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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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70
沒有月亮的黑夜, 遠方傳來幾聲烏鴉的鳴叫，淒厲的聲音令人脊背發寒。
石塔之中，有無數雙眼睛睜開, 散發著詭異的烏黑光澤。
“媽媽……媽媽……”類似嬰兒的低鳴響起，緊接著一呼百應，連成一片。
他們都睜開了眼睛……她們……它們……
“是的，孩子們，到媽媽這兒來。”方眠呢喃著, 她的聲音已經不再像她的聲音，而是詭異而低沈, 她在呼喚著。
呼喚著有什麽東西, 漸漸覆生，生長出血肉來，密密麻麻地生長著。
軍隊的人在緩慢靠近，緩慢靠近，他們準備了很多武器，自信一定可以將裏面那個女怪物制服。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 有一個小小的身影從石塔裏面爬了出來，爬得很快，很敏捷。
“那是什麽？”有人瞇著眼睛問。
“嗚……啊，啊……噫啊。”爬出來的東西發出聲音來, 在夜晚的樹林中聽得格外清晰。
“好像是個嬰兒……”
“是怪物吧？”
“目前還沒有見到過嬰兒是怪物的先例, 很可能是人類，那本來就是個棄嬰塔。”
“媽的, 這種時候還有人有閑心跑到這裏來丟嬰孩！？”
他們暫且按兵不動, 眼睜睜看著那個嬰兒一步步，一步步慢慢地爬到了他們面前。
然後他們才看清, 嬰兒的皮膚根本不是人類的正常膚色，而是青灰色的，像是死去了很久的屍體那般。
“噫！哈哈！”嬰兒突然發出笑聲，猛地撲了上來，一口咬住其中一個人的喉管，鋒利的牙齒咬斷喉嚨，大股的鮮血冒出，它在貪婪地吮吸著。
“啊啊啊啊！！”周圍一個人開了火槍，灼熱的火焰一下子迸射而出，將嬰兒和那個人一並吞沒在其中，然後一並化為灰燼。
“是怪物！提高警惕！是怪物！”
隨著這一聲落下，又有什麽從塔裏爬出，不是一個，而是很多個，密密麻麻，一大群的泛著死白膚色的嬰兒從塔裏爬出，飛快敏捷地朝他們爬了過來。
看到這一幕，本來還在有條不紊備戰的一隊人頓時慌亂了陣腳，這是什麽東西！？這是什麽！？
疑惑和恐懼充斥著他們的腦海，那些小孩的動作非常快，好像餓了很多很多年一樣，抓住人就下嘴咬，牙齒鋒利無比。
“哈哈哈哈哈……”樹林間又回蕩起女人的笑聲，“在哪兒呢？在哪裏啊……把他還給我，還給我！”
本來就驚恐萬分的人類們徹底變了臉色。
“跑！快跑！！！都馬上撤退！別回頭！”
“啊啊啊啊！那個怪物掙脫了！”
一只巨大的玩偶怪攔住了他們的去路，扭曲的身體隨風搖擺著，碩大烏黑的眼睛含笑盯著四散逃離的人類。
“去吧，孩子們，去找你們的玩具吧……嘻嘻嘻，嘻嘻嘻嘻。”
瘦長的身影最後從塔裏鉆出，烏黑的頭發蓋住了她的臉，即便是沒有蓋住，她整個人的形態也模糊得無法用人眼去辨別。
“我的老天她究竟是個什麽東西！”
“快把那個男人扔了趕緊跑！”
“去哪兒啊——”女人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就好像貼在耳邊說話一樣那麽近，令人頭皮發麻。
有一個人忍不住回了頭，他像是什麽都沒看見，又像是什麽都看見了，無限的恐懼在他臉上放大，心跳宛如驟停，極度的恐懼讓他沒有辦法挪動分毫。
“哼哼哼……”她又輕笑起來，她彎下了身，臉對著臉地問那個被留下來的人，“去哪兒啊？”
“啊啊啊啊啊！！！”
一聲慘叫，驚起數只飛鳥。
所有的一切，都被賀言深看在眼裏，他屏住呼吸，目光不受控制地看著那個被嬰兒簇擁在中間的瘦長身影。
