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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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好疼
溫譽文無情地關上了門。
“哢噠——”
溫嘉檸恨鐵不成鋼的心情瞬間達到了頂峰：“......”她真想一拳把門錘爛。
遲未晞不明所以：“啊？”
冰箱一樣的空間終於由冷凍室進入了保鮮區, 氣溫有所回升，一下就融化掉了遲未晞腦海*裏早已結成冰的思緒。
說不上來為什麽，但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 她看向溫嘉檸。
溫嘉檸強裝鎮定, 邊拖著行李箱邊說：“不好意思啊晞晞, 我平常走習慣了, 羅恩先生的家在樓上。”她飛速跑向電梯。
速度太快了，遲未晞沒能捕捉到她心虛的微表情, 便只好跟在她的身後說：“哦。”
不過樓上樓下的距離，電梯很快便抵達24樓。
有了剛剛那麽一下，待兩人再一次站在了同樣風格的深灰色裝甲門前, 她們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
是的, 兩人誰都沒有開門的密碼。
在過來之前，凡事都有專人打點好的溫嘉檸慣性思維，她壓根就沒想過需要自己去問密碼的事情。
遲未晞當然也沒有考慮這一點, 自從加上羅恩先生的微信, 她只和他表達了感謝, 卻從沒想過搬家要怎麽進門。
溫譽文就更不用說了，他根本就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他又不是房產中介，他只需要同意把房子借出去就行，至於其它，他一概不管。
他純粹就是對這種小事不上心。
由於三方都過於隨意，便造成了現下這樣的局面。
待擺放在茶幾上方的兩臺手機接連亮起, 溫譽文不由皺了皺眉。
難得的休息日，說不清什麽原因, 在與好友的私人聚會中，他多少顯得有些心不在焉，便推掉了晚上一起聚餐的邀請。
孟其琛笑著打趣一句：“這是金屋藏嬌了？”
他笑罵：“滾吧。”
倒也提前回了家。
家裏一室靜悄悄，快五點，突然響起了門鈴聲，門外吵吵鬧鬧，人走了手機也不消停，溫譽文撈起了馬甲號。
擡手一點，遲未晞的信息映入眼簾。
遲未晞：羅恩先生您好[笑臉]。
遲未晞：我今天搬家啦，但不好意思哦，我之前忘記問您的門鎖密碼了，現在進不了家門。
遲未晞：麻煩您啦，您家裏的密碼是多少哦。
遲未晞：[貓貓乖巧表情包]
再是私人號。
溫嘉檸：小舅舅急急急！！開門密碼密碼密碼！！！
溫嘉檸：快快快，我們被關在外面了！
溫嘉檸：[胖熊貓著急轉圈圈]
接連幾條信息轟炸，溫譽文沒有及時回覆。
樓上樓下一樣，兩道門鎖可指紋、密碼以及鑰匙打開，區別在於，兩套房子的備用鑰匙均放在樓下的書房，指紋在他手上，至於密碼。
樓下設了密碼，樓上沒設。
但初始密碼是什麽，他忘記了，只記得不是六個0。
許久沒有收到回覆，溫嘉檸跨坐在行李箱提議：“晞晞，要不我們去小舅舅家裏等吧。”
聞言，遲未晞立馬拒絕：“這不好吧。”
心底的不對勁又倏地冒了起來，遲未晞問：“嘉檸，你怎麽不提前告訴我小舅舅住在樓下。”
如果她提前知道的話，她打死都不願意搬過來了。
