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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2章 朔州往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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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2章 朔州往事(三)

明錦及時帶回了軍情, 此番對高車的戰役大勝,她也立了功。

她沒有說自己是被魏長風救了,只說是阿史那都羅放了她, 他想通過自己讓突厥和魏國建交。

賀洛跋很高興,不僅禮遇了阿史那都羅, 還提拔了她兄長崔琰做自己的參軍。

這之後, 阿史那都羅就常在六鎮和突厥之間來往。

起初, 他對明錦的話是半信半疑, 以為她那麽漂亮的女人, 又與鎮將關系匪淺, 可能是鎮將的姬妾,可萬萬沒想到她說的那個身份竟是亦真亦假。

自此之後,阿史那都羅對她的態度也不一樣起來了, 明錦的商隊在突厥部落做交易時, 都能得到他的特別照顧。

陸夫人察覺了阿史那都羅的心思, 還有意認明錦做幹女兒, 把她嫁去突厥和親。

賀雲珠卻是強烈反對,認女兒可以,但是嫁去突厥就免了吧。明錦就算這輩子都不能再回京城,也是要嫁個漢人世家或者勳臣之家, 絕不可以去異族和親。

她很清楚母親心裏想什麽,六鎮和朝廷的關系緊張, 陸夫人和陸太後姐妹的關系,也隨著政治立場的變化愈發撲朔迷離。

陸夫人讓明錦去和親, 便是謀劃以後朝廷與六鎮發生沖突, 突厥可以為六鎮助力。

明錦才不想摻和勳貴們的政鬥,她是個漢女, 說白了就是陸太後姐妹鬥法的炮灰。

夏天的時候,賀雲珠的表哥劉弘來了雲中城探親,賀雲珠想把明錦介紹給表哥,絕了母親送她和親之念。

明錦大概這輩子都不能再回京城了,在朔州這種族群混亂之地,背靠一個強大的勳貴,她就能在朔州橫著走。

劉氏是勳臣八姓之一,魏國開國皇帝的生母,便是來自劉氏部,如果明錦可以嫁去劉氏部,就不必天天擔驚受怕太後會對她不利了。

賀雲珠想給她找一個好靠山。

更重要的是,她不想讓明錦再跟那個鬼臉殺手來往了。

明錦卻是絲毫不感興趣,她時時會思念那個人,不知何時,對這個曾與自己生死與共的男人,有了不一樣的情愫。

休養了一段時間後,*明錦便又投入對火騎兵的訓練中。

魏長風為她尋的演兵場,是在武州山與陰山之間,武州山下有一座廢棄的無頂寺,是他們過往經常會面的地方。

無頂寺是前朝的皇家寺院,據說是前朝某位皇後出家修行之所。

寺廟環境幽靜,大殿有一座巨大的佛像,佛首高出屋頂,站在殿外,便可看到佛像的眼睛。

明錦來了一次又一次,都沒有見過他的蹤跡。

她回想著他們曾經一起練兵,一起在草原上馳騁,一起亡命天涯的情景,寫了一封信,放在了佛像後。

數日後,她再來到寺廟,他果然出現了。

男人跪在大殿叩佛,時有微雪,細細碎碎的穹頂飄落,落在他的發絲上。

“你的傷好了嗎?”

她聽到自己的聲音,明明有一堆子話想跟他說,最後說出來的卻只是一句關心。

陸聿對她的到來並不意外,他傷的很重,無頂寺中有密道,他藏在那裏養傷。他知道她一次又一次來到寺中,只是沒有出來見她,直到看到那封信。

二人在微雪中無聲對望著。

明錦走到他跟前,手指撫上他的胸膛,想象著衣衫下縱橫交錯的傷痕,便要動手解他的衣襟。

陸聿拉住了她的手,制止了她,“你要嫁人了?”

明錦不答反問,“這段時間你明明就在這裏,卻對我避而不見,你是在逃避我嗎?”

陸聿回避她的視線,提醒她,“崔明錦,我只是一個流浪的刺客。”

明錦苦笑了一下,故意道:“珠珠想讓我嫁給她的表哥,前幾日,我們一起來了武州山上游玩,相談甚歡,他很喜歡我,願意娶我。”

陸聿眼神滯了一下,她長大了,該嫁人了。

他見過劉弘,家世顯貴,高大英俊,更重要的是,他可以給她一個穩定的生活。

在逃亡的路上,她說要嫁給他,不過是她在絕境中的一時興起,他不會當真,未免尷尬,把她送到了雲中城後,他就離開了。

他們是兄妹,他不能再讓她陷下去了。

現在她清醒了,知道自己想要的了,他會為她祝福,她會有一個好歸宿。

而他,註定只是她生命中的過客。

“那很好。”

“這不好。”明錦搖搖頭,眼中亮閃閃一片,聽到這樣的話,他竟然一點兒都不為所動,“如果你不願意為我駐足,那我可以跟你去流浪嗎?”

