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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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心跳
溫譽文大可一走了之。
遲未晞當然也能找理由婉拒他留下來。
可隨著溫嘉檸風風火火地離開, 剛剛還吵吵鬧鬧的熱絡氛圍冷卻，兩人沈默一瞬，不過五秒, 偌大的空間開始變得安靜, 落針可聞。
等安靜到了第十秒鐘, 氣氛突然又開始微妙起來。
他們錯過了說離開的最佳時期。
這會兒再婉拒倒顯得刻意了, 而且溫嘉檸跑得比誰都快，再跟著說去看她也很奇怪, 沒多久，遲未晞很快就接受了她大概需要和溫譽文一起共進晚餐的事實。
她不再去想，很快便繞回餐桌。
此時桌上那鍋偏紅的酸湯正“咕嚕咕嚕”地冒著熱氣, 偏酸的氣味飄浮在空氣裏, 湯裏還特別添加了木姜子油, 那味道像是香茅草和南姜的混合，吃起來很像冬陰功。
遲未晞坐下來，看鍋裏正滾著幾塊她之前下好的油豆腐。
經溫嘉檸這麽一鬧, 那油豆腐滾的時間夠長, 吸了一肚子的湯汁, 金黃的外表正被紅油裹著，酸酸辣辣，冒著誘人的香氣。
遲未晞的味蕾再次被打開，食物大於一切，頃刻那點飄浮在空氣中的微妙瞬間蕩然無存，她又給自己添了碗湯，才擡眸對溫譽文說：“小舅舅, 您...”
她沒把話說完，只抿唇笑了笑。
是請你自便的意思, 要走要留，你自己看著辦吧。
相比起遲未晞的坦坦蕩蕩，溫譽文這會兒要是推門離開，反倒是顯得他有點小氣了。
不過是陪她吃頓飯而已。
他很快把包間的門關上。
大抵看不清、霧蒙蒙，才是最能營造氛圍的神。
堪堪切斷了走廊鋪進來的微弱光亮，室內一瞬昏暗，唯一能照明的就只有懸於餐桌上方那幾瓦鎢絲燈。
灰磚舊瓦的地方，宛如夜間靜謐至極的村落，右側做舊的墻壁中間，由細圓木棍支起一扇開了半道的直欞窗。
往外望，不見月光，倒是能看見幾個餐碟大小的灰色陶泥盆，那盆子睡在高低不平的臺階面上，裏邊被人栽了些不知名的花，有天堂鳥，或許還有一小株是夜來香？
像古時候，微弱燈火細碎，竈頭食物飄香，有瓦遮頭的一雙人，過日子也不過如此了。
溫譽文走到遲未晞對面的位置坐下。
遲未晞了然，很自然地擡手按響了木質桌面上那個小小的服務鐘，服務員很快便過來，遲未晞讓她再多添一副新的碗筷。
穿苗服的服務員說著好，很快出了門。
這之後，出於禮貌，遲未晞正準備象征性地詢問溫譽文需不需要加菜，又想起現在都是手機下單，猶豫半秒，她掏出手機，對著桌面上的二維碼一掃。
“滴”聲響後，待加菜頁面跳轉成功，她堪堪把手機放到溫譽文跟前，笑說：“小舅舅，您看看要不要再加點什麽？”
正好，服務員送來了新的碗筷，溫譽文沒看遲未晞的手機，順勢給自己倒了杯大麥茶，小抿一口，眉稍蹙，放下了。
他淡聲：“不用。”
“好的。”遲未晞並不強人所難，很快收回手機。
想了想，她劃到飲品欄，在山楂烏梅汁和桃桃鹹檸水中，挑挑揀揀，最後選擇算了，她又把手機放好。
兩人同桌吃飯不是第一次，只是上次的記憶並不完滿，遲未晞悠悠喝著碗裏的酸湯，巧合吧，她那會兒還給溫譽文科普，說她只要不開心，就*喜歡吃各種各樣酸味道的。
但上天作證，她今天真的沒有不開心。
