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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玨並不訝異李師傅不在家中, 來之前她就已經想到,幕後之人絕對不可能把這麽一個明晃晃的把柄暴露於人前。倘若幸運的話,那名李師傅還能夠保住一條性命, 如果那幕後之人是個心黑手辣的主,想必李師傅現在已經……

沈玨用手摸了摸屋內的桌子, 從手指上的一層薄灰不難看出, 李師傅離開京城已經有幾日了。

盡管如此,沈玨還是命暗衛仔仔細細地搜尋了屋內, 不多時,便有一暗衛捧著一小片布料前來稟告,“將軍,屬下發現了這個。”

沈玨將暗衛手中的布料拾起,細細打量了一番, 布料是暗紅色的,將這一小塊布料放在陽光下,即可看見若隱若現的雲紋。不難看出,此等布料絕非凡物,李師傅這樣的尋常人家肯定是穿戴不起。

拿著這塊暗紅色布料,沈玨便馬不停蹄地趕往言祁府中。門口的小太監畢恭畢敬地將沈玨迎入府內, 剛一踏進庭院, 沈玨便註意到假山旁的言祁, 他正望著流水有些出神。

或許是因為被禁足在家, 言祁的打扮很是隨意, 不像平時那樣將長發高高束起,而是任由它們散落在身後。今天的言祁一身黑袍, 更顯得他裸露在外的皮膚如美瓷一般,原本就清瘦的腰身愈發清減。他微微蹙眉, 似是想到了什麽,原本就銳利的目光更添一分淩厲。整個人好像是從墻上的掛畫中走出來的,美得讓人有些失語。

“言公公這是在想什麽呢,這麽入神?”見言祁這麽專註,沈玨繞至他的身後,在他耳邊輕聲說道。

言祁一驚,沈玨看到他的反應勾了勾嘴角,心情比方才愉悅了不少。

“還請將軍恕罪。”沈玨早就猜到了言祁接下來的反應,在他剛一屈膝時便一把將他攬起。沈玨甚至有些懷疑言祁是不是一早就料到了自己會這麽做,不然都強調了那麽多遍見到她不用下跪行禮,他又為什麽偏偏不聽呢?

沈玨從袖子中拿出那片暗紅色布料遞給言祁,言祁看到這塊布料後眼神一凜,“這塊布料,將軍大人是從何處尋來的?”

沈玨將先前暗衛的發現說給言祁聽,言祁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這塊布料,倘若我沒有猜錯的話,名字應該是綾雲錦。這種布料產量稀少,奴才聽說只有西廠廠公王海的家鄉彬縣有所產出,而這彬縣產出的大部分布料,也盡數被送到了王海的府中。”

聽到這話,沈玨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笑意,“瞧,罪魁禍首這不就找到了?”

言祁卻勸沈玨,“王海此人生性狡詐,將軍大人若是想拿這塊布料定他的罪,恐怕極難成功,他定會尋些別的說辭為自己脫罪。”

沈玨卻緩緩說道:“我並不是想單靠這塊布料就定他的罪,眼下陛下的意思很明確,定是想要保你的。這個時候無論我找到了什麽證據,指認誰為兇手,陛下都會順著往下說的。至於被指認的人到底是不是兇手,那就只能靠他自己來辯駁了。左右那個王海也是你的死敵,這時候把他推出去最為合適。”說到最後,沈玨笑得有些狡黠。

“總之,還請言公公你放心,陛下應當很快就會解了你這禁足令的。”沈玨拍了拍言祁的肩膀,安慰他道。

若是衛昭此時在場,定要驚訝於沈玨這細致入微的考量。要知道,在邊疆的時候,除了領軍打仗之外的其他事情,沈玨一律交給下人和部下去做,自己不願意插手半分,更別說為了他人之事跑前跑後,這實在與沈玨平日裏的做事風格極為不符。

言祁楞了楞,他知道沈玨不喜自己下跪,便對著她深深鞠了一躬,聲音竟然有些顫抖,“將軍大人大恩大德,奴才無以為報,日後將軍大人若是有用得著奴才的地方,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奴才也在所不惜。”

言祁第一次痛恨自己嘴笨拙舌,在這種場合之下只能說出一些幹巴巴沒甚滋味的話。將軍大人她出手幫助了自己一次又一次,可是自己卻沒有什麽拿得出手的東西來回報將軍大人的恩情,面對將軍大人的註視,自己卻連一句討喜的話也說不出來,真是不堪大用的廢物……

“言公公可是又在輕賤自己了”沈玨似乎看穿了言祁此時正在想些什麽,面容稍顯嚴肅,問出口的話裏也帶著一絲慍怒。、

聞言,言祁身體一僵,“奴才不敢……”

“這就對了,我們是朋友,幫助言公公乃是我的份內之事,言公公不必因此妄自菲薄。”