溫嘉檸立馬打哈哈：“他房子太多了，我一下沒想起來。”
這個解釋倒也合理，但遲未晞還是不太願意到樓下去，正想著說要不還是先回溫嘉檸那，恰好配送員打來電話，說是她定的紅酒和私房菜已經提前送達，並且交由管家，給她送上來了。
沒辦法，總不能全擺在地上吧。
遲未晞只好妥協。
不多時，當溫譽文再次打開大門。
門外氣勢磅礴地站著四個人。
溫嘉檸在最前方，她一手拖著行李箱，臉上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遲未晞則手抱兩大束鮮花，她將視線落在地上，抿著嘴巴。
在她們身後，是兩個穿著工作服的私人管家。
其中一個手握兩瓶紅酒，另一個則提著一個超大的保溫配送箱。
溫譽文沈默了一下。
溫嘉檸內心嘖嘖嘖，好一招欲擒故縱的小把戲，這一招實在是太高明了，她開始對著溫譽文陰陽怪氣：“小舅舅。”
“我們沒有門鎖密碼，這可怎麽辦才好。”
“我們回不了家咯，只能到你這裏來咯。”
很是欠打的語氣，遲未晞趕緊擡頭說：“麻煩您了小舅舅。”
溫譽文沒接話，他看了眼管家手上的紅酒，大概猜到她們這會兒應該是想要慶祝。
到底是他忘記了密碼，他短暫地說服自己，不去做那個掃興的人，終於同意把人放進門。
*
進家門，遲未晞的情緒有一閃而過的緊繃，她暗暗將視線飄向了溫譽文。
沒看出他有什麽不自然，就好像已經忘了她曾攻擊過他那般。
遲未晞悄悄把臉埋在鮮花上。
心想，他不記得才好呢。
很快，她便和溫嘉檸來到了餐廳。
溫譽文的家裏沒有花瓶，遲未晞只好將兩束鮮花隨便找了個地方擺放，等她放完花回來，溫嘉檸已經開始在餐桌上擺起了餐食。
這家私房菜菜品精致分量小，遲未晞便點了四菜一湯。
餐桌上，有肉質嫩滑的打冷馬友魚，酥香的脆炸生煙骨，造型特異的芙蓉松葉蟹，清熱下火的石橄欖雞湯，和一份鮮嫩的上湯蔬菜。
待所有東西都擺放完，溫嘉檸才假模假樣地去書房邀請溫譽文，毫不意外地被他拒絕了。
他貼心地把外面的空間留給她們。
這麽好的機會都不珍惜，溫嘉檸心下吐槽著，待回到餐桌，她趕緊換上笑臉和遲未晞：“cheers。”
她說：“晞晞，以後你有什麽需要幫忙的，盡管下來找我小舅舅。”
聽這話，遲未晞沒有及時把手中的酒杯放下，她持續把杯裏的葡萄酒喝完，才說：“我能有什麽需要找他幫忙的。”
溫嘉檸暗示：“萬一有呢，反正你別跟他客氣就是了。”
遲未晞笑笑：“那就等有了萬一再說吧。”
這話說完，她突然開始眨巴起眼睛，沒多久，臉上也同步泛起了薄薄的紅暈，好在思緒還算清醒，她開始引導溫嘉檸開始另一個話題。
沒一會兒，兩人越聊越開心，溫嘉檸嫌紅酒喝得不夠盡興，她又跑去溫譽文的酒櫃裏撈出瓶威士忌，順便拐來個洛克杯。
坐下時，她只顧著給自己倒酒，沒給遲未晞分一點。
遲未晞不高興，雖然她江湖人稱三杯倒，但她就是又菜又愛喝，她把手上的紅酒杯遞到溫嘉檸跟前，撒嬌說：“嘉檸嘉檸，你分我一點嘛。”
溫嘉檸看她：“你確定？”
遲未晞點頭：“嗯。”
溫嘉檸：“好吧。”她勉強給她倒了一點點。
窗外夜色已悄然升起，室內橘子味的夕陽慢慢換成了細霜一樣的月光，溫嘉檸多貪了幾杯，她開始變得暈暈乎乎，明顯已經喝醉了。
她指著遲未晞：“晞晞，你怎麽變成三個了？”
遲未晞同樣也暈乎，她看向溫嘉檸：“嘉檸你快坐好，別在我面前轉圈圈了。”
溫嘉檸說：“哦，你在這裏等我，我現在就去買甜甜圈。”
