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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迅速在網絡上發酵, 吃瓜群眾們各顯神通，很快便有人不知道從哪翻出了當年崔冉跳樓自殺的新聞, 這新聞舒白他們之前找了許久都沒能找到。
“不是吧不是吧，如果這ＰＤＦ裏說的事情是真的，那那個女生也太可憐了。莫名其妙被造謠網暴，最後還被逼得跳樓自殺，她招誰惹誰了？”
“樓主你有確切的證據嗎，我認識林景鵬, 他不是這樣的人，你說他造謠汙蔑崔冉，那你現在做的這些事情，不也一樣是在造謠汙蔑他嗎？”
“樓上, 人聊天記錄都這麽清楚地t給你擺在那裏了，你怎麽還在為林景鵬開脫啊, 他就是個殺人犯啊！我現在合理懷疑，那個出車禍意外死亡的領導也是林景鵬的手筆, 細思極恐……”
“已報警, 逝者已逝，但希望能查清楚真相還她一個清白。”
……
舒白放下手機。
臨近深夜十二點, 大家誰都沒有上床, 仍在床下坐著, 除了關心網上輿論的發展之外, 還因為今天是周六，零點一到, 下一節恐怖課程便會出現在課程表上。
陸茉心頭隱約升起一絲希望：“我們這算是, 查清了當年的真相，幫崔冉證明清白了嗎？”
舒白看著網絡上近乎一邊倒的支持崔冉的話語, 點頭：“應該算吧。”
陸茉音量提高，言語間抑制不住地興奮起來：“那恐怖課程是不是……結束了？”
舒白沒應聲，一旁的徐雨彤和吳秋素也沒有說話。
雖說當年事情的來龍去脈他們是弄清楚了，並且也清晰明了地列出了證據證明崔冉當年是被人惡意造謠汙蔑，網絡上的輿論也偏向崔冉，但最關鍵的問題他們還沒有解決——
林景鵬還沒有被找到，他還沒有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舒白不想欺騙陸茉，畢竟期望越大，失望越大，所以她最後只說現在還不能確定。
這一次的等待時間，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漫長。
零點一到，陸茉正襟危坐在桌邊，點進課程表ＡＰＰ。
然後退出，又點進去，關閉頁面，再重新點進去，如此反覆好幾遍後，她眼眶倏地紅了。
與此同時，寢室門被人敲響，門外是５０８寢室的李樂三人。
李樂舉著手機，屏幕上是課程表ＡＰＰ的界面，而此刻，她的手在劇烈晃動著。
“我，我，我沒看錯吧，課程，課程沒有刷新了！下周，下周，下周沒有恐怖課程了！”
她像是急於確認什麽，也不管現在是淩晨，樓裏的同學們都睡了，只緊緊抓著來開門的徐雨彤的手，焦急地問：“你們呢，你們的課程表ＡＰＰ上恐怖課程刷新了嗎？”
徐雨彤也還在怔楞中，一手拿著手機，一手握著門把手，都忘了讓站在門口的李樂三人進到屋裏來。
過了許久，才訥訥地開口：“我的，好像也沒有刷新。”
李樂謝夢怡高婭三人聞言根本顧不上會不會吵到其他寢室睡覺的同學，在走廊裏抱頭痛哭起來。
還是離門比較近的吳秋素率先回過神，將抱在一起難舍難分的三個人拉進屋裏來，關上門。
然後變成了七個人在寢室裏抱頭痛哭。
陸茉的眼淚鼻涕統統蹭在了舒白和吳秋素的身上：“結束了，真的結束了！我們不用再見鬼了！嗚嗚嗚……”
大哭一場之後，眾人的情緒漸漸平靜下來。
陸茉接過吳秋素遞來的紙巾，搓了搓鼻涕：“那之前消失的那些同學們……”
“報警。”舒白說。
“但今天有點晚了，你們先回去休息，等明天早上起來之後，我們就報警，也順帶把同學們消失的事情告訴輔導員，現在沒有課程影響，輔導員應該會相信我們的話了。”
“如果……他們真的回不來了，也該讓他們家裏人知道才行。”
最後，舒白不忘提醒大家：“現在林景鵬還沒有找到，我們這樣把當年的事情爆出來，他被惹急了說不定會跟我們魚死網破，所以我們千萬不能放松警惕。”
送走李樂幾人，寢室裏驟然變得安靜。
舒白她們現在開心歸開心，但累也是真的累，心裏緊繃的那根弦猛地一下松懈下來，整個人霎時間就被一股濃濃的疲憊感裹挾，再加上剛才大哭了一場，幾個女生是一點說話的力氣也沒有了，蔫搭搭地爬上各自的床。
舒白正準備上床，手機忽然震動起來，她看了一眼來電人，轉身走向陽臺，然後順手將陽臺門虛虛地掩上。
接起電話，好不容易平覆下來的心情忽地又起波瀾，舒白聲音變得哽咽：“季衡，我們，成功了。”
“我們真的成功了。”
“嗯。”
季衡的聲音很低很沈，不知道是不是情緒過於激動的緣故，開口時嗓音也有些沙啞：“嗯，結束了。”
舒白趴在窗臺上，感受夜風拂過臉頰，就像聽筒裏季衡的聲音一樣，很輕很柔，很舒服。
兩人其實也沒聊什麽，但舒白就是想聽季衡的聲音，所以始終不願意掛電話。
季衡似乎是聽出她話語中的困意，便催她道：“去睡覺吧，很晚了。”
舒白懶懶地直起身，有些不舍：“好吧。”
“別掛電話。”季衡又說，“我也想聽你的聲音。”
“所以，就這麽睡吧，我陪著你。”
舒白把手機放在枕頭邊，帶著耳機，在季衡沈穩平緩的呼吸聲中逐漸入睡，就連手機什麽時候因為低電量自動關機的也不知道。
第二天早上，四個女生是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吵醒的。
吳秋素睡眼惺忪地爬下床去開門，就看見李樂穿著睡衣站在門口，手裏舉著的手機顯示著正在和全學文通話中，整個人正在劇烈地顫抖：
“之前消失的那些同學，找到了！”
－
全學文被輔導員的瘋狂奪命扣叫醒的時候，剛早上八點，他擡手在枕頭旁邊摸了半天才摸到手機。
“餵……”
半分鐘後，他突然瞪大雙眼從床上彈坐起來：“什麽？！”
全學文手忙腳亂地爬下床，叫醒還在睡覺的季衡和何浩洋，又開始給女生們打電話，接連打了幾個都是關機，直到撥到李樂的電話才終於打通。
李樂得知消息之後，也是立刻叫醒了自己寢室裏的人，連衣服都來不及換，又急匆匆地跑去敲舒白她們寢室的門。
一行人草草收拾一下後，便朝著老綜合樓趕去。
說來也是奇怪，負責打掃荷花池周圍的保潔阿姨平時是不往老綜合樓附近去的，只把荷花池周圍的落葉灰塵什麽的掃掃就行了。