眼看碗裏的湯汁豆腐吃完，遲未晞拿起一份鮮切的肥牛胼，手一提，唰唰往鍋裏放。
冒泡的湯水瞬間冷卻，沒兩秒，熱氣漂浮，牛肉跟著滾了起來，肥瘦相間的牛肉最好吃了，遲未晞夾一勺到碗裏，蘸醬汁時，她下意識看了眼溫譽文。
手裏的動作隨之微微停下，遲未晞看他姿態閑散地靠著椅背，一只手隨意搭在桌子上，食指指尖正無無聊聊地劃拉著剛剛那杯讓他皺眉頭的大麥茶。
眼睫懶懶半掀，好似是在看她，又好似不是，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但知道，她並不是他視線裏的落腳點。
他面前的碗筷沒動，仍是呈原來擺放的樣子。
是真的很好地在“陪”她了。
再再再一次出於禮貌，遲未晞手裏的動作停下來，她又揚起笑臉，做一只只會微笑的提線木偶，小聲問說：“小舅舅，您不吃一點嗎？”
溫譽文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反問她：“這麽說話不累？”
遲未晞：“啊？”
又：“哦。”
“不累吧。”變個聲調而已。
說完，沒等溫譽文回答，她已經低頭，繼續把那一大勺蘸了醬汁的肥牛胼放進嘴裏。
溫譽文這才動筷，往碗裏夾了片肥牛肉，把肥油的地方剔除，剩那麽一丁點瘦，往沒裝任何的碗裏前後翻兩下，似在刮去那酸湯油，最後才放入口。
遲未晞：“......”暴殄天物。
遲未晞：“吃不慣？”
溫譽文很快放下筷子，誠實回應：“嗯，不太喜歡吃酸口味的東西。”
“哦。”回答幹巴巴，遲未晞便開玩笑，“那您家裏一定沒醋吧。”
溫譽文很配合地做思考狀：“要不，我打個電話問問蘭媽？”
遲未晞笑一下，沒接話，開始往鍋裏倒仍是鮮活的大蝦，不免想起那會兒見蘭媽，她都已經七十出頭了，便問：“蘭媽最近還好嗎？”
“還好。”
“哦——”
又不知道該說什麽話了。
少了以往那份少女的雀躍心情，嘴角不帶笑，眼裏也沒星星，交談因此而變得硬邦邦，白開水，不加糖，真的很寡淡。
遲未晞決定不再找話題。
空間又開始恢覆安靜，只剩酸湯冒泡的“咕嚕”聲音，她開始認真地下爽脆的毛肚，下鮮嫩的魚片，下翠綠的通心菜。
溫譽文的視線隨即去往那跳水的毛肚，淹死的魚片，亂作一團的通心菜，冒熱氣的酸湯，以及吃到生辣椒而吸了吸鼻子後，又大快朵頤的她。
面頰紅潤，雙眼水濛濛。
溫譽文不由想，這酸不拉嘰的東西，真的有這麽好吃嗎。
待遲未晞把想吃的東西全都吃完，她才堪堪停了筷。
溫譽文的目光隨即掃過桌上那杯沈默的大麥茶，再去往桌子對面同樣沈默的她。
牙齒咬上桌面那杯消食的烏梅汁，遲未晞又要做酒足飯飽的僵硬石頭，她仍是微笑：“小舅舅，感謝您在百忙之中還願意抽空陪我吃了頓飯。”
“我吃得很開心。”
“謝謝您。”
陰陽怪氣，溫譽文冷哼：“大學專門去學炒辣椒了吧。”
遲未晞：“什麽？”
“那麽會嗆。”
遲未晞：“......”
真討厭，駁嘴冠軍的話堪堪到了嘴邊，覺得不好，又飛速往下咽，她輕輕咬上吸管，猛地吸了一大口烏梅汁，不行，她還是要嗆死他的。
遲未晞慢悠悠地敲手機，好一會後，她又是一塊全新的微笑石頭，對溫譽文說：“小舅舅，謝謝您耐心地在這裏等我付款。”
背景板：“我們可以走了哦。”
說完，她立即起身，身上的碎花長裙子得得意意，腳上的帆布鞋有青春洋溢的氣息，像當年，吃了酸蛋糕也沒有皺眉頭的樣子。
驕傲鬼。
溫譽文：“......”
