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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河影(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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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河影(6)

湯普森的同學完全不知道湯普森沒有去度假的事,那就說明那天湯普森還沒有找到同學就失蹤了。

據湯普森父親所說,湯普森是在他上班之後才出門的,智能機裏還有湯普森發來的信息。

如果這樣說來的話,湯普森是10點左右出的門,然後莫名其妙就不見了。

克洛兒子說因為母親是白天做工,他這段時間上的都是夜班的緣故,他回家見不到母親是常有的事,他完全不知道母親是什麽時候不見的。

“裁縫店的老板說這幾天放假你也不知道嗎?”

克洛兒子一楞,喃喃說道:“不知道......”

身為兒子,連母親放假都不知道。

警員繼續問:“你和你母親克洛關系怎麽樣?”

“挺好的......就是前兩天我們吵架了。”克洛兒子面容頹廢,眼淚直流,他後悔極了跟母親吵的那一架。

“為什麽吵架?”

克洛頓時有些為難,“一些小事......也要說嗎?”

似乎覺得這確實與案情無關,警員也沒有為難他,“大概什麽事?”

“就是關於我找對象的事。”克洛說,“相信警官您也理解。”

這確實不是什麽新鮮事,催婚這種事太普遍了,因為之前7年的戰爭,聯盟人口驟減,直到現在政府對結婚生育都是支持的態度。

至於最後一位遇害者佩拉,只能追蹤到她進了鹹坪區,後面就杳無音信了。

陸懷玉辦公室。

不知道睡了多久,袁嘉林一睜眼就感覺頭暈目眩。

天色暗了下來,他這一覺睡到了傍晚。

首都星冬季的六點,天已經黑了大半,外面建築的燈大多亮了起來,怕他睡得不好,陸懷玉特意關了透視窗簾。

袁嘉林想起來卻感覺到全身沒有力氣,他後知後覺地發現胃部的不舒適。

他恍惚聽見辦公室的門被打開,擡眸看見進來的是這間辦公室的主人。

陸懷玉手上提著大袋食物,正想叫袁嘉林吃晚餐,喊了兩聲沒有回應,還以為袁嘉林沒醒。

這一點袁嘉林表示冤枉,他應了,只是某人沒有聽見。

辦公室內昏暗,陸懷玉沒看見袁嘉林睜開的眼睛,他腳步極輕地從袁嘉林身邊經過,把晚餐放進了保溫櫃裏。

放完晚餐,陸懷玉走回來把搭在袁嘉林身上的毯子提了提,袁嘉林正想出聲,陸懷玉又像躲瘟神一樣,走遠了。

袁嘉林:“......”

袁嘉林用盡半生的力氣把毯子掀了下去,陸懷玉聽見窸窸窣窣的動靜又走回來蹲下拾起毯子要重新蓋上去,就對上了袁嘉林幽怨的眼神。

“醒了?”

何止醒了,還被你走得差點提不上來氣。

“你是很難走過來看我一眼嗎?”袁嘉林聲音小到幾乎聽不見。

陸懷玉終於察覺到不對勁,他伸手一摸,這才發現袁嘉林那燙得可以煎雞蛋的溫度。

他把毯子放到旁邊,側過身,拉起袁嘉林的手放到他肩上,托住袁嘉林的腿把他背了起來,“去醫院。”

盡管某人燒得迷迷糊糊,這時候還要嘴欠一句,“陸同學,你什麽時候進修了背人業務?”

以前他生病的時候可沒有這種待遇。

陸懷玉沒有回答他,也或許回答了但他沒聽見。因為陸懷玉步子沈穩,不過一會袁嘉林又睡著了。

發燒總讓人意識混沌,袁嘉林想起他上次胃病覆發的時候,他想,那真的是很遠的事情了。

那時候他還在莫德大學,就因為嘴饞喝了一杯豆漿,課上到一半就疼得死去活來,他隨便布置了點隨堂作業,就趴在講桌了不動了。

說來也巧,那還是陸懷玉代替埃裏克來上的第一堂課。

袁嘉林的課向來人多,他也不愛點名,但很少有學生逃他的課。

因為他考試一向魔鬼,重點從來不是書上原封不動的知識點,而是他上課拓展的內容。

最重要的是,他期末不會劃重點。

可惜這屆一年級新生還有人沒聽過他的事跡。

比如埃裏克·懷特。

這位小公子秉承著就是讓家裏人難堪的信念報了這個專業,甚至他爸好不容易跟隔壁商學院談好了讓他轉專業,他死活不肯,硬說對心理學有濃厚的興趣,結果開學前幾周他就沒上過幾節課。

要不是只有他這麽一個獨子,埃裏克他爸赫爾曼·懷特真想把他扔福利院去。

而埃裏克的導師——袁嘉林早就數不清其他老師來找他投訴多少次了。

袁嘉林心想這次運氣真不好,他選學生從來隨機,系統抽到哪幾個就是哪幾個。

倒黴催的抽到這麽個刺頭。

於是他發了封郵件過去。

大致意思就是缺課達到一定程度要被勸退,並且會失去申請其他大學的權利。

本來他也沒指望埃裏克有什麽反應,結果過後居然聽說埃裏克來上課了。

那天他講完內容,疼得冒冷汗,還不忘把隨堂作業收上來。

然後他就看到了一張空白卷。

就是前幾個星期沒來上課那位,著實不讓人意外。

因此袁嘉林把埃裏克留下來叫去了辦公室。

他把那張光感白紙抽出來,推到了埃裏克面前,“為什麽不寫?”

