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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夜雪
疏雨連夜趕到金城坊六皇子府的時候正是雪下得最大的時候, 外頭的雪足足有人膝蓋那麽厚，即便是拉車的三匹健馬皆是草原而來的汗血寶馬在這樣雪地裏也是寸步難行。
路上還碰上了雪夜巡察的武侯，磨磨蹭蹭一番查驗令牌, 又耽誤了不少時辰。
疏雨得了信兒就匆匆忙忙的披上厚實的衣裳讓下人套了車就走，好在如今紀將軍和紀夫人都在西南，也不必琢磨出個什麽理由來搪塞擔憂的父母。
她的腦海中思緒很亂, 下車時小幺扶著她的手掌擰著眉擔憂道, “郡主的手好涼。”
但她現在哪裏還顧得上什麽涼不涼的，迎面吹來的雪像是兜頭而來的冰渣，掛在她披散而下的發絲和眼睫，疏雨扶著小幺的手掌跳下車，就順著光亮的地方往裏走。
公孫珀府上的雪掃的很幹凈, 地上只見水漬不見堆白，阿固舉著寬大的油紙傘急急忙忙的追著疏雨的腳步，“郡主！郡主！小心著涼！”
推開面前的緊閉的房門, 小佛堂中明亮的燭火隨著大開的屋門微微一閃, 蒲團上跪坐的少年神情恬靜, 聽見門口傳來的動靜依然虔誠的將手中的三炷香插到長案上供奉的靈牌前的香爐。
少年轉過身，就看見沐浴了一身風雪踏著月色趕來的女孩。
發絲間衣裳上都蓋著一層雪, 頭發亂糟糟的鬥篷裏露出的衣裳領子錯落不一，小巧的一張鵝蛋臉上被風雪吹得微紅, 就連水潤的眼角也是通紅, 她像是急著跑來的, 紅潤的唇微張, 呼出薄薄一層水汽。
公孫珀望著她, 怔忪了一瞬, 反應過來才掛起一個笑, “你怎麽來了？”他起身想要靠近，伸手將疏雨從冷風徹骨的門外拉進門。
疏雨急切的問他，“三皇子前幾日的腳傷是不是你做的！？”她一雙凍得發紅的手指僵硬的抓著他的衣袖，仰頭紅著眼圈問他。
“你這是為了他在質問我嗎？”他輕聲回道，低頭深深望向她，又輕柔的伸手將她耳邊淩亂的的發絲勾到腦後，溫柔繾綣。
他從來不避諱向她吐露真心，但是他無法忍受的是她居然關心別的男人？
難道是她因為自己傷了三皇子就怪罪他，厭惡他嗎？
公孫珀心中百轉千回，眉心越蹙越緊，疏雨卻淚珠子一滾，心中默念了一句：果然是這樣……果然是這樣！
“我今天從阿娘那裏知道你將要去益州！”她緊緊揪著他的衣袖，仰頭直視著他一雙點漆般的眼，“……這是你的計謀對不對，壓根不是別人逼你去的，是你自己想去的對不對！？”
輕笑一聲，公孫珀知道為何疏雨會這般生氣了，心情頓時放松下來，笑意盈盈，“迢迢當真是冰雪聰明，你怎麽知道的……”
他一手攏著女孩小巧單薄的肩膀，雪白修長的指尖輕柔的抹去女孩臉頰上的淚痕，疏雨卻猛地將他退開，渾身顫抖，“……你知道你這會有什麽下場嗎？”
被推開的少年渾身一滯，他的視線落在窗外點點燈火照映下飛揚的雪花，渾身落寞。
這是他的選擇。
半月之間在宮中的暗線就傳來消息，前方的戰報有言，益州之戰的局勢逐漸的明朗，他便開始著手準備，直到四日之前，傳來前方大捷的消息，叛軍被我軍擊潰，叛王逃入交至國，留下益州孤城圍守，只待收服散亂的亂軍，便可收覆益州。
鎏金殿前，諸臣林立，他站在最後邊，高臺之上聖人的視線在這皇室兄弟之間流過，公孫珀隱下面上的神情，藏在袖中的手掌緊握。
聖人多疑且高傲，當初的紀元昌便是因為不夠表露對他一人的忠誠便被剝去了頭銜扔去了西南給婁將軍做下屬，如今若是讓收覆益州的大功落在這個看似對他忠心耿耿的心腹身上，恐怕他也要晝夜難眠。
……那最好的人選就是皇室子弟，他的孩子。
就算父皇心中的第一人選不是他也不要緊，只要其餘人都去不了，那麽，機會就只能是他的。
疏雨冷笑一聲，什麽都明白了，“大皇子是個草包，四兄向著你有腿腳不便，能和你爭的只有一個三皇子，你如今倒算是如願了……”
她擦了把臉上的淚痕，“但我都能猜到，你以為葉家的人猜不到嗎？如今京都中的有心人誰不當你是罪魁禍首？”頓了頓，她的視線掃到長案上供奉的牌位，聲音緩了一緩，“當年柳家的事確是葉家的嫌疑最大，但是……但是，你為何要現在就和葉家對上呢？”
