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桃子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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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桃子味
那折磨人的排練還要再進行兩天, 那天被遲未晞哄好之後，溫譽文隔天再來演練廳，雖然再看表演, 他依舊還是會妒火沖天, 但那畢竟是遲未晞熱愛的事業。
他喜歡看她眼裏的光亮, 也喜歡看她在舞臺上發光。
只要是她喜歡的, 他通通都會喜歡。
他永遠會為她的喜歡保駕護航。
臨演出前，溫嘉檸跑來和遲未晞一起睡。
由小到大, 她們最喜歡窩在一起聊天。以前，她們聊八卦，聊家裏, 聊開心與不開心, 但就是不聊學習。
學習多無聊啊。
現在有一點不同, 遲未晞願意聊她熱愛的舞臺，但溫嘉檸拒絕聊她社畜一樣的上下班。
上下班多無聊啊。
從小到大什麽都不缺的人，琴棋書畫, 射箭騎馬, 她好像什麽都沒拉下, 但就是什麽都不喜歡。
溫嘉檸盤腿坐在沙發，嘴裏吸著剛從街市買來的手打檸檬茶，她發出感慨：“我也太失敗了，為什麽我就沒點熱愛的東西呢。”
遲未晞戳戳手裏的菠蘿冰，立馬反駁：“你怎麽會失敗，你很熱愛生活啊。”
她們就是見不得有人說對方不好，即便是自嘲也不行, 溫嘉檸聽完哈哈大笑：“熱愛生活，虧你說得出來哦。”
遲未晞也笑, 笑完，她想起溫嘉檸幾乎是暴雨過後就來了，便問：“你怎麽這麽早就過來了。”
“離正式演出還有好幾天呢。”
溫嘉檸說：“我擔心你啊。”
想起那個夜晚，溫嘉檸還是覺得有點後怕：“晞晞，你是不知道，下□□雨那天晚上，我在網上刷到好多關於這裏被淹的新聞。”
“說什麽全縣斷電，加上網上拍的視頻全是黑漆漆的一片，看起來就像入了夜的深海，可怕。”
“你的電話又打不通，發微信給你也不回，我真是急死了，我那會兒就想直接沖過來了。”
“可是超□□雨，所有飛機都不能起飛。”
說到這，溫嘉檸眼神暧暧昧昧：“沒想到，有人開著車就沖過來了。”她佯裝嘆氣，“唉，還是比我有心啊。”
“下暴雨的山路該多難開啊。”
“腿還疼。”
“要是一個不小心，說不定人就沒了。”溫嘉檸感慨，“晞晞，我小舅舅真是把你看得比他的命還要重。”
這事就這麽被溫嘉檸直白地說出來，遲未晞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她咬上菠蘿冰的吸管，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想了想，便隨著她話題裏的腿疼問：“小舅舅是怎麽受傷的？”
其實很多年前，她和溫嘉檸一起去賽車場那會兒，她就問過這個問題，當時溫嘉檸的回答，只說小舅舅是故意的。
但為什麽故意，她沒告訴她。
如今舊事重提，溫嘉檸嘆氣。
自她畢業進入溫式，才知道，原來她心裏那位慈祥的外公溫驥平，私下竟是那麽的可怖。
溫嘉檸隨手撈了個抱枕，只用三分鐘，她便可以將溫譽文的故事講完。然而那三分鐘，在溫譽文徹底拿下溫式之前，是他一個人艱難而又孤寂地走了13年。
遲未晞忽地眼角泛酸，不知道他究竟度過了多少個痛苦且難熬的夜晚。
情緒一時受到感染，溫嘉檸把頭枕上了沙發椅背，不介意繼續把她發現的驚天大秘密說出來。
她清了清嗓，拉過遲未晞的手說：“晞晞，其實我那天看見你和我小舅舅在一起，我還挺欣慰的。”
“除了你，我實在是想象不到，還有誰可以當我的小舅媽。”
小舅媽這詞一出，遲未晞不由被口水嗆了下，心底才堪堪湧起的那股悲傷，瞬間就消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她臉頰逐漸升起的薄薄紅霧。
溫嘉檸果然還是煽不了一點情。
她繼續開口：“你還不知道吧，其實...我小舅舅他...”她賣關子地頓了下，“我小舅舅他...”
