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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十萬金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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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十萬金吉利

“我想認識我自己。”

抱著這樣的想法,埃裏克在那個神秘的夢中,孜孜不倦地翻著那本大書。

書中包羅萬象,而且似乎時時更新著九大世界正在發生的事情,好在中土世界屬於人族的歷史跟其他種族比起來並不長,他趕了幾天進度,便看到了。

諾爾威。

諾爾威如今當政為第十五代王,是上一任王的弟弟——他倒著往前看,於是看到了自己。

薩爾托維·埃裏克,十四代王,歷經鐵血,嘗無敗績,“血斧王”的威名遠振。他是十三代王遺落在外的兒子,十四歲那年才回到王廷,活了六十二年,王後的名字叫莉拉。

——這是他的人生,成了這歷史上的寥寥幾句話。

他醒了之後,馬不停蹄地到圖書館去,就為了印證夢裏看到的書裏的真假。

人族歷史,無一錯漏,完全吻合。

很好,關於他自己,終於有了可靠的線索。

其實,他似乎應該擔心一下他夢中的奧秘才是?他為什麽會莫名其妙地做那種夢?夢裏的東西和現實完全對應什麽的,不應該感到害怕才對嗎?

但是他仍然決定順其自然,只因他除了對很少的人和事之外,都缺乏興趣和好奇心。關於他自己,是其中之一,是他本性如此?

……或許他很快就能知道了。

當前,眼下,面對馬蘇裏拉,他想的其實是另一件事。

很難不透出冷淡和失望,當他給出自己的解釋之後,對於她,千言萬語匯成一句話。

“馬蘇裏拉,你記著,我不是你隨便可以撒脾氣的人。”他說,其實語氣是溫柔的,“記住了嗎?”

馬蘇裏拉難以招架,連連點頭,不知道的還以為她也是被魂力壓制所致。但那顯然是不可能的。

埃裏克的話其實還有別的意思……但是他不打算說出來。

……反正說了她也不會懂。

那一晚的後半段很和平地結束了,馬蘇裏拉顯得有些心不在焉的,埃裏克更擅長,沈默。

但是氣氛反而很好。兩人在狀似森林的宮殿裏無言行走——巡邏,會發光的夜靈與天上星塵難以分辨。

埃裏克第二次路過某個地方,記得那棵樹下被無數藤蘿纏繞的,本來似乎是個豎琴的樣子?

可能是他之前看岔了……那裏如今什麽都沒有。

***

經歷過守橋任務的馬蘇裏拉像脫了一層皮。

盡管這個任務任何人說起都是輕松又愜意。

又一天夜深人靜,馬蘇裏拉在魂燈內的房間裏用吊墜盒打給蘆笛,出乎意料的事,那邊很快接起。

“東西呢?”蘆笛懶得廢話。

“拿到了。”馬蘇裏拉簡短地,面帶菜色地回答。

蘆笛一點表達關心的意圖都沒有,聽見馬蘇裏拉這樣說,一直緊皺的眉頭松開一些:“很好,什麽時候拿給我?明天?”

“……或許吧。我沒拿全,時間有點緊。”馬蘇裏拉撒了個小謊。

她是後來實在沒心情了。在黑暗的森林裏尋寶……還要留意旁邊的埃裏克……自己心情也一團糟……

那邊的蘆笛聞言眉毛又皺了起來,“沒拿全?你拿了幾個?”

“五個……號角、神劍、馬鞍、戒指……還有……豎琴?好像是豎琴……”

蘆笛的表情明顯不是很滿意。

一共九個!她才拿了五個!得虧之前還信誓旦旦的。

馬蘇裏拉無力申辯:“加上埃裏克的血斧,就有六個了……大部分都齊了,等我明天再悄悄去一趟,那地方很好偷……啊不,很好藏,有人來我也不怕。”

蘆笛懶得說什麽,嗯了一聲,匆匆下線。

“……”

嗯,可能這也是一種療法吧,這公事公辦的態度……馬蘇裏拉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太矯情了……

約定的第二天,馬蘇裏拉和蘆笛又通話了。

這次馬蘇裏拉的表情更萎靡了。

“西敏約格……昨天失竊了。”她幹幹地說。

“你被發現了?”

“不是……”當然不是,不然她也不能作為馬蘇裏拉還坐在這裏,要說出接下來的話對馬蘇裏拉就像承認失敗那樣難,很難說是不是蘆笛故意的。

“不知道是誰……去西敏約格偷東西,動作不是很幹凈,被巡邏的恩赫裏亞發現了……逃走了……我就說那裏很好藏……”

“哦?原來你們恩赫裏亞巡邏的時候真的會做事?我還以為只是閑逛而已。”蘆笛譏諷道。

“……”馬蘇裏拉漲紅了臉,安慰自己,側面說明她偷東西的時候還算小心啊!

“反正,現在西敏約格,托爾親自帶兵把守,我可能,暫時去不了了。要等風波停息一陣。”馬蘇裏拉攤手,索性破罐破摔。

“可是你確定,到時候東西都還在嗎?”

面對蘆笛思路清晰的追問,馬蘇裏拉更難啟齒了:“我拿走的那些,被清點的時候發現了……據說只丟了五樣東西,就是我拿的那些——”她飛快道,“所以我想,剩下的東西都還在吧!”