喝醉的遲未晞完全就是個乖巧寶寶，讓做什麽就做什麽，即便是被賣了也會笑，她端正坐好，認真說：“嗯，那你放學要記得來接我哦。”
溫嘉檸過來和她拉鉤鉤：“我現在就回去上課。”
遲未晞和她：“拜拜。”
溫嘉檸突然把洋酒杯裝進她的托特包：“那我走啦。”
遲未晞把她的紅酒杯遞過去：“這個你也拿走吧。”
溫嘉檸說好，她把兩個杯子裝好，又繼續和遲未晞揮揮手：“晞晞你等我下課哦。”
遲未晞再一次和她：“拜拜。”
溫嘉檸醉醺醺地走了。
遲未晞這一等，就由八點等到了九點，再由九點，等到了溫譽文路過餐廳。
漫天的酒氣飄浮在空氣裏，坐在餐桌上耷拉著腦袋的遲未晞就像被人裝在藥酒罐子裏浸泡著的精靈。
要怪就怪那亂糟糟的傳說。
說只要喝上一口用精靈泡的藥酒，人就可以長生不老了。
溫譽文擡腳走過去，走到那玻璃罐子跟前，他擡手扣了扣桌面。
遲未晞擡頭，霧蒙蒙的一雙眼，看世界也像隔著玻璃片。
她突然歪著頭看溫譽文，他仍是下午見時的裝扮，黑襯衣，休閑褲，襯衣的袖口虛虛挽到了手臂處，頭發自然地搭落在額頭，少了平日工作時的正式，平添幾分居家的自在感。
還是帥的，她沖他笑起來：“小舅舅。”
很是漂亮的眼眸，溫譽文問：“嘉檸呢？”
遲未晞腦子已經不會思考，她看著溫譽文，透過他的身影，窗外一輪彎彎的幽月，她想，他又是哪裏來的抓妖道長。
遲未晞頭歪歪：“嘉檸去學校上課了。”
溫譽文：“什麽？”
以為他沒聽懂，遲未晞又說：“嘉檸去學校上課了。”
看來是走掉了，溫譽文問：“那你呢？”
遲未晞繼續頭歪歪：“我等她放學來接我。”
溫譽文：“......”
“她什麽時候來。”
“放學來。”
“什麽時候放學。”
“下課的時候就放學。”
溫譽文無法和醉鬼溝通，遲未晞又開始變乖巧，不說話的時候，她的視線不再歪倒，她又安安靜靜地坐好了。
溫譽文一時沒了脾氣，突然說：“過去客廳等。”
遲未晞說好，她乖乖走到客廳，下臺階時，下沈式客廳在她眼裏突然就變成了游泳池。
有樓梯，但她不走，就要跳。
然後摔倒了，還磕到了腳。
看著她的動作，溫譽文著實無語了一下，他趕緊三步並作兩步地走過去，勁瘦有力的長臂一下就將遲未晞撈起，他把人按在了沙發。
上輩子是只兔子嗎，那麽喜歡跳跳跳。
遲未晞好委屈，臉上的紅暈沒有散去，她的眼淚瞬間就冒出來。
溫譽文沒好氣問她：“摔到哪了？”
遲未晞覺得膝蓋好疼，她吸了吸鼻子，頭低低，蔥白細嫩的五指輕輕拉起了裙擺，一路往上，白皙而又細膩的小腿皮膚逐漸暴露在空氣裏。
裙子的輕紗晃了晃，直至露出已經泛紅的膝蓋。
溫譽文看了眼，沒說什麽，轉身去拿醫藥箱。
遲未晞盯著他的背影，只覺得膝蓋紅紅的，便伸手用手指用力去戳了一下。
媽呀，好疼呀。
她一下就哭了出來。
很快，溫譽文踩著她的哭聲回來，他走到她跟前，半蹲下，繼續沒好氣地看著她：“剛剛跳的時候怎麽不哭。”
遲未晞好認真地回答：“剛剛跳的時候沒有摔倒。”
一本正經，有理有據，溫譽文拒絕和她溝通，繼而低頭從藥箱裏拿出散淤血的藥油。
修長的手指一瞬就將瓶蓋擰開，空氣有一散而過的清香味道，清清涼涼，像薄荷。
遲未晞不由壓下身體，她朝著他的方向無限貼近，而後淚眼婆娑地吸了吸鼻子。
溫譽文斜了一眼她忽然靠近的額頭，她的鼻尖快要靠上他指尖上的皮膚，他手上的動作沒停，繼續將藥油倒出小半瓶，很快，待藥用棉簽在小瓶子裏掃半圈，他才對遲未晞說：“坐好。”
“哦。”遲未晞一下就坐好了。
散在空氣的薄荷味道很快浸潤了遲未晞泛紅的皮膚，溫譽文的力道不輕不重，算不上溫柔。
