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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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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姜曙微在餘光中註意到陳樹時,他並沒有同其他人一樣砍喪屍,而是在隊伍裏時不時地變換位置,偶爾藤蔓起伏,露出一抹綠色。

陳樹,和隊長盧建,是隊伍之前唯二的異能者。

但整個隊伍中,只有隊長盧建的雷系異能可以在戰鬥中提供較大的助力,陳樹的木系異能一直都只能打打輔助。

他催生出的藤蔓,除去抽打、捆縛,沒有被開發出其他的戰鬥方式,頂多有時候他狀態好些,可以同時多催生一個種子,兩條藤蔓纏繞扭曲,暫時抵擋一下喪屍的攻勢。

陳樹握著藤蔓,看到有人被喪屍圍攻,就甩著藤蔓上去支援。柔軟而有韌勁的藤蔓在沾上喪屍身體後會自動迅速地捆住它的腰,將它往距離隊員較遠的方向拖拽一截,隨後在隊員殺掉喪屍後將藤蔓抽回。

雖然能減輕一些負擔,但這樣的控制似乎對於他來說是個不小的消耗,沒過多久,他的臉色就已經肉眼可見的蒼白,但在這樣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他咬著牙一聲不吭地繼續轉向其他隊友。

姜曙微又砍了幾個喪屍,為確保每一次手起刀落都能砍下喪屍的頭或肢體,她的每一刀都使足了力氣。

要是體力能再多一點……

好不容易得了空隙,她喘口氣,努力平覆心跳,目光飛速掃過一同作戰的隊友和仍舊數不勝數的喪屍們。

身邊每一個人都面色緊繃,咬牙堅持,額頭布滿汗珠。

哪怕是盧建,看起來狀態也並不是很好。

她越發清晰地意識到這樣下去不行。只是殺了不到十分之一的喪屍,眾人體力均已消耗過多,若是繼續這樣下去,他們只會被這些喪屍消耗掉所有體力,然後圍起來撕碎。

一只手臂向她抓來,又被更快地斬斷。

“想什麽呢?”傅才瑾幫她砍倒又一個湊過來的喪屍,低聲道,“我可以帶……”

他的聲音混在喪屍的低吼中,姜曙微沒有留意到。在她的視線中,一個紅色的橫幅一閃而過。

那是,她最初隨意觀察倉庫內部時見到過的,綁在二層窄平臺欄桿上的橫幅!

姜曙微的心跳加速,瞳孔微微放大——

如果,如果他們能夠上二層,那麽就可以暫時獲得喘息的機會!

這可能是他們的生路!

身旁傅才瑾有意幫她減輕壓力,姜曙微抓住機會,趁機擡頭掃視一圈,果然在高處發現了幾扇窗戶,其中一個窗戶似乎是因為倉庫管理人員的失誤,就這麽大開著。

窗戶外面沒有防護網,也就是說,只要上去,他們就都能活下來,那裏是絕佳的逃命通道。

喪屍大軍逐漸逼近,隊員雖然已經竭盡全力在砍殺喪屍,仍舊被逼得一點一點往後挪。如果他們被喪屍圍起來困在墻邊,那麽等待他們的就只有死路一條。

可問題是怎麽能讓大家“飛”上這麽高的高臺呢?這樣的高度,普通人是很難跳上去的。

梯子和機械升降臺倒是可以,可這些工具在喪屍堆裏,怕是東西沒取到,人先被啃光了。

就這麽一個分神,斜前方擠過來一個高大的喪屍,伸長了胳膊想要扣住姜曙微的肩膀,她一個激靈回過神,卻發現砍柴刀的刀刃被眼前的喪屍握住。

被奪武器的虧怎麽能吃第二次?

眼看著要被抓到,她雙手發力,砍斷喪屍的手指,噔噔噔往後退了三步,身後一條藤蔓飛快伸出,把大個子喪屍捆了個正著。

她不敢耽擱,又向前跨一步,舉起砍柴刀,發力把眼前喪屍的頭砍下,又反手去劈那個大個子喪屍,砍了數刀終於把脖子砍斷。

藤蔓被收回,眼前的綠色消失,面前再次出現短暫的空檔,姜曙微抓緊時間喊:“盧建!”

盧建臉色鐵青,這樣的危機連續遇到兩次,還一次比一次兇險,若是上一次還能說不是他的過錯,這一次呢?要不是他主動去爭取這一次的任務,大家也不會困在這個滿是喪屍的倉庫裏!

