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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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2 章
沐靈在病房裏的所做作為, 給楓葉動物園的相關人員們，帶來了不小的沖擊。
看視頻是一回事，聽說是一回事, 但是親眼目睹, 還是覺得很離譜。
倒是羅制片滿眼放光, 趕緊問攝像師：“都拍下沒有。”
攝像師連連點頭，表示一幀都沒落下！
羅制片很滿意, 琢磨了一下, 心裏有了新想法。
又過了一會兒, 等到確定妮妮睡著了, 沐靈便離開了病房，打算讓三只小動物的飼養員，把它們也帶出去放放風, 不然三只小動物一直關在病房裏，也怪難受的。
結果她剛一開門, 就看到外頭站滿了人, 見她出來，他們就……開始鼓掌！
“啪啪啪, 啪啪啪……”
熱情的鼓掌聲, 動靜兒不小, 引得裏獸醫站很多醫護人員都往這邊看，甚至不止是人，那些來看病的小動物們也都往這邊看。
沐靈：“……”
沐靈直接就社死了，她臉都紅了, 趕緊道：“別……別拍了, 別拍了……”
何主任這時上前，他握住沐靈的手, 上下搖晃，非常激動：“沐園長，您真是幫了我們大忙了！您也太厲害了，這剛來就解決問題了！所以只要共居，妮妮就能好起來是嗎？那我們以後就讓妮妮跟金絲猴和小熊貓住一個場館，這樣妮妮是不是就能順利康覆了？”
沐靈思索了一下，道：“妮妮現在的狀況還不穩定，小動物可以暫時讓它放松戒心，但是一直共居也不一定就是好，因為鐵熊畢竟是戰獸，是有攻擊性的，不排除等到妮妮身體恢覆後，會不會傷害這些小動物們。”
何主任更加激動了：“您是說，它確實可以恢覆的，是嗎！”
沐靈失笑：“只要好好養，當然是可以恢覆的啊，但是能不能共居，還得以後再看。”
何主任忙點頭：“好好好，那以後再看！”
楓葉動物園的工作人員都很開心，他們拉著沐靈就問個沒完。
直到問得差不多了，羅制片趕緊插進來，滿臉是笑的開口：“沐園長您好，我是古藍星電視臺的制片人，我姓羅，我們電視臺目前正在籌備一檔與動物救援有關的綜藝節目，不知道您一會兒有沒有時間，可以接受一下我們的采訪嗎？”
沐靈之前就看到這位先生了，她還以為對方也是楓葉動物園的工作人員呢，沒想到居然是電視臺的，她有些不解：“采訪？”
羅制片怕“采訪”這兩個字太正式了，給這位遠道而來的年輕園長造成了壓力，又改口：“就是問幾個小問題，不會耽誤您太久的。”
沐靈猶豫的看向了唐園長和劉副園長他們。
唐園長點了點頭，證明道：“羅制片是正規制片人，不是騙子。”
羅制片：“……”
既然唐園長都這麽說了，沐靈也覺得沒什麽，就道：“行，我有時間，可以接受采訪。”
羅制片很高興，於是等到沐靈又跟這邊交代了一些事後，就跟羅制片去了獸醫站外面采訪，攝像師還搬了個兩張椅子過來，讓他們坐著聊。
整個采訪大概持續了一個小時，難得遇到專家，羅制片也是可勁兒的薅羊毛，不光該問的問題都問了一遍，不該問的也都問了。
比如說，年齡，愛好，擇偶標準什麽的。
沐靈一聽還有擇偶標準，楞了一下。
羅制片笑笑：“您就隨便說說。”
沐靈想了想，便實誠的回答道：“年齡二十，愛好是修建園區設施，擇偶標準是，是人就行。”
羅制片：“……”
羅制片有點懵：“是人就行，標準這麽低？”
沐靈忙道：“不低了，目前為止，對我表達出求偶意向的，都不是人。”
羅制片：“？？？”
項別：“……”
羅制片最後看實在挖不出什麽猛料了，只能放棄了，他對沐靈表達了感謝，雙方又留了通訊號，表示以後如果有什麽問題需要咨詢，可能還會麻煩沐園長。
沐靈自然表示沒問題。
等到這邊結束後，羅制片又去找唐園長繼續之前沒完的采訪。
而沐靈則是給狂妄的飼養員打了個通訊，問了一下狂妄和屠夫現在怎麽樣。
出來半天，可不能把她家寶貝屠夫忘了。
狂妄飼養員直接開了視頻，把裏面的監控拍給她看，語氣非常欣慰：“他們已經進洞了！”
兩只黑爪兇獾如果有交-配的意向，那雌獾就會讓雄獾進入自己的洞穴，然後兩獾關上門在裏面幹什麽，就不言而喻了。
沐靈看著監控裏的隱蔽洞口，滿臉姨母笑，欣慰的道：“不出意外，兩個月後，我們屠夫就要當爸爸了！”
狂妄的飼養員道：“狂妄也要當媽媽了，就是……”
沐靈不解：“就是什麽？”
狂妄飼養員嘆了口氣：“就是狂妄是戰獸，雖然它已經退役了，但它的孩子如果天賦很高的話，滿月之後，就會被送去戰獸學院，到時候它們母子就要分開了。”
