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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鬼火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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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鬼火12

那包爺一聽, 不過是你情我願的調情而已,怎麽還要進昭獄?

立刻喊冤叫屈,“大人明鑒呀,這簪子是這姑娘, 方才送給小人的......”

話還未說完, 季風已經一掌劈了下去, 姑娘名節, 豈容詆毀。

可看向棠梨的表情, 也一言難盡。

棠梨本不覺有問題, 在她生活的時代,女警為了查案子, 當臥底扮小姐, 也是常有的事情。

可看到盛大人黑著臉, 季風滿臉不解,也覺事態嚴重,期期艾艾想要解釋, 也只是聲如蚊吶道, “卑職...卑職...只是想套話。”

她仿徨看向盛大人。

盛從周只覺胸中悶著一團火,一時還未發洩出來,對上魏棠梨那張頗為無辜的臉,只能偃旗息火。

可火滅了,煙還在不絕如縷的冒著,心中彌漫著嗆人的黑煙,混混沌沌, 難辨源頭。

棠梨見盛大人, 臉色略微和緩了些,很是乖覺地說, “大人,卑職錯了,下次再也不會了。”

盛從周冷冽的眼風,從棠梨上方掃過,她不由縮了縮脖子。

見她害怕,盛從周更是心頭一澀,堵得慌。

他俯身撿起,掉落t在地上的銀簪,用帕子拭去灰塵,棠梨木木然要去接,他卻直接用銀簪,挑起棠梨散落在耳邊的發絲,熟谙地挽起有些蓬亂的青絲,將發簪鬢在了頭上。

冰涼的簪子劃過耳畔,如弦在心頭輕輕一撥,觸感轉瞬即逝,彌漫的清涼杏仁味,在棠梨周身縈繞。

比上次淡很多,聞起來,如幾不可聞的嘆息,風一樣惆悵。

棠梨擡首去看盛大人,只看到那根粗劣的筷子,在他手中化成斷片。

她動了動唇,想說什麽,耳畔傳來喑啞的聲音。

“日後辦案,無需你如此,昭獄多得是手段!”

他說完,轉身離開,長袍帶晚風,棠梨後知後覺跟上。

當晚,她就見識了昭獄的手段,那包爺在審訊室出現時,雙手脫皮,血肉模糊。

棠梨面露不忍。

盛從周淡淡道,“他不是初犯,手上不知沾了多少胭脂香,本座方才,不過是給他醒醒神,若是,這位包爺還是口齒不清......”

“大人,大人,我說得清楚,說得清楚。”

堂下壯漢蜷縮在地,龐大如蠕蟲,再不敢攀扯棠梨,只老老實實交待罪愆。

“大人,小的就是在官府和白役中間周轉,賺些須銀錢而已,這些日子,京中大火,街道司人手不夠用,這種臟活累活,兵馬司也不願意介入,街道司只能出些苦役錢,讓小人去尋願意幹活的普通老百姓,小人拿了錢,卻...卻貪了些...銀子,自己拿了大頭,給苦役的...略微...略微少些。”

棠梨心道,豈止是少一些,簡直是自己吃大餅,給人家留一點碎渣渣。

“我今日,見你給那孫陶,兩日工錢,堪堪只是賣茶隨贈的茶餅,這也叫略微少些?”

那包爺連連磕頭,此時看棠梨,半點也沒有淫佚的心思。

他素來所依仗的,不過是老母和妻女,在伯陽王府當值,在王府主母面前,能得兩分下人的體面,可王府規矩多,他不耐伺候,倒是借著伯陽王府的名頭,在外面虛張聲勢,賺得盆滿缽滿。

因是奴仆出生,他見了窮苦少女,就想調戲淫|虐,可若是遇到貴女們,卻是連看一眼都不敢。

此時看棠梨站在那指揮使身後,他便嚇得萎了,抖如篩糠道,“不是小人有心欺負那孫陶,只是,只是,他原先雖然也是白役,可替人夜間打更,一年也能掙幾兩銀子,他白日還會從我這裏,尋些其他活計,可前些日子,那更夫自縊死了,他便丟了活,還惹了可能會送命的事,若是此事洩漏出去,官府定會來拿他,小人可憐他,給他些活路,若是沒有小人,他便是連茶餅也吃不到了。”

棠梨心中警鈴大作,“那更夫叫什麽?”

“叫...叫李用,祖上做過小吏,在衙門也有些關系,做更夫很多年了,近年來身體老邁,腿上有病,就尋孫陶夜間替他打更,他也不是日日如此,只是遇到天陰雨夜,或者腿病犯了,才會來找孫陶,這是他們的私下交易,小人並未撈到好處。只是因小人和孫陶很熟,才知道這回事,旁人並不知曉,因小人拿著孫陶的把柄,他才肯替小人好好幹活。”

棠梨回想那李用妻女的態度,頓時明白過來。

“大人,如果李用當夜沒有去打更,那目睹當夜情狀的,就是孫陶。”她看向盛大人。

“去傳孫陶,仔細一點,定不能讓他逃了!”

盛從周招了招手,下達完命令後,季風立刻著手去拿人,這包爺也被拖了下去,地上還殘留著血跡。

棠梨滿臉都是欣喜之色,血液似乎都在沸騰。

“大人,案子總算有些進展了!”