陸聿閉了閉眼睛,她本該是瓊林仙境的芝蘭玉樹,她配得上這世間所有的美好,而不該跟他一起在這深淵裏沈淪。

“崔明錦,你不會想過那種朝不保夕,亡命天涯的生活。”

明錦低下了眼,睫毛垂在飽滿的臉頰上,“因為你想做一個自由自在的游俠,所以不願意為我駐足?”

陸聿沈默著,走到大殿中,仰頭看著那已然塌落的圓形穹頂,微雪落在他散落下的發絲上。

他問她,“你知道這座佛寺為什麽沒有頂嗎?”

明錦擡眼看著他。

“其實一開始,這佛寺是有頂的,後來,佛像泣淚,穹頂轟然倒塌。”

明錦不解,“為什麽?”

他為她講述了這座佛寺的故事,一段前朝的宮廷往事。

前朝皇帝有兩個兒子,二人雖是異母所出,卻親若同母。

皇帝將大兒子立為太子,小兒子常去東宮,與兄長一同讀書,兄友弟恭。

東宮有一位溫柔貌美的宮人,兄弟二人都喜歡上了這位宮人。太子登基後,想把那女子立為皇後,可那女子身份卑賤,遭到了世家和宗室的強烈反對。

後來,皇帝打壓世家,廢殺大臣,才終於如願以償,把心愛的女子捧上了後位。

可皇帝與女子的孩子卻接二連三的夭折,為了江山有後,皇帝寵幸了一位世家女,這位世家女很快生下了一個兒子,被皇帝立為太子。

太子幾歲的時候,皇帝駕崩,那女子雖以嫡母的身份被尊為太後,可她家世寒微,沒有背景,她的身份榮耀都是依附皇帝,皇帝駕崩後,朝臣都不服她。

女子才不過做了幾天太後,就被朝臣逼廢,驅逐出宮,於此地出家為尼。

世家女憑借新帝生母身份成為太後,臨朝稱制,由小兒子輔政。

小兒子大權在握後,早已忘了當初與兄長的壯志初心,他始終懷恨於兄長奪走了自己心愛的女子,對年少愛慕的女子念念不忘。

有一夜,被強烈報覆心驅使的小兒子,趁醉來到女子出家的寺廟求愛,卻遭到了拒絕。

小兒子竟不顧人倫,於此殿,佛像前,將女子侮辱。

那一夜,電閃雷鳴,佛像流下了眼淚,穹頂轟然崩塌,將罪孽的叔嫂二人一起埋葬。

數年後,前朝滅亡,便只留下了這一座無頂的寺廟。

明錦聽完這個故事,心中竟是一陣惘然,細碎酸痛的情感莫名湧上眼眶,仿佛是跨越了無數的歲月,見證了一個兄弟反目的讖言。

“這故事和你有關嗎?你跟我說這些,是因為你已經有了心愛的女子嗎?”

陸聿搖搖頭,“沒有。”

“那為什麽要告訴我這個故事?”

“我信佛,我是個罪孽之人,註定不得善終,而你是個清白之人,我們的生命本不該有交集。違背世俗道德的感情,是註定不為神佛所容的,你懂嗎?”

而那時的明錦不會知道,他講述這個故事的真正用意,不僅是在告誡她,也是在提醒自己。

她不知道他的身份,但他不能自欺欺人。

他們是兄妹,不倫的戀情,是不為世俗所容的,是會被神佛懲罰的。

他該離去了。

*

他走了,在明錦所不知道的時刻。

這之後,明錦一如既往的打理著生意上的事情,賀雲珠秘密訓練火騎兵。

空閑的時候,她還是會到武州山的無頂寺去看看,在佛前禱告。

天氣一天天寒冷,她一次又一次的來,卻始終都沒再看到那道期望的身影。

邊疆的天氣越來越冷了,這個月,明錦要去一趟高昌。

高車陷落後,西域的商路愈發暢通,北方這片廣袤的土地,遍布魏國商旅的腳步。

臨行前,她最後去了一趟武州山的無頂寺,把一個祈願牌放在了佛像後,便踏上了前往西域的商途。

她從雲中城出發,半個月後,一行人抵達了沃野鎮。

天色越來越陰沈,晚上就起了風雪,北地的冬天,是會凍死人的,眾人被迫在驛站停了幾天。

與此同時,賀雲珠也奉父母之命前往京城,朝見陸太後。

路上,賀雲珠又聽聞了一場刺殺,追尋數日後,終於找到了殺手的身影,她攔下了他。

“你離開後,她心灰意冷,就去西域了,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再回來了。”

陸聿語氣一沈,“為什麽?”

她不是該在雲中城和劉弘成婚嗎?