沐靈一楞，她倒是差點忘了這個了，戰獸都是從小就要上學，就要適應與人相處的。
狂妄的飼養員擔心的道：“我就是怕，到時候狂妄的病情會加重。”
是的，有了孩子，又失去孩子，對母獸打擊確實很大。
沐靈想到了他們家的小狼，小狼之前也做了體質檢測。
它繼承了清繳的基因，被檢測出了C級的天賦，聯邦規定，B級以上天賦的動物，需要進入戰獸學院學習當戰獸，但是B級以下的動物，就不需要。
小狼因為爸爸的基因拖了後腿，不用當戰獸，但是狂妄和屠夫都是S級戰獸，它們的孩子，天賦肯定不會低。
沐靈想了想，道：“幼崽也不是一輩子都是幼崽，幼崽也有成年，獨立的一天，其實在動物界，母獸也不是一定就需要孩子一直在身邊的，比如我以前看過一個紀錄片，有只豹子女兒天天啃老，不事生產，就等著媽媽打了獵，就去媽媽那裏蹭吃蹭喝，被媽媽吼了兇了也要吃，就主打一個不要臉，反正我媽會寵我。”
“後來豹子媽媽氣壞了，為了讓女兒有獨立的狩獵能力，能夠獨自生存，它拋下了女兒，離開了那片棲息地，於是豹子女兒就發現媽媽不見了，它再也啃不了老了，它只能被迫學習狩獵，學習面對危險，之後她學會了許多生存技能，然後在發情期懷了一只小豹子，最後，它也成為了一位強大勇敢，獨當一面的母親。”
狂妄的飼養員道：“我知道您的意思，成長所帶來的陣痛，是不可避免的，每只動物也都是獨立的個體，需要獨自成長，但是我只是怕狂妄一時接受不了，它本來就病了。”
沐靈想了想，道：“那可以從現在開始，就想好怎麽安撫失去孩子的狂妄，比如沒有了孩子，還有其他的親朋好友啊，多讓狂妄交一點朋友，說不定就能轉移註意力了，我們園區有一只S級烏雪狼，叫清繳，它以前也是兒子腦袋，走到哪裏都忘不了兒子，但是現在，它有了新樂子了，它沈迷於教別的母狼帶孩子，天天就呆在別的母狼的房間裏，雖然它教的總不對，總會被我們另一只耳角虎雪花糾正，但是現在，它真的已經不太搭理它兒子了，有時候它兒子去它身邊睡覺，它一開始還會舔舔兒子的頭毛，結果睡到半夜，它兒子醒來發現媽不見了。”
狂妄的飼養員聽著好笑：“確實，如果在群居環境中，可能影響會比較小。”
但是他們家狂妄哪來的親朋好友，狂妄剛退役，現在可孤僻了，也就剛和屠夫認識，終於開朗了一點。
等等，屠夫……
狂妄飼養員的一雙眼睛，突然鐳射光一樣盯緊監控屏幕！
沐靈聽狂妄的飼養員有點釋然了，自認為自己已經把人安慰好了，正要再說兩句，卻聽獸醫站裏面，突然又響起了什麽動靜兒。
她連忙掛了通訊，進去就看到一位獸醫正匆忙的從妮妮的病房裏出來，而裏面，“嘎嘎嘎”的鐵熊咆哮聲，淒厲尖銳！
沐靈不解的問：“怎麽了？”
何主任頭疼的道：“我們的獸醫就是進去例行檢查，結果可能是聞到陌生人的氣味吧，妮妮突然就醒了，然後就開始掙紮。”
沐靈進了監控室看監控，就看裏面的妮妮吃了藥，吃了飯，身體好像恢覆一些了，竟然就快從床上爬下來了。
它這一動，身上的管子可都得掉。
“不行，得給它打一針鎮定劑，它這樣會傷到自己！”一位年長的獸醫說著就要出去了，可剛走一步，又回頭，問沐靈：“沐園長，您認為呢？”
沐靈盯著監控看了一會兒，然後道：“我再進去試試，那三只小動物呢？”
劉副園長道：“帶出去遛彎了，我讓它們趕緊回來。”
沐靈點點頭，然後自己套上防護服，先進了病房。
病房裏，枯槁瘦弱的鐵熊憑借著自己好不容易漲了一點的力氣，已經艱難的爬到了床邊，它身上有幾根管子已經繃直了，眼看著就要被扯斷了。
沐靈連忙制止：“妮妮，不可以！”
鐵熊看到人類出現，它立刻又出現了強烈的應激反應，它呲著牙，盯著沐靈滿臉憤怒，同時尖銳的爪子幾乎快紮穿了鐵質的床板邊緣。
該說不說，這戰鬥力真的很強，只是恢覆了一點點力氣，居然就能把床板撓穿了。
沐靈緩緩上前，因為這次沒有噴除味劑，所有她身上的氣味更濃郁一些了。
鐵熊聞著那有點熟悉的氣息，楞了楞……
沐靈輕柔的道：“妮妮，不要這樣，姐姐不是壞人，姐姐不會傷害妮妮的。”
“嘎嘎！！”鐵熊仍舊大叫，但叫著叫著，鼻子又往前伸伸，仔細嗅聞。
沐靈繼續朝它靠近：“我們不動好不好，吃竹筍嗎？”
沐靈從兜裏摸出了一把竹筍尖尖，不是切片的，就是正常的竹筍，但是只有尖尖。
沐靈遠遠的一拋，把一塊筍尖拋到了黑白熊的肚皮上。
黑白熊渾身抖一下，然後低著頭，看著肚子上的筍尖，去抓。
大熊貓有一根偽拇指，它可以用這根拇指實現抓握。
它抓起了筍尖，然後放進嘴裏，嚼吧嚼吧。