但今天早晨她在打掃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手機不見了，沿著荷花池邊找了一圈，最後竟然是在老綜合樓大門的臺階下找到的。
她後背頓時冒出了一層冷汗。
因為她打掃的時候，壓根都沒有往這處來，她的手機怎麽可能會掉在這裏！
保潔阿姨以為自己大清早的撞見了什麽靈異事件，撿起手機便急著離開，無意間擡眸一掃，卻看見老綜合樓那扇布滿灰塵的玻璃門後，橫七豎八地倒著許多人。
這下保潔阿姨是徹底被嚇懵了，連滾帶爬地逃離了老綜合樓。
起先保潔阿姨去叫人的時候，跟人說的是老綜合樓裏死人了，還不止一個，學校領導聽後心跳漏了好幾拍，連忙帶人趕到老綜合樓門口，打開門，卻發現這些倒在門口的學生似乎只是睡著了，身上並沒有什麽明顯傷口，呼吸也很平穩。
有老師從其中一個學生的衣服口袋裏翻出校園卡，根據學號確認學生的身份後，立刻通知了輔導員過來，輔導員又給全學文打電話，這才有了舒白他們早上兵荒馬亂的一幕。
老綜合樓門口被保安、老師以及看熱鬧的學生們圍得水洩不通，幾輛救護車就停在不遠處，急促的鳴笛聲掩蓋過周圍或驚訝或疑惑的討論聲。
舒白她們廢了半天勁才擠進去。
男生們比她們早到一點，此刻已經在幫著把暈倒狀態的同學們一個一個地往救護車上擡了。
輔導員一邊擡一邊罵：“我的一群祖宗些啊，去哪玩不好非要來老綜合樓裏探險，這下好了，一個個的全都被嚇暈了，我看你們是嫌我在學校裏待得太久了故意整我吧……”
“看你們以後還敢不敢這樣隨便作死了……”
此刻季衡恰好擡著擔架從舒白面前走過，他沖舒白微微點頭。
舒白立刻明了，是季衡他們和輔導員這麽說的，學校裏的確有不少學生因為老綜合樓被封禁而對其產生興趣，膽子大的也來這裏探險過，比如陳悅，這說法勉強算是合情合理，反正能把那些不知情的人糊弄過去就行了。
只不過之前那些小打小鬧都沒有激起太大的水花，不像這t一次鬧得這麽大，連救護車都出動了。
經過這一次，學校以後肯定會加大老綜合樓的監管力度，學生們以後要是再好奇心作祟，想來老綜合樓附近逛逛，估計是不可能的事了。
走到門口，看到那些許久未見，以為再也見不到了的熟悉面容時，舒白眼眶唰地一下紅了。
消失的同學們都在，一個都沒少。
方曼雙眼緊閉，就歪靠在離門口不遠處的墻邊。
舒白快步走過去。
方曼的手冰涼，臉頰也消瘦了些，但呼吸平穩。
之後，舒白又和幾個女生一起，將處於昏迷狀態的女生們身上好好檢查了一下，確定沒有什麽傷口，懸著的心才終於落地。
很快，昏迷的同學們都被擡上了救護車。
舒白本打算跟著救護車一起去醫院照顧同學，結果走下臺階時，和一個悶頭往樓裏跑的女生撞了個正著。
女生看見站在老綜合樓門前的人紛紛離開，著急地問道：“沒人了嗎？老綜合樓裏沒有其他人了嗎？”
舒白奇怪地看著她：“怎麽了？”
女生快哭了：“我的朋友也不見了，她從昨天晚上開始手機就打不通，也沒有回寢室，我一直聯系不上她。她之前就老愛來老綜合樓這塊晃，說要進去看看，昨天晚上在老綜合樓裏探險的人沒有她嗎？”
舒白聽到女生的話，心裏莫名湧上一股不好的預感。
她問：“你朋友叫什麽名字？”
“陳悅。”
“發生什麽事了？”
本來在底下等舒白的季衡見她和一個不認識的女生說了幾句話後，臉色突然急轉直下，便幾步跨上臺階，走到舒白身邊關心道。
舒白擡頭看他：“你還記得我之前跟你提過的陳悅嗎？”
季衡點頭：“記得。”
舒白：“她失蹤了。”
季衡眸色一沈，視線轉向舒白身邊面色焦急的女生：“報警了嗎？”
“沒有，因為還沒滿二十四個小時。她昨天晚上還和我一起吃飯來著，吃完飯她說想在學校裏逛逛，我就先回了寢室，但是直到淩晨她都沒有回來，手機也打不通，我想著她之前老愛來這附近逛，又聽說昨晚上有學生進老綜合樓探險被嚇暈在樓裏，就想著來這裏看看。”
“你們真的沒看見陳悅嗎？”
季衡篤定道：“樓裏昏迷的都是我們班的同學，沒有外班的，而且現在他們都被轉移到救護車上，老綜合樓裏已經沒有人了。”
“舒舒，”老綜合樓前看熱鬧的學生散得差不多了，陸茉拿著手機來找舒白，“全學文說方曼他們會被送去市一院，李樂她們跟著救護車走，我們剩下的人也不多，就打車去吧。”
舒白想了想，拍拍陸茉的肩膀：“你和吳秋素先去醫院，我有個認識的人也失蹤了，她可能也在樓裏，我留下陪這個女生找人，晚點再去醫院和你們匯合。”
見陸茉猶豫著不肯走，舒白安慰道：“沒什麽大事，要是找不到我不會在學校耽誤太多時間的，肯定很快就去找你們。”
陸茉看看舒白，又看看站在她身後的季衡。
行吧，有季衡陪著，他不會讓舒白陷入危險的。
“那我和秋素就先走了啊，你要是找不到別耽擱，讓那女生報警，你趕緊來醫院找我們啊。”
“嗯，我一定會的。”
看著陸茉一步三回頭，不放心離開的模樣，舒白失笑。
目送走同學們後，舒白轉身，和季衡還有女生一道朝樓裏走。
圍觀看熱鬧的同學們在救護車離開後便散去了，來幫忙的老師和保安們完成了任務也不願在樓前久留，老綜合樓又恢覆了以往的冷清，只留下一個保安，負責將老綜合樓的大門重新鎖上。
見保安拎著一把大鎖就要往門上掛，女生趕忙出聲阻攔：“叔叔，先別鎖門，我朋友可能也在裏面。”
保安有些不耐煩，但見三個學生面色焦急，又不像是在開玩笑的樣子，還是朝他們擺擺手：“行行行，你們進去找吧，找得到找不到都快點出來啊，我等著鎖門呢，以後別往這塊來了。”
“謝謝叔叔。”
進到樓裏，三個人分工合作，女生找一樓到二樓，舒白找三樓四樓，剩下的兩層樓包括天臺則是交給季衡。
舒白上到三樓和季衡分開，從樓梯左手邊的教室開始找起。
樓裏光線昏暗，舒白進到教室後想掏出手機照亮，卻發現自己的手機昨晚忘了充電，早就低電量自動關機了，早上出來的急沒註意，她也沒帶充電寶什麽的。
開不了機的手機和磚塊無異，她有任何信息也無法第一時間與季衡聯系。
舒白自覺她現在不該一個人待著，便打算上五樓去和季衡匯合。
剛走出教室，便聽到樓梯那傳來一陣腳步聲。
舒白以為女生遇到了什麽事上來找自己，正要擡腳往那邊走，看見出現在樓梯口的那雙男式運動鞋之後，又立刻止住了腳步。
是那個被留下來鎖門的保安。
他帽檐壓得很低，陰影之外的半張臉朝舒白露出一個看似溫和的笑意，而眼睛則是被陰影完全遮擋住，但舒白能感覺到男人正看著自己。