她忽地湊到遲未晞跟前，迅速說出接下來的話：“我小舅舅他暗戀你很久了！”
聽這話，才剛剛被嗆到的遲未晞，又繼續被嗆了一下，她再次咳出聲來，眼睛睜得快要比銅鈴還大。
“你也驚呆了吧。”溫嘉檸捂臉頰，繼續道，“其實我發現的時候也嚇一跳。”
遲未晞緩了緩心口抑制不住的咳嗽，小聲問：“你怎麽發現的？”
溫嘉檸如實說：“我有天去書房幫小舅舅拿文件，發現他一直讓人打探你的消息。”
“從你的大一到大四，你的每一場表演，包括你獲得的每一個獎項，他都一個不落。”
“哦對了，他還藏了你的照片。”
遲未晞揚起一道“怎麽可能”的視線。
溫嘉檸：“我說真的，我小舅舅從來都沒有對哪個女孩子那麽上心過。”說完，她神神秘秘，“他把你的照片藏在書房辦公桌，右側最底下的那個抽屜，你去看看就知道是真是假了。”
遲未晞簡直不可思議，但也還是悄悄把這個位置記在心底。
溫嘉檸說：“等回去，我們一起去看月月外婆。”想了想，又說，“可是你去，小舅舅肯定也會跟著回去的。”
“算了，先不管。”溫嘉檸草草制定計劃，“小舅舅書房平時不讓人進的，你偷偷溜進去，我在外面給你把風。”
這麽刺激，遲未晞點了點頭。
溫嘉檸：“你別說是我告訴你的哦，我們給小舅舅留點面子。”
遲未晞：“好。”
溫嘉檸：“那我們稱之為，特務行動X。”
遲未晞：“為什麽是X？”
“因為晞晞的拼音，xi啊。”
“......”
臨睡前，特務行動X在溫嘉檸的腦袋瓜子裏定下了日程。
隔天，一年一度的溪姚藝術戲劇節，在推遲了一周後，終於順利舉行。
此次戲劇節一共有28個特邀劇目，對應的劇目細分為，國外大師劇社、國內名家團、新銳戲劇人以及歌舞劇目。
“黎晚”對應的劇目為新銳戲劇人，表演連開三天，每天分上午下午兩場，溫嘉檸這個頭號粉絲，自帶男友組成氣氛團，一看就看了六場，場場不落。
溫譽文作為溫嘉檸的小舅舅，連著六場都與她坐在一起。
每天他除了要看她與老友在他面前談戀愛，還要看遲未晞在舞臺上和別人“談戀愛”，實在是有夠心塞。
終於熬到最後一場，“黎晚”首次的戲劇節之行總算是圓滿落下帷幕。
按慣例，鐘晚黎大手一揮，依舊是宵夜檔走起。
溫嘉檸拖著男朋友不便參與，她和遲未晞做告別，約好了回瀾城再一起吃飯。而溫譽文面對鐘晚黎禮貌性地邀請，也適當回絕說：“你們玩得開心。”
鐘晚黎默默松下一口氣，畢竟和大老板一起吃飯，再放松也還是會拘謹，她掃一眼正和溫嘉檸抱抱的遲未晞，非常識趣：“那我們先過去，晞晞就麻煩您送一送了。”
溫譽文點頭：“嗯。”
宵夜定在晚上八點，溫譽文提前十分鐘把遲未晞送到目的地，而後跟她說，結束了給他發信息。
遲未晞問：“那這段時間你去哪裏？”
溫譽文隨口說：“沿河散步。”
好一個留守老人的悲慘項目，遲未晞除了和他說再見，好像也只能說：“那我盡量早點吃完，早點走吧。”
溫譽文笑說：“不用，你和他們一起好好玩。”
到底是沒辦法好好玩的，一頓宵夜吃到一半，兩杯慶祝的桃子果酒堪堪下肚，遲未晞介於醉與不醉的微醺狀態之間，意識一半朦朧一半清醒。
朦朧的那一半使她非常希望遵從自己的內心。
不知道留守老人在沿著河散步的時候，會不會一不小心就掉到河裏，遲未晞好擔心，一擔心就要給他打電話，她要去找他。
溫譽文沒有離開，他在宵夜檔附近找了個清吧坐下來，入夜的溪姚鎮，清吧是不少飲食男女的邂逅聖地。
在聽完吉他歌手語調暗啞地唱了大概二十首歌，拒絕了十個試探邀約之後，遲未晞的電話終於打過來了。
他的醉鬼，不知道今晚又喝了多少杯。
溫譽文嘆氣向前，不過三分鐘的路程，他很快便能看見，那個正在路邊垂頭踢著小石子的桃子味。
怎麽就這麽喜歡喝桃子味。
溫譽文三兩步上前，叫人：“晞晞。”
遲未晞這次沒有醉，她離醉的程度其實還差一杯，不知道為什麽，她忽然就很想裝一裝醉。