沐靈誇獎道：“哎呀，我們妮妮的手手好靈活呀，妮妮的手手比姐姐的手手還靈活，這是不是說明，妮妮比姐姐厲害呢，嗯，一定是這樣的！”
吃完了一塊筍尖，鐵熊黑黑的眼眶，又朝向沐靈的方向望來，然後它又一次呲牙咆哮：“嘎！”
沐靈又丟了一個筍尖過去。
鐵熊抓著又吃了，然後又叫。鐵熊好像發現了，只要它生氣，這個人類就會給它上供食物，於是它不厭其煩的威脅人類給它更多好吃的。
此時的它渾然已經忘了，自己之前是絕食的，是不主動吃東西……
反正鐵熊吃到最後，已經不用自己抓了，人類會把食物直接餵到它的嘴裏。
沐靈將最後一塊筍尖餵進嬌憨的黑白熊嘴巴裏，黑白熊吃完之後，又舔了舔沐靈的手心，還要。
沐靈攤開手，說：“沒有了。”
黑白熊不信，它湊上去，用鼻子拱沐靈的腰，去聞那裏的衣服兜兜，它都看到了，這個裏面有筍筍。
沐靈幹脆把兜兜翻開，給它看，確實是沒有了。
黑白熊有些不高興，轉身在床上動來動去，想走。
沐靈又忙摸著它的頭毛，輕聲哄道：“你還在療養呢，不能吃那麽多筍筍，你要多喝奶才行，知道嗎？”
黑白熊笨拙又幹枯的身體轉了幾個方向，因為身上始終有一只手在壓著它，弄得它沒辦法放肆的移動，它不太高興，回頭對沐靈吼：“嘎！”
沐靈繼續順它的腦門：“好好好，知道了，要吃筍筍，晚上再吃筍筍好不好？”
黑白熊看人類的手不松開，它又湊上去，生氣的用腦門撞她。
沐靈一把抱住投懷送抱的大熊，摟著它的腦袋，揉揉它的耳朵毛和後頸毛，說：“乖啦，我們妮妮最乖啦。”
“嘎……”黑白熊的咆哮聲小一點點了。
“妮妮最懂事了，妮妮是最聽話的小朋友。”
“嘎……”黑白熊這次只有氣音了。
但它還是又去聞聞沐靈的衣服兜，明明是有筍筍味道的，於是它叼住了沐靈的衣服一角。
沐靈失笑：“你幹什麽，你不讓姐姐走嗎？那姐姐就留下來陪我們妮妮吧。”
沐靈說著，幹脆坐到床上，和黑白熊坐在一起，然後安撫：“等外面的叔叔阿姨們把盆盆奶沖好了，就給妮妮喝奶啦。”
又過了一會兒，外面傳來敲門聲。
沐靈下了床，去門口拿了奶瓶，她正要關門，何主任卻擋住門，強行把一大袋筍尖遞進來。
沐靈沒接，道：“這個暫時真的不能再餵了，它現在吃流食最好。”
何主任都要心疼壞了：“可是妮妮想吃，讓它吃吧，算我求你了，它難得主動吃東西！”
沐靈：“……”
面對溺愛的家長，沐園長非常無情：“要按照營養配比來。”
說完，她強行關上門，無視何主任的淚眼汪汪，拿著奶瓶往病床去。
病床上，妮妮的脖子已經都直起來了，它探頭探腦的往沐靈那邊張望，等到沐靈坐到床邊，把奶瓶餵到它嘴巴前面時，它嗷嗚一口就叼住的，然後咂巴奶。
沐靈將奶瓶的底部往上擡，讓妮妮能更順利的喝到奶，一瓶奶喝完了，妮妮舔舔嘴巴，終於再次打了個哈欠，覺得困了。
怎麽能不困，奶裏加料了。
片刻後，黑白熊抱著沐靈的一只胳膊，就這麽歪在沐靈身邊，淺淺的打起了呼嚕。
等到妮妮睡熟了，沐靈這才輕手輕腳的下了床，又走出病房。
一出去，仿佛就料到什麽似的，沐靈率先道：“停！”
一群正要鼓掌的人，戛然而止。
沐靈險險的沒有二次社死，她擺擺手道：“去監控房裏說吧。”
大家進了監控房，看著監控裏，已經再次睡下的鐵熊，所有人都沈默著。
就連沐靈都沈默著。
事情到了這裏，所有人都發現了，讓妮妮穩定的原因，好像不是因為那三只小動物，而是妮妮……認沐靈了。
可能是出於雛鳥情節，可能是因為妮妮醒來後，吃到的第一口奶是沐靈餵的，總之，在對其他人的氣味都表示排斥的情況下，只有沐靈進去，妮妮能保持平靜。
那麽這樣一來，局面就很被動了。
妮妮認了沐靈，但是沐靈不是楓葉動物園的人，她是帶動物來相親的，聽說黑爪兇獾還相親得尤為順利，估計最多再過兩三天，人家相親完就要離開了。
可是妮妮的恢覆，卻不是兩三天就能完成的。
楓葉動物園的工作人員，有一個算一個的，這時都看向了劉副園長和何主任。
劉副園長和何主任面面相覷，他們能有什麽辦法，人家沐園長在神王星都有那麽大一家野生動物園了，他們還能把人家挖過來不成？
劉副園長和何主任只能裝死，而這時，唐園長回來了。
唐園長是采訪中途聽說妮妮出事了，趕緊回來的，結果進來一看監控，一切正常，妮妮這不是好好的嗎？
劉副園長立刻給唐園長倒了一遍監控，讓他重看。
唐園長看完後，也沈默了。
片刻之後，唐園長問沐靈：“沐園長，對於妮妮現在這種情況，您還有什麽建議嗎？”
沐靈舔了舔唇，有點糾結的道：“其實我們園區的一些動物，一開始也是比較認我的，但是隨著它們的身體逐漸康覆，它們現在也是認其他飼養員的，吃藥，吃飯，都是別人餵，我們的獸醫給它們打針什麽的時候，它們也不會排斥。”