出了包間，兩人一前一後下樓梯。
遲未晞突然變得好心情。
正式開始吃飯前，她把一頭長發紮起來，此刻也沒有解開，因此變成她身後雀躍的馬尾，下樓梯的腳步同樣雀躍，極為輕盈的樣子，像微微蹦起來的跳跳糖。
溫譽文跟在她身後，慢條斯理，傾斜的影子隨她的身影劃過泛白的墻壁。
到了最後一級臺階時，遲未晞突然長腿一邁，想要朝前跨去。
可地面不知被誰打潑了整杯檸檬汁，躺倒的一大灘水漬，清潔阿姨還沒來得及打掃，遲未晞沒留意，已經一腳跳了上去。
身體打滑的瞬間，她還沒來得及發出尖叫，就被身後的溫譽文猛地拉住了手。
更準確來說，是被拉住了手腕。
跳跳糖因此變成了不倒翁，遲未晞一下就往身後倒去，整個人直直撞進了溫譽文的懷裏。
忽然而來的沖擊力有點大，溫譽文一下沒站穩，跟著往後退了一步。
就是這麽一步，遲未晞握在沒被抓住的另一只手上的手機沒拿穩，一下就摔在了地上。
“啪——”
她下意識想要去撿，因此又彎腰向前。
感受到前方的拉力，溫譽文握著遲未晞手腕的五指倏地一緊，在想要把她拉回來之前，他已先隨著她的動作而跟著微微往前傾。
沒曾想，遲未晞感知到他忽然收緊了的手掌，意識到自己正被他握住手，撿手機的動作一頓，下意識想要回頭，便直起身。
腦袋隨起身的動作一路往上，就這麽與溫譽文偏低的下巴猛烈地撞在了一起。
“咚”一下，溫譽文倒吸一口氣，一下就被撞得仰起了頭，他不由把遲未晞的手腕捏得更緊。
這亂糟糟的情境。
遲未晞的腦袋隨他的動作再度跌進他的心口處，形成了懷抱的姿勢。
時間沒有因此而變得安靜，周圍仍是亂糟糟。
遲未晞安靜地站著，心想，這個莫名其妙的懷抱，是彌漫在空氣中那股散不盡的香茅草的味道，和身後，溫譽文強有力的心跳。
然而落在溫譽文心裏，只有下巴疼得火冒金星，冒失鬼，跳什麽跳，慣會給人添堵了。
這之後，待稍稍順下氣，指尖溫熱的觸感清晰，皮膚貼著皮膚，溫譽文才反應過來，不用低頭也知道他握住了遲未晞的哪裏。
手沒有及時松開，因此，她的脈搏一直被關押在他的手掌心。
像她剛剛那樣，冒冒失失，跳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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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安靜到了第十秒鐘, 氣氛突然又開始微妙起來。
他們錯過了說離開的最佳時期。
這會兒再婉拒倒顯得刻意了, 而且溫嘉檸跑得比誰都快，再跟著說去看她也很奇怪, 沒多久，遲未晞很快就接受了她大概需要和溫譽文一起共進晚餐的事實。
她不再去想，很快便繞回餐桌。
此時桌上那鍋偏紅的酸湯正“咕嚕咕嚕”地冒著熱氣, 偏酸的氣味飄浮在空氣裏, 湯裏還特別添加了木姜子油, 那味道像是香茅草和南姜的混合，吃起來很像冬陰功。
遲未晞坐下來，看鍋裏正滾著幾塊她之前下好的油豆腐。
經溫嘉檸這麽一鬧, 那油豆腐滾的時間夠長, 吸了一肚子的湯汁, 金黃的外表正被紅油裹著，酸酸辣辣，冒著誘人的香氣。
遲未晞的味蕾再次被打開，食物大於一切，頃刻那點飄浮在空氣中的微妙瞬間蕩然無存，她又給自己添了碗湯，才擡眸對溫譽文說：“小舅舅, 您...”