或許是她與他有著太多太多斷片的時刻，她有點想知道，那是什麽樣的。
見來人，遲未晞立馬使出畢生所學，醉意朦朧起一雙眼，沖走到她跟前的溫譽文笑了笑，叫他：“小舅舅。”
區別於以往黏糊糊的語調，溫譽文暫且還沒能聽出什麽，他把人帶走的同時，笑著問她：“提前走了？”
遲未晞認真將頭點了兩三下。
溫譽文看了看她已略顯困倦的狀態，猜測她估計是困了，便說：“走吧，我送你回民宿。”
遲未晞依舊很乖，點著頭說：“好。”
溫譽文沒有察覺到她的裝醉。
兩人啟步朝前，並肩而行的時候，遲未晞下意識偏低了視線。才發現，原來溫譽文指骨分明的手，就這麽垂落在她的手邊，兩人手指與手指的距離，不過一厘米遠。
他們離得那樣近，近得仿佛沒有距離。
遲未晞平靜地視線收回。
往前繞過酒吧街，往裏走，暖黃的燈光偏斜，稀稀疏疏的行人融進樹影，月色已變得不那麽分明。
遲未晞的目光落在地面，忽而又朝前，在細蚊蟲對垂頭路燈進行第三次叮咬的時候，借著醉意，她的手掌，極不經意地往旁邊撞了撞。
只一下，便能感受到他手背上極為清晰的骨節。
呼吸不自覺微微發燙，遲未晞又低頭，腳上的帆布鞋踩上了月光，她又輕輕移了移手腕。
這一次，皮膚傳來的觸感滾燙。
前方有一片掉落的枯葉，它的顏色泛黃，是蜷縮起來的模樣，遲未晞在心裏默數著與它的距離。
一、二、三...
在數到第五下的時候，她的手再次輕輕揚了揚。
豈料這次，溫譽文忽地揚起了手掌，他指骨微張，一下就扣住了她正預備偷襲的手腕。
遲未晞呼吸一緩。
溫譽文鼻尖忽地逸出一絲笑意，他掌心強勢下滑，不給她逃跑的機會，細長的指骨飛速穿過她細弱的五指，用力地一合。
他要與她十指相扣。
扣得那麽緊。
耳邊傳來他的聲音：“小心思還挺多。”
遲未晞臉上瞬間泛起了被抓包的紅暈，一不留神，腳下那片本該避開的枯葉，就這麽被她慌張踩響。
“哧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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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折磨人的排練還要再進行兩天, 那天被遲未晞哄好之後，溫譽文隔天再來演練廳，雖然再看表演, 他依舊還是會妒火沖天, 但那畢竟是遲未晞熱愛的事業。
他喜歡看她眼裏的光亮, 也喜歡看她在舞臺上發光。
只要是她喜歡的, 他通通都會喜歡。
他永遠會為她的喜歡保駕護航。
臨演出前，溫嘉檸跑來和遲未晞一起睡。
由小到大, 她們最喜歡窩在一起聊天。以前，她們聊八卦，聊家裏, 聊開心與不開心, 但就是不聊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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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有一點不同, 遲未晞願意聊她熱愛的舞臺，但溫嘉檸拒絕聊她社畜一樣的上下班。
上下班多無聊啊。
從小到大什麽都不缺的人，琴棋書畫, 射箭騎馬, 她好像什麽都沒拉下, 但就是什麽都不喜歡。
溫嘉檸盤腿坐在沙發，嘴裏吸著剛從街市買來的手打檸檬茶，她發出感慨：“我也太失敗了，為什麽我就沒點熱愛的東西呢。”
遲未晞戳戳手裏的菠蘿冰，立馬反駁：“你怎麽會失敗，你很熱愛生活啊。”
她們就是見不得有人說對方不好，即便是自嘲也不行, 溫嘉檸聽完哈哈大笑：“熱愛生活，虧你說得出來哦。”
遲未晞也笑, 笑完，她想起溫嘉檸幾乎是暴雨過後就來了，便問：“你怎麽這麽早就過來了。”