那是……那真的是他的方眠嗎？為什麽會變成這樣？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她甚至沒有形狀，光是看著就令人恐懼。
所有人都在撤退，所有人都在逃離，被追逐，還有趙芳流攔住他們的去路，到底是什麽情況賀言深看不清，他只聽到無數聲慘叫此起彼伏。
在這途中，有一個嬰兒朝著他爬了過來，賀言深剛剛親眼看見那個嬰兒是怎麽一口咬斷了那個人的喉嚨，他現在整個人被捆在樹上，繩子很結實，盡管他有在用力掙紮了還是紋絲不動。
他往後靠了靠，皺著眉看它一點點爬進，那雙烏黑貪婪的眼睛一直在盯著他的喉嚨。
要命……賀言深再次痛恨自己身為人類的無t力反抗。
“嗚啊哇……”嬰兒朝他爬了過來。
一個空蕩的聲音在此時傳來：“不可以哦，他是我的。”
嬰兒好像聽懂了，看了賀言深一眼，往遠處爬走了。
好好吃吧……好好吃吧……餓了很久吧孩子們……嘻嘻。
聲音仿佛越來越小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賀言深望著空蕩蕩的樹林，嘗試著出聲：“眠眠……你還在嗎？方眠？”
他的聲音甚至帶著一絲顫音，一邊詢問，一邊在用力掙紮著束縛自己的繩索。
然後就在這個時候，一雙冰涼的手先後覆上了他的眼睛與嘴唇，愈發冰涼的氣息吹在他耳畔，已經是盛夏了，賀言深卻被碰得渾身發冷。
他深吸了口氣，想出聲卻發現自己出不了聲，只能滾了下喉嚨，靜靜等待著身後的東西動作。
是眠眠嗎？他直覺是的，但他又有些不敢確定。
就在他心中充滿疑惑的時候，那兩只手緩緩向下，從他胸前慢慢順了下去，然後撩起他的衣角，貼在了他的腰側。
太涼了……賀言深倒吸了口氣。
但是手顯然沒有要停下的意思，而是繼續朝裏，繼續往上摸了過去。
“是、是你嗎？眠眠？”賀言深問，應該只有眠眠一個人會對他做這種事吧？
他很想相信自己的直覺，但是觸碰他的這雙手，觸感太過陌生了，不論是大小還是溫度，都和以前的感覺大相徑庭，他不敢確定。
眼下的這雙手，手指很長，長到已經超出了正常人的範圍。
“別、別弄了。”賀言深偏過頭咬了下牙，“出來，眠眠。”
他不喜歡這樣，他不想自己被這樣的時候連對面是誰都不知道。
身後傳來低低的笑聲，音色很冰涼，甚至可以說是陰森，但賀言深還是沒辦法判斷那是不是方眠，他沒安全感極了，愈發用力地掙紮起來。
束縛他的繩子捆得很緊，應該是軍方專用的手法，賀言深沒有去管身上被勒出了紅痕，只是一味地掙紮，想要把繩子掙斷。
突然他身上一松，繩子落了下來，有一只手撫摸上他的臉頰，輕輕：“就這麽不喜歡被捆著嗎？虧我還覺得你那樣很有韻味呢。”
這次賀言深聽清楚了，也能夠確定了，就是方眠。
他的精神一下子放松下來，平靜地喘息著，胸口也隨之起伏。
“眠眠，你是不是……”賀言深頓了一下，他甚至都不知道該怎麽去形容她今晚的變化，他只是覺得她和之前好像又不一樣了。
“是不是什麽？”一條白色的蛇尾纏住了他的腰，一圈圈盤旋了上來，她恢覆了正常的聲音，甚至正常的容貌，烏黑色的頭發，黑白分明的眼睛，還有清晰的五官。
賀言深看著她這樣終於松了口氣，他連忙抓著她的手檢查了一下，今晚看到方眠那個樣子的時候，賀言深其實想了很多，他在想眠眠是不是徹底異化了？是不是已經沒有神志了？那他應該怎麽辦？
諸如此類很多問題，但是現在賀言深真的覺得，她沒事真是太好了。
變成什麽樣都無所謂，只要她還能變回來。
“沒有……”賀言深吐了口氣，一把將方眠緊緊抱在懷裏，他撫摸著她的背，他告訴她，“我沒有事，那些人還沒來得及對我做什麽，沒有受傷，我很好。”
方眠聽著他說話，心裏也就慢慢平靜了下來，她吸了口氣，鼻腔內都是樹林裏那種濕濕又很熱的味道。