唐園長聽著，點點頭，又對劉副園長和何主任道：“出去說。”
三位領導去了外面說話，剩下的人則面面相覷，沐靈這時悄悄的湊到項哥旁邊，低聲道：“我感覺我闖禍了。”
項別看著她，淡聲道：“沒有你，鐵熊的情況只會更糟。”
沐靈嘆了口氣：“還是應該讓他們的工作人員進去，不應該我進去。”
就像他們的戰獸托兒所，一般從動物來到園區開始，沐靈就是讓單獨的飼養員去照顧它們的，這也為了培養戰獸與飼養員之間的穩定關系。
又過了一會兒，幾位領導又進來了，唐園長表示，希望這幾天的時間，沐靈能抽空，多幫他們照顧一下妮妮，當然，也不是白幫忙的，他們會按照特邀專家的費用，支付給沐靈雙倍的出診費。
沐靈忙表示不用費用，她說自己反正這幾天都會在園區裏守著屠夫，就兩邊跑一下就是，不耽誤什麽的。
劉副園長說費用肯定是要支付的，又問沐靈他們現在住在哪兒，如果不嫌棄的話，可以給他們安排兩間宿舍暫住，地方近，也比較好照應。
沐靈想著妮妮現在情況特殊，確實最好就住在園區，便讓項哥去把酒店房間退了。
項別去辦退房的時候，楓葉動物園這邊派了車去送他，退完房，人家也很機靈的幫他提了行李，總之就是，務必把專家團隊照顧得舒舒服服的。
當天晚上，六點鐘。
唐園長親自聯系到了妮妮的主人，亞克界星的明喻上校。
明喻還沒下班，他剛從努爾哈星支援回來沒多久，因為負了一些輕傷，他左手手臂還打著石膏，他正在單手翻閱文件。
接到唐園長的通訊時，明喻的表情肉眼可見的難看了起來。
事實上，當他被借調到努爾哈星之前，楓葉動物園的何主任就聯系過他，何主任表示一年了，妮妮的情況始終沒有好轉，如果再經歷幾次重大搶救，恐怕它就……
明上校對於何主任的通訊已經有ptsd了，而現在，聯系他的甚至不是何主任，而是楓葉動物園的唐園長。
明喻深吸了口氣，平日威嚴冷酷的青年，此時手指捏著桌子的一角，險些把桌角掰碎。
他很怕會聽到那個最糟糕的消息，但他心裏又清楚，那個最糟糕的消息，應該離他已經不遠了。
呼吸有些不平穩，半晌後，明喻才道：“唐園長，您好……”
通訊那頭的唐園長道：“明上校，是這樣的，有件事我想與您商量一下。”
來了，果然來了。
一瞬間，頭頂上的鐮刀仿佛揮舞了下來，將明喻砍得面目全非。
商量什麽，不言而喻，商量能不能讓妮妮安樂死。
商量能不能通過這種無力的方法，結束妮妮短暫又痛苦的生命。
掰著桌角的手指脫力一般的滑落，明上校呼吸困難，擡手扶住自己的額頭，整顆心沈得看不見蹤影。
他喉頭沙啞，艱難的道：“您說。”
唐園長就說了：“我們想著，要不要試試，把妮妮轉園到神王星的比克動物園？”
通訊那頭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唐園長說完之後，就等待明上校回話，結果那邊一直沒聲音，唐園長楞了一下，看了看自己的光腦，沒有掛斷啊，他又試探性的道：“明上校？明上……”
“比克動物園？”明上校的聲音再次出現，帶著一點微微的顫抖。
唐園長道：“是的，今天妮妮又暈倒了，正好比克動物園的沐園長來我們這兒出差，遇上了，便幫忙照顧了一下妮妮，然後……”
大概是也不太好形容之後發生的一切，唐園長嘆息道：“我發個視頻給你看吧，你看了再決定。”
唐園長將監控視頻發給了明上將，然後便掛了通訊。
這邊的辦公室裏，明上校下載完視頻，抖著手點擊了播放。
監控視頻拍得很清晰，整個過程很長，唐園長不懂剪輯，是把整段監控都發過來的，明上校便就將整段視頻都看了一遍。
看完之後，他沈默了一下，又看了一遍。
這邊的唐園長從傍晚等到夜晚，看了眼時間，已經十點過了，平時這個時間，身體大不如前的他，都該睡覺了。
他的妻子也來催他睡覺，但唐園長只是擺擺手，表示再等等。
然後，等到十一點鐘的時候，唐園長終於等不了了，他又給明上校去了個通訊，想問問他是不是中途去忙其他事了，如果他今天太忙的話，他們可以明天再討論。
結果通訊打過去，卻是秒接，唐園長剛要開口，就聽那邊傳來明上校不解的聲音：“這只鐵熊是誰？”
唐園長：“……”
“它不是妮妮吧？”
明上校的聲音非常的篤定：“我看了四遍了，它長得很像妮妮，但是它不是妮妮吧？妮妮怎麽可能做出這種事？就算以前沒退役時，它也不會對我投懷送抱，也不會抱著我的胳膊才肯睡覺，天殺的，你們把我的妮妮怎麽了！我的妮妮到底去哪兒了！”
唐園長想把通訊掛了，讓破大防的明上校自己再冷靜冷靜。