剛才在大門口，舒白一心想著找陳悅，並沒有仔細觀察過保安的長相，現在終於有機會能細看了，她才發現，保安的臉有點奇怪。
他明明是笑著的，嘴角勾起，但是臉部肌肉卻十分僵硬，皮笑肉不笑，整個人看上去莫名詭異，配合著走廊裏黯淡的光線，給人一種陰森森的感覺。
舒白的心猛地一沈。
他的臉不能做太大的表情，他整過容。
男人不緊不慢地開口，聲音和舒白在八年前的回憶裏聽到的完全不一樣，可說出來的話卻讓舒白瞬間汗毛倒豎。
“我很好奇，你們到底是從哪聽說崔冉的事情的？網上和崔冉有關的新聞都被刪了，學校的論壇和貼吧也無法搜索和崔冉相關的信息，你們、到底、是從哪裏知道當年那些事情的？”
“我也很好奇，我之前都做到那個地步了，你們為什麽始終不願意放棄調查當年的事情。”
男人開始緩步向舒白靠近，他一只手背在背後，舒白看到寒光從他手邊一閃而過。
“你認識崔冉嗎？她是你什麽人？”
舒白一邊後退，一邊回答男人的問話，試圖不激怒他：“我不認識崔冉。”
男人嗤笑一聲，語氣裏滿是不屑：“不認識？”
“你不認識她，為什麽連命都可以不要，就是要幫她查清楚真相？事情都已經過去了，崔冉也已經死了，你們現在把八年前的事情翻出來澄清有什麽用呢？崔冉能覆活嗎？”
“還是說，你們閑著沒事幹，正義心爆棚，就想當英雄？那篇ＰＤＦ我看到了，寫的挺好的，清晰明了，是你寫的？”
男人看待舒白就像是看待籠中之物一般，並不急著抓到她或是傷害她，反而是略顯悠閑地和舒白聊起了天。
“那部手機，你是在天臺找到的吧，崔冉那個賤女人，死了都不安生，我就知道她會把手機藏在天臺，這是篤定了我不敢上天臺去找啊。”
“可是，”男人話語一頓，嘴角的笑容收起，“你又是怎麽知道去天臺上找證據的？”
舒白此刻已經退到走廊盡頭，她餘光瞄了一眼左手邊幽深的長廊，在腦中規劃起自己的逃跑路線，另一邊，她還得分心穩住男人的情緒。
“托夢，崔冉在夢裏告訴我的。”
“托夢？”男人像是聽到了笑話，“你是說，崔冉是在夢裏告訴你她很冤枉，求你幫她查清楚真相的？”
男人的語氣突然急轉直下：“可是她已經死了。”
“你幫一個死人討公道有什麽用，事情都過去那麽久，大家都忘了，你為什麽要把它又翻出來呢？活著的人才更應該好好地活下去不是嗎？”
舒白見狀心裏暗道不好，她毫不猶豫地朝著另一條走廊跑去。
身後傳來腳踩過碎石發出的窸窸窣窣聲。
林景鵬追過來了。
“季衡，保安就是林景鵬！他有刀！”
舒白不確定季衡現在在哪，只高聲呼喊提醒他，還有樓下的女生，讓他們趕快躲起來，以免撞見此刻理t智全無、殺紅了眼的林景鵬。
大意了，陳悅的失蹤說不定和林景鵬有關，他們不該這麽草率地進樓搜索的。
舒白跑上樓梯，林景鵬舉著刀緊隨其後。
寒氣從身後迅速逼近，舒白不敢回頭，更不敢停下來。
“咚！”
舒白剛跑到四樓到五樓的樓梯轉角，一個半人高的櫃子擦過她的頭頂，砸向她身後緊追不舍的人，身後傳來類似於金屬落地的清脆響聲，而季衡則是站在樓梯的盡頭朝她伸著手。
舒白三步並做兩步跨上臺階，握住季衡的手，兩人徑直往天臺跑。
季衡剛才的那一砸拖住了林景鵬的腳步，也給了舒白喘口氣的間隙，但是也僅僅只是能喘口氣而已。
林景鵬茍延殘喘地在學校裏藏了這麽多年，現在事情被重新翻出來，局勢更是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轉變，他在這所學校待不下去了，警察很快就會查到他的頭上。
而他曾經引以為傲的家世背景，他曾經不屑一顧地對崔冉說，“你大可以把這部手機交出去，但是我敢保證，不出兩個小時，這部手機就會回到我的手上”的底氣，他的保護傘，早就在這八年間落寞。
他什麽都沒有了，成績，光芒萬丈的人生，富裕的生活，什麽都沒有了。
都是因為崔冉！
要不是崔冉那個賤人，他不會落到現在這般田地。
林景鵬抱著和舒白他們魚死網破的想法，已經不再懼怕崔冉的鬼魂了。
天臺的門只能從內部上鎖，從外面是無法鎖上的，因此，舒白和季衡跑上天臺不久，林景鵬就拎著一把刀出現在了天臺的門口。
季衡立刻將舒白護在身後。
他剛才聽到舒白的喊聲時，所在的教室正好有個半人高的櫃子，但除此之外，周圍再沒有什麽可供他防身的工具，兩個人赤手空拳地對上拿著一把長刀的林景鵬，毫無勝算。
林景鵬雙眼猩紅，理智全無：“崔冉該死，你們也該死！要不是你們非要把當年的事情翻出來，我本來可以在學校裏好好待著的！”
“為什麽？為什麽我都這樣了，崔冉還是不放過我，你們還是不放過我！那你們就跟我一起死吧！”
他舉著刀朝兩人沖過來。
季衡抱著舒白往旁邊一躲，將將避過鋒利的刀刃。
林景鵬撲了個空，他穩住身型，嘶吼一聲，舉著刀又朝兩人沖過來，誓要與他們同歸於盡。
刀刃即將從季衡頭頂落下，他歪頭躲開的同時擡腳踹向林景鵬下身，刀刃偏離，從他的衣袖擦過。
幸好現在是冬天穿的多，季衡的衣袖被削掉一塊，但人沒有受傷。
舒白皺眉看著發狂的林景鵬。
她和季衡的處境太被動了，沒有稱手的可以用來抵擋的武器，只能不停地閃躲，要是一不小心撞到護欄，維持不了身體平衡的話……
季衡正專註應付林景鵬時，忽然感覺自己的衣擺被輕輕扯了扯，他微微側頭，便聽舒白在自己耳邊道：“把他往護欄那邊引。”
林景鵬現在一心求死，每一次揮刀都像是用盡全身力氣，表情猙獰，他的腳步也隨之變得踉蹌。
他又一次跌倒在地，手裏的刀砍在地上，發出尖銳聲響。
季衡分心看了一眼不遠處的護欄。
老綜合樓修建得早，護欄修得不高，對於季衡這種高個子的人來說，還不到他的大腿，如果撞到護欄維持不了身體平衡的話，是很容易翻下去的。
思索間，季衡護著舒白迅速朝護欄退去。
而林景鵬殺紅了眼，此刻眼中只看得到季衡和舒白二人，他舉著刀，嘶吼著朝二人沖來。
季衡沒有閃躲，默默在心裏計算著距離。
可就在林景鵬離季衡不到兩米的時候，他的腳步倏地頓住。
他眸光渙散，手裏的刀哐當一聲掉落在地，視線居然越過季衡和舒白，看向他們身後。
“崔冉？”
“你不是死了嗎？”
舒白聞言眉頭狠狠一跳，轉頭看向身後，而她身後空無一人。
林景鵬卻似瘋魔了一般，盯著虛空處開始大笑，笑到眼淚都流了出來。
“你來找我幹什麽？你活該！你自作自受！”
“你如果一開始就接受學校的退學處分，不去想那些有的沒的，不去調查，我後面也不會再找人去整你，我其實真的不想把事情鬧那麽大的。”