“我們離開這裏好嗎？”賀言深揉了揉自己發麻的小腿，從地上站了起來，現在車有了，物資也有了，可以離開了。
“你還想帶著趙芳流嗎？”賀言深問。
方眠轉了一下眼珠子，她緩慢開口：“我想…也許不止是趙芳流了。”
那個時候，在石塔裏，方眠突然就有了種很強烈的預感，她感覺到了很多生命，很多幹涸的生命被禁錮在這裏，然後腦袋裏自然而然就冒出那句話——死亡是為了覆生。
然後她也不清楚自己具體做了什麽，似乎就是一種感覺，冥冥之中，她好像看到開花結果，那些幹涸的生命就蘇醒了過來。
賀言深沒有聽懂她說的話，他噙著疑惑的神情看著方眠，他的眼睛很黑，裏面倒映的微光像星星一樣，毫無保留註視過來的眼神讓人很想要親。
方眠很想要親他。
她一點點貼近，一手托住他的頭，然後開始吻他。
就算這裏很黑又怎麽樣？就算這裏彌漫著血腥味又怎麽樣？氛圍依然很好，她親得很用力，賀言深也沒有閃躲，他在很認真地回應她，甚至不忘記用手一遍遍地安撫她。
情緒就這樣一點點平靜下來，方眠埋在他懷裏很久，開口：“可以在這裏做嗎？”
賀言深渾身一緊，雖然他剛剛在接吻的時候腦袋裏出現了這個念頭，但還是覺得眠眠應該不會挑這種地方、這種時候，現在看來果然……他的猜測就是對的。
賀言深苦笑，他不想在這種地方，因為不遠處甚至還有一具士兵的屍體，倒也不至於立刻就產生什麽難聞的氣味，但是……
有很多種理由拒絕，可是賀言深舍不得拒絕她，眠眠剛剛找他找得都要瘋了，如果不是他那麽沒用，那麽輕易就被抓到了的話，今晚的這一切就都不會發生。
眠眠也不會發生那種變化。
他尚且不知道，那種變化會不會對眠眠的身體產生什麽影響，甚至是她的神智。
“好。”他聽見自己答應，可能答應完的瞬間他就後悔了，但如果眠眠再問他一遍，他還是會答應。
在聽見那個字的時候，方眠將他纏緊，幾乎每一處都被纏得密不透風。
喜歡他……喜歡賀言深……
好喜歡……
方眠在更加激烈地吻他，她聽見賀言深因為招架不住發出的唔唔聲，感受著賀言深抓在她肩膀上的手，融合著他熱切溫暖的體溫，她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爽得不得了。
“我今天不想用尾巴。”她在他耳邊輕輕說著，一邊說，一邊吻他。
賀言深不解：“那要用什麽？”
緊接著方眠就用手掐住了他的腰，賀言深明白了。
他的眼眶開始潮濕和泛紅，嘴唇也開始封存不住聲音，他不想太難堪，只能不斷地叫著方眠的名字。
很久，很久，沒有人打擾他們，樹影也婆娑，月亮漸漸爬了出來，明晃晃地照下來。
方眠親了親他，說：“也許下次我該剪剪指甲了。”
賀言深赤紅著耳朵，他點了下頭，又搖頭：“沒有……我覺得還好。”
這個時候，怪物們差不多要回來了，它們目不斜視，甚至眼神呆滯。
方眠把賀言深放了下來，她很溫柔地幫賀言深拭去眼角的水漬，很貼心地幫他整理好衣物，握住他的腰帶他往車上走。
“眠眠，我們要去哪裏？”坐上副駕的時候賀言深問，整個越野車後面滿滿塞的都是物資。
“申城。”方眠道，她有種預感，那裏應該就是一切的核心。
那個弗萊德，一定有些問題，這場災難中一定還有些她不知道的東西。
她需要弄清楚這些，然後把這件事對她和賀言深的傷害降到最低。
至於其他人，和她沒什麽關系。
前往申城市的路線她已經走過一遍了，這次再出發比之前更是得心應手，兩個人並不趕行程，車開得很慢，一路上風景也很不錯，雖然偶爾會看見一兩只神出鬼沒的怪物。
但是它們顯然很有自知之明，沒有過來招惹方眠。
晚上車就停在野外，兩個人睡得都很安心，因為還有趙芳流守著。
兩天兩夜的路程，因為走得慢，他們花了四天的時間才到，到達申城市之後，他們決定先去找一個方便的落腳點。