葉家權勢滔天，葉太尉是聖人的心腹左膀右臂，三皇子又是葉家唯一的皇子，向來就珍惜得不遺餘力，公孫珀用這種手段搶了三皇子的機會有弄傷了他，結下仇來他該怎麽應對呢？
公孫珀沈默半晌，“益州我不得不去。”
“因為姜河對你說的？”
“是。”
疏雨心中一痛，眼中又落下淚來，“可我不想你去為了這個不確定的真相去送死……什麽能比你的命更重要呢……”
益州城內亂兵遍布，山賊土匪，鄰國流賊，陷阱深溝，家中來信中曾提過，就連阿耶身邊久經沙場的副官在益州一圈都無法全身而歸，公孫珀即便英才蓋世，那也是從未上過沙場的少年人，他的身邊可沒有葉家的能人異士保駕護航。
“我不想你死……”
女孩殷切的淚眼像是一把長刀，自他的胸腔中狠狠穿過，他的心在流血，但少年卻偏過頭去，不願看著她流淚的雙眼，“你不知道益州……”
“你先找找別的不行嗎！”疏雨手指用力得發白，語無倫次，還想要勸他，“說不定柳家還有其餘殘存的舊部呢，就算是想要找到當初的真相，也不只有益州一個地方！”
“沒有了。”少年隱忍地轉過身，痛苦的望著她，朦朧的燈色下，他一字一句道，“你不會明白的……沒有了，都沒有了！我現在唯一能找的地方就是益州——這也是我唯一的機會。”
“我不會明白，我不會明白什麽！”疏雨雙眼通紅，“是我不明白你的野心還是我不明白你的狠心！”
氣急便心中掩藏的那些懷疑就如同上湧的漩渦，將她的理智卷得一幹二凈，說的話也越發尖酸。
“你從來不甘心只是當個默默無聞的籓王，對不對？你這樣高傲一個人卻背著這樣一個出身，葉家也好，我也好，都是你往上爬的絆腳石罷了！那你可曾想過別人，想過撫養你長大的阿娘，她已經失去過一個孩子了，你難道還想要她再失去一個孩子嗎！”
那我呢……你若是死了，那我怎麽辦！
但這樣的話，疏雨不敢說也說不出口，這話一旦說出口，她知道，這便是覆水難收。
公孫珀喉頭一滾，背對著疏雨，“皇後娘娘有你不就夠了嗎？”
疏雨不可置信的睜大眼，又聽見他說，聲音淡淡，“我確實是不甘心，葉家不會放過我，也不會放過益州僅存的證據，我只有趕在葉家之……只有那樣，我才有翻身的機會！”
“我不會有事的。”他輕聲道。
……
一片空曠的寂靜，明明二人之間的距離只有短短的幾步，卻讓她覺得覺得像是隔著山重水覆，無論站得多遠，卻永遠隔著一層朦朧的迷霧。
他定是有什麽事依然瞞著她。
她是這樣高傲的一個女孩，即便是與兄弟姐妹好友爭吵，她也絕對不願意去做那個低頭掩飾太平的人，她只會得意洋洋的看著別人慌張無措的來向她求和。
但今日她的什麽高傲，什麽自尊，什麽倔強都被她親手碾碎，永遠仰著頭笑著等別人來哄她的小郡主此刻低下了美麗的頭顱，淚眼朦朧的懇求他，
“不要去好不好，就當是為了我。”
他的眼中是窗外月光下熠熠生輝的白雪，和長案上靜靜佇立的牌位，他長嘆一口氣，“你向來喜歡同我說你有你的選擇，你要替自己的人生做主，那我呢？”
少年轉過身，眼中似映著皚皚白雪，冷色清幽，“我也有我的人生不是嗎……”
他的喉頭一動，目光閃動，自嘲道，“曾經你知道我的心意對我避之不及，如今你又是以什麽樣的身份來勸我留下呢？”
疏雨不自覺的後退一步，哽咽著望著他，一頭長發亂糟糟的堆在脖頸邊，
“你說我不懂你，我便克制著我自己去向你靠近，去學會懂你，但你何時想過來懂我……”
他目光破碎，先是疲憊不堪，疏雨低下頭，任由亂糟糟的發絲黏在滿是淚水的臉上，“是我不懂你，那你就去送死吧！”她擡起頭，眼圈通紅，努力睜圓眼睛不讓眼眶中蓄滿的淚水落下。
砰的一聲，是門被大力推開的聲音，小幺和阿固兩個人瑟縮著肩膀就見門驟然打開，就見一道身影忽然沖出門外，小幺驚叫一聲從阿固的腳邊搶過油紙傘就追了出去。
阿固迷茫的望了望跑出去的那道身影，又望了一眼小佛堂中落寞的身影，頓時心生無奈。
作者有話說：
吵起來了，要開始新地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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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雨連夜趕到金城坊六皇子府的時候正是雪下得最大的時候, 外頭的雪足足有人膝蓋那麽厚，即便是拉車的三匹健馬皆是草原而來的汗血寶馬在這樣雪地裏也是寸步難行。