盛從周看了她一眼,見她桃腮含笑,朦朧如蕉窗薔薇,濃月槐花,心中郁結,也如花絮失重般,紛紛揚揚飄落。

不快煙消雲散,可心裏也空落落的,有一種陌生且無處安放的情緒,讓他惘然若失。

“大人,欽天監的審訊如何?可有所獲?”

棠梨滿心滿眼都是案子,沒有註意到盛大人的異樣。

“觀象臺值守說,那夜確實未見徐礦,只有姚時起一人,在仰儀前,夜觀天象記錄變化,中間確實也去過茅房,是否是一刻鐘,他們也不能確定。至於徐礦,徐夫人偷情,自是支開了婢女隨從,無人可作證他夜半是否外出,徐夫人只說他是四更天,因城裏鬧著起火,才趁亂離開的。”

“徐主簿在欽天監內署值守,當夜屬官也在,可證明他並無外出,至於其他人等,皆有家人仆婦證明,倒是有一名叫馮勝的靈臺郎,唯有一名老仆作證,且老仆當夜也是熟睡,保不齊他可以外出,可他家境清寒,住在東邊護城河那裏,距離威遠侯府也是有段路程,想來作案條件不足。”

棠梨想起自己下午步行探路,因那馮勝住處太遠,她還未曾去過。

“大人,那姚時起,好像也住在東邊護城河附近,那裏雖然也是內城,卻距離侯府頗遠。”

盛從周點了點頭,端起杯子飲茶,因孫陶還未帶過來,此時審訊室內,只有燈火搖曳,棠梨伴盛大人兩人坐著,略微顯得局促。

她聊完案子,下意識就想找些事做,看案桌上倒是堆著天象記錄的案冊,想來下午大人審案之餘,還抽空看了些記錄,她便也頗為感興趣的,看起那案冊來。

盛從周見她半支在案上,燭火掩映下,雪膚如新月生暈,一雙杏眼,仰著臉看人時,風露濛濛,水光楚楚,看卷宗卷冊時,則儀靜體閑,面露正色,宛如釉色溫潤的白玉,自有一股子輕靈且不可褻玩的矜貴之氣。

可她似乎不以女子容貌貞潔為貴,平日不喜打扮,發飾也粗劣隨意,黑發如雲,卻只是簡單挽個倭墮髻,斜插一枚粗銀簪,那銀簪,也是自己為她簪上的,含試探之意,她卻渾不在意。

無男女大防之意,也不忌諱女子名節,實是可疑。

“大人,孫陶抓來了!”

季風進審訊室,就見大人註視著魏執筆,目光柔和覆雜。

他挪開視線,很快想通許多不解之處。

棠梨聽聞人帶到了,也擡頭去看那孫陶,他此刻面色慘白,似乎有極害怕之事。

“你叫孫陶?”盛從周冷冷掃了他一眼。

“七月九日夜,是你代替更夫李用,敲鑼打更?”

孫陶面如死灰,只能點了點頭。

“既是你代替李用打更,那你可知,那李用為何自縊?”

孫陶頭也不敢擡,帶著哭腔道,“小人不知,小人是真的不知啊!”

“七月九日夜晚,小人打完更,十日上午在家中睡覺,中午去了醉仙樓洗碗,後來,十一日白天,他被官府叫去問話後,來找過小人,詢問當夜情況,又交待小人務必要保密,說他一把年齡了,若真是被問罪,他替小人扛了就是,讓小人替他照顧妻女。”

“後來,他忽然自縊,小人就覺得不對勁,可因小人平日也從那包爺劉黑子那裏尋活幹,他知道此事,就拿此事威脅小人,小人不想帶累李夫人和李姑娘,就想逃回鄉下去,可官府查縱火案十分嚴,近日皆不得出城,小人只能任那劉黑子拿捏使喚,替他賣力氣。”

“你說李用要為你扛下此事?他為何願意如此?”盛從周滿眼皆是審視。

孫陶不敢隱瞞,溫聲道,“小人因家境貧寒,為父治病,欠下外債,後來父親死了,小人就只能出賣勞力,做苦役和臨工,東拼西湊還錢,他聽聞過小人的事跡,感念小人孝順,又因身體不好,偶有腿痛難忍的時候,就喚小人替他一夜,小人勤勉,他有時也和小人提過,他只有一女,有意招贅婿,還說小人最合適,日後舉薦小人頂替他的差事,他待小人甚好。”

“當夜,你可曾見過什麽人,什麽異象?如實交待,本座饒你不死!”

孫陶猶豫片刻,似在仔細回想。

“小人那夜一路打更,每條街道皆有兵馬司的人,兩人一組巡視,行至太平巷時,威遠侯府門前,雖沒有巡視的小卒,但小人也知原因,並不敢多做停留,很快就離開了,並不曾有什麽異象。”

“倒是,小人出了太平巷後,在玉帶巷口,似乎見到過一個人影,但小人也不確定,那人影似乎藏在柳樹下,也可能是小人看錯了,因為很快,小人聽到了貓叫聲,小人有些害怕,就想著許是眼花了,再說,若真是碰上賊,那也是兵馬司該管得事,小人很快就走了。”

“除了人影,可還有其他怪事?”

“小人現在想來,那天晚上的貓,似乎格外多!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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