遲未晞腦子突然亂糟糟，她沒有多餘的心思去關註溫譽文，只知道自己這麽漂亮的膝蓋紅成了一只花貓，不好看了，她又把腦袋靠過去。
臉上的眼淚因她的動作而滴落在溫譽文的手臂。
熱且燙的淚滴，一下就灼傷了溫譽文的皮膚，他握著棉簽的手指不由一顫。
有點用力，遲未晞瞬間疼得倒吸一口涼氣：“嘶——”她突然有點不高興地看著溫譽文：“小舅舅。”
“你弄疼我了。”
她生氣的時候眉眼還帶著可憐的紅暈，室內的氛圍突然像被壓爛的蘋果，很莫名。
溫譽文當即想要把手裏的棉簽塞到遲未晞手裏，讓她自己來，但她的動作比他快，她話還沒說完便低頭，輕輕朝她的膝蓋上吹了吹氣。
跟著葡萄味道的嗓音響起：“你輕一點吧小舅舅。”
“我都腫了。”
溫譽文眉心一跳，思想下意識跑歪，他立馬站起來，不料，手中那半瓶藥油直直灑向了遲未晞捏在手裏的裙擺。
膝蓋以上一點點的位置，更重的薄荷味道因此散開，淺淺一抹藥油色，像花開。
裙子弄臟了。
遲未晞突然就委屈地哭出來。
溫譽文心下忽地升出一絲煩躁，是頓挫的無力，他看著遲未晞仍是低低的腦袋：“再哭我就把你丟出去了。”
遲未晞立馬就不敢哭了。
她抽抽噎噎地憋住，可實在是憋不住了，沒辦法，她只好站起身，弄臟的裙擺一下就遮住了膝蓋。
她生氣地略過溫譽文，邊哭邊朝門口的方向走去。
因她忽然的動作，溫譽文一下沒了脾氣，他沈著聲問她：“去哪裏。”
遲未晞抽抽噎噎，一轉身，好生氣：“我自己把自己丟出去。”她哭得快要看不清他的眼睛了。
溫譽文張了張嘴，想說話，卻什麽都說不出來，他看著她泛紅的雙眼，好半晌，他終於認命，跟個醉鬼計較什麽。
“回來吧。”他極為無奈的語氣。
“你就坐在這裏哭。”
得到允許，遲未晞這才扁扁嘴，擦眼淚，現在她又不想哭了。
她一路往回走，只是沒走兩步，她又走到了臺階處。
怎麽辦呢，反正她現在看見個樓梯就要跳。
她吸了吸鼻子。
一、二、三。
摔倒。
溫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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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譽文無情地關上了門。
“哢噠——”
溫嘉檸恨鐵不成鋼的心情瞬間達到了頂峰：“......”她真想一拳把門錘爛。
遲未晞不明所以：“啊？”
冰箱一樣的空間終於由冷凍室進入了保鮮區, 氣溫有所回升，一下就融化掉了遲未晞腦海*裏早已結成冰的思緒。
說不上來為什麽，但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 她看向溫嘉檸。
溫嘉檸強裝鎮定, 邊拖著行李箱邊說：“不好意思啊晞晞, 我平常走習慣了, 羅恩先生的家在樓上。”她飛速跑向電梯。
速度太快了，遲未晞沒能捕捉到她心虛的微表情, 便只好跟在她的身後說：“哦。”
不過樓上樓下的距離，電梯很快便抵達24樓。
有了剛剛那麽一下，待兩人再一次站在了同樣風格的深灰色裝甲門前, 她們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
是的, 兩人誰都沒有開門的密碼。
在過來之前，凡事都有專人打點好的溫嘉檸慣性思維，她壓根就沒想過需要自己去問密碼的事情。