賀雲珠騙他道:“她拒絕了和我表哥的婚事,觸怒了我母親,我母親想讓她去突厥和親,她無力反抗,只能逃跑。同時得罪了太後和我母親,從此以後,無論中原還是六鎮,都沒有她的容身之地了。”

陸聿眼瞼狠狠抽了一下,仿佛看到了小女郎在漫天風雪中奔逃的身影。

賀雲珠把一個錦囊扔給了他,這段時間以來,她也想通了,她不想讓阿錦跟這個刺客來往,可她以為的好,阿錦卻未必認為。

“這是她臨走前放在無頂寺的,我偷偷拿了出來,一直帶在身上,就是想有朝一日見到你的話,就把它交給你。”

陸聿遲疑著打開錦囊,裏邊是一張祈願符,小女郎的字跡清秀工整,寫下了她的願望。

一願吾兄宣明,無病無災,長命百歲。

二願先生魏君,平安喜樂,逢兇化吉。

三願佛祖有靈,小女所念,心願得償。

她許下三願,三願都為他。她去西域了,西域與中原,萬裏之遙,她可能再也不回來了。

“你去把她找回來吧。”

陸聿眼神顫動著,巨大的悲痛與酸楚如海水呼嘯,沖擊著他的心神,他翻身上馬,向那遙遠的西北方向追去。

他一生親情淡薄,母親早逝,父子離心,唯一的疼愛的妹妹卻只能被迫亡命天涯,在萬裏之遙的西域流浪。

他不想再失去她,不想再重蹈無法保護她的痛苦,不想再讓她顛沛流離。

他要找到她。

一定要找到她。

*

千裏之外的雪原,茫茫無垠的草原被積雪覆蓋,明錦在風雪中踉蹌前行。

風雪越來越大,她迷失了方向,暴風雪要來了,遠處的雪山如千軍萬馬湧動,鋪天蓋地,勢不可擋。

“崔明錦!”

不知過了多久,風雪中傳來男人近乎嘶吼的呼喚。

明錦勉強在風雪中張開眼,看著向自己奔來的男人,以為自己在做夢,她欣喜若狂,用盡全力向他奔去。

“魏先生。”

雪山如海嘯翻湧,在她的身後呼嘯奔騰,隨時都會吞沒她渺小的身影。

陸聿在雪地狂奔,心口狂跳,和她的距離一點一點靠近。

他在司州得到消息後,越黃河,過雁門,走過無邊荒漠,翻過巍峨的陰山,這一路,走過千山風雪,他終於找到她了。

她就在他面前,向他奔來,一聲一聲地呼喚著他。

潰不成軍。

“崔明錦。”

身後傳來轟隆隆的天崩地裂之聲,他們對彼此伸出手,指尖快要碰觸到那一刻,雪地塌方,小女郎腳下突然一陷,摔在地上。

陸聿飛撲在她身上,用自己的身軀把她整個擁住,下一刻,滾滾雪浪將他們瞬間淹沒。

不知過了多久,雪崩停下了。

陸聿在雪地醒來,他瘋了一樣挖著無邊蒼茫的雪地,挖呀挖,挖的手指斑斑血痕,終於挖出了一只蒼白的小手,掌心緊緊握著一支白玉雕刻的芙蓉簪。

陸聿眼神驀地呆滯,眼眶不由紅了。

他追上了她的商隊,親信卻說她說丟了很重要的東西,又返回驛站尋找了,他又立刻掉頭去尋,他終於找到她了,她冒著風雪回來,就為了回來尋一個簪子嗎?她不知道雪崩會死人嗎?

他繼續挖著,不停呼喚她。

“阿錦,阿錦。”

小女郎終於被挖了出來,她冷的全身打哆嗦,卻看著他露出了一絲笑容,“你終於不是那樣冷冰冰的稱呼我了。”

那一瞬間,陸聿仿佛經歷了人生的大起大落,大悲大喜,所有的隱忍克制都在那一刻崩塌了,他把她緊緊抱在懷裏,全身顫抖,失而覆得。

陸聿背著她走在這一片雪原上,明錦在他背上安心睡了過去。

明錦再度醒來時,天已經黑了,二人在一個山洞裏,外邊大雪紛飛。

陸聿坐在火堆邊,撥動著一堆柴火。

明錦濕掉的衣裙都被他扒了下來,放在火邊烘烤,她只穿著一件薄薄的褻衣,裹在厚厚的狐裘裏,睡在火堆邊,身上很暖和。

她伸出手,拉了拉他的袖子。

陸聿這才意識到她醒了,他給她倒了熱水,餵她喝下去。

明錦坐起身子,喝了水,恢覆了一些精神。

陸聿問她,“你沒有成婚?”

明錦搖搖頭,反問他,“你是知道我沒有成婚才回來找我嗎?”