路上還碰上了雪夜巡察的武侯，磨磨蹭蹭一番查驗令牌, 又耽誤了不少時辰。
疏雨得了信兒就匆匆忙忙的披上厚實的衣裳讓下人套了車就走，好在如今紀將軍和紀夫人都在西南，也不必琢磨出個什麽理由來搪塞擔憂的父母。
她的腦海中思緒很亂, 下車時小幺扶著她的手掌擰著眉擔憂道, “郡主的手好涼。”
但她現在哪裏還顧得上什麽涼不涼的，迎面吹來的雪像是兜頭而來的冰渣，掛在她披散而下的發絲和眼睫，疏雨扶著小幺的手掌跳下車，就順著光亮的地方往裏走。
公孫珀府上的雪掃的很幹凈, 地上只見水漬不見堆白，阿固舉著寬大的油紙傘急急忙忙的追著疏雨的腳步，“郡主！郡主！小心著涼！”
推開面前的緊閉的房門, 小佛堂中明亮的燭火隨著大開的屋門微微一閃, 蒲團上跪坐的少年神情恬靜, 聽見門口傳來的動靜依然虔誠的將手中的三炷香插到長案上供奉的靈牌前的香爐。
少年轉過身，就看見沐浴了一身風雪踏著月色趕來的女孩。
發絲間衣裳上都蓋著一層雪, 頭發亂糟糟的鬥篷裏露出的衣裳領子錯落不一，小巧的一張鵝蛋臉上被風雪吹得微紅, 就連水潤的眼角也是通紅, 她像是急著跑來的, 紅潤的唇微張, 呼出薄薄一層水汽。
公孫珀望著她, 怔忪了一瞬, 反應過來才掛起一個笑, “你怎麽來了？”他起身想要靠近，伸手將疏雨從冷風徹骨的門外拉進門。
疏雨急切的問他，“三皇子前幾日的腳傷是不是你做的！？”她一雙凍得發紅的手指僵硬的抓著他的衣袖，仰頭紅著眼圈問他。
“你這是為了他在質問我嗎？”他輕聲回道，低頭深深望向她，又輕柔的伸手將她耳邊淩亂的的發絲勾到腦後，溫柔繾綣。
他從來不避諱向她吐露真心，但是他無法忍受的是她居然關心別的男人？
難道是她因為自己傷了三皇子就怪罪他，厭惡他嗎？
公孫珀心中百轉千回，眉心越蹙越緊，疏雨卻淚珠子一滾，心中默念了一句：果然是這樣……果然是這樣！
“我今天從阿娘那裏知道你將要去益州！”她緊緊揪著他的衣袖，仰頭直視著他一雙點漆般的眼，“……這是你的計謀對不對，壓根不是別人逼你去的，是你自己想去的對不對！？”
輕笑一聲，公孫珀知道為何疏雨會這般生氣了，心情頓時放松下來，笑意盈盈，“迢迢當真是冰雪聰明，你怎麽知道的……”
他一手攏著女孩小巧單薄的肩膀，雪白修長的指尖輕柔的抹去女孩臉頰上的淚痕，疏雨卻猛地將他退開，渾身顫抖，“……你知道你這會有什麽下場嗎？”
被推開的少年渾身一滯，他的視線落在窗外點點燈火照映下飛揚的雪花，渾身落寞。
這是他的選擇。
半月之間在宮中的暗線就傳來消息，前方的戰報有言，益州之戰的局勢逐漸的明朗，他便開始著手準備，直到四日之前，傳來前方大捷的消息，叛軍被我軍擊潰，叛王逃入交至國，留下益州孤城圍守，只待收服散亂的亂軍，便可收覆益州。
鎏金殿前，諸臣林立，他站在最後邊，高臺之上聖人的視線在這皇室兄弟之間流過，公孫珀隱下面上的神情，藏在袖中的手掌緊握。
聖人多疑且高傲，當初的紀元昌便是因為不夠表露對他一人的忠誠便被剝去了頭銜扔去了西南給婁將軍做下屬，如今若是讓收覆益州的大功落在這個看似對他忠心耿耿的心腹身上，恐怕他也要晝夜難眠。
……那最好的人選就是皇室子弟，他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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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雨冷笑一聲，什麽都明白了，“大皇子是個草包，四兄向著你有腿腳不便，能和你爭的只有一個三皇子，你如今倒算是如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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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家權勢滔天，葉太尉是聖人的心腹左膀右臂，三皇子又是葉家唯一的皇子，向來就珍惜得不遺餘力，公孫珀用這種手段搶了三皇子的機會有弄傷了他，結下仇來他該怎麽應對呢？
