角,卻還是被她無情地推開。

他不停地吐著黑血,口齒不清,眼神充滿了乞求和絕望:“讓我死在你懷裏,求你!”

姚姯皺眉:“死什麽死,又不是什麽大傷,別發瘋,出去治傷,賬等我回去再同你算。”

唐才藝等人怯怯看向姚姯:“神君……您呢?您現在不回去嗎?”

姚姯道:“我暫時不回,需閉關十年,你們十年內暫聽六門門主安排,期間自有各師尊安排你們功課,一定要仔細研學。”六門異變不在當下,如今至少他們還不敢明目張膽有異心。而教學資源上,神族也一向富足,將弟子交給他們,姚姯也放心。

十年於魔族神族來說,皆是甚短。眾人不再做聲。

幻境逐漸坍塌下,他們仿若已然再次回到五玉臺之上。

邰晟卻回頭,緩緩走近依舊站在廢墟之中的姚姯。垂眸:“師尊。”

“你還有事?”姚姯的表情淡了很多。

邰晟心有不安。他看出來她對他的情緒變了。

似乎,是因為逯瑾瑜為她擋了一劍的緣故。

他不看她,聲音很輕:“你等等,我會變強。”不會再那麽沒用了。

姚姯嘆了口氣。“無需揠苗助長,你慢慢來就好。我既然答應做你的師尊,就一輩子是你師尊,自然相信你可以變強。在你變強之前,我自會護你。”

邰晟微輕輕蹙了眉。

他好像,想聽的不是這個。

帶了點微微的自己也不理解的情緒,邰晟“嗯”了一聲。

“回去吧,有空幫我去妖族縹緲宗找一下東門恨玉,讓她到長翼宗找我。”

“是。”邰晟低了頭,行禮回去。

姚姯察覺到他心情似乎有些低落,但此時她也無暇顧及他。

如今,世事發展早不如她所料,她已經沒有時間兒女情長。先前信誓旦旦要同邰晟再續前緣的心,如今也被各種俗事消磨了不少。

但自從經歷了幻境這一遭,姚姯心中也想通了。

邰晟到底如今還是少年,她不應該用任何理由把他禁錮在身邊,用一些老掉牙的油膩的方法去招惹他,騙他為一個此世壓根一點兒不認識的老祖宗輩的人物獻身。

說到底,她如今這樣做,和那山陽君有什麽區別?

先前她不懂情愛,對他摸手摟腰,上下其手地揩油,想來他心中一定是不滿的。說不定同她被山陽君騷擾時一般一樣,恨不得砍了她才是。

“放心,從今後,我們只是師徒,我不會再對你動手動腳。”姚姯欲蓋彌彰地在他身後補充,“先前……先前是在試探你的定力。”

邰晟腳步頓了頓,沒有再回頭。“我定力一向很好,師尊不必忌諱。”聲音輕的飄散在風中。

姚姯張了張口,還想說什麽,幻境已經徹底坍塌。邰晟回到了五玉臺,而她回到了靈池之中。

祁灝安排好的侍女千葉應聲而來,連忙將大補的丹藥遞上來,又助她運功。

姚姯此時本就疲憊不堪,又倒退百年修為,自然瞧起來有些虛弱。

“神君……您這般傷害自己的身體,被少主子知道了,定要罵我們了。”千葉一邊抱怨,一邊貼心給靈池中加了些營養液,助姚姯更快恢覆。

姚姯笑了笑:“無妨。”

“是什麽人,神君寧可耗費百年修為,也要去幫他啊?”千葉嘟囔了幾句,心中俱是好奇。在她眼裏,姚姯神君可是不食人間煙火,也幾乎沒有俗人情緒的上神,她以為,沒有什麽是能讓神君破戒的呢。

誰成想,竟然還有一個水平僅僅在需要闖試煉場的人,勞她特殊關照。

“百年修為不是什麽大事。”姚姯道。

見她如此,心知是神君不願意再提,千葉閉了嘴,不再說話了。

邰晟回到五玉臺。

前面眾弟子擡著逯瑾瑜一路匆忙往神藥門而去,邰晟提了步,去梵空門找胥竹。

他要再入一次試煉。

議事殿內。

“什麽?”胥竹一貫寡淡無波的臉也露出一絲震驚:“你還要再去試煉場?”