“離正式演出還有好幾天呢。”
溫嘉檸說：“我擔心你啊。”
想起那個夜晚，溫嘉檸還是覺得有點後怕：“晞晞，你是不知道，下□□雨那天晚上，我在網上刷到好多關於這裏被淹的新聞。”
“說什麽全縣斷電，加上網上拍的視頻全是黑漆漆的一片，看起來就像入了夜的深海，可怕。”
“你的電話又打不通，發微信給你也不回，我真是急死了，我那會兒就想直接沖過來了。”
“可是超□□雨，所有飛機都不能起飛。”
說到這，溫嘉檸眼神暧暧昧昧：“沒想到，有人開著車就沖過來了。”她佯裝嘆氣，“唉，還是比我有心啊。”
“下暴雨的山路該多難開啊。”
“腿還疼。”
“要是一個不小心，說不定人就沒了。”溫嘉檸感慨，“晞晞，我小舅舅真是把你看得比他的命還要重。”
這事就這麽被溫嘉檸直白地說出來，遲未晞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她咬上菠蘿冰的吸管，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想了想，便隨著她話題裏的腿疼問：“小舅舅是怎麽受傷的？”
其實很多年前，她和溫嘉檸一起去賽車場那會兒，她就問過這個問題，當時溫嘉檸的回答，只說小舅舅是故意的。
但為什麽故意，她沒告訴她。
如今舊事重提，溫嘉檸嘆氣。
自她畢業進入溫式，才知道，原來她心裏那位慈祥的外公溫驥平，私下竟是那麽的可怖。
溫嘉檸隨手撈了個抱枕，只用三分鐘，她便可以將溫譽文的故事講完。然而那三分鐘，在溫譽文徹底拿下溫式之前，是他一個人艱難而又孤寂地走了13年。
遲未晞忽地眼角泛酸，不知道他究竟度過了多少個痛苦且難熬的夜晚。
情緒一時受到感染，溫嘉檸把頭枕上了沙發椅背，不介意繼續把她發現的驚天大秘密說出來。
她清了清嗓，拉過遲未晞的手說：“晞晞，其實我那天看見你和我小舅舅在一起，我還挺欣慰的。”
“除了你，我實在是想象不到，還有誰可以當我的小舅媽。”
小舅媽這詞一出，遲未晞不由被口水嗆了下，心底才堪堪湧起的那股悲傷，瞬間就消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她臉頰逐漸升起的薄薄紅霧。
溫嘉檸果然還是煽不了一點情。
她繼續開口：“你還不知道吧，其實...我小舅舅他...”她賣關子地頓了下，“我小舅舅他...”
她忽地湊到遲未晞跟前，迅速說出接下來的話：“我小舅舅他暗戀你很久了！”
聽這話，才剛剛被嗆到的遲未晞，又繼續被嗆了一下，她再次咳出聲來，眼睛睜得快要比銅鈴還大。
“你也驚呆了吧。”溫嘉檸捂臉頰，繼續道，“其實我發現的時候也嚇一跳。”
遲未晞緩了緩心口抑制不住的咳嗽，小聲問：“你怎麽發現的？”
溫嘉檸如實說：“我有天去書房幫小舅舅拿文件，發現他一直讓人打探你的消息。”
“從你的大一到大四，你的每一場表演，包括你獲得的每一個獎項，他都一個不落。”
“哦對了，他還藏了你的照片。”
遲未晞揚起一道“怎麽可能”的視線。
溫嘉檸：“我說真的，我小舅舅從來都沒有對哪個女孩子那麽上心過。”說完，她神神秘秘，“他把你的照片藏在書房辦公桌，右側最底下的那個抽屜，你去看看就知道是真是假了。”
遲未晞簡直不可思議，但也還是悄悄把這個位置記在心底。
溫嘉檸說：“等回去，我們一起去看月月外婆。”想了想，又說，“可是你去，小舅舅肯定也會跟著回去的。”
“算了，先不管。”溫嘉檸草草制定計劃，“小舅舅書房平時不讓人進的，你偷偷溜進去，我在外面給你把風。”
這麽刺激，遲未晞點了點頭。
溫嘉檸：“你別說是我告訴你的哦，我們給小舅舅留點面子。”
遲未晞：“好。”
溫嘉檸：“那我們稱之為，特務行動X。”
遲未晞：“為什麽是X？”
“因為晞晞的拼音，xi啊。”
“......”