今晚這天，是聊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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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靈在病房裏的所做作為, 給楓葉動物園的相關人員們，帶來了不小的沖擊。
看視頻是一回事，聽說是一回事, 但是親眼目睹, 還是覺得很離譜。
倒是羅制片滿眼放光, 趕緊問攝像師：“都拍下沒有。”
攝像師連連點頭，表示一幀都沒落下！
羅制片很滿意, 琢磨了一下, 心裏有了新想法。
又過了一會兒, 等到確定妮妮睡著了, 沐靈便離開了病房，打算讓三只小動物的飼養員，把它們也帶出去放放風, 不然三只小動物一直關在病房裏，也怪難受的。
結果她剛一開門, 就看到外頭站滿了人, 見她出來，他們就……開始鼓掌！
“啪啪啪, 啪啪啪……”
熱情的鼓掌聲, 動靜兒不小, 引得裏獸醫站很多醫護人員都往這邊看，甚至不止是人，那些來看病的小動物們也都往這邊看。
沐靈：“……”
沐靈直接就社死了，她臉都紅了, 趕緊道：“別……別拍了, 別拍了……”
何主任這時上前，他握住沐靈的手, 上下搖晃，非常激動：“沐園長，您真是幫了我們大忙了！您也太厲害了，這剛來就解決問題了！所以只要共居，妮妮就能好起來是嗎？那我們以後就讓妮妮跟金絲猴和小熊貓住一個場館，這樣妮妮是不是就能順利康覆了？”
沐靈思索了一下，道：“妮妮現在的狀況還不穩定，小動物可以暫時讓它放松戒心，但是一直共居也不一定就是好，因為鐵熊畢竟是戰獸，是有攻擊性的，不排除等到妮妮身體恢覆後，會不會傷害這些小動物們。”
何主任更加激動了：“您是說，它確實可以恢覆的，是嗎！”
沐靈失笑：“只要好好養，當然是可以恢覆的啊，但是能不能共居，還得以後再看。”
何主任忙點頭：“好好好，那以後再看！”
楓葉動物園的工作人員都很開心，他們拉著沐靈就問個沒完。
直到問得差不多了，羅制片趕緊插進來，滿臉是笑的開口：“沐園長您好，我是古藍星電視臺的制片人，我姓羅，我們電視臺目前正在籌備一檔與動物救援有關的綜藝節目，不知道您一會兒有沒有時間，可以接受一下我們的采訪嗎？”
沐靈之前就看到這位先生了，她還以為對方也是楓葉動物園的工作人員呢，沒想到居然是電視臺的，她有些不解：“采訪？”
羅制片怕“采訪”這兩個字太正式了，給這位遠道而來的年輕園長造成了壓力，又改口：“就是問幾個小問題，不會耽誤您太久的。”
沐靈猶豫的看向了唐園長和劉副園長他們。
唐園長點了點頭，證明道：“羅制片是正規制片人，不是騙子。”
羅制片：“……”
既然唐園長都這麽說了，沐靈也覺得沒什麽，就道：“行，我有時間，可以接受采訪。”
羅制片很高興，於是等到沐靈又跟這邊交代了一些事後，就跟羅制片去了獸醫站外面采訪，攝像師還搬了個兩張椅子過來，讓他們坐著聊。
整個采訪大概持續了一個小時，難得遇到專家，羅制片也是可勁兒的薅羊毛，不光該問的問題都問了一遍，不該問的也都問了。
比如說，年齡，愛好，擇偶標準什麽的。
沐靈一聽還有擇偶標準，楞了一下。
羅制片笑笑：“您就隨便說說。”
沐靈想了想，便實誠的回答道：“年齡二十，愛好是修建園區設施，擇偶標準是，是人就行。”
羅制片：“……”
羅制片有點懵：“是人就行，標準這麽低？”
沐靈忙道：“不低了，目前為止，對我表達出求偶意向的，都不是人。”
羅制片：“？？？”
項別：“……”
羅制片最後看實在挖不出什麽猛料了，只能放棄了，他對沐靈表達了感謝，雙方又留了通訊號，表示以後如果有什麽問題需要咨詢，可能還會麻煩沐園長。
沐靈自然表示沒問題。
等到這邊結束後，羅制片又去找唐園長繼續之前沒完的采訪。
而沐靈則是給狂妄的飼養員打了個通訊，問了一下狂妄和屠夫現在怎麽樣。
出來半天，可不能把她家寶貝屠夫忘了。
狂妄飼養員直接開了視頻，把裏面的監控拍給她看，語氣非常欣慰：“他們已經進洞了！”
兩只黑爪兇獾如果有交-配的意向，那雌獾就會讓雄獾進入自己的洞穴，然後兩獾關上門在裏面幹什麽，就不言而喻了。
沐靈看著監控裏的隱蔽洞口，滿臉姨母笑，欣慰的道：“不出意外，兩個月後，我們屠夫就要當爸爸了！”
狂妄的飼養員道：“狂妄也要當媽媽了，就是……”
沐靈不解：“就是什麽？”
狂妄飼養員嘆了口氣：“就是狂妄是戰獸，雖然它已經退役了，但它的孩子如果天賦很高的話，滿月之後，就會被送去戰獸學院，到時候它們母子就要分開了。”
沐靈一楞，她倒是差點忘了這個了，戰獸都是從小就要上學，就要適應與人相處的。