邰晟點點頭,固執又古板:“師尊說,我們不過關。”

“這……”胥竹看向扈和昶:“這好像,往常都沒有這樣的規矩。”

戚和光道:“既然他想去,就讓他去唄。”他擺擺手,示意邰晟下去:“你左右也是神君的直系弟子,我們也管不到你。神君如今閉關,你若要自學,各門的藏書閣你自可去,演武場也隨時為你開放,神君不在的這期間,一切看你自己造化了。”顯然是不想教他的意思。

邰晟表情未變,比起讓他認一些不清不楚的人為師,自學反倒自在些。反正……從前那麽些年,也都這樣過來了。

“是。”

邰晟出了議事殿,謹遵姚姯的話,又去往縹緲宗,找到了那位東門恨玉。

瞧起來比他年紀還小的姑娘,手裏還緊緊握著一個糖葫蘆,看起來是從人間集市上剛回來。

見邰晟是奉姚姯之命而來,忙好奇地打量他:“你……是姚姯的什麽人?”

來人看似受傷戰損,卻絲毫不影響容貌。

她認識姚姯千年,可是從沒見她身邊有這樣漂亮的男人。本以為是姚姯不貪圖美色呢,如今看到這般風華的少年,東門恨玉也不由得感嘆,原來高高在上的神君,私底下也是個會縱情聲色的凡人嘛。

“我是她弟子。”邰晟猶豫了片刻,回答道。

“弟子?”東門恨玉面帶遲疑,“我沒聽過她有弟子。而且你這年紀,也頗小了一點,成年了嗎?你不會,是她找來修煉的爐鼎吧?明面上稱作弟子,實則……”她的神色暧昧不清。

邰晟知道妖族葷素不忌,開放大膽。倒也沒多怪罪她誤會。

“她以前沒有弟子,現在有了。”邰晟想了想,又回答道:“早就成年了。”魔族百歲成年,他如今的年紀早過了成年幾百年,在魔族,這是可以通婚的年紀了。比他年長些的兄弟甚至早就定好了親。

他也懶得同她多糾纏,知道東門恨玉大概是姚姯的朋友,只給她傳達姚姯的話:“她讓你去長翼宗找她,有要事相商。”

“長翼宗?她怎麽跑長翼宗去了?”一身碧衣的姑娘身上叮呤咣啷掛了一串鈴鐺,微微一動留會發出一陣悅耳的響聲。

“有要事相商竟然不自己來,姚姯不愛我了……”小姑娘嘟囔了幾句,還是聽話地回頭去收拾行禮,心中估摸著得過去很久,她就權當休假了。

收拾好東西準備出門,走到門口卻見邰晟還在,東門恨玉看過去,以為他是想姚姯了卻不好意思說,於是便給他個臺階,邀請他:“你要一起去嗎?”

邰晟搖了搖頭,斟酌半天,耳根微微漲紅,終於下定決心般問她:“你說,姚姯不愛你了,所以,先前你同師尊,是那種關系嗎?”

東門恨玉聞言自然一張小臉皺緊,他說的這是人話嗎?調侃和真話都分辨t不出來,這麽笨還能做姚姯的徒弟啊?近來她姚姯是年紀越發大了,也就越發不挑了是吧?

見他單純的模樣,又寬下心覺得傻點也好。這樣的男人配個直女姚姯,正合適。

東門恨玉決定幫姚姯好好試探下他,故而回答:“你是新歡,我自然就是舊愛。”

邰晟抿了抿唇,表情看不出來是高興還是不高興。他朝東門恨玉行了個禮,轉身就離開了。

“誒……去哪兒啊?”東門恨玉一臉莫名其妙,這是吃醋還是沒吃醋啊?

“回去修煉。”邰晟氣悶地回道。

東門恨玉在原地笑成了姨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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