他語氣不好,但還是問:“幹什麽?”

姜曙微沒多廢話,直接道:“二層有個平臺,我們可以先上去,然後從窗戶出去!”

盧建瞥了一眼那一圈臺子的高度,差點被她氣笑:“這麽高的臺子,怎麽上去?你不要告訴我……”

“陳樹的異能可以!”

“好。我用藤蔓送你們上去。”陳樹的聲音響起,“不過,我也不能保證你這個辦法能成功。”

姜曙微剛想開口,面前三個喪屍卻同時向她撲來,她只得將註意力拉回,先應付面前的圍攻。

等到險之又險地解決,順便將一只虛胖的喪屍往喪屍堆裏送,暫時擋住他們的視野和行進路線,抓緊時間喘了兩口氣,就見到陳樹的藤蔓卷住一個人,向上甩去。

那人的體能在隊伍中屬於墊底,這麽一會兒的戰鬥已經明顯表現出疲態,此時第一個被陳樹選中,向上拋去,內心不禁驚喜,但也有些緊張。

萬一沒對準,不小心甩到喪屍群裏,或者從高處掉下來……

來不及多想,眼看著自己快要被拍上欄桿,他條件反射般地伸出手腳,在整個人撞上欄桿時,忍著疼痛抱緊眼前的金屬桿。

嘶——

好痛!

下一秒,腰間原本纏緊的藤蔓松開,抽走的力道差點把他從欄桿外面帶下來。他渾身肌肉緊繃,發力死死抱住欄桿,在藤蔓抽走後小心翼翼地翻身上去。

這方法竟然真的可以!

盧建若不是騰不開手,很想拍拍腦門,他怎麽沒想到呢!

但他因為巨大壓力已經運轉遲緩的大腦很快發現一個漏洞,問:“我們都上去了,那你怎麽上來?”

陳樹顯然智商還在線,道:“最後一個人上去之後,你們把我拉上去。”

盧建手上的動作加快,整個人像打了雞血:“行!就這麽辦!”

陳樹重新估了估眾人距離墻的位置,有了上一次的經驗,他大概知道自己應該怎麽調整甩的角度和力道,目光在隊伍中掃視一圈,選定了下一個“起飛”的幸運兒,催動異能,將他捆起來,再次向上一扔。

隊伍中一下子少了兩個人,站在地面上仍舊在戰鬥的隊員們明顯感到壓力變大,而喪屍也像是有了智慧一樣,發出一陣陣咆哮,集中力量往陳樹的方向攻去。

不用指揮,隊形自動調整,眾人都向著陳樹靠近,且似乎因為看到了生存的可能,都仿佛打了雞血一樣,奮力揮刀。

一時間,兩方打得不可開交,戰況膠著。

將隊友甩上去對體力和異能的消耗都超出了預期,陳樹扭頭看了看盧建還在戰鬥的背影,咬了咬牙,沒有吭聲。

姜曙微沒想到他竟然會選擇把隊友甩上去,聽到平臺上重物噗通落地的聲音也嚇了一跳,忍不住道:“……其實你可以用藤蔓弄個梯子出來,大家爬梯子上去,這樣你可以節省很多體力。”

陳樹一僵,他剛才那種一往無前破釜沈舟的氣勢一下子洩了一半,被從熱血漫中拽到了現實。

他借著隊友的掩護,噔噔噔往後跑幾步,重新催動異能,將最後的能量全都激發出來,形成一條看起來十分結實的綠色繩子。

他為了方便攀爬,深吸一口氣,繼續壓榨所剩無幾的異能,在“繩子”上形成一個個凸起,這樣一來,眾人在攀爬的過程中也好有個發力點。

把一切準備做好,陳樹連忙喊:“這邊弄好了,快過來!”

