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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7章 河底沈骨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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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7章 河底沈骨27

範小康知道被他們耍了, 眼裏閃過一絲惱怒。

許天馬上道:“我們剛才不是嚇唬你,檢驗報告都拿給你看了,你也知道有人民醫院的醫生給你做過檢查, 還用了核磁共振儀,那機器你以前沒見過吧,據說老貴了, 咱們市只有兩臺, 你說給你用上了,能是小事嗎?”

寧越也指指片子:“病竈確實存在,就是你剛才要扣掉的陰影。可你要還是這樣裝瘋賣傻, 你說這病怎麽給你治。”

範小康沈默起來, 寧越見他時不時想往那張片子上看, 就知道他確實害怕腫瘤再長出來。

於是他幹脆欲擒故縱,“許法醫,你不是說你還有屍骨要檢驗嗎?先去忙吧。”

他說著起身, 許天也跟著要走。

範小康這時才說:“警察同志,我好像確實好轉了,有一天腦子疼了一下,就像做噩夢醒了的那種感覺。”

許天回頭看著他的眼神, 總覺得他沒這麽輕易被嚇倒。

寧越馬上問他:“哪一天呢?那天發生了什麽?”

“就是你們抓我的那天啊, 昨天還是前天來著,我腦子可能還是有點不好使, 就是吳嬸子跟我哥說墻縫裏好像有東西,我哥就打算幹掉她, 結果我沒反應過來, 我哥推了我一把,我撞到墻上, 頭疼得很,嗡得一下子就好了。”

許天又笑起來,見他看自己,忙正色道:“我就是覺得你挺搞笑的,我跟你說了好幾遍,那幾位醫生很權威,知道什麽叫權威嗎?他們很厲害,見多識廣,有腫瘤專家,有腦神經專家還有精神科專家,你在他們眼裏就是透明的。”

她頓了頓,解釋道:“這個透明是字面意思,你懂吧,就是說你這病什麽時候得的,什麽時候好的,你真以為他們不清楚?”

她本想說,醫生都清楚,但又不願撒謊,於是最後一句幹脆含糊起來。

寧越心中暗笑,才跟著審了兩次,居然學會這一招了。

他也半真半假地說:“我們剛從範大州那兒過來,你腦中腫瘤破裂的時間是在你父母去世前對嗎?你以前只有恨,腦子無力去處理其他信息,可你突然好了,面對還把你當傻子的範家人,你會怎麽做呢?”

範小康顯然再次嚇到,“我哥都跟你們說什麽了?”

許天指指桌上的這些檢驗報告,“我們把這些都給他看了,把腫瘤專家的分析也跟他說了,你說他會是什麽感受?你們哥倆是互相把對方當傻子嗎?”

“呵!”範小康笑起來,笑容有些瘆人,“呵!我怎麽知道他是什麽感受?他本來就是個傻子,他害怕了嗎?是不是嚇得尿褲子?”

這種分開審訊,就是要說一半藏一半,嫌疑人心理素質不夠強悍都會自行腦補,以為對方招了供,顯然範小康也開始腦補起來。

許天看著他近似癲狂的樣子,十分感慨又很有些成就感,在缺少證據的情況下,總算逼出了他的實話,不然這案子還不知道要拖多久。

寧越知道範小康剛才說在被抓捕那天才恢覆智力,是怕他之前犯下的罪會被清算,這時見他防線崩塌,也松了口氣。

“是啊,範大州就是個傻子,他居然沒發現他圈養的綿羊長出了利齒,小康,說說吧,你的報覆計劃都是怎麽安排的,怎麽還靠在墻縫裏吃著不喜歡的麥芽糖給範大州放風?”

範小康知道沒法再抵賴,但理智還在,他擡眼打量面前的兩個警察,並不準備把所有事都和盤托出。

許天卻突然好奇起來:“小康,你發覺自己腦子越來越清楚,為什麽不逃出那個地獄呢?”

範小康的怒火一下子爆棚了,“你都說是地獄了,怎麽逃?範家的天就那麽大,而我的天更小了,不到兩米。”

“唉,我知道那時候你逃不了。從小被控制被打罵,已經形成了慣性,根本不會想著反抗,可你不是已經把你的天擴大了嗎?還有了代步工具,你成功讓範大州帶著你出來玩了啊。”

“你管那叫出來玩?”範小康哼了一聲。

“哦,抱歉,你們那應該叫打獵對嗎?找到獵物後,範大州享受獵物,你給他望風。唉,我都懷疑魏醫生他們診斷錯了,你這傻勁真是因為腫瘤嗎?怎麽都好了,還擺脫不了範大州?還做他的小跟班?真可憐。”

寧越一開始以為許天是好奇,也許還有些可惜,因為範小康的命運完全不能自己掌控。

聽到這裏他才明白,她是在激怒範小康。

範小康確實被許天激怒,“閉嘴,你懂什麽?我不是他的跟班,我要毀掉他!徹底毀掉他,讓他身敗名裂!我要讓他變成殺人魔,讓所有人朝他扔臭雞蛋,我要把他關進監獄裏,讓他判死刑,只弄死他還不行,我要一段段,一節節地把他拆成碎片。”

其實張猛對範小康的描述也算*有可取之處,因為範小康的面目一直模糊,不是說長得不分明,而是努力隱藏著銳利,笑也是憨笑,怒也是孩子氣的。

可現在他面相瞬間變了,面目猙獰,眼睛裏戾氣十足,像是地獄裏逃出來的惡鬼,要吞噬掉眼前的一切。

他沒戴著手銬的那只手惡狠狠在空中攥著撕著,眼睛瞪著許天,“明白了嗎?我要毀了他!我要徹底毀了他!”