“可你偏偏要去肖想那些不屬於你的東西，這是你應得的！”
林景鵬似乎看不到站在他面前的舒白和季衡了，腳步踉踉蹌蹌地朝天臺邊緣走去。
“李志剛也該死，他收了我那麽多錢，結果到最後又反悔了，說他老婆知道了你和他的事要跟他離婚，還要他凈身出戶，他女兒也不願意再跟著他。”
“真是搞笑，當初答應我做局引你上鉤的時候，他就該想到會是這個下場的，臨到頭了又反悔，還想反咬我一口，他也該死！”
“哈哈哈哈，死了，都死了，你們全都去死！”
“你那麽厲害，還偷到了我的手機，可那又有什麽用呢，你最後還不是跳樓自｜殺了。你永遠都會被困在學校裏，做個無法投胎轉世的孤魂野鬼！”
林景鵬站在護欄邊，對著空氣自言自語，身影在風中搖搖欲墜。
有好幾次，舒白都以為林景鵬會掉下去，但他只是晃了晃，依舊在天臺邊緣站得穩穩當當的。
舒白明白過來，崔冉並不想他死，死是真正的解脫，而活著去面對他之後一片黑暗的人生，才是對他最大的懲罰。
校園上空突然響起急促的警笛聲，舒白和季衡對視一眼，不再去管瘋瘋癲癲的林景鵬，而是離開天臺，去到樓下。
他們沒有在樓裏遇到之前一起進來的女生，走出老綜合樓大門，發現那女生正扶著一身狼狽的陳悅在荷花池邊坐下。
陳悅頭發亂糟糟的，衣服上東一塊西一塊粘的全是汙泥，整個人看上去像是在泥裏滾了好幾圈的樣子。
女生見到舒白和季衡從樓裏走出來，趕忙朝他們招了招手。
“找到了找到了，我在一樓廁所裏找到她的，她當時手和腳都被綁著，嘴巴也被堵住，我就立刻報警然後把她帶出來了。”
陳悅半死不活地靠在石欄上，看到舒白也只是勉強掀了一下眼皮。
等到警察來了之後，舒白告訴他們林景鵬在天臺，不出幾分鐘，林景鵬便發狂地大笑著，被警察押上了車。
舒白和季衡算證人，也得先跟去警局做筆錄。
到了警局，舒白總算知道了陳悅失蹤的來龍去脈。
昨天她也看到了那篇ＰＤＦ，心裏頭好奇，便又想著去老綜合樓附近溜達溜達，好死不死，恰巧被林景鵬撞上。
而那時的林景鵬也是因為舒白他們發的那篇ＰＤＦ而變得杯弓蛇影，看誰都像是來老綜合樓調查當年事情的，便偷摸跟上去，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從後將陳悅打暈，捆粽子一樣捆了後關進一樓廁所。
林景鵬本來是想找個時機把陳悅偷偷運出學校再處理的，可誰知早上出了舒白他們班“集體探險”那麽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硬生生地錯失了時機，這才讓舒白他們找到了被關在廁所裏的陳悅。
舒白有些無語，又有些頭疼地看著陳悅。
她之前的那些警告陳悅是一點也沒聽進去，還敢自己一個人來老綜合樓附近亂逛，幸好早上同學們回來拖住了林景鵬的腳步，不然他們現在只有去給陳悅收屍的份。
在警局做完筆錄出來，舒白和季衡又馬不停蹄地趕往了醫院。
同學們大多都醒了，一個個無精打采地躺在床上，乖乖輸液。
經過一系列檢查之後，確定了同學們既無外傷，也無內傷，就是單純的——營養不良。陳海峰付波那些第一節課便消失了的人，過去一兩個月都處在昏迷狀態裏，如今只是被確診一個營養不良，真的是謝天謝地了。
同學們醒來之後沒有忘記之前發生的事情，只是好奇自己為什麽會在醫院裏躺著，吳秋素他們便將課程結束還有同學們突然出現在老綜合樓裏的事情說了出來，眾人心中頓生劫後餘生的慶幸。
舒白和季衡趕到醫院後不久，全學文和何浩洋不知道從哪裏借t來了一個推車，推著有半個人高的吃的喝的走進急診室。
舒白聞到了烤串的香味。
“今天條件有限，但是必須慶祝一下，”全學文一邊分吃的，一邊說，“躺著的喝粥，站著的喝酒擼串，咱們今晚不醉不歸！”
舒白平時不怎麽喝酒，但是今天她卻沒說任何話，從全學文手中接過一聽啤酒，拉開拉環。
“刺啦。”
她視線一一掃過病床上的同學們，最後停留在方曼的臉上，沖她舉起手裏的啤酒。
“好久不見。”
方曼醒來之後哭了許久，兩只眼睛腫得跟燈泡似的，現在已經沒有眼淚可以流了，但她聽到舒白的話，眼眶還是立刻就紅了：“好久不見。”
病房裏的氣氛有些悲傷，全學文仰頭喝了一大口酒，豪氣萬丈地開口：“慶祝我們大家都沒死，都還好好地活著，幹杯！”
……
“幹杯！”
吃飽喝足，方曼他們留在醫院輸液，舒白一行人則是返回學校，大家奔波一天都累得不行，現在只要在他們面前擺一張床，能立馬倒頭就睡。
舒白經過宿管阿姨的房間時，腳步突然停下。
吳秋素她們也跟著停下來，疑惑地看著她：“怎麽了？”
舒白：“等我一下。”
她走到宿管阿姨房間那扇窗戶前，敲了敲。
“阿姨，我來借一下雜物間的鑰匙。”
宿管阿姨驚訝地看她：“這麽晚了你去雜物間幹什麽，不是說了那地方不能隨便進嘛。去去去，這麽晚了，趕緊回寢室睡覺去。”
舒白定定地看著宿管阿姨：“我有東西落在裏面了，拿了就出來。”
宿管阿姨不耐煩地擺手：“每次都說有東西落在裏面了，哪有那麽多東西能給你們丟的，別沒事找事，趕緊回去。”
舒白不走，就站在窗戶前，跟宿管阿姨熬，吳秋素眨巴眨巴眼，想起了什麽，也走到舒白旁邊，和她一起熬。
宿管阿姨：“……”
舒白：“阿姨，雜物間裏沒有臟東西，不會有事的。”
最終，宿管阿姨架不住七雙眼睛同時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無奈把鑰匙給了舒白，不忘提醒一句：“用完了趕緊還回來。”
舒白：“好。”
推開雜物間的門，裏頭黑漆漆的，似乎周圍所有的光都無法照進這間狹窄逼仄的屋子。
但舒白她們的心情卻並不像之前那樣害怕了。
崔冉其實一直都沒想過要傷害他們，她也不過是拼盡全力，想給自己一個解脫罷了。
舒白繞到門背後，盯著門上的那幾張符紙看了會兒，然後，毫不猶豫地撕下。
當符紙被撕下的那一刻，在場所有人的耳邊都響起了一聲很輕很輕，虛無縹緲的謝謝。
門上貼的符紙根本不是用來辟邪的，而是將崔冉的靈魂鎮在學校，永遠無法離開的符紙。
符紙在舒白手心被揉皺，當一陣微風拂過舒白耳畔時，她閉上眼，默默在心裏說了一句，