“山明市郊區都有裝修好的別墅空置，我就不信申城會沒有，咱們去找找看。”
“好。”賀言深指了指前面的報刊亭，我們先去那裏找一下有沒有城市地圖。
雖然怪物到來了這麽久，城市被破壞了個遍，但申城市還是有著它該有的繁華。
方眠和賀言深從市中心開始找，一圈圈向外，終於在離城區不遠的位置找到了一間別墅小區，這裏的樓層都不高，最高的只有四五層，視野很開闊，對著江面，是以前方t眠可能一輩子都買不起的大平層。
而且是精裝修，一些簡單基礎的家具都有。
“那就決定是這裏了。”方眠道，“我去周圍附近轉轉，再排查一下安全系數。”
賀言深點頭：“好，那我打掃一下，把床鋪好。”
明明有著接近一米九的身高，外表看上去怎麽都是猛男的類型呢，可是方眠就是覺得賀言深在說這兩句話的時候非常居家賢惠。
身上的人夫味道都要溢出來了。
她笑了笑。
“怎麽了？”賀言深不解。
“你可能要快點鋪床了，賀言深。”她說。
“為什麽？”
方眠：“因為我回來後馬上就想親你了。”
賀言深啞了一下，隨後也笑出了聲。
“我知道了。”他說。
這邊是高級別墅區，方眠也給趙芳流安頓了一個位置，就在他們樓上，並告訴它這裏很安靜，不會有人打擾它學習。
趙芳流看上去很開心。
有些建築的玻璃被破壞掉了，但是方眠仔細查看過，沒有發現不明生物存在的痕跡。
總的來說，這裏目前為止還算安全。
她巡視了一圈，心滿意足地回家了。
一進房門，她就聞見一股熟悉的香味，是賀言深在煮的方便面的味道。
“聞起來就很好吃。”方眠看向廚房裏的賀言深，“看來你已經熟悉這個房子了，煮方便面是為了拖延我親你的時間嗎？”
賀言深轉過身來，笑著搖了搖頭：“怎麽會？我很喜歡你親我。”
她接吻的時候總是很霸道，賀言深幾乎都是被迫承受的那個，但是這其實無所謂，只要兩個人舒服怎麽來都可以。
接吻也好，別的事情也好，這些都是很小的事情，只要眠眠喜歡，他可以無條件縱容和遷就。
只要他的眠眠一直平安健康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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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都睜開了眼睛……她們……它們……
“是的，孩子們，到媽媽這兒來。”方眠呢喃著, 她的聲音已經不再像她的聲音，而是詭異而低沈, 她在呼喚著。
呼喚著有什麽東西, 漸漸覆生，生長出血肉來，密密麻麻地生長著。
軍隊的人在緩慢靠近，緩慢靠近，他們準備了很多武器，自信一定可以將裏面那個女怪物制服。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 有一個小小的身影從石塔裏面爬了出來，爬得很快，很敏捷。
“那是什麽？”有人瞇著眼睛問。
“嗚……啊，啊……噫啊。”爬出來的東西發出聲音來, 在夜晚的樹林中聽得格外清晰。
“好像是個嬰兒……”
“是怪物吧？”
“目前還沒有見到過嬰兒是怪物的先例, 很可能是人類，那本來就是個棄嬰塔。”
“媽的, 這種時候還有人有閑心跑到這裏來丟嬰孩！？”
他們暫且按兵不動, 眼睜睜看著那個嬰兒一步步，一步步慢慢地爬到了他們面前。
然後他們才看清, 嬰兒的皮膚根本不是人類的正常膚色，而是青灰色的，像是死去了很久的屍體那般。
“噫！哈哈！”嬰兒突然發出笑聲，猛地撲了上來，一口咬住其中一個人的喉管，鋒利的牙齒咬斷喉嚨，大股的鮮血冒出，它在貪婪地吮吸著。
“啊啊啊啊！！”周圍一個人開了火槍，灼熱的火焰一下子迸射而出，將嬰兒和那個人一並吞沒在其中，然後一並化為灰燼。
“是怪物！提高警惕！是怪物！”