臨睡前，特務行動X在溫嘉檸的腦袋瓜子裏定下了日程。
隔天，一年一度的溪姚藝術戲劇節，在推遲了一周後，終於順利舉行。
此次戲劇節一共有28個特邀劇目，對應的劇目細分為，國外大師劇社、國內名家團、新銳戲劇人以及歌舞劇目。
“黎晚”對應的劇目為新銳戲劇人，表演連開三天，每天分上午下午兩場，溫嘉檸這個頭號粉絲，自帶男友組成氣氛團，一看就看了六場，場場不落。
溫譽文作為溫嘉檸的小舅舅，連著六場都與她坐在一起。
每天他除了要看她與老友在他面前談戀愛，還要看遲未晞在舞臺上和別人“談戀愛”，實在是有夠心塞。
終於熬到最後一場，“黎晚”首次的戲劇節之行總算是圓滿落下帷幕。
按慣例，鐘晚黎大手一揮，依舊是宵夜檔走起。
溫嘉檸拖著男朋友不便參與，她和遲未晞做告別，約好了回瀾城再一起吃飯。而溫譽文面對鐘晚黎禮貌性地邀請，也適當回絕說：“你們玩得開心。”
鐘晚黎默默松下一口氣，畢竟和大老板一起吃飯，再放松也還是會拘謹，她掃一眼正和溫嘉檸抱抱的遲未晞，非常識趣：“那我們先過去，晞晞就麻煩您送一送了。”
溫譽文點頭：“嗯。”
宵夜定在晚上八點，溫譽文提前十分鐘把遲未晞送到目的地，而後跟她說，結束了給他發信息。
遲未晞問：“那這段時間你去哪裏？”
溫譽文隨口說：“沿河散步。”
好一個留守老人的悲慘項目，遲未晞除了和他說再見，好像也只能說：“那我盡量早點吃完，早點走吧。”
溫譽文笑說：“不用，你和他們一起好好玩。”
到底是沒辦法好好玩的，一頓宵夜吃到一半，兩杯慶祝的桃子果酒堪堪下肚，遲未晞介於醉與不醉的微醺狀態之間，意識一半朦朧一半清醒。
朦朧的那一半使她非常希望遵從自己的內心。
不知道留守老人在沿著河散步的時候，會不會一不小心就掉到河裏，遲未晞好擔心，一擔心就要給他打電話，她要去找他。
溫譽文沒有離開，他在宵夜檔附近找了個清吧坐下來，入夜的溪姚鎮，清吧是不少飲食男女的邂逅聖地。
在聽完吉他歌手語調暗啞地唱了大概二十首歌，拒絕了十個試探邀約之後，遲未晞的電話終於打過來了。
他的醉鬼，不知道今晚又喝了多少杯。
溫譽文嘆氣向前，不過三分鐘的路程，他很快便能看見，那個正在路邊垂頭踢著小石子的桃子味。
怎麽就這麽喜歡喝桃子味。
溫譽文三兩步上前，叫人：“晞晞。”
遲未晞這次沒有醉，她離醉的程度其實還差一杯，不知道為什麽，她忽然就很想裝一裝醉。
或許是她與他有著太多太多斷片的時刻，她有點想知道，那是什麽樣的。
見來人，遲未晞立馬使出畢生所學，醉意朦朧起一雙眼，沖走到她跟前的溫譽文笑了笑，叫他：“小舅舅。”
區別於以往黏糊糊的語調，溫譽文暫且還沒能聽出什麽，他把人帶走的同時，笑著問她：“提前走了？”
遲未晞認真將頭點了兩三下。
溫譽文看了看她已略顯困倦的狀態，猜測她估計是困了，便說：“走吧，我送你回民宿。”
遲未晞依舊很乖，點著頭說：“好。”
溫譽文沒有察覺到她的裝醉。
兩人啟步朝前，並肩而行的時候，遲未晞下意識偏低了視線。才發現，原來溫譽文指骨分明的手，就這麽垂落在她的手邊，兩人手指與手指的距離，不過一厘米遠。
他們離得那樣近，近得仿佛沒有距離。
遲未晞平靜地視線收回。
往前繞過酒吧街，往裏走，暖黃的燈光偏斜，稀稀疏疏的行人融進樹影，月色已變得不那麽分明。
遲未晞的目光落在地面，忽而又朝前，在細蚊蟲對垂頭路燈進行第三次叮咬的時候，借著醉意，她的手掌，極不經意地往旁邊撞了撞。
只一下，便能感受到他手背上極為清晰的骨節。
呼吸不自覺微微發燙，遲未晞又低頭，腳上的帆布鞋踩上了月光，她又輕輕移了移手腕。
這一次，皮膚傳來的觸感滾燙。
前方有一片掉落的枯葉，它的顏色泛黃，是蜷縮起來的模樣，遲未晞在心裏默數著與它的距離。
一、二、三...
在數到第五下的時候，她的手再次輕輕揚了揚。
豈料這次，溫譽文忽地揚起了手掌，他指骨微張，一下就扣住了她正預備偷襲的手腕。
遲未晞呼吸一緩。
溫譽文鼻尖忽地逸出一絲笑意，他掌心強勢下滑，不給她逃跑的機會，細長的指骨飛速穿過她細弱的五指，用力地一合。
他要與她十指相扣。
扣得那麽緊。
耳邊傳來他的聲音：“小心思還挺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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