再見。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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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吧不是吧，如果這ＰＤＦ裏說的事情是真的，那那個女生也太可憐了。莫名其妙被造謠網暴，最後還被逼得跳樓自殺，她招誰惹誰了？”
“樓主你有確切的證據嗎，我認識林景鵬, 他不是這樣的人，你說他造謠汙蔑崔冉，那你現在做的這些事情，不也一樣是在造謠汙蔑他嗎？”
“樓上, 人聊天記錄都這麽清楚地t給你擺在那裏了，你怎麽還在為林景鵬開脫啊, 他就是個殺人犯啊！我現在合理懷疑，那個出車禍意外死亡的領導也是林景鵬的手筆, 細思極恐……”
“已報警, 逝者已逝，但希望能查清楚真相還她一個清白。”
……
舒白放下手機。
臨近深夜十二點, 大家誰都沒有上床, 仍在床下坐著, 除了關心網上輿論的發展之外, 還因為今天是周六，零點一到, 下一節恐怖課程便會出現在課程表上。
陸茉心頭隱約升起一絲希望：“我們這算是, 查清了當年的真相，幫崔冉證明清白了嗎？”
舒白看著網絡上近乎一邊倒的支持崔冉的話語, 點頭：“應該算吧。”
陸茉音量提高，言語間抑制不住地興奮起來：“那恐怖課程是不是……結束了？”
舒白沒應聲，一旁的徐雨彤和吳秋素也沒有說話。
雖說當年事情的來龍去脈他們是弄清楚了，並且也清晰明了地列出了證據證明崔冉當年是被人惡意造謠汙蔑，網絡上的輿論也偏向崔冉，但最關鍵的問題他們還沒有解決——
林景鵬還沒有被找到，他還沒有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舒白不想欺騙陸茉，畢竟期望越大，失望越大，所以她最後只說現在還不能確定。
這一次的等待時間，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漫長。
零點一到，陸茉正襟危坐在桌邊，點進課程表ＡＰＰ。
然後退出，又點進去，關閉頁面，再重新點進去，如此反覆好幾遍後，她眼眶倏地紅了。
與此同時，寢室門被人敲響，門外是５０８寢室的李樂三人。
李樂舉著手機，屏幕上是課程表ＡＰＰ的界面，而此刻，她的手在劇烈晃動著。
“我，我，我沒看錯吧，課程，課程沒有刷新了！下周，下周，下周沒有恐怖課程了！”
她像是急於確認什麽，也不管現在是淩晨，樓裏的同學們都睡了，只緊緊抓著來開門的徐雨彤的手，焦急地問：“你們呢，你們的課程表ＡＰＰ上恐怖課程刷新了嗎？”
徐雨彤也還在怔楞中，一手拿著手機，一手握著門把手，都忘了讓站在門口的李樂三人進到屋裏來。
過了許久，才訥訥地開口：“我的，好像也沒有刷新。”
李樂謝夢怡高婭三人聞言根本顧不上會不會吵到其他寢室睡覺的同學，在走廊裏抱頭痛哭起來。
還是離門比較近的吳秋素率先回過神，將抱在一起難舍難分的三個人拉進屋裏來，關上門。
然後變成了七個人在寢室裏抱頭痛哭。
陸茉的眼淚鼻涕統統蹭在了舒白和吳秋素的身上：“結束了，真的結束了！我們不用再見鬼了！嗚嗚嗚……”
大哭一場之後，眾人的情緒漸漸平靜下來。
陸茉接過吳秋素遞來的紙巾，搓了搓鼻涕：“那之前消失的那些同學們……”
“報警。”舒白說。
“但今天有點晚了，你們先回去休息，等明天早上起來之後，我們就報警，也順帶把同學們消失的事情告訴輔導員，現在沒有課程影響，輔導員應該會相信我們的話了。”
“如果……他們真的回不來了，也該讓他們家裏人知道才行。”
最後，舒白不忘提醒大家：“現在林景鵬還沒有找到，我們這樣把當年的事情爆出來，他被惹急了說不定會跟我們魚死網破，所以我們千萬不能放松警惕。”
送走李樂幾人，寢室裏驟然變得安靜。
舒白她們現在開心歸開心，但累也是真的累，心裏緊繃的那根弦猛地一下松懈下來，整個人霎時間就被一股濃濃的疲憊感裹挾，再加上剛才大哭了一場，幾個女生是一點說話的力氣也沒有了，蔫搭搭地爬上各自的床。
舒白正準備上床，手機忽然震動起來，她看了一眼來電人，轉身走向陽臺，然後順手將陽臺門虛虛地掩上。
接起電話，好不容易平覆下來的心情忽地又起波瀾，舒白聲音變得哽咽：“季衡，我們，成功了。”
“我們真的成功了。”
“嗯。”
季衡的聲音很低很沈，不知道是不是情緒過於激動的緣故，開口時嗓音也有些沙啞：“嗯，結束了。”
舒白趴在窗臺上，感受夜風拂過臉頰，就像聽筒裏季衡的聲音一樣，很輕很柔，很舒服。
兩人其實也沒聊什麽，但舒白就是想聽季衡的聲音，所以始終不願意掛電話。
季衡似乎是聽出她話語中的困意，便催她道：“去睡覺吧，很晚了。”
舒白懶懶地直起身，有些不舍：“好吧。”
“別掛電話。”季衡又說，“我也想聽你的聲音。”
“所以，就這麽睡吧，我陪著你。”
舒白把手機放在枕頭邊，帶著耳機，在季衡沈穩平緩的呼吸聲中逐漸入睡，就連手機什麽時候因為低電量自動關機的也不知道。
第二天早上，四個女生是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吵醒的。
吳秋素睡眼惺忪地爬下床去開門，就看見李樂穿著睡衣站在門口，手裏舉著的手機顯示著正在和全學文通話中，整個人正在劇烈地顫抖：
“之前消失的那些同學，找到了！”
－
全學文被輔導員的瘋狂奪命扣叫醒的時候，剛早上八點，他擡手在枕頭旁邊摸了半天才摸到手機。
“餵……”
半分鐘後，他突然瞪大雙眼從床上彈坐起來：“什麽？！”
全學文手忙腳亂地爬下床，叫醒還在睡覺的季衡和何浩洋，又開始給女生們打電話，接連打了幾個都是關機，直到撥到李樂的電話才終於打通。
李樂得知消息之後，也是立刻叫醒了自己寢室裏的人，連衣服都來不及換，又急匆匆地跑去敲舒白她們寢室的門。
一行人草草收拾一下後，便朝著老綜合樓趕去。
說來也是奇怪，負責打掃荷花池周圍的保潔阿姨平時是不往老綜合樓附近去的，只把荷花池周圍的落葉灰塵什麽的掃掃就行了。
但今天早晨她在打掃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手機不見了，沿著荷花池邊找了一圈，最後竟然是在老綜合樓大門的臺階下找到的。