陸聿低下眼,“我聽說你要去西域,再也不回來了。”

明錦一怔,忽而笑道:“誰跟你說的?我只是去西域經商,我的父兄都在這裏,我怎麽會不回來呢?”

陸聿呆住,這才意識到被賀雲珠騙了。

“你是因為聽說我再也不回來了,才來找我嗎?”

明錦抿唇笑了笑,心裏滑過一絲難以言述的甜蜜。

她向他靠近,看著他面具後那淺棕色的眸子,手掌撫上她冰冷的面具,“可以不用這幅冷冰冰的形象面對我嗎?”

陸聿一動不動,隔著一道冰冷猙獰的羅剎鬼面,二人的目光交織。

明錦向他湊近,想解開他的面具,卻被他攥住了手。

明錦低下頭,遲疑了片刻後,竟是解開了腰間的絳帶,蒙住了自己的眼睛。

“我不看你,我喜歡你,又不是圖你的臉。”

陸聿眼神顫動著,片刻後,面具從臉上滑落,露出一張年輕英俊的臉。

明錦伸出手,在一片黑暗中去摸索他的臉,冰冷的鬼面已經褪去,她可以觸摸到他皮膚的溫度,她笑了。

“你明明是年輕的,英俊的,為什麽要騙我說你又老又醜呢?”

陸聿無法回答。

明錦手指從他的眼睛、鼻子、嘴唇上拂過,她捧起他的臉,輕輕吻上了他的唇。

陸聿全身僵硬,竟然忘記了推開她。

小女郎蒼白的指尖,褪去最後一層薄薄的褻衣,光潔的身子在他眼前綻放。

陸聿移開視線,根本不敢去看她。

明錦察覺他轉過了頭,又捧起他的臉,讓他面對自己,不解道:“你來找我,不就是因為你也愛著我嗎?為什麽要逃避呢?為什麽不敢看我?”

陸聿心中有什麽東西在一點一點的崩塌,在小女郎的聲聲誘哄中,理智崩塌,丟盔棄甲。他猛然扣住她的後頸,深深吻了上去。

山洞中柴火劈啪爆裂,二人亦是如火滾燙。

明錦拉起他的手,引導著他,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卻能感受到他的手在她身上發顫。

陸聿驚醒,從她的頸窩移開了唇,手掌仿佛被那一團溫熱燙到,他觸電般從她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慌忙推開了她。

痛苦萬分。

你怎麽敢?你怎麽敢?

她是妹妹,她是你的妹妹啊,你要毀了她、害了她,讓她被世人唾罵,一輩子都擡不起頭嗎?

他瘋狂地唾罵自己,厭惡自己,覺得自己無恥又惡心。

對妹妹的純潔感情,怎麽能被骯臟的欲.望掩沒呢?

“你不想要我嗎?”

陸聿已經恢覆了理智,握住了她搭在他腰帶上,還欲再往下摸索的手,“阿錦,你還太小,你會長大,會後悔,我們不可以。”

“我長大了,我知道我在做什麽。”

陸聿心如刀割,“我不能害了你。”

他猛然起身,向山洞外沖去,外頭風雪依舊,他跌跌撞撞地跪倒在冰冷的雪地上,十指深深沒入雪中,長發被風雪卷起。

阿錦,你為什麽要是我的妹妹?

明錦解開眼上的絳帶,卻沒有看到男人的身影。

她披上狐裘,從山洞中走出,看到跪在風雪中的男子後,向他走了過去,和他一起跪在這片雪地,從背後抱住了他的腰。

寒風吹過,陸聿身子一僵,回神後,他擦了擦眼角的淚,又將面具戴到了臉上。

小女郎緊緊貼在他的後背上,“我不想失去你,如果風不願意為我停留,我也可以隨風而去。”

陸聿猛然回頭,看著臉色蒼白的小女郎,心上狠狠抽了一下。

二人在風雪中相依偎。

陸聿心中不停喃喃著,對不起,阿錦,對不起。

翌日,風雪初停。

陸聿帶她去找商隊,路上,二人彼此十分默契的保持沈默,仿若昨夜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明錦與商隊會和後,他也要離去了。

壓抑了一路,她終於忍不住,開口喚住了他。

“等等。”

陸聿停下腳步。

明錦追上他,把一方芙蓉帕塞到他的手裏,眼池波光盈盈,“答應我,會再回來看我。”

陸聿看著她的眼睛,握緊了手心的繡帕,昨夜,他拒絕了她,事情做到那種地步,如果不能在一起,那就只能再也不相見了。

他沒有回答,沒有給她任何承諾,轉身向著無邊雪原走去。

明錦目送著蒼白雪原上那一道黑色的身影遠去,漸漸成了一個黑點,眼淚奪眶而出。

那一刻,她恍然有一種預感,他不會再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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