狂妄的飼養員擔心的道：“我就是怕，到時候狂妄的病情會加重。”
是的，有了孩子，又失去孩子，對母獸打擊確實很大。
沐靈想到了他們家的小狼，小狼之前也做了體質檢測。
它繼承了清繳的基因，被檢測出了C級的天賦，聯邦規定，B級以上天賦的動物，需要進入戰獸學院學習當戰獸，但是B級以下的動物，就不需要。
小狼因為爸爸的基因拖了後腿，不用當戰獸，但是狂妄和屠夫都是S級戰獸，它們的孩子，天賦肯定不會低。
沐靈想了想，道：“幼崽也不是一輩子都是幼崽，幼崽也有成年，獨立的一天，其實在動物界，母獸也不是一定就需要孩子一直在身邊的，比如我以前看過一個紀錄片，有只豹子女兒天天啃老，不事生產，就等著媽媽打了獵，就去媽媽那裏蹭吃蹭喝，被媽媽吼了兇了也要吃，就主打一個不要臉，反正我媽會寵我。”
“後來豹子媽媽氣壞了，為了讓女兒有獨立的狩獵能力，能夠獨自生存，它拋下了女兒，離開了那片棲息地，於是豹子女兒就發現媽媽不見了，它再也啃不了老了，它只能被迫學習狩獵，學習面對危險，之後她學會了許多生存技能，然後在發情期懷了一只小豹子，最後，它也成為了一位強大勇敢，獨當一面的母親。”
狂妄的飼養員道：“我知道您的意思，成長所帶來的陣痛，是不可避免的，每只動物也都是獨立的個體，需要獨自成長，但是我只是怕狂妄一時接受不了，它本來就病了。”
沐靈想了想，道：“那可以從現在開始，就想好怎麽安撫失去孩子的狂妄，比如沒有了孩子，還有其他的親朋好友啊，多讓狂妄交一點朋友，說不定就能轉移註意力了，我們園區有一只S級烏雪狼，叫清繳，它以前也是兒子腦袋，走到哪裏都忘不了兒子，但是現在，它有了新樂子了，它沈迷於教別的母狼帶孩子，天天就呆在別的母狼的房間裏，雖然它教的總不對，總會被我們另一只耳角虎雪花糾正，但是現在，它真的已經不太搭理它兒子了，有時候它兒子去它身邊睡覺，它一開始還會舔舔兒子的頭毛，結果睡到半夜，它兒子醒來發現媽不見了。”
狂妄的飼養員聽著好笑：“確實，如果在群居環境中，可能影響會比較小。”
但是他們家狂妄哪來的親朋好友，狂妄剛退役，現在可孤僻了，也就剛和屠夫認識，終於開朗了一點。
等等，屠夫……
狂妄飼養員的一雙眼睛，突然鐳射光一樣盯緊監控屏幕！
沐靈聽狂妄的飼養員有點釋然了，自認為自己已經把人安慰好了，正要再說兩句，卻聽獸醫站裏面，突然又響起了什麽動靜兒。
她連忙掛了通訊，進去就看到一位獸醫正匆忙的從妮妮的病房裏出來，而裏面，“嘎嘎嘎”的鐵熊咆哮聲，淒厲尖銳！
沐靈不解的問：“怎麽了？”
何主任頭疼的道：“我們的獸醫就是進去例行檢查，結果可能是聞到陌生人的氣味吧，妮妮突然就醒了，然後就開始掙紮。”
沐靈進了監控室看監控，就看裏面的妮妮吃了藥，吃了飯，身體好像恢覆一些了，竟然就快從床上爬下來了。
它這一動，身上的管子可都得掉。
“不行，得給它打一針鎮定劑，它這樣會傷到自己！”一位年長的獸醫說著就要出去了，可剛走一步，又回頭，問沐靈：“沐園長，您認為呢？”
沐靈盯著監控看了一會兒，然後道：“我再進去試試，那三只小動物呢？”
劉副園長道：“帶出去遛彎了，我讓它們趕緊回來。”
沐靈點點頭，然後自己套上防護服，先進了病房。
病房裏，枯槁瘦弱的鐵熊憑借著自己好不容易漲了一點的力氣，已經艱難的爬到了床邊，它身上有幾根管子已經繃直了，眼看著就要被扯斷了。
沐靈連忙制止：“妮妮，不可以！”
鐵熊看到人類出現，它立刻又出現了強烈的應激反應，它呲著牙，盯著沐靈滿臉憤怒，同時尖銳的爪子幾乎快紮穿了鐵質的床板邊緣。
該說不說，這戰鬥力真的很強，只是恢覆了一點點力氣，居然就能把床板撓穿了。
沐靈緩緩上前，因為這次沒有噴除味劑，所有她身上的氣味更濃郁一些了。
鐵熊聞著那有點熟悉的氣息，楞了楞……
沐靈輕柔的道：“妮妮，不要這樣，姐姐不是壞人，姐姐不會傷害妮妮的。”
“嘎嘎！！”鐵熊仍舊大叫，但叫著叫著，鼻子又往前伸伸，仔細嗅聞。
沐靈繼續朝它靠近：“我們不動好不好，吃竹筍嗎？”
沐靈從兜裏摸出了一把竹筍尖尖，不是切片的，就是正常的竹筍，但是只有尖尖。
沐靈遠遠的一拋，把一塊筍尖拋到了黑白熊的肚皮上。
黑白熊渾身抖一下，然後低著頭，看著肚子上的筍尖，去抓。
大熊貓有一根偽拇指，它可以用這根拇指實現抓握。
它抓起了筍尖，然後放進嘴裏，嚼吧嚼吧。
沐靈誇獎道：“哎呀，我們妮妮的手手好靈活呀，妮妮的手手比姐姐的手手還靈活，這是不是說明，妮妮比姐姐厲害呢，嗯，一定是這樣的！”