埃裏克看起來沒有一點羞愧:“不會。”

袁嘉林氣得胃更疼了,“這節課,但凡你聽了,就不會連一個字都寫不出來。”

想來陸懷玉也沒想到來代課還要寫作業,這課他確實沒聽。

室外的陽光打在“埃裏克”年輕漂亮的臉龐上,他微低著頭,緩了好一會兒說了句抱歉。

光憑這張臉,就覺得他做什麽好像都能原諒。

袁嘉林氣消了一大半,又問:“《心理導論》的論文什麽時候交?”

埃裏克好像還搞不清楚狀況,“這門課也是你教?”

袁嘉林:“不是。”

埃裏克居然還特別平靜地回了句:“那你管它做什麽?”

實際上,陸懷玉只是單純的發問,但這袁嘉林眼裏就不是這樣了。

這一下把袁嘉林氣笑了,“你選導師的時候是閉著眼睛選的嗎?開學這麽久不知道導師是誰嗎?”

埃裏克是知道,但陸懷玉不知道。

那時候袁嘉林疼得厲害,實在沒力氣和他耗下去,“你先回去把論文寫了。”

陸懷玉說了句好,看見袁嘉林捂著肚子,問道:“老師,你胃疼?”

袁嘉林擺擺手,“行了,你別管,下周再交不出論文就掛了,還不回去寫?”

“我和你去醫院。”

怕埃裏克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他又補了句:“硬掛。”

沒想到聽了這句“埃裏克”還堅持要送他去醫院,他當時還挺有耐心地又勸了一次讓他回去寫論文。

合著這論文就不關他的事。

陸懷玉在智能機上打了個車,結果被攔在南門進不來。

“你有駕駛證嗎?”袁嘉林問。

袁嘉林當時想,去南門還不如開他的車去。

埃裏克是考了,陸懷玉沒考。

聯盟規定光驅車駕駛人必須年滿18周歲,陸懷玉才17,他就是法力滔天也變不出個駕駛證來。

他答道:“沒有。”

於是袁嘉林拖著這要命的身體,跟陸懷玉去了南門。

關鍵是這小子還走得挺快,也不管他跟不跟得上。

看到“埃裏克”在醫院為他掛號,又陪他掛點滴,他又覺得這學生還不是無藥可救。

在“埃裏克”耍弄智能機的時候,他問:“懷特同學,說說吧,你為什麽不來上課?”

這個問題對陸懷玉來說真的超綱了,他答不上來。

“學位是自己的,何必為了一時意氣放棄自己的東西,做這些沒有意義的事情為什麽呢?跟家裏人賭氣?過後學位都沒有還要回去找家裏人,那時候就是家裏人看你笑話了。”袁嘉林說,“算了,也不指望你會聽,做出這麽幼稚行為的人,應該也不會理解。”

現在想來,才真是浪費口舌。

“埃裏克”聽完沒什麽反應,只是說了一句:“我知道了。”

沒過幾分鐘,這位學生就說自己要回去寫論文,溜了。

“那時候你是怕我又說些什麽吧?”袁嘉林聲音很低,“你有個鬼的論文要寫。”

陸懷玉也想起了是什麽時候,秋天的太陽總是很溫暖,那個午後本來也是如此。

如果他沒去代那個課的話。

也幸好他去代了那個課。

“再不走就穿幫了。”陸懷玉說。

袁嘉林淺淺笑了一下,攢了一會力氣,說:“是嗎?我看你挺鎮定的啊。”

想了一會袁嘉林又補充道:“特別是你反問我那句。”

“真不知道才問。”陸懷玉說,“知道你是他導師的時候心涼了大半。”

袁嘉林心想,你涼個屁。

沒見到過被叫到辦公室臉上這麽波瀾不驚的,感覺自己全程就是在唱獨角戲。

袁嘉林正要說點什麽,胃突然一陣絞痛,要是裏面有人在擰毛巾也該擰幹了。

但他實在忍不住:“就你這樣,心全涼了我都看不出來……”

陸懷玉對這句話不可置否,只是看了他一眼:“下車,到醫院了。”

還好,應該沒生氣。

這算是生病的特權嗎?

袁嘉林目光落在陸懷玉那張癱著的臉上,突然驚覺這人也不是很難懂嘛。

這幾年進修的不止是業務能力,脾氣也小了不少嘛。

袁嘉林吊著水,看著陸懷玉在用智能機發消息,有些不知今朝是何年的錯覺。

過了好一會,袁嘉林枕著手快睡著了,被陸懷玉喊醒。

陸懷玉遞過來一碗白粥,“吃了再睡。”

真的純白,連點菜葉子都沒有。

袁嘉林這一天吃了兩頓,頓頓都是粥。

要是能穿越回去,他早上一定買點其他有味道的。

袁嘉林接過來,吃了兩口,實在難以下咽。

偏巧陸懷玉還問了一句:“怎麽了?”

“我想問你個問題。”袁嘉林說,“我們今天晚上原本的晚餐是什麽?”

“燒鵝和魚球。”陸懷玉說著也打開另一碗白粥,他連糖都不放,吃得面不改色,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什麽珍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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