遲未晞當然也沒有考慮這一點, 自從加上羅恩先生的微信, 她只和他表達了感謝, 卻從沒想過搬家要怎麽進門。
溫譽文就更不用說了，他根本就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他又不是房產中介，他只需要同意把房子借出去就行，至於其它，他一概不管。
他純粹就是對這種小事不上心。
由於三方都過於隨意，便造成了現下這樣的局面。
待擺放在茶幾上方的兩臺手機接連亮起, 溫譽文不由皺了皺眉。
難得的休息日，說不清什麽原因, 在與好友的私人聚會中，他多少顯得有些心不在焉，便推掉了晚上一起聚餐的邀請。
孟其琛笑著打趣一句：“這是金屋藏嬌了？”
他笑罵：“滾吧。”
倒也提前回了家。
家裏一室靜悄悄，快五點，突然響起了門鈴聲，門外吵吵鬧鬧，人走了手機也不消停，溫譽文撈起了馬甲號。
擡手一點，遲未晞的信息映入眼簾。
遲未晞：羅恩先生您好[笑臉]。
遲未晞：我今天搬家啦，但不好意思哦，我之前忘記問您的門鎖密碼了，現在進不了家門。
遲未晞：麻煩您啦，您家裏的密碼是多少哦。
遲未晞：[貓貓乖巧表情包]
再是私人號。
溫嘉檸：小舅舅急急急！！開門密碼密碼密碼！！！
溫嘉檸：快快快，我們被關在外面了！
溫嘉檸：[胖熊貓著急轉圈圈]
接連幾條信息轟炸，溫譽文沒有及時回覆。
樓上樓下一樣，兩道門鎖可指紋、密碼以及鑰匙打開，區別在於，兩套房子的備用鑰匙均放在樓下的書房，指紋在他手上，至於密碼。
樓下設了密碼，樓上沒設。
但初始密碼是什麽，他忘記了，只記得不是六個0。
許久沒有收到回覆，溫嘉檸跨坐在行李箱提議：“晞晞，要不我們去小舅舅家裏等吧。”
聞言，遲未晞立馬拒絕：“這不好吧。”
心底的不對勁又倏地冒了起來，遲未晞問：“嘉檸，你怎麽不提前告訴我小舅舅住在樓下。”
如果她提前知道的話，她打死都不願意搬過來了。
溫嘉檸立馬打哈哈：“他房子太多了，我一下沒想起來。”
這個解釋倒也合理，但遲未晞還是不太願意到樓下去，正想著說要不還是先回溫嘉檸那，恰好配送員打來電話，說是她定的紅酒和私房菜已經提前送達，並且交由管家，給她送上來了。
沒辦法，總不能全擺在地上吧。
遲未晞只好妥協。
不多時，當溫譽文再次打開大門。
門外氣勢磅礴地站著四個人。
溫嘉檸在最前方，她一手拖著行李箱，臉上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遲未晞則手抱兩大束鮮花，她將視線落在地上，抿著嘴巴。
在她們身後，是兩個穿著工作服的私人管家。
其中一個手握兩瓶紅酒，另一個則提著一個超大的保溫配送箱。
溫譽文沈默了一下。
溫嘉檸內心嘖嘖嘖，好一招欲擒故縱的小把戲，這一招實在是太高明了，她開始對著溫譽文陰陽怪氣：“小舅舅。”
“我們沒有門鎖密碼，這可怎麽辦才好。”
“我們回不了家咯，只能到你這裏來咯。”
很是欠打的語氣，遲未晞趕緊擡頭說：“麻煩您了小舅舅。”
溫譽文沒接話，他看了眼管家手上的紅酒，大概猜到她們這會兒應該是想要慶祝。
到底是他忘記了密碼，他短暫地說服自己，不去做那個掃興的人，終於同意把人放進門。
*
進家門，遲未晞的情緒有一閃而過的緊繃，她暗暗將視線飄向了溫譽文。
沒看出他有什麽不自然，就好像已經忘了她曾攻擊過他那般。
遲未晞悄悄把臉埋在鮮花上。
心想，他不記得才好呢。
很快，她便和溫嘉檸來到了餐廳。