公孫珀沈默半晌，“益州我不得不去。”
“因為姜河對你說的？”
“是。”
疏雨心中一痛，眼中又落下淚來，“可我不想你去為了這個不確定的真相去送死……什麽能比你的命更重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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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你死……”
女孩殷切的淚眼像是一把長刀，自他的胸腔中狠狠穿過，他的心在流血，但少年卻偏過頭去，不願看著她流淚的雙眼，“你不知道益州……”
“你先找找別的不行嗎！”疏雨手指用力得發白，語無倫次，還想要勸他，“說不定柳家還有其餘殘存的舊部呢，就算是想要找到當初的真相，也不只有益州一個地方！”
“沒有了。”少年隱忍地轉過身，痛苦的望著她，朦朧的燈色下，他一字一句道，“你不會明白的……沒有了，都沒有了！我現在唯一能找的地方就是益州——這也是我唯一的機會。”
“我不會明白，我不會明白什麽！”疏雨雙眼通紅，“是我不明白你的野心還是我不明白你的狠心！”
氣急便心中掩藏的那些懷疑就如同上湧的漩渦，將她的理智卷得一幹二凈，說的話也越發尖酸。
“你從來不甘心只是當個默默無聞的籓王，對不對？你這樣高傲一個人卻背著這樣一個出身，葉家也好，我也好，都是你往上爬的絆腳石罷了！那你可曾想過別人，想過撫養你長大的阿娘，她已經失去過一個孩子了，你難道還想要她再失去一個孩子嗎！”
那我呢……你若是死了，那我怎麽辦！
但這樣的話，疏雨不敢說也說不出口，這話一旦說出口，她知道，這便是覆水難收。
公孫珀喉頭一滾，背對著疏雨，“皇後娘娘有你不就夠了嗎？”
疏雨不可置信的睜大眼，又聽見他說，聲音淡淡，“我確實是不甘心，葉家不會放過我，也不會放過益州僅存的證據，我只有趕在葉家之……只有那樣，我才有翻身的機會！”
“我不會有事的。”他輕聲道。
……
一片空曠的寂靜，明明二人之間的距離只有短短的幾步，卻讓她覺得覺得像是隔著山重水覆，無論站得多遠，卻永遠隔著一層朦朧的迷霧。
他定是有什麽事依然瞞著她。
她是這樣高傲的一個女孩，即便是與兄弟姐妹好友爭吵，她也絕對不願意去做那個低頭掩飾太平的人，她只會得意洋洋的看著別人慌張無措的來向她求和。
但今日她的什麽高傲，什麽自尊，什麽倔強都被她親手碾碎，永遠仰著頭笑著等別人來哄她的小郡主此刻低下了美麗的頭顱，淚眼朦朧的懇求他，
“不要去好不好，就當是為了我。”
他的眼中是窗外月光下熠熠生輝的白雪，和長案上靜靜佇立的牌位，他長嘆一口氣，“你向來喜歡同我說你有你的選擇，你要替自己的人生做主，那我呢？”
少年轉過身，眼中似映著皚皚白雪，冷色清幽，“我也有我的人生不是嗎……”
他的喉頭一動，目光閃動，自嘲道，“曾經你知道我的心意對我避之不及，如今你又是以什麽樣的身份來勸我留下呢？”
疏雨不自覺的後退一步，哽咽著望著他，一頭長發亂糟糟的堆在脖頸邊，
“你說我不懂你，我便克制著我自己去向你靠近，去學會懂你，但你何時想過來懂我……”
他目光破碎，先是疲憊不堪，疏雨低下頭，任由亂糟糟的發絲黏在滿是淚水的臉上，“是我不懂你，那你就去送死吧！”她擡起頭，眼圈通紅，努力睜圓眼睛不讓眼眶中蓄滿的淚水落下。
砰的一聲，是門被大力推開的聲音，小幺和阿固兩個人瑟縮著肩膀就見門驟然打開，就見一道身影忽然沖出門外，小幺驚叫一聲從阿固的腳邊搶過油紙傘就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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