她後背頓時冒出了一層冷汗。
因為她打掃的時候，壓根都沒有往這處來，她的手機怎麽可能會掉在這裏！
保潔阿姨以為自己大清早的撞見了什麽靈異事件，撿起手機便急著離開，無意間擡眸一掃，卻看見老綜合樓那扇布滿灰塵的玻璃門後，橫七豎八地倒著許多人。
這下保潔阿姨是徹底被嚇懵了，連滾帶爬地逃離了老綜合樓。
起先保潔阿姨去叫人的時候，跟人說的是老綜合樓裏死人了，還不止一個，學校領導聽後心跳漏了好幾拍，連忙帶人趕到老綜合樓門口，打開門，卻發現這些倒在門口的學生似乎只是睡著了，身上並沒有什麽明顯傷口，呼吸也很平穩。
有老師從其中一個學生的衣服口袋裏翻出校園卡，根據學號確認學生的身份後，立刻通知了輔導員過來，輔導員又給全學文打電話，這才有了舒白他們早上兵荒馬亂的一幕。
老綜合樓門口被保安、老師以及看熱鬧的學生們圍得水洩不通，幾輛救護車就停在不遠處，急促的鳴笛聲掩蓋過周圍或驚訝或疑惑的討論聲。
舒白她們廢了半天勁才擠進去。
男生們比她們早到一點，此刻已經在幫著把暈倒狀態的同學們一個一個地往救護車上擡了。
輔導員一邊擡一邊罵：“我的一群祖宗些啊，去哪玩不好非要來老綜合樓裏探險，這下好了，一個個的全都被嚇暈了，我看你們是嫌我在學校裏待得太久了故意整我吧……”
“看你們以後還敢不敢這樣隨便作死了……”
此刻季衡恰好擡著擔架從舒白面前走過，他沖舒白微微點頭。
舒白立刻明了，是季衡他們和輔導員這麽說的，學校裏的確有不少學生因為老綜合樓被封禁而對其產生興趣，膽子大的也來這裏探險過，比如陳悅，這說法勉強算是合情合理，反正能把那些不知情的人糊弄過去就行了。
只不過之前那些小打小鬧都沒有激起太大的水花，不像這t一次鬧得這麽大，連救護車都出動了。
經過這一次，學校以後肯定會加大老綜合樓的監管力度，學生們以後要是再好奇心作祟，想來老綜合樓附近逛逛，估計是不可能的事了。
走到門口，看到那些許久未見，以為再也見不到了的熟悉面容時，舒白眼眶唰地一下紅了。
消失的同學們都在，一個都沒少。
方曼雙眼緊閉，就歪靠在離門口不遠處的墻邊。
舒白快步走過去。
方曼的手冰涼，臉頰也消瘦了些，但呼吸平穩。
之後，舒白又和幾個女生一起，將處於昏迷狀態的女生們身上好好檢查了一下，確定沒有什麽傷口，懸著的心才終於落地。
很快，昏迷的同學們都被擡上了救護車。
舒白本打算跟著救護車一起去醫院照顧同學，結果走下臺階時，和一個悶頭往樓裏跑的女生撞了個正著。
女生看見站在老綜合樓門前的人紛紛離開，著急地問道：“沒人了嗎？老綜合樓裏沒有其他人了嗎？”
舒白奇怪地看著她：“怎麽了？”
女生快哭了：“我的朋友也不見了，她從昨天晚上開始手機就打不通，也沒有回寢室，我一直聯系不上她。她之前就老愛來老綜合樓這塊晃，說要進去看看，昨天晚上在老綜合樓裏探險的人沒有她嗎？”
舒白聽到女生的話，心裏莫名湧上一股不好的預感。
她問：“你朋友叫什麽名字？”
“陳悅。”
“發生什麽事了？”
本來在底下等舒白的季衡見她和一個不認識的女生說了幾句話後，臉色突然急轉直下，便幾步跨上臺階，走到舒白身邊關心道。
舒白擡頭看他：“你還記得我之前跟你提過的陳悅嗎？”
季衡點頭：“記得。”
舒白：“她失蹤了。”
季衡眸色一沈，視線轉向舒白身邊面色焦急的女生：“報警了嗎？”
“沒有，因為還沒滿二十四個小時。她昨天晚上還和我一起吃飯來著，吃完飯她說想在學校裏逛逛，我就先回了寢室，但是直到淩晨她都沒有回來，手機也打不通，我想著她之前老愛來這附近逛，又聽說昨晚上有學生進老綜合樓探險被嚇暈在樓裏，就想著來這裏看看。”
“你們真的沒看見陳悅嗎？”
季衡篤定道：“樓裏昏迷的都是我們班的同學，沒有外班的，而且現在他們都被轉移到救護車上，老綜合樓裏已經沒有人了。”
“舒舒，”老綜合樓前看熱鬧的學生散得差不多了，陸茉拿著手機來找舒白，“全學文說方曼他們會被送去市一院，李樂她們跟著救護車走，我們剩下的人也不多，就打車去吧。”
舒白想了想，拍拍陸茉的肩膀：“你和吳秋素先去醫院，我有個認識的人也失蹤了，她可能也在樓裏，我留下陪這個女生找人，晚點再去醫院和你們匯合。”
見陸茉猶豫著不肯走，舒白安慰道：“沒什麽大事，要是找不到我不會在學校耽誤太多時間的，肯定很快就去找你們。”
陸茉看看舒白，又看看站在她身後的季衡。
行吧，有季衡陪著，他不會讓舒白陷入危險的。
“那我和秋素就先走了啊，你要是找不到別耽擱，讓那女生報警，你趕緊來醫院找我們啊。”
“嗯，我一定會的。”
看著陸茉一步三回頭，不放心離開的模樣，舒白失笑。
目送走同學們後，舒白轉身，和季衡還有女生一道朝樓裏走。
圍觀看熱鬧的同學們在救護車離開後便散去了，來幫忙的老師和保安們完成了任務也不願在樓前久留，老綜合樓又恢覆了以往的冷清，只留下一個保安，負責將老綜合樓的大門重新鎖上。
見保安拎著一把大鎖就要往門上掛，女生趕忙出聲阻攔：“叔叔，先別鎖門，我朋友可能也在裏面。”
保安有些不耐煩，但見三個學生面色焦急，又不像是在開玩笑的樣子，還是朝他們擺擺手：“行行行，你們進去找吧，找得到找不到都快點出來啊，我等著鎖門呢，以後別往這塊來了。”
“謝謝叔叔。”
進到樓裏，三個人分工合作，女生找一樓到二樓，舒白找三樓四樓，剩下的兩層樓包括天臺則是交給季衡。
舒白上到三樓和季衡分開，從樓梯左手邊的教室開始找起。
樓裏光線昏暗，舒白進到教室後想掏出手機照亮，卻發現自己的手機昨晚忘了充電，早就低電量自動關機了，早上出來的急沒註意，她也沒帶充電寶什麽的。
開不了機的手機和磚塊無異，她有任何信息也無法第一時間與季衡聯系。
舒白自覺她現在不該一個人待著，便打算上五樓去和季衡匯合。
剛走出教室，便聽到樓梯那傳來一陣腳步聲。
舒白以為女生遇到了什麽事上來找自己，正要擡腳往那邊走，看見出現在樓梯口的那雙男式運動鞋之後，又立刻止住了腳步。
是那個被留下來鎖門的保安。
他帽檐壓得很低，陰影之外的半張臉朝舒白露出一個看似溫和的笑意，而眼睛則是被陰影完全遮擋住，但舒白能感覺到男人正看著自己。
剛才在大門口，舒白一心想著找陳悅，並沒有仔細觀察過保安的長相，現在終於有機會能細看了，她才發現，保安的臉有點奇怪。