溫譽文的家裏沒有花瓶，遲未晞只好將兩束鮮花隨便找了個地方擺放，等她放完花回來，溫嘉檸已經開始在餐桌上擺起了餐食。
這家私房菜菜品精致分量小，遲未晞便點了四菜一湯。
餐桌上，有肉質嫩滑的打冷馬友魚，酥香的脆炸生煙骨，造型特異的芙蓉松葉蟹，清熱下火的石橄欖雞湯，和一份鮮嫩的上湯蔬菜。
待所有東西都擺放完，溫嘉檸才假模假樣地去書房邀請溫譽文，毫不意外地被他拒絕了。
他貼心地把外面的空間留給她們。
這麽好的機會都不珍惜，溫嘉檸心下吐槽著，待回到餐桌，她趕緊換上笑臉和遲未晞：“cheers。”
她說：“晞晞，以後你有什麽需要幫忙的，盡管下來找我小舅舅。”
聽這話，遲未晞沒有及時把手中的酒杯放下，她持續把杯裏的葡萄酒喝完，才說：“我能有什麽需要找他幫忙的。”
溫嘉檸暗示：“萬一有呢，反正你別跟他客氣就是了。”
遲未晞笑笑：“那就等有了萬一再說吧。”
這話說完，她突然開始眨巴起眼睛，沒多久，臉上也同步泛起了薄薄的紅暈，好在思緒還算清醒，她開始引導溫嘉檸開始另一個話題。
沒一會兒，兩人越聊越開心，溫嘉檸嫌紅酒喝得不夠盡興，她又跑去溫譽文的酒櫃裏撈出瓶威士忌，順便拐來個洛克杯。
坐下時，她只顧著給自己倒酒，沒給遲未晞分一點。
遲未晞不高興，雖然她江湖人稱三杯倒，但她就是又菜又愛喝，她把手上的紅酒杯遞到溫嘉檸跟前，撒嬌說：“嘉檸嘉檸，你分我一點嘛。”
溫嘉檸看她：“你確定？”
遲未晞點頭：“嗯。”
溫嘉檸：“好吧。”她勉強給她倒了一點點。
窗外夜色已悄然升起，室內橘子味的夕陽慢慢換成了細霜一樣的月光，溫嘉檸多貪了幾杯，她開始變得暈暈乎乎，明顯已經喝醉了。
她指著遲未晞：“晞晞，你怎麽變成三個了？”
遲未晞同樣也暈乎，她看向溫嘉檸：“嘉檸你快坐好，別在我面前轉圈圈了。”
溫嘉檸說：“哦，你在這裏等我，我現在就去買甜甜圈。”
喝醉的遲未晞完全就是個乖巧寶寶，讓做什麽就做什麽，即便是被賣了也會笑，她端正坐好，認真說：“嗯，那你放學要記得來接我哦。”
溫嘉檸過來和她拉鉤鉤：“我現在就回去上課。”
遲未晞和她：“拜拜。”
溫嘉檸突然把洋酒杯裝進她的托特包：“那我走啦。”
遲未晞把她的紅酒杯遞過去：“這個你也拿走吧。”
溫嘉檸說好，她把兩個杯子裝好，又繼續和遲未晞揮揮手：“晞晞你等我下課哦。”
遲未晞再一次和她：“拜拜。”
溫嘉檸醉醺醺地走了。
遲未晞這一等，就由八點等到了九點，再由九點，等到了溫譽文路過餐廳。
漫天的酒氣飄浮在空氣裏，坐在餐桌上耷拉著腦袋的遲未晞就像被人裝在藥酒罐子裏浸泡著的精靈。
要怪就怪那亂糟糟的傳說。
說只要喝上一口用精靈泡的藥酒，人就可以長生不老了。
溫譽文擡腳走過去，走到那玻璃罐子跟前，他擡手扣了扣桌面。
遲未晞擡頭，霧蒙蒙的一雙眼，看世界也像隔著玻璃片。
她突然歪著頭看溫譽文，他仍是下午見時的裝扮，黑襯衣，休閑褲，襯衣的袖口虛虛挽到了手臂處，頭發自然地搭落在額頭，少了平日工作時的正式，平添幾分居家的自在感。
還是帥的，她沖他笑起來：“小舅舅。”
很是漂亮的眼眸，溫譽文問：“嘉檸呢？”
遲未晞腦子已經不會思考，她看著溫譽文，透過他的身影，窗外一輪彎彎的幽月，她想，他又是哪裏來的抓妖道長。
遲未晞頭歪歪：“嘉檸去學校上課了。”
溫譽文：“什麽？”
以為他沒聽懂，遲未晞又說：“嘉檸去學校上課了。”
看來是走掉了，溫譽文問：“那你呢？”
遲未晞繼續頭歪歪：“我等她放學來接我。”
溫譽文：“......”