隨著這一聲落下，又有什麽從塔裏爬出，不是一個，而是很多個，密密麻麻，一大群的泛著死白膚色的嬰兒從塔裏爬出，飛快敏捷地朝他們爬了過來。
看到這一幕，本來還在有條不紊備戰的一隊人頓時慌亂了陣腳，這是什麽東西！？這是什麽！？
疑惑和恐懼充斥著他們的腦海，那些小孩的動作非常快，好像餓了很多很多年一樣，抓住人就下嘴咬，牙齒鋒利無比。
“哈哈哈哈哈……”樹林間又回蕩起女人的笑聲，“在哪兒呢？在哪裏啊……把他還給我，還給我！”
本來就驚恐萬分的人類們徹底變了臉色。
“跑！快跑！！！都馬上撤退！別回頭！”
“啊啊啊啊！那個怪物掙脫了！”
一只巨大的玩偶怪攔住了他們的去路，扭曲的身體隨風搖擺著，碩大烏黑的眼睛含笑盯著四散逃離的人類。
“去吧，孩子們，去找你們的玩具吧……嘻嘻嘻，嘻嘻嘻嘻。”
瘦長的身影最後從塔裏鉆出，烏黑的頭發蓋住了她的臉，即便是沒有蓋住，她整個人的形態也模糊得無法用人眼去辨別。
“我的老天她究竟是個什麽東西！”
“快把那個男人扔了趕緊跑！”
“去哪兒啊——”女人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就好像貼在耳邊說話一樣那麽近，令人頭皮發麻。
有一個人忍不住回了頭，他像是什麽都沒看見，又像是什麽都看見了，無限的恐懼在他臉上放大，心跳宛如驟停，極度的恐懼讓他沒有辦法挪動分毫。
“哼哼哼……”她又輕笑起來，她彎下了身，臉對著臉地問那個被留下來的人，“去哪兒啊？”
“啊啊啊啊啊！！！”
一聲慘叫，驚起數只飛鳥。
所有的一切，都被賀言深看在眼裏，他屏住呼吸，目光不受控制地看著那個被嬰兒簇擁在中間的瘦長身影。
那是……那真的是他的方眠嗎？為什麽會變成這樣？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她甚至沒有形狀，光是看著就令人恐懼。
所有人都在撤退，所有人都在逃離，被追逐，還有趙芳流攔住他們的去路，到底是什麽情況賀言深看不清，他只聽到無數聲慘叫此起彼伏。
在這途中，有一個嬰兒朝著他爬了過來，賀言深剛剛親眼看見那個嬰兒是怎麽一口咬斷了那個人的喉嚨，他現在整個人被捆在樹上，繩子很結實，盡管他有在用力掙紮了還是紋絲不動。
他往後靠了靠，皺著眉看它一點點爬進，那雙烏黑貪婪的眼睛一直在盯著他的喉嚨。
要命……賀言深再次痛恨自己身為人類的無t力反抗。
“嗚啊哇……”嬰兒朝他爬了過來。
一個空蕩的聲音在此時傳來：“不可以哦，他是我的。”
嬰兒好像聽懂了，看了賀言深一眼，往遠處爬走了。
好好吃吧……好好吃吧……餓了很久吧孩子們……嘻嘻。
聲音仿佛越來越小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賀言深望著空蕩蕩的樹林，嘗試著出聲：“眠眠……你還在嗎？方眠？”
他的聲音甚至帶著一絲顫音，一邊詢問，一邊在用力掙紮著束縛自己的繩索。
然後就在這個時候，一雙冰涼的手先後覆上了他的眼睛與嘴唇，愈發冰涼的氣息吹在他耳畔，已經是盛夏了，賀言深卻被碰得渾身發冷。
他深吸了口氣，想出聲卻發現自己出不了聲，只能滾了下喉嚨，靜靜等待著身後的東西動作。
是眠眠嗎？他直覺是的，但他又有些不敢確定。
就在他心中充滿疑惑的時候，那兩只手緩緩向下，從他胸前慢慢順了下去，然後撩起他的衣角，貼在了他的腰側。
太涼了……賀言深倒吸了口氣。
但是手顯然沒有要停下的意思，而是繼續朝裏，繼續往上摸了過去。
“是、是你嗎？眠眠？”賀言深問，應該只有眠眠一個人會對他做這種事吧？
他很想相信自己的直覺，但是觸碰他的這雙手，觸感太過陌生了，不論是大小還是溫度，都和以前的感覺大相徑庭，他不敢確定。