他明明是笑著的，嘴角勾起，但是臉部肌肉卻十分僵硬，皮笑肉不笑，整個人看上去莫名詭異，配合著走廊裏黯淡的光線，給人一種陰森森的感覺。
舒白的心猛地一沈。
他的臉不能做太大的表情，他整過容。
男人不緊不慢地開口，聲音和舒白在八年前的回憶裏聽到的完全不一樣，可說出來的話卻讓舒白瞬間汗毛倒豎。
“我很好奇，你們到底是從哪聽說崔冉的事情的？網上和崔冉有關的新聞都被刪了，學校的論壇和貼吧也無法搜索和崔冉相關的信息，你們、到底、是從哪裏知道當年那些事情的？”
“我也很好奇，我之前都做到那個地步了，你們為什麽始終不願意放棄調查當年的事情。”
男人開始緩步向舒白靠近，他一只手背在背後，舒白看到寒光從他手邊一閃而過。
“你認識崔冉嗎？她是你什麽人？”
舒白一邊後退，一邊回答男人的問話，試圖不激怒他：“我不認識崔冉。”
男人嗤笑一聲，語氣裏滿是不屑：“不認識？”
“你不認識她，為什麽連命都可以不要，就是要幫她查清楚真相？事情都已經過去了，崔冉也已經死了，你們現在把八年前的事情翻出來澄清有什麽用呢？崔冉能覆活嗎？”
“還是說，你們閑著沒事幹，正義心爆棚，就想當英雄？那篇ＰＤＦ我看到了，寫的挺好的，清晰明了，是你寫的？”
男人看待舒白就像是看待籠中之物一般，並不急著抓到她或是傷害她，反而是略顯悠閑地和舒白聊起了天。
“那部手機，你是在天臺找到的吧，崔冉那個賤女人，死了都不安生，我就知道她會把手機藏在天臺，這是篤定了我不敢上天臺去找啊。”
“可是，”男人話語一頓，嘴角的笑容收起，“你又是怎麽知道去天臺上找證據的？”
舒白此刻已經退到走廊盡頭，她餘光瞄了一眼左手邊幽深的長廊，在腦中規劃起自己的逃跑路線，另一邊，她還得分心穩住男人的情緒。
“托夢，崔冉在夢裏告訴我的。”
“托夢？”男人像是聽到了笑話，“你是說，崔冉是在夢裏告訴你她很冤枉，求你幫她查清楚真相的？”
男人的語氣突然急轉直下：“可是她已經死了。”
“你幫一個死人討公道有什麽用，事情都過去那麽久，大家都忘了，你為什麽要把它又翻出來呢？活著的人才更應該好好地活下去不是嗎？”
舒白見狀心裏暗道不好，她毫不猶豫地朝著另一條走廊跑去。
身後傳來腳踩過碎石發出的窸窸窣窣聲。
林景鵬追過來了。
“季衡，保安就是林景鵬！他有刀！”
舒白不確定季衡現在在哪，只高聲呼喊提醒他，還有樓下的女生，讓他們趕快躲起來，以免撞見此刻理t智全無、殺紅了眼的林景鵬。
大意了，陳悅的失蹤說不定和林景鵬有關，他們不該這麽草率地進樓搜索的。
舒白跑上樓梯，林景鵬舉著刀緊隨其後。
寒氣從身後迅速逼近，舒白不敢回頭，更不敢停下來。
“咚！”
舒白剛跑到四樓到五樓的樓梯轉角，一個半人高的櫃子擦過她的頭頂，砸向她身後緊追不舍的人，身後傳來類似於金屬落地的清脆響聲，而季衡則是站在樓梯的盡頭朝她伸著手。
舒白三步並做兩步跨上臺階，握住季衡的手，兩人徑直往天臺跑。
季衡剛才的那一砸拖住了林景鵬的腳步，也給了舒白喘口氣的間隙，但是也僅僅只是能喘口氣而已。
林景鵬茍延殘喘地在學校裏藏了這麽多年，現在事情被重新翻出來，局勢更是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轉變，他在這所學校待不下去了，警察很快就會查到他的頭上。
而他曾經引以為傲的家世背景，他曾經不屑一顧地對崔冉說，“你大可以把這部手機交出去，但是我敢保證，不出兩個小時，這部手機就會回到我的手上”的底氣，他的保護傘，早就在這八年間落寞。
他什麽都沒有了，成績，光芒萬丈的人生，富裕的生活，什麽都沒有了。
都是因為崔冉！
要不是崔冉那個賤人，他不會落到現在這般田地。
林景鵬抱著和舒白他們魚死網破的想法，已經不再懼怕崔冉的鬼魂了。
天臺的門只能從內部上鎖，從外面是無法鎖上的，因此，舒白和季衡跑上天臺不久，林景鵬就拎著一把刀出現在了天臺的門口。
季衡立刻將舒白護在身後。
他剛才聽到舒白的喊聲時，所在的教室正好有個半人高的櫃子，但除此之外，周圍再沒有什麽可供他防身的工具，兩個人赤手空拳地對上拿著一把長刀的林景鵬，毫無勝算。
林景鵬雙眼猩紅，理智全無：“崔冉該死，你們也該死！要不是你們非要把當年的事情翻出來，我本來可以在學校裏好好待著的！”
“為什麽？為什麽我都這樣了，崔冉還是不放過我，你們還是不放過我！那你們就跟我一起死吧！”
他舉著刀朝兩人沖過來。
季衡抱著舒白往旁邊一躲，將將避過鋒利的刀刃。
林景鵬撲了個空，他穩住身型，嘶吼一聲，舉著刀又朝兩人沖過來，誓要與他們同歸於盡。
刀刃即將從季衡頭頂落下，他歪頭躲開的同時擡腳踹向林景鵬下身，刀刃偏離，從他的衣袖擦過。
幸好現在是冬天穿的多，季衡的衣袖被削掉一塊，但人沒有受傷。
舒白皺眉看著發狂的林景鵬。
她和季衡的處境太被動了，沒有稱手的可以用來抵擋的武器，只能不停地閃躲，要是一不小心撞到護欄，維持不了身體平衡的話……
季衡正專註應付林景鵬時，忽然感覺自己的衣擺被輕輕扯了扯，他微微側頭，便聽舒白在自己耳邊道：“把他往護欄那邊引。”
林景鵬現在一心求死，每一次揮刀都像是用盡全身力氣，表情猙獰，他的腳步也隨之變得踉蹌。
他又一次跌倒在地，手裏的刀砍在地上，發出尖銳聲響。
季衡分心看了一眼不遠處的護欄。
老綜合樓修建得早，護欄修得不高，對於季衡這種高個子的人來說，還不到他的大腿，如果撞到護欄維持不了身體平衡的話，是很容易翻下去的。
思索間，季衡護著舒白迅速朝護欄退去。
而林景鵬殺紅了眼，此刻眼中只看得到季衡和舒白二人，他舉著刀，嘶吼著朝二人沖來。
季衡沒有閃躲，默默在心裏計算著距離。
可就在林景鵬離季衡不到兩米的時候，他的腳步倏地頓住。
他眸光渙散，手裏的刀哐當一聲掉落在地，視線居然越過季衡和舒白，看向他們身後。
“崔冉？”
“你不是死了嗎？”
舒白聞言眉頭狠狠一跳，轉頭看向身後，而她身後空無一人。
林景鵬卻似瘋魔了一般，盯著虛空處開始大笑，笑到眼淚都流了出來。
“你來找我幹什麽？你活該！你自作自受！”
“你如果一開始就接受學校的退學處分，不去想那些有的沒的，不去調查，我後面也不會再找人去整你，我其實真的不想把事情鬧那麽大的。”
“可你偏偏要去肖想那些不屬於你的東西，這是你應得的！”