“她什麽時候來。”
“放學來。”
“什麽時候放學。”
“下課的時候就放學。”
溫譽文無法和醉鬼溝通，遲未晞又開始變乖巧，不說話的時候，她的視線不再歪倒，她又安安靜靜地坐好了。
溫譽文一時沒了脾氣，突然說：“過去客廳等。”
遲未晞說好，她乖乖走到客廳，下臺階時，下沈式客廳在她眼裏突然就變成了游泳池。
有樓梯，但她不走，就要跳。
然後摔倒了，還磕到了腳。
看著她的動作，溫譽文著實無語了一下，他趕緊三步並作兩步地走過去，勁瘦有力的長臂一下就將遲未晞撈起，他把人按在了沙發。
上輩子是只兔子嗎，那麽喜歡跳跳跳。
遲未晞好委屈，臉上的紅暈沒有散去，她的眼淚瞬間就冒出來。
溫譽文沒好氣問她：“摔到哪了？”
遲未晞覺得膝蓋好疼，她吸了吸鼻子，頭低低，蔥白細嫩的五指輕輕拉起了裙擺，一路往上，白皙而又細膩的小腿皮膚逐漸暴露在空氣裏。
裙子的輕紗晃了晃，直至露出已經泛紅的膝蓋。
溫譽文看了眼，沒說什麽，轉身去拿醫藥箱。
遲未晞盯著他的背影，只覺得膝蓋紅紅的，便伸手用手指用力去戳了一下。
媽呀，好疼呀。
她一下就哭了出來。
很快，溫譽文踩著她的哭聲回來，他走到她跟前，半蹲下，繼續沒好氣地看著她：“剛剛跳的時候怎麽不哭。”
遲未晞好認真地回答：“剛剛跳的時候沒有摔倒。”
一本正經，有理有據，溫譽文拒絕和她溝通，繼而低頭從藥箱裏拿出散淤血的藥油。
修長的手指一瞬就將瓶蓋擰開，空氣有一散而過的清香味道，清清涼涼，像薄荷。
遲未晞不由壓下身體，她朝著他的方向無限貼近，而後淚眼婆娑地吸了吸鼻子。
溫譽文斜了一眼她忽然靠近的額頭，她的鼻尖快要靠上他指尖上的皮膚，他手上的動作沒停，繼續將藥油倒出小半瓶，很快，待藥用棉簽在小瓶子裏掃半圈，他才對遲未晞說：“坐好。”
“哦。”遲未晞一下就坐好了。
散在空氣的薄荷味道很快浸潤了遲未晞泛紅的皮膚，溫譽文的力道不輕不重，算不上溫柔。
遲未晞腦子突然亂糟糟，她沒有多餘的心思去關註溫譽文，只知道自己這麽漂亮的膝蓋紅成了一只花貓，不好看了，她又把腦袋靠過去。
臉上的眼淚因她的動作而滴落在溫譽文的手臂。
熱且燙的淚滴，一下就灼傷了溫譽文的皮膚，他握著棉簽的手指不由一顫。
有點用力，遲未晞瞬間疼得倒吸一口涼氣：“嘶——”她突然有點不高興地看著溫譽文：“小舅舅。”
“你弄疼我了。”
她生氣的時候眉眼還帶著可憐的紅暈，室內的氛圍突然像被壓爛的蘋果，很莫名。
溫譽文當即想要把手裏的棉簽塞到遲未晞手裏，讓她自己來，但她的動作比他快，她話還沒說完便低頭，輕輕朝她的膝蓋上吹了吹氣。
跟著葡萄味道的嗓音響起：“你輕一點吧小舅舅。”
“我都腫了。”
溫譽文眉心一跳，思想下意識跑歪，他立馬站起來，不料，手中那半瓶藥油直直灑向了遲未晞捏在手裏的裙擺。
膝蓋以上一點點的位置，更重的薄荷味道因此散開，淺淺一抹藥油色，像花開。
裙子弄臟了。
遲未晞突然就委屈地哭出來。
溫譽文心下忽地升出一絲煩躁，是頓挫的無力，他看著遲未晞仍是低低的腦袋：“再哭我就把你丟出去了。”
遲未晞立馬就不敢哭了。
她抽抽噎噎地憋住，可實在是憋不住了，沒辦法，她只好站起身，弄臟的裙擺一下就遮住了膝蓋。
她生氣地略過溫譽文，邊哭邊朝門口的方向走去。
因她忽然的動作，溫譽文一下沒了脾氣，他沈著聲問她：“去哪裏。”
遲未晞抽抽噎噎，一轉身，好生氣：“我自己把自己丟出去。”她哭得快要看不清他的眼睛了。
溫譽文張了張嘴，想說話，卻什麽都說不出來，他看著她泛紅的雙眼，好半晌，他終於認命，跟個醉鬼計較什麽。
“回來吧。”他極為無奈的語氣。
“你就坐在這裏哭。”
得到允許，遲未晞這才扁扁嘴，擦眼淚，現在她又不想哭了。
她一路往回走，只是沒走兩步，她又走到了臺階處。
怎麽辦呢，反正她現在看見個樓梯就要跳。
她吸了吸鼻子。
一、二、三。
摔倒。
溫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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