是朋友嗎……

只是朋友嗎……

言祁看著眼前笑意吟吟的沈玨,心中沒來由地升騰起了對“朋友”這個詞的憤恨,“朋友”二字仿佛是一道高墻,既阻擋了外界可能而來的危險,但同時也攔住了美麗的風光。

這兩個字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他,以他卑賤的身份不應該肖想更多。但他的心思仿佛是石板下的雜草,越是被頭上的石板重壓,就越是瘋長,雜草在向四周無邊無際地蔓延,他的僭越之心也日益膨脹。

正巧此時一陣風吹過,將言祁垂下來如黑玉一般的長發吹倒了沈玨的眼前,她無意識輕嗅,陣陣茶香向她襲來,原來先前言祁身上的那股香味,竟然是來自他的頭發。

說完了正事,沈玨倒也不急。此時已經快要到中午,即便是立即前往宮中,皇上也要享用午膳沒空接見她,不如在言祁的府中多坐一會,與言祁一起品茶聽曲,欣賞美人之姿。

“不知道言公公對於先前我送的生辰禮可還滿意?”沈玨隨便找了個話題說道。

“將軍大人所送的,奴才都是十分喜歡的。”言祁低頭,謙卑地回覆道。

那匹棗紅色駿馬高大威猛,脾氣溫馴,言祁昨夜去馬廄的時候那匹馬還歡快地打了個響鼻作為對他的歡迎。

“言公公這樣可不好。”沈玨驀地開口說道。

見言祁一臉茫然,她繼續解釋道,“言公公若是有什麽喜歡的東西,應該讓旁人知曉,這樣別人送禮才會投其所好。先前我給言公公準備生辰禮的時候,因為不知道你喜歡什麽思考了許久。倘若言公公提前告訴了我你喜歡什麽,我就可以直接投其所好了。”

“不管怎麽樣,你要是有了喜歡的東西,應該說出來讓別人知道,或者,自己去爭取才行。”沈玨將她方才說的一大段話總結了一下,說給言祁聽。

“所以言公公你喜歡什麽呢?”沈玨望向言祁的眼睛,神色認真地問道。

言祁只覺得自己陷入了一片讓人頭暈目眩的黑色之中,他從未想過自己喜歡什麽,驟然被沈玨問起時還有些發懵,但是,他的心中緊接著升騰起一個大膽的想法……

言祁只覺得自己此時暈乎乎的,不自覺地就把心中的話問了出來,“什麽都可以去爭取嗎?”

沈玨點了點頭,“對,什麽都可以去爭取,所以,言公公你到底喜歡什麽呢?”

我喜歡……

我喜歡將軍大人……

言祁驟然一驚,整個人仿佛被燙到了一般迅速移開了視線。沈玨挑了挑眉,不知道言祁是想到了什麽才反應這麽大,他的聲音都有些發顫,“奴才……奴才也不知道自己喜歡什麽……”

沈玨聳了聳肩,見從言祁這裏騙不到話了,便隨意與他聊了些京城最近發生的各種趣事,在言祁這裏用過午膳之後才打道回府。

甘露殿內。

沈玨一踏進甘露殿,便註意到皇上身邊磨墨的人換成了王海,見沈玨註意到他,王海急忙收回了自己打量沈玨的視線,假裝一幅什麽事都沒有發生的樣子。

“陛下,臣已經找到玉璽一事並非言公公所為的證據。”沈玨向前一步對t皇上行了一個禮,繼而開口道。

“哦?沈卿細說無妨。”皇上從奏折中擡起頭,頗感興趣地問道。

沈玨從袖子中抽出了那一小塊布料,看到沈玨手中的布料,王海渾身一僵,內心升騰起不祥的預感。

沈玨細細說明了布料的來源,還未待她說完,王海便撲通一聲跪到地上,哭訴著他是被冤枉的。

“雖說奴才家是京城中使用綾雲錦最多的一戶人家,但這也不能代表是我指使了手下之人去找人雕刻那枚玉璽。倘若存心有人想陷害我,只需拿到一小塊布料便可將這盆臟水潑在我身上,望陛下明鑒啊!”王海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心中恨毒了沈玨。

皇上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隨後皺了皺眉說道:“閉嘴,吵得朕心煩。”

見此,王海立刻噤聲,生怕自己因為吵到了皇上被拖下去砍頭。

“沈卿既然已經查出了此事並非言卿所做,那便轉告言卿他的禁足可以結束了,”頓了頓,皇上補充道,“此事言卿受委屈了,禁足結束之後就讓他好好在家休息三天吧。”

沈玨聽令離去。

而留在原地的王海恨的人除了沈玨,還有那個先前告訴他言祁將會在生日宴上跌一個大跟頭的神秘人,定是那個神秘人把這件事栽贓到了他身上,一定是這樣!

而被王海怨恨的沈玨此時剛剛回到將軍府,她剛一進門,便有下人急匆匆地前來通報,姨母陳念心的信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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