吃完了一塊筍尖，鐵熊黑黑的眼眶，又朝向沐靈的方向望來，然後它又一次呲牙咆哮：“嘎！”
沐靈又丟了一個筍尖過去。
鐵熊抓著又吃了，然後又叫。鐵熊好像發現了，只要它生氣，這個人類就會給它上供食物，於是它不厭其煩的威脅人類給它更多好吃的。
此時的它渾然已經忘了，自己之前是絕食的，是不主動吃東西……
反正鐵熊吃到最後，已經不用自己抓了，人類會把食物直接餵到它的嘴裏。
沐靈將最後一塊筍尖餵進嬌憨的黑白熊嘴巴裏，黑白熊吃完之後，又舔了舔沐靈的手心，還要。
沐靈攤開手，說：“沒有了。”
黑白熊不信，它湊上去，用鼻子拱沐靈的腰，去聞那裏的衣服兜兜，它都看到了，這個裏面有筍筍。
沐靈幹脆把兜兜翻開，給它看，確實是沒有了。
黑白熊有些不高興，轉身在床上動來動去，想走。
沐靈又忙摸著它的頭毛，輕聲哄道：“你還在療養呢，不能吃那麽多筍筍，你要多喝奶才行，知道嗎？”
黑白熊笨拙又幹枯的身體轉了幾個方向，因為身上始終有一只手在壓著它，弄得它沒辦法放肆的移動，它不太高興，回頭對沐靈吼：“嘎！”
沐靈繼續順它的腦門：“好好好，知道了，要吃筍筍，晚上再吃筍筍好不好？”
黑白熊看人類的手不松開，它又湊上去，生氣的用腦門撞她。
沐靈一把抱住投懷送抱的大熊，摟著它的腦袋，揉揉它的耳朵毛和後頸毛，說：“乖啦，我們妮妮最乖啦。”
“嘎……”黑白熊的咆哮聲小一點點了。
“妮妮最懂事了，妮妮是最聽話的小朋友。”
“嘎……”黑白熊這次只有氣音了。
但它還是又去聞聞沐靈的衣服兜，明明是有筍筍味道的，於是它叼住了沐靈的衣服一角。
沐靈失笑：“你幹什麽，你不讓姐姐走嗎？那姐姐就留下來陪我們妮妮吧。”
沐靈說著，幹脆坐到床上，和黑白熊坐在一起，然後安撫：“等外面的叔叔阿姨們把盆盆奶沖好了，就給妮妮喝奶啦。”
又過了一會兒，外面傳來敲門聲。
沐靈下了床，去門口拿了奶瓶，她正要關門，何主任卻擋住門，強行把一大袋筍尖遞進來。
沐靈沒接，道：“這個暫時真的不能再餵了，它現在吃流食最好。”
何主任都要心疼壞了：“可是妮妮想吃，讓它吃吧，算我求你了，它難得主動吃東西！”
沐靈：“……”
面對溺愛的家長，沐園長非常無情：“要按照營養配比來。”
說完，她強行關上門，無視何主任的淚眼汪汪，拿著奶瓶往病床去。
病床上，妮妮的脖子已經都直起來了，它探頭探腦的往沐靈那邊張望，等到沐靈坐到床邊，把奶瓶餵到它嘴巴前面時，它嗷嗚一口就叼住的，然後咂巴奶。
沐靈將奶瓶的底部往上擡，讓妮妮能更順利的喝到奶，一瓶奶喝完了，妮妮舔舔嘴巴，終於再次打了個哈欠，覺得困了。
怎麽能不困，奶裏加料了。
片刻後，黑白熊抱著沐靈的一只胳膊，就這麽歪在沐靈身邊，淺淺的打起了呼嚕。
等到妮妮睡熟了，沐靈這才輕手輕腳的下了床，又走出病房。
一出去，仿佛就料到什麽似的，沐靈率先道：“停！”
一群正要鼓掌的人，戛然而止。
沐靈險險的沒有二次社死，她擺擺手道：“去監控房裏說吧。”
大家進了監控房，看著監控裏，已經再次睡下的鐵熊，所有人都沈默著。
就連沐靈都沈默著。
事情到了這裏，所有人都發現了，讓妮妮穩定的原因，好像不是因為那三只小動物，而是妮妮……認沐靈了。
可能是出於雛鳥情節，可能是因為妮妮醒來後，吃到的第一口奶是沐靈餵的，總之，在對其他人的氣味都表示排斥的情況下，只有沐靈進去，妮妮能保持平靜。
那麽這樣一來，局面就很被動了。
妮妮認了沐靈，但是沐靈不是楓葉動物園的人，她是帶動物來相親的，聽說黑爪兇獾還相親得尤為順利，估計最多再過兩三天，人家相親完就要離開了。
可是妮妮的恢覆，卻不是兩三天就能完成的。
楓葉動物園的工作人員，有一個算一個的，這時都看向了劉副園長和何主任。
劉副園長和何主任面面相覷，他們能有什麽辦法，人家沐園長在神王星都有那麽大一家野生動物園了，他們還能把人家挖過來不成？
劉副園長和何主任只能裝死，而這時，唐園長回來了。
唐園長是采訪中途聽說妮妮出事了，趕緊回來的，結果進來一看監控，一切正常，妮妮這不是好好的嗎？
劉副園長立刻給唐園長倒了一遍監控，讓他重看。
唐園長看完後，也沈默了。
片刻之後，唐園長問沐靈：“沐園長，對於妮妮現在這種情況，您還有什麽建議嗎？”
沐靈舔了舔唇，有點糾結的道：“其實我們園區的一些動物，一開始也是比較認我的，但是隨著它們的身體逐漸康覆，它們現在也是認其他飼養員的，吃藥，吃飯，都是別人餵，我們的獸醫給它們打針什麽的時候，它們也不會排斥。”
唐園長聽著，點點頭，又對劉副園長和何主任道：“出去說。”
三位領導去了外面說話，剩下的人則面面相覷，沐靈這時悄悄的湊到項哥旁邊，低聲道：“我感覺我闖禍了。”