林景鵬似乎看不到站在他面前的舒白和季衡了，腳步踉踉蹌蹌地朝天臺邊緣走去。
“李志剛也該死，他收了我那麽多錢，結果到最後又反悔了，說他老婆知道了你和他的事要跟他離婚，還要他凈身出戶，他女兒也不願意再跟著他。”
“真是搞笑，當初答應我做局引你上鉤的時候，他就該想到會是這個下場的，臨到頭了又反悔，還想反咬我一口，他也該死！”
“哈哈哈哈，死了，都死了，你們全都去死！”
“你那麽厲害，還偷到了我的手機，可那又有什麽用呢，你最後還不是跳樓自｜殺了。你永遠都會被困在學校裏，做個無法投胎轉世的孤魂野鬼！”
林景鵬站在護欄邊，對著空氣自言自語，身影在風中搖搖欲墜。
有好幾次，舒白都以為林景鵬會掉下去，但他只是晃了晃，依舊在天臺邊緣站得穩穩當當的。
舒白明白過來，崔冉並不想他死，死是真正的解脫，而活著去面對他之後一片黑暗的人生，才是對他最大的懲罰。
校園上空突然響起急促的警笛聲，舒白和季衡對視一眼，不再去管瘋瘋癲癲的林景鵬，而是離開天臺，去到樓下。
他們沒有在樓裏遇到之前一起進來的女生，走出老綜合樓大門，發現那女生正扶著一身狼狽的陳悅在荷花池邊坐下。
陳悅頭發亂糟糟的，衣服上東一塊西一塊粘的全是汙泥，整個人看上去像是在泥裏滾了好幾圈的樣子。
女生見到舒白和季衡從樓裏走出來，趕忙朝他們招了招手。
“找到了找到了，我在一樓廁所裏找到她的，她當時手和腳都被綁著，嘴巴也被堵住，我就立刻報警然後把她帶出來了。”
陳悅半死不活地靠在石欄上，看到舒白也只是勉強掀了一下眼皮。
等到警察來了之後，舒白告訴他們林景鵬在天臺，不出幾分鐘，林景鵬便發狂地大笑著，被警察押上了車。
舒白和季衡算證人，也得先跟去警局做筆錄。
到了警局，舒白總算知道了陳悅失蹤的來龍去脈。
昨天她也看到了那篇ＰＤＦ，心裏頭好奇，便又想著去老綜合樓附近溜達溜達，好死不死，恰巧被林景鵬撞上。
而那時的林景鵬也是因為舒白他們發的那篇ＰＤＦ而變得杯弓蛇影，看誰都像是來老綜合樓調查當年事情的，便偷摸跟上去，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從後將陳悅打暈，捆粽子一樣捆了後關進一樓廁所。
林景鵬本來是想找個時機把陳悅偷偷運出學校再處理的，可誰知早上出了舒白他們班“集體探險”那麽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硬生生地錯失了時機，這才讓舒白他們找到了被關在廁所裏的陳悅。
舒白有些無語，又有些頭疼地看著陳悅。
她之前的那些警告陳悅是一點也沒聽進去，還敢自己一個人來老綜合樓附近亂逛，幸好早上同學們回來拖住了林景鵬的腳步，不然他們現在只有去給陳悅收屍的份。
在警局做完筆錄出來，舒白和季衡又馬不停蹄地趕往了醫院。
同學們大多都醒了，一個個無精打采地躺在床上，乖乖輸液。
經過一系列檢查之後，確定了同學們既無外傷，也無內傷，就是單純的——營養不良。陳海峰付波那些第一節課便消失了的人，過去一兩個月都處在昏迷狀態裏，如今只是被確診一個營養不良，真的是謝天謝地了。
同學們醒來之後沒有忘記之前發生的事情，只是好奇自己為什麽會在醫院裏躺著，吳秋素他們便將課程結束還有同學們突然出現在老綜合樓裏的事情說了出來，眾人心中頓生劫後餘生的慶幸。
舒白和季衡趕到醫院後不久，全學文和何浩洋不知道從哪裏借t來了一個推車，推著有半個人高的吃的喝的走進急診室。
舒白聞到了烤串的香味。
“今天條件有限，但是必須慶祝一下，”全學文一邊分吃的，一邊說，“躺著的喝粥，站著的喝酒擼串，咱們今晚不醉不歸！”
舒白平時不怎麽喝酒，但是今天她卻沒說任何話，從全學文手中接過一聽啤酒，拉開拉環。
“刺啦。”
她視線一一掃過病床上的同學們，最後停留在方曼的臉上，沖她舉起手裏的啤酒。
“好久不見。”
方曼醒來之後哭了許久，兩只眼睛腫得跟燈泡似的，現在已經沒有眼淚可以流了，但她聽到舒白的話，眼眶還是立刻就紅了：“好久不見。”
病房裏的氣氛有些悲傷，全學文仰頭喝了一大口酒，豪氣萬丈地開口：“慶祝我們大家都沒死，都還好好地活著，幹杯！”
……
“幹杯！”
吃飽喝足，方曼他們留在醫院輸液，舒白一行人則是返回學校，大家奔波一天都累得不行，現在只要在他們面前擺一張床，能立馬倒頭就睡。
舒白經過宿管阿姨的房間時，腳步突然停下。
吳秋素她們也跟著停下來，疑惑地看著她：“怎麽了？”
舒白：“等我一下。”
她走到宿管阿姨房間那扇窗戶前，敲了敲。
“阿姨，我來借一下雜物間的鑰匙。”
宿管阿姨驚訝地看她：“這麽晚了你去雜物間幹什麽，不是說了那地方不能隨便進嘛。去去去，這麽晚了，趕緊回寢室睡覺去。”
舒白定定地看著宿管阿姨：“我有東西落在裏面了，拿了就出來。”
宿管阿姨不耐煩地擺手：“每次都說有東西落在裏面了，哪有那麽多東西能給你們丟的，別沒事找事，趕緊回去。”
舒白不走，就站在窗戶前，跟宿管阿姨熬，吳秋素眨巴眨巴眼，想起了什麽，也走到舒白旁邊，和她一起熬。
宿管阿姨：“……”
舒白：“阿姨，雜物間裏沒有臟東西，不會有事的。”
最終，宿管阿姨架不住七雙眼睛同時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無奈把鑰匙給了舒白，不忘提醒一句：“用完了趕緊還回來。”
舒白：“好。”
推開雜物間的門，裏頭黑漆漆的，似乎周圍所有的光都無法照進這間狹窄逼仄的屋子。
但舒白她們的心情卻並不像之前那樣害怕了。
崔冉其實一直都沒想過要傷害他們，她也不過是拼盡全力，想給自己一個解脫罷了。
舒白繞到門背後，盯著門上的那幾張符紙看了會兒，然後，毫不猶豫地撕下。
當符紙被撕下的那一刻，在場所有人的耳邊都響起了一聲很輕很輕，虛無縹緲的謝謝。
門上貼的符紙根本不是用來辟邪的，而是將崔冉的靈魂鎮在學校，永遠無法離開的符紙。
符紙在舒白手心被揉皺，當一陣微風拂過舒白耳畔時，她閉上眼，默默在心裏說了一句，
再見。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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