她沒把話說完，只抿唇笑了笑。
是請你自便的意思, 要走要留，你自己看著辦吧。
相比起遲未晞的坦坦蕩蕩，溫譽文這會兒要是推門離開，反倒是顯得他有點小氣了。
不過是陪她吃頓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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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磚舊瓦的地方，宛如夜間靜謐至極的村落，右側做舊的墻壁中間，由細圓木棍支起一扇開了半道的直欞窗。
往外望，不見月光，倒是能看見幾個餐碟大小的灰色陶泥盆，那盆子睡在高低不平的臺階面上，裏邊被人栽了些不知名的花，有天堂鳥，或許還有一小株是夜來香？
像古時候，微弱燈火細碎，竈頭食物飄香，有瓦遮頭的一雙人，過日子也不過如此了。
溫譽文走到遲未晞對面的位置坐下。
遲未晞了然，很自然地擡手按響了木質桌面上那個小小的服務鐘，服務員很快便過來，遲未晞讓她再多添一副新的碗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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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聲響後，待加菜頁面跳轉成功，她堪堪把手機放到溫譽文跟前，笑說：“小舅舅，您看看要不要再加點什麽？”
正好，服務員送來了新的碗筷，溫譽文沒看遲未晞的手機，順勢給自己倒了杯大麥茶，小抿一口，眉稍蹙，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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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遲未晞並不強人所難，很快收回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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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同桌吃飯不是第一次，只是上次的記憶並不完滿，遲未晞悠悠喝著碗裏的酸湯，巧合吧，她那會兒還給溫譽文科普，說她只要不開心，就*喜歡吃各種各樣酸味道的。
但上天作證，她今天真的沒有不開心。
眼看碗裏的湯汁豆腐吃完，遲未晞拿起一份鮮切的肥牛胼，手一提，唰唰往鍋裏放。
冒泡的湯水瞬間冷卻，沒兩秒，熱氣漂浮，牛肉跟著滾了起來，肥瘦相間的牛肉最好吃了，遲未晞夾一勺到碗裏，蘸醬汁時，她下意識看了眼溫譽文。
手裏的動作隨之微微停下，遲未晞看他姿態閑散地靠著椅背，一只手隨意搭在桌子上，食指指尖正無無聊聊地劃拉著剛剛那杯讓他皺眉頭的大麥茶。
眼睫懶懶半掀，好似是在看她，又好似不是，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但知道，她並不是他視線裏的落腳點。
他面前的碗筷沒動，仍是呈原來擺放的樣子。
是真的很好地在“陪”她了。
再再再一次出於禮貌，遲未晞手裏的動作停下來，她又揚起笑臉，做一只只會微笑的提線木偶，小聲問說：“小舅舅，您不吃一點嗎？”
溫譽文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反問她：“這麽說話不累？”
遲未晞：“啊？”
又：“哦。”
“不累吧。”變個聲調而已。
說完，沒等溫譽文回答，她已經低頭，繼續把那一大勺蘸了醬汁的肥牛胼放進嘴裏。
溫譽文這才動筷，往碗裏夾了片肥牛肉，把肥油的地方剔除，剩那麽一丁點瘦，往沒裝任何的碗裏前後翻兩下，似在刮去那酸湯油，最後才放入口。
遲未晞：“......”暴殄天物。
遲未晞：“吃不慣？”
溫譽文很快放下筷子，誠實回應：“嗯，不太喜歡吃酸口味的東西。”
“哦。”回答幹巴巴，遲未晞便開玩笑，“那您家裏一定沒醋吧。”
溫譽文很配合地做思考狀：“要不，我打個電話問問蘭媽？”
遲未晞笑一下，沒接話，開始往鍋裏倒仍是鮮活的大蝦，不免想起那會兒見蘭媽，她都已經七十出頭了，便問：“蘭媽最近還好嗎？”
“還好。”
“哦——”
又不知道該說什麽話了。
少了以往那份少女的雀躍心情，嘴角不帶笑，眼裏也沒星星，交談因此而變得硬邦邦，白開水，不加糖，真的很寡淡。
遲未晞決定不再找話題。
空間又開始恢覆安靜，只剩酸湯冒泡的“咕嚕”聲音，她開始認真地下爽脆的毛肚，下鮮嫩的魚片，下翠綠的通心菜。
溫譽文的視線隨即去往那跳水的毛肚，淹死的魚片，亂作一團的通心菜，冒熱氣的酸湯，以及吃到生辣椒而吸了吸鼻子後，又大快朵頤的她。
面頰紅潤，雙眼水濛濛。
溫譽文不由想，這酸不拉嘰的東西，真的有這麽好吃嗎。
待遲未晞把想吃的東西全都吃完，她才堪堪停了筷。
溫譽文的目光隨即掃過桌上那杯沈默的大麥茶，再去往桌子對面同樣沈默的她。
牙齒咬上桌面那杯消食的烏梅汁，遲未晞又要做酒足飯飽的僵硬石頭，她仍是微笑：“小舅舅，感謝您在百忙之中還願意抽空陪我吃了頓飯。”
“我吃得很開心。”
“謝謝您。”
陰陽怪氣，溫譽文冷哼：“大學專門去學炒辣椒了吧。”
遲未晞：“什麽？”
“那麽會嗆。”
遲未晞：“......”