寧越怕許天被這樣的場面嚇到,剛要換胡東進來,卻見許天嫌棄地用手擋著臉,淡定道:“知道了,不過他本來就不是好人,不需要你毀。還是坐下說吧,你口水噴到我臉上了。”

範小康像是突然洩了氣,呆呆看她兩眼,又突然捂著臉哭起來,“你們根本不知道我在範家過的是什麽日子。”

寧越道:“是啊,我們確實不清楚,那就說說吧。”

範小康不知是情緒不穩還是在演,他又開始可憐兮兮,“我又不是什麽都不懂,只是反應慢,腦子轉不過來,每一件事我都記得清清楚楚。收養我之前,他們的兒子弄死過貓狗,還差點打死同學,他們花了很多錢才讓人家不報警。我媽……”

範小康頓了頓,“範大州他媽教訓他的時候,被他一頭頂到昏厥。你猜怎麽著?他們以為兒子中了邪,到處去求神拜佛,可這種事那時候叫封建迷信。他們就偷著去外地找了大師求了符,要把範大州身上的厲鬼引到別人身上去,可那個大師也是搞事,居然說要親人之間才能引渡厲鬼,於是他們就收養了我。”

他擡頭看著許天和寧越:“明白了嗎?他們自己不想被厲鬼上身,就讓我來。”

許天皺眉:“這些都是你偷聽來的?”

“不是,是他媽跟我說的!他媽以為我是傻子啊,我又不出門,她就什麽都跟我說。”

提到範廠長妻子,範小康聲音柔和了些:“他媽有時候還挺好的,幫我弄傷,教我說話,還抱著我哭。她還給了我一個小熊,把那個符放進小熊裏,說要是厲鬼上了小熊的身,我也就沒事了。可什麽上身啊,引渡啊,一切照舊,她就哭,說怎麽不頂用呢?還說又被騙了。”

他突然狡黠一笑:“後來我腦子清楚了,才搞明白,騙她的不是別人,就是她丈夫範廠長!什麽引渡厲鬼,什麽轉運符,都是假的。範大廠長是想收養個傻子給他兒子打著玩,這樣他兒子就不會去外邊惹事,也不會動不動跟父母打起來,他還教他兒子別把我打死了,要不還得換個新的。”

許天沒有原主的記憶,對範廠長一點印象都沒有,只在檔案裏看過他的照片。微胖,很有領導氣派的中年男人。

他們兩口子意外去世,廠裏也沒收回範家的獨院,除了其他領導嫌晦氣,自然也有範廠長生前的人脈在幫範家兄弟,這樣一個別人都挑不出錯的廠長,居然是這樣處理事情的?

許天早就知道這案子一定會讓她見識到人性的黑暗面,可聽到這些話還是很驚訝。

打死了還得換個新的?這得多冷酷的人才能說出這種話?連父母都要打的好大兒,還當寶貝寵著,甚至給他準備活體玩具?

寧越倒是沒那麽多感慨,他循循誘導,範小康也不知是破罐子破摔了,還是又有了新主意,連哭帶罵地訴說著範大州對他的折磨。

只是那哭很有節奏,像是專門哭給警察看的。

許天知道他在裝慘,其實他平鋪直敘就已經很慘了,沒必要畫蛇添足,那要掉不掉的眼淚反而顯得他狡猾,好像在一邊招供一邊給自己找後路。

“那天範大州下班回來,不知道跟誰生氣,把我拉到他房間,劈頭蓋臉打了一頓,我一聲不敢出,我以前求饒過,只會讓他更興奮,後來他打累就走了,我還以為今天的苦終於受完了,哪想到他是去拿刀了。”

範小康擦了把淚:“他媽追在後邊想奪刀,又不敢大聲喊叫,怕被鄰居聽到,那場面要多滑稽有多滑稽,可他媽到底不是他的對手,被他推開,再看見他的眼神就先怕了,她轉身走了。可憐我還一直叫她媽,喊她來救命。”

範小康吸吸鼻子,語氣卻突然平穩起來:“連她也拋棄了我!我看範大州拿的不是平常的小刀,而是菜刀,還以為我要死了。我更怕了,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就想往外跑,可我也不是他的對手,我們糾纏時他把我摔到墻上,我只覺得腦袋裏要爆炸了一樣,手腳都不聽使喚。”

寧越問:“腦瘤破了?”

“應該是吧,我太疼了,覺得我要死了,可範大州還拿著刀在我脖子上比畫,他說他爸不讓他殺我,可他忍不住了,他真得很想見見死人是什麽樣子!然後我眼前一黑暈過去,還真以為他殺了我。再醒過來,天都黑了,我被扔在我的小黑屋裏,頭疼想吐,渾身沒勁兒,半邊胳膊都不能動,可我還活著,而且好像周圍的東西都揭開了一層膜,世界都不一樣了,他們也都不一樣了。”

範小康擡眼看著許天他們,“從那以後,我才慢慢明白,範大州是什麽樣的惡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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