“真是不幸中的萬幸呢!”馬蘇裏拉恬不知恥。

“……”

她想著蘆笛估計又要發難一番,卻見對方突然很平靜地笑了:“沒事,那到時候再去拿也可以。反正手頭的東西給納西索斯,到完工還需要一段時間呢。”

“我也有件事情要告訴你,”蘆笛聲音輕柔的很,像微風撫在臉上那樣叫人愉悅,“上次那十萬金吉利——”

馬蘇裏拉覺得,自己好像再也受不了任何打擊了。

大吉姆石項鏈沒有也就罷了,十萬金吉利也有去無回。

“嗯,神匠嘛,要價也算正常,我明白的。”她咬著牙忍著心痛。

蘆笛:“嗯嗯。”

說完就又下線了。剩下馬蘇裏拉差點一夜沒闔眼。

十萬金吉利,等於十萬脫胎丸……她數著脫胎丸入睡,第二天起了個大早——去羅嘉t爾那裏打工還債。

那十萬還是她賒來的呢。

渾渾噩噩熬過一個上午,中午跟著羅嘉爾一起去恩赫裏亞食堂,纏著他包工作餐,羅嘉爾顯得很不情願。

反正馬蘇裏拉經受過幾次打擊,臉也不想要了,心想要是羅嘉爾找他還錢,自己就先賴著,因此看著羅嘉爾或許有一點點愧疚,臉上笑容愈發甜蜜了。

剛進食堂就發現那個人也在——埃裏克,如今是“那個人”。

恩赫裏亞所謂“食堂”,提供的食物能夠幫助恩赫裏亞消耗的魂力盡快恢覆,比起口味,更註重功能性。他跟伯格兩人坐在一起,面前是簡單的面包和酒——可能埃裏克本人並不需要,但馬蘇裏拉心裏還是閃過一個念頭:吃的那麽樸素,魂體怎麽能好呢!

他面前的東西只吃了一點點,在她和羅嘉爾進門的時候,他似有所感,也看過來。

又兩天沒見了啊。

馬蘇裏拉連熬了兩天的夜,自知臉色一點也不好,反觀埃裏克,卻神采煥發的樣子,一看就睡得很好,吃的也很香——這才十二點半,連普通的面包和酒都不放過,一定是加餐!

瞬間把剛才的憐惜之情拋到九霄雲外去,而且克制不住地,她又想生氣了。

女巫能將所有神秘的魔藥輕松分辨,卻分不清此刻委屈和怒氣的差別。

“馬蘇裏拉,這邊……”羅嘉爾那邊找到一個空位,正召喚她,回頭卻沒看見人。

馬蘇裏拉一屁股坐下,毫無疑問——埃裏克旁邊的位置。

埃裏克的目光這才收回,馬蘇裏拉瞪著他。

這個人真的很狡猾!剛才不是還一直盯著她不放?這時候怎麽又裝作無事發生的樣子?顯得她好像故意挑釁,圖謀不軌!

啊啊啊,馬蘇裏拉郁悶地快要爆炸。

坐她對面的伯格遲鈍地感覺到氣氛有一點點奇怪,可是打招呼的手已經舉起來了,遲疑道:“……午安?”

那邊羅嘉爾端著兩盤食物,沒在人群中看見馬蘇裏拉,扯開了嗓子叫:“馬蘇裏拉?馬蘇裏拉!”

“我在這兒!”馬蘇裏拉死死盯著埃裏克,大聲回答,“羅嘉爾,到這裏來!”

靈魂法則即時生效——羅嘉爾在一秒之內到達戰場——他踉踉蹌蹌,一下撲在桌子上,好像有人在後面狠狠推了他一把。好在托盤裏的食物有驚無險,快摔下前最後一刻被放到桌上,唯獨酒液灑出來了幾滴。

“……午安。”羅嘉爾擠出一個尷尬的笑容,拉開椅子坐下,對始作俑者馬蘇裏拉一句抱怨也沒有,心理承受能力堪稱強大。

他現在其實很心慌,害怕,非常害怕。他的魂力在恩赫裏亞已經屬於佼佼者了,然而馬蘇裏拉的魂力毫無疑問比他更加強大。雖然恩赫裏亞目前都在抓緊鍛煉自己的靈魂穩定性,避免因為名字的問題受到驅使的情況發生,但是在魂力相差太大、或者毫無防備的時候,仍然容易中招,他回憶起來,這好像已經是他的第二次了,該死的!

所以他盡量表現得若無其事,否則要是被馬蘇裏拉發現了其中的甜頭——“羅嘉爾給我飯!”“羅嘉爾給我錢!”……光是想到,他就眼前一陣陣的發黑。

他更加溫柔,把其中一個盛有食物的托盤送到馬蘇裏拉面前:“我來了,親愛的。”

埃裏克剛才被潑濺出來的酒液沾到了,似乎很嫌棄,拿了手帕擦拭,聽到羅嘉爾的話,手上動作一頓,又繼續。

仿佛看不到馬蘇裏拉,他擡眼問伯格:“你吃好了嗎?”

伯格一臉狀況外,不過還是點點頭,他在等他來著。

埃裏克面前的面包只咬了一口,但他站起身來:“我也吃好了。我們走吧。”

“可你還沒吃完——”

埃裏克溫和道:“沒什麽胃口了。”

伯格楞楞的,跟著收拾起身。

馬蘇裏拉快被憋死:“……你做什麽去?”

埃裏克還沒說話,伯格很理所當然地:“我們有任務。”

馬蘇裏拉只想跟埃裏克說話,看見他頭也不回就要走遠,忙叫了一聲:“埃裏克——”

她並沒有說任何指令性的話,但是埃裏克很快轉過身來:“有什麽事?”

似乎是羅嘉爾的先例在前,他很怕被當眾如出一轍得對待,看著她的目光冷淡而陌生。

就跟那天晚上一樣……

他很認真地說過,他不是她可以隨便撒脾氣的人。

傷心……突如其來的情緒和前面的幾種完全不同,遲鈍的女巫還是能分辨的。

“沒什麽,你走吧。”馬蘇裏拉最終笑笑,放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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