真討厭，駁嘴冠軍的話堪堪到了嘴邊，覺得不好，又飛速往下咽，她輕輕咬上吸管，猛地吸了一大口烏梅汁，不行，她還是要嗆死他的。
遲未晞慢悠悠地敲手機，好一會後，她又是一塊全新的微笑石頭，對溫譽文說：“小舅舅，謝謝您耐心地在這裏等我付款。”
背景板：“我們可以走了哦。”
說完，她立即起身，身上的碎花長裙子得得意意，腳上的帆布鞋有青春洋溢的氣息，像當年，吃了酸蛋糕也沒有皺眉頭的樣子。
驕傲鬼。
溫譽文：“......”
出了包間，兩人一前一後下樓梯。
遲未晞突然變得好心情。
正式開始吃飯前，她把一頭長發紮起來，此刻也沒有解開，因此變成她身後雀躍的馬尾，下樓梯的腳步同樣雀躍，極為輕盈的樣子，像微微蹦起來的跳跳糖。
溫譽文跟在她身後，慢條斯理，傾斜的影子隨她的身影劃過泛白的墻壁。
到了最後一級臺階時，遲未晞突然長腿一邁，想要朝前跨去。
可地面不知被誰打潑了整杯檸檬汁，躺倒的一大灘水漬，清潔阿姨還沒來得及打掃，遲未晞沒留意，已經一腳跳了上去。
身體打滑的瞬間，她還沒來得及發出尖叫，就被身後的溫譽文猛地拉住了手。
更準確來說，是被拉住了手腕。
跳跳糖因此變成了不倒翁，遲未晞一下就往身後倒去，整個人直直撞進了溫譽文的懷裏。
忽然而來的沖擊力有點大，溫譽文一下沒站穩，跟著往後退了一步。
就是這麽一步，遲未晞握在沒被抓住的另一只手上的手機沒拿穩，一下就摔在了地上。
“啪——”
她下意識想要去撿，因此又彎腰向前。
感受到前方的拉力，溫譽文握著遲未晞手腕的五指倏地一緊，在想要把她拉回來之前，他已先隨著她的動作而跟著微微往前傾。
沒曾想，遲未晞感知到他忽然收緊了的手掌，意識到自己正被他握住手，撿手機的動作一頓，下意識想要回頭，便直起身。
腦袋隨起身的動作一路往上，就這麽與溫譽文偏低的下巴猛烈地撞在了一起。
“咚”一下，溫譽文倒吸一口氣，一下就被撞得仰起了頭，他不由把遲未晞的手腕捏得更緊。
這亂糟糟的情境。
遲未晞的腦袋隨他的動作再度跌進他的心口處，形成了懷抱的姿勢。
時間沒有因此而變得安靜，周圍仍是亂糟糟。
遲未晞安靜地站著，心想，這個莫名其妙的懷抱，是彌漫在空氣中那股散不盡的香茅草的味道，和身後，溫譽文強有力的心跳。
然而落在溫譽文心裏，只有下巴疼得火冒金星，冒失鬼，跳什麽跳，慣會給人添堵了。
這之後，待稍稍順下氣，指尖溫熱的觸感清晰，皮膚貼著皮膚，溫譽文才反應過來，不用低頭也知道他握住了遲未晞的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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