牧藝靈在催促下第一個抓住藤蔓,她有點緊張,兩只手牢牢攥住,兩條腿以不太自然的姿勢夾住藤蔓,鞋子夠到第一個凸起,一發力,還算順暢地向上攀了一段。

在她向上攀爬超過一個人的身位之後,另一名隊友緊隨其後,握住有些晃動的藤蔓,一點一點跟著向上爬。

喪屍群註意到這邊的動靜,不住發出低吼,發出的攻擊也越來越密集,有好幾次都差點突破眾人的防線。

已經被送上去的兩人在旁邊急得團團轉,不知道自己能幫忙做些什麽,他們看著隊友身處更加危險的境地,在慶幸之餘,內心也充斥著愧疚的情緒。

幾人如同糖葫蘆一樣,努力向上攀爬,藤蔓滲出的綠色汁液浸染了他們的手,有些滑膩,但他們連t在褲子上蹭幹的時間都沒有,只能更加努力地攥住繩子,盡全力向上攀登。

剩下還在地面上的人已經越來越少,盧建一手劈砍喪屍,另一手放出閃電,用自己的身體擋住陳樹,讓他免於承受喪屍的攻擊。

閃電在他手中劈啪作響,在迅速擊倒幾只喪屍後,其他喪屍的進攻明顯放緩。它們被這種力量壓制,甚至向後退了幾步,像是在評估面前人類的危險程度。

又是幾個人成功爬上二層,一只喪屍終於忍不住,頂著盧建的異能撲了上來,其他喪屍也似受到刺激,緊隨其後。

此時,地面上只剩下陳樹和盧建兩個人,盧建一推陳樹,示意他先爬上去。

“你爬得快,哥,你先上去幫我清理附近的喪屍,”陳樹的聲音聽起來格外冷靜,“我有異能,等你上去了,我直接控制藤蔓把我卷上去就行。”

盧建一想也是,他迅速放出一大團電,將喪屍逼退數米,迅速反身攥住藤蔓向上攀爬。

那條已經成功送許多隊員上去的藤蔓此時已經磨損嚴重,在他攀爬的過程中發出危險的聲音,盧建只能放輕動作,向上攀爬。

然而,

直到他爬了一多半,腳踩在某個凸起時,意外陡然發生。

從他握住藤蔓到這一刻甚至不超過十秒,它就已經從他踩住的地方斷裂,那條通往生路的繩梯就這樣,只剩下一半。

盧建差點掉下去,雙臂肌肉陡然繃緊,心率飆升,三下兩下向上一竄,夠到了欄桿,旁邊隊友迅速七手八腳地將他拉上來。

盧建扒住欄桿,顧不上翻越過去,扭頭朝下喊:“小樹,快上來!”

那些喪屍看著眼前僅剩的一個人,仰頭朝二層眾人發出嚎叫,伸長了手臂,似乎在表達不滿,希望他們下來送菜。

陳樹從口袋裏掏了掏,取出一枚種子,試圖催發。

可漫長的數秒過去,那種子只是顫顫巍巍地冒出一對圓潤可愛的、綠色的嫩芽——他已經催發不出新的藤蔓了。

“小樹!”盧建只覺得喉嚨和眼睛都發酸,他紅著眼眶,兩臂一撐就要往下跳,但他身旁的幾個隊員死死地扯住他的衣服:“冷靜,盧隊,別下去!”

他抓著欄桿的手猛然攥緊,手背上的青筋突突地跳:“冷靜個屁!滾!放開我!我要去把他帶上來!”

眾人眼看著一樓的喪屍不斷向陳樹靠近,有人已經不忍地閉上眼睛,不敢再看。

姜曙微猛拍盧建肩膀:“盧隊長!你的異能可不可以群攻?”

盧建臉色鐵青:“不行,我做不到!我異能攻擊範圍不夠大,也不夠精準,有可能會誤傷到他!”

姜曙微眼看著喪屍已經形成了一個包圍圈,心知再不動手就來不及了,喊:“難道你想放棄他嗎?我有辦法,讓我來試試!”

她掏出背包裏的水瓶,擰開後往一層倒水:“水導電,我控制水,盧隊長把雷往水上劈!”

牧藝靈皺眉:“可是這樣殺不掉這些喪屍呀……”

姜曙微點頭:“確實,但是足夠讓它們的四肢麻痹一段時間,陳樹趁這個機會往梯子那邊跑,其餘人去接應他!”

眾人不知道這樣的辦法能否起作用,但若是讓他們想出更好的辦法,他們也做不到。於是眾人都手忙腳亂地翻出所有的飲用水,往一層倒。

牧藝靈兩只手分別拿著一瓶水往地上澆,同時還不忘提醒:“陳樹,待會兒盧隊長用異能的時候,你記得單腿著地,用跳的,千萬不要跑!”