項別看著她，淡聲道：“沒有你，鐵熊的情況只會更糟。”
沐靈嘆了口氣：“還是應該讓他們的工作人員進去，不應該我進去。”
就像他們的戰獸托兒所，一般從動物來到園區開始，沐靈就是讓單獨的飼養員去照顧它們的，這也為了培養戰獸與飼養員之間的穩定關系。
又過了一會兒，幾位領導又進來了，唐園長表示，希望這幾天的時間，沐靈能抽空，多幫他們照顧一下妮妮，當然，也不是白幫忙的，他們會按照特邀專家的費用，支付給沐靈雙倍的出診費。
沐靈忙表示不用費用，她說自己反正這幾天都會在園區裏守著屠夫，就兩邊跑一下就是，不耽誤什麽的。
劉副園長說費用肯定是要支付的，又問沐靈他們現在住在哪兒，如果不嫌棄的話，可以給他們安排兩間宿舍暫住，地方近，也比較好照應。
沐靈想著妮妮現在情況特殊，確實最好就住在園區，便讓項哥去把酒店房間退了。
項別去辦退房的時候，楓葉動物園這邊派了車去送他，退完房，人家也很機靈的幫他提了行李，總之就是，務必把專家團隊照顧得舒舒服服的。
當天晚上，六點鐘。
唐園長親自聯系到了妮妮的主人，亞克界星的明喻上校。
明喻還沒下班，他剛從努爾哈星支援回來沒多久，因為負了一些輕傷，他左手手臂還打著石膏，他正在單手翻閱文件。
接到唐園長的通訊時，明喻的表情肉眼可見的難看了起來。
事實上，當他被借調到努爾哈星之前，楓葉動物園的何主任就聯系過他，何主任表示一年了，妮妮的情況始終沒有好轉，如果再經歷幾次重大搶救，恐怕它就……
明上校對於何主任的通訊已經有ptsd了，而現在，聯系他的甚至不是何主任，而是楓葉動物園的唐園長。
明喻深吸了口氣，平日威嚴冷酷的青年，此時手指捏著桌子的一角，險些把桌角掰碎。
他很怕會聽到那個最糟糕的消息，但他心裏又清楚，那個最糟糕的消息，應該離他已經不遠了。
呼吸有些不平穩，半晌後，明喻才道：“唐園長，您好……”
通訊那頭的唐園長道：“明上校，是這樣的，有件事我想與您商量一下。”
來了，果然來了。
一瞬間，頭頂上的鐮刀仿佛揮舞了下來，將明喻砍得面目全非。
商量什麽，不言而喻，商量能不能讓妮妮安樂死。
商量能不能通過這種無力的方法，結束妮妮短暫又痛苦的生命。
掰著桌角的手指脫力一般的滑落，明上校呼吸困難，擡手扶住自己的額頭，整顆心沈得看不見蹤影。
他喉頭沙啞，艱難的道：“您說。”
唐園長就說了：“我們想著，要不要試試，把妮妮轉園到神王星的比克動物園？”
通訊那頭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唐園長說完之後，就等待明上校回話，結果那邊一直沒聲音，唐園長楞了一下，看了看自己的光腦，沒有掛斷啊，他又試探性的道：“明上校？明上……”
“比克動物園？”明上校的聲音再次出現，帶著一點微微的顫抖。
唐園長道：“是的，今天妮妮又暈倒了，正好比克動物園的沐園長來我們這兒出差，遇上了，便幫忙照顧了一下妮妮，然後……”
大概是也不太好形容之後發生的一切，唐園長嘆息道：“我發個視頻給你看吧，你看了再決定。”
唐園長將監控視頻發給了明上將，然後便掛了通訊。
這邊的辦公室裏，明上校下載完視頻，抖著手點擊了播放。
監控視頻拍得很清晰，整個過程很長，唐園長不懂剪輯，是把整段監控都發過來的，明上校便就將整段視頻都看了一遍。
看完之後，他沈默了一下，又看了一遍。
這邊的唐園長從傍晚等到夜晚，看了眼時間，已經十點過了，平時這個時間，身體大不如前的他，都該睡覺了。
他的妻子也來催他睡覺，但唐園長只是擺擺手，表示再等等。
然後，等到十一點鐘的時候，唐園長終於等不了了，他又給明上校去了個通訊，想問問他是不是中途去忙其他事了，如果他今天太忙的話，他們可以明天再討論。
結果通訊打過去，卻是秒接，唐園長剛要開口，就聽那邊傳來明上校不解的聲音：“這只鐵熊是誰？”
唐園長：“……”
“它不是妮妮吧？”
明上校的聲音非常的篤定：“我看了四遍了，它長得很像妮妮，但是它不是妮妮吧？妮妮怎麽可能做出這種事？就算以前沒退役時，它也不會對我投懷送抱，也不會抱著我的胳膊才肯睡覺，天殺的，你們把我的妮妮怎麽了！我的妮妮到底去哪兒了！”
唐園長想把通訊掛了，讓破大防的明上校自己再冷靜冷靜。
今晚這天，是聊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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