眼下的這雙手，手指很長，長到已經超出了正常人的範圍。
“別、別弄了。”賀言深偏過頭咬了下牙，“出來，眠眠。”
他不喜歡這樣，他不想自己被這樣的時候連對面是誰都不知道。
身後傳來低低的笑聲，音色很冰涼，甚至可以說是陰森，但賀言深還是沒辦法判斷那是不是方眠，他沒安全感極了，愈發用力地掙紮起來。
束縛他的繩子捆得很緊，應該是軍方專用的手法，賀言深沒有去管身上被勒出了紅痕，只是一味地掙紮，想要把繩子掙斷。
突然他身上一松，繩子落了下來，有一只手撫摸上他的臉頰，輕輕：“就這麽不喜歡被捆著嗎？虧我還覺得你那樣很有韻味呢。”
這次賀言深聽清楚了，也能夠確定了，就是方眠。
他的精神一下子放松下來，平靜地喘息著，胸口也隨之起伏。
“眠眠，你是不是……”賀言深頓了一下，他甚至都不知道該怎麽去形容她今晚的變化，他只是覺得她和之前好像又不一樣了。
“是不是什麽？”一條白色的蛇尾纏住了他的腰，一圈圈盤旋了上來，她恢覆了正常的聲音，甚至正常的容貌，烏黑色的頭發，黑白分明的眼睛，還有清晰的五官。
賀言深看著她這樣終於松了口氣，他連忙抓著她的手檢查了一下，今晚看到方眠那個樣子的時候，賀言深其實想了很多，他在想眠眠是不是徹底異化了？是不是已經沒有神志了？那他應該怎麽辦？
諸如此類很多問題，但是現在賀言深真的覺得，她沒事真是太好了。
變成什麽樣都無所謂，只要她還能變回來。
“沒有……”賀言深吐了口氣，一把將方眠緊緊抱在懷裏，他撫摸著她的背，他告訴她，“我沒有事，那些人還沒來得及對我做什麽，沒有受傷，我很好。”
方眠聽著他說話，心裏也就慢慢平靜了下來，她吸了口氣，鼻腔內都是樹林裏那種濕濕又很熱的味道。
“我們離開這裏好嗎？”賀言深揉了揉自己發麻的小腿，從地上站了起來，現在車有了，物資也有了，可以離開了。
“你還想帶著趙芳流嗎？”賀言深問。
方眠轉了一下眼珠子，她緩慢開口：“我想…也許不止是趙芳流了。”
那個時候，在石塔裏，方眠突然就有了種很強烈的預感，她感覺到了很多生命，很多幹涸的生命被禁錮在這裏，然後腦袋裏自然而然就冒出那句話——死亡是為了覆生。
然後她也不清楚自己具體做了什麽，似乎就是一種感覺，冥冥之中，她好像看到開花結果，那些幹涸的生命就蘇醒了過來。
賀言深沒有聽懂她說的話，他噙著疑惑的神情看著方眠，他的眼睛很黑，裏面倒映的微光像星星一樣，毫無保留註視過來的眼神讓人很想要親。
方眠很想要親他。
她一點點貼近，一手托住他的頭，然後開始吻他。
就算這裏很黑又怎麽樣？就算這裏彌漫著血腥味又怎麽樣？氛圍依然很好，她親得很用力，賀言深也沒有閃躲，他在很認真地回應她，甚至不忘記用手一遍遍地安撫她。
情緒就這樣一點點平靜下來，方眠埋在他懷裏很久，開口：“可以在這裏做嗎？”
賀言深渾身一緊，雖然他剛剛在接吻的時候腦袋裏出現了這個念頭，但還是覺得眠眠應該不會挑這種地方、這種時候，現在看來果然……他的猜測就是對的。
賀言深苦笑，他不想在這種地方，因為不遠處甚至還有一具士兵的屍體，倒也不至於立刻就產生什麽難聞的氣味，但是……
有很多種理由拒絕，可是賀言深舍不得拒絕她，眠眠剛剛找他找得都要瘋了，如果不是他那麽沒用，那麽輕易就被抓到了的話，今晚的這一切就都不會發生。
眠眠也不會發生那種變化。
他尚且不知道，那種變化會不會對眠眠的身體產生什麽影響，甚至是她的神智。
“好。”他聽見自己答應，可能答應完的瞬間他就後悔了，但如果眠眠再問他一遍，他還是會答應。
在聽見那個字的時候，方眠將他纏緊，幾乎每一處都被纏得密不透風。
喜歡他……喜歡賀言深……
好喜歡……