陳樹雖然沒明白為什麽,但他選擇相信,應了一聲後擡起一條腿。

姜曙微深吸一口氣,閉上眼迅速跟一層的水建立聯系,隨著倒在地上的水越來越多,她對於這些水的聯系逐漸加深,隨後開始嘗試著控制這些水均勻地流淌到每一個喪屍腳下,把它們打濕。

盧建不知為何沒有動作,就這麽定定看著喪屍群。

姜曙微睜開眼估計一下,發現這些水還不足以打濕所有喪屍,她看向盧建,喊他回神:“隊長,水不夠!把你的也倒下去!”

盧建從包裏反手掏出水,姜曙微一把奪過水瓶,繼續道:“還不夠,把你的備用水拿出來!”

盧建身軀一震,這才想起自己包裏還藏著一份壓箱底的生存物資。

來不及細想她是如何知道的,下意識地把包遞給她,姜曙微從包的夾層裏抽出那個從未見光的大水袋,旋開蓋子往一層倒。

有了這一大袋水的補充,水的總量總算是夠了。然而她得到水異能不足五天,上一次控水才控了幾滴水,她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有如此瘋狂的念頭,可心裏有一個聲音卻堅定地鼓勵她:你可以做到,不要放棄隊友的生命!

這句話響起的同時,有一股溫和而又強大的力量在一瞬間充滿了她的全身上下,她仿佛是跟隨著直覺去動用異能,地上所有的水竟然都出奇地聽話,它們猶如她最聽話的士兵,按照她的擺布流動起來。

眾人眼睛都一眨不眨地盯著一樓的狀況,見此立刻按照先前的安排行動,盧建閉上雙眼怒喝一聲,一道異能打向喪屍群,喪屍群中立刻閃爍起了淡紫色的光芒,那龐大的電流此起彼伏,電得喪屍連聲音都來不及出,就已經冒出一股皮肉的焦糊味兒。

——這異能的強度是令所有人始料未及的。

陳樹還沒來得及單腿跳開,先被明亮的雷電光芒刺激得流出眼淚,他下意識地捂住雙眼,不敢輕舉妄動;其他人也被那光幾乎閃瞎雙眼,哪怕閉眼,電光仍舊透過薄薄的眼皮,宣告著自己的存在。

不用跑了,喪屍都焦了。

僅僅持續了片刻,盧建的異能便已經消耗一空,但他內心清楚地知道,這不是他能做到的強度。

也許他在狀態最佳的情況下,拼盡全力一試,運氣好的話或許可以到達這樣的程度,可在使用異能殺了許多喪屍之後,剛剛他僅剩的那一些,不足平時的十分之一。

這十分之一的異能使用出來,殺傷力卻遠超他的想象,他有些驚疑不定地看向姜曙微,試圖從對方臉上看出些什麽。

不過好在危機暫時解除,跑遠的幾人重新跑回來,手裏拿著在角落裏翻出來的麻繩。

盧建用麻繩在欄桿上打了個結,眾人先合夥把陳樹拉上來,打算休整片刻後再做打算。

一群人在地上歪七扭八地坐成一排,水已經被盡數倒在地上,現在身上一滴水都沒有。

有人拿出面包啃了兩口想壓壓驚,卻被噎得直翻白眼,被身邊人邦邦幾拳下去,成功把面包咽進肚子裏。

就這麽無言地靜坐片刻,沸騰的血液平息下來,遲來的疲憊感席卷了所有人。

*

大約半小時後,休整完畢的小隊從窗戶中爬出,尋來的麻繩再一次起了大作用。

他們將麻繩的一端綁在欄桿處,剩下的部分從窗口甩出去,用從角落翻出來的雜物墊在地上,踩著雜物助力翻窗,順著繩子滑落到倉庫外的地面上。

外面仍舊安安靜靜,沒什麽喪屍,恐怕這附近的喪屍全都被集中在倉庫裏了,現在都成為了一具具焦屍。

姜曙微還惦記著門口,特意繞過去檢查了那條鐵鏈。

那鐵鏈不是被原本的那把鎖鎖住的,鏈子形成了一個環形,在頭尾銜接處像是被金屬系異能或者火系異能處理過,融合在一起。

其他人也圍攏過來,有人試著碰了碰那條鏈子,發現它已經與倉庫的鐵質門把手融在一起,十分牢固。除非將大門整個卸下,或者同樣有金屬系異能或火系異能,不然永遠別想從大門處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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