方眠在更加激烈地吻他，她聽見賀言深因為招架不住發出的唔唔聲，感受著賀言深抓在她肩膀上的手，融合著他熱切溫暖的體溫，她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爽得不得了。
“我今天不想用尾巴。”她在他耳邊輕輕說著，一邊說，一邊吻他。
賀言深不解：“那要用什麽？”
緊接著方眠就用手掐住了他的腰，賀言深明白了。
他的眼眶開始潮濕和泛紅，嘴唇也開始封存不住聲音，他不想太難堪，只能不斷地叫著方眠的名字。
很久，很久，沒有人打擾他們，樹影也婆娑，月亮漸漸爬了出來，明晃晃地照下來。
方眠親了親他，說：“也許下次我該剪剪指甲了。”
賀言深赤紅著耳朵，他點了下頭，又搖頭：“沒有……我覺得還好。”
這個時候，怪物們差不多要回來了，它們目不斜視，甚至眼神呆滯。
方眠把賀言深放了下來，她很溫柔地幫賀言深拭去眼角的水漬，很貼心地幫他整理好衣物，握住他的腰帶他往車上走。
“眠眠，我們要去哪裏？”坐上副駕的時候賀言深問，整個越野車後面滿滿塞的都是物資。
“申城。”方眠道，她有種預感，那裏應該就是一切的核心。
那個弗萊德，一定有些問題，這場災難中一定還有些她不知道的東西。
她需要弄清楚這些，然後把這件事對她和賀言深的傷害降到最低。
至於其他人，和她沒什麽關系。
前往申城市的路線她已經走過一遍了，這次再出發比之前更是得心應手，兩個人並不趕行程，車開得很慢，一路上風景也很不錯，雖然偶爾會看見一兩只神出鬼沒的怪物。
但是它們顯然很有自知之明，沒有過來招惹方眠。
晚上車就停在野外，兩個人睡得都很安心，因為還有趙芳流守著。
兩天兩夜的路程，因為走得慢，他們花了四天的時間才到，到達申城市之後，他們決定先去找一個方便的落腳點。
“山明市郊區都有裝修好的別墅空置，我就不信申城會沒有，咱們去找找看。”
“好。”賀言深指了指前面的報刊亭，我們先去那裏找一下有沒有城市地圖。
雖然怪物到來了這麽久，城市被破壞了個遍，但申城市還是有著它該有的繁華。
方眠和賀言深從市中心開始找，一圈圈向外，終於在離城區不遠的位置找到了一間別墅小區，這裏的樓層都不高，最高的只有四五層，視野很開闊，對著江面，是以前方t眠可能一輩子都買不起的大平層。
而且是精裝修，一些簡單基礎的家具都有。
“那就決定是這裏了。”方眠道，“我去周圍附近轉轉，再排查一下安全系數。”
賀言深點頭：“好，那我打掃一下，把床鋪好。”
明明有著接近一米九的身高，外表看上去怎麽都是猛男的類型呢，可是方眠就是覺得賀言深在說這兩句話的時候非常居家賢惠。
身上的人夫味道都要溢出來了。
她笑了笑。
“怎麽了？”賀言深不解。
“你可能要快點鋪床了，賀言深。”她說。
“為什麽？”
方眠：“因為我回來後馬上就想親你了。”
賀言深啞了一下，隨後也笑出了聲。
“我知道了。”他說。
這邊是高級別墅區，方眠也給趙芳流安頓了一個位置，就在他們樓上，並告訴它這裏很安靜，不會有人打擾它學習。
趙芳流看上去很開心。
有些建築的玻璃被破壞掉了，但是方眠仔細查看過，沒有發現不明生物存在的痕跡。
總的來說，這裏目前為止還算安全。
她巡視了一圈，心滿意足地回家了。
一進房門，她就聞見一股熟悉的香味，是賀言深在煮的方便面的味道。
“聞起來就很好吃。”方眠看向廚房裏的賀言深，“看來你已經熟悉這個房子了，煮方便面是為了拖延我親你的時間嗎？”
賀言深轉過身來，笑著搖了搖頭：“怎麽會？我很喜歡你親我。”
她接吻的時候總是很霸道，賀言深幾乎都是被迫承受的那個，但是這其實無所謂，只要兩個人舒服怎麽來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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