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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番外之餓餓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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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宛猛地屏住了呼吸,袖中的手忽然就劇烈的哆嗦起來。

她抿著薄唇,秀氣的臉上滿是警惕戒備。

趙榮華將茶盞一撇,交錯著手臂漫不經心道:“你是戈庭蘭的姐姐。”

香月瞪著眼睛,“戈庭蘭的姐姐?那她怎麽會到宮裏當差,戈家可是…就算是庶女,也不該送到這裏吃苦啊,不能夠啊。”

若是庶女還好,就怕連身份都沒有。”

桂宛死死咬著嘴唇,沒有搖頭,便等於默認了趙榮華的說法。

沒有身份?”香月嘶了聲,忽然捂著嘴,驚道:“戈家不認她?!”

自然是不認的,否則怎麽會由著桂宛進宮,從最苦的差事起做,多年來,沒得到什麽照應,像是沒有這號人物一般。

香月和桂宛認識的時候,兩人都在浣衣局,洗了一年的衣裳,後又調入了廚司,期間也不曾有人接濟她,且桂宛姓李,不姓戈。

桂宛,事到如今,還不肯交代嗎?”

左右都是死,娘娘要我交代什麽?”

桂宛,娘娘讓你交代,是給你機會,你若是還執迷不悟,等陛下過來,死都不能了!”

香月一語驚得桂宛冒了一身冷汗。

是了,那是個閻羅。

不,比閻羅還要陰鷙狠辣!

也別想著自盡,淩師傅醫術好,死人都能醫活,你若是還不肯交代,那便等前朝散了,陛下…”

娘娘,我說!”

桂宛比戈庭蘭大兩歲,生在樓裏,長在樓裏,母親曾是當年有名的窯姐兒,自打有了桂宛,想要從良,卻始終難以贖身,她也找過戈家大人,想要用女兒來爭取前程,可那戈家大人是提了褲子不認人的主兒,非但沒有幫她,還徹底與桂宛的娘撇清了幹系。

更是直言說,桂宛來路不正,還不知是哪個野男人的種!

這一句話,便徹底葬送了桂宛入戈家的指望。

桂宛和她娘起初一直住在樓裏,後來桂宛十歲,有些人便開始打桂宛的主意,她娘沒辦法,找了個夜裏,帶著她逃了出去,可惜,途中生了病,又沒錢醫治,終是沒熬過那年的冬天。

再後來,碰上宮裏招人,桂宛便進了宮。

本是不該與戈家再有牽連,偏生那般瞧,戈庭蘭有一回進宮,堪堪走到浣衣局,被墻上的花兒引得停駐了少頃,就那一會兒的功夫,桂宛抱著一盆衣裳出門,戈庭蘭的婢女無意說了聲:“那小宮婢眉眼跟戈庭蘭有點像。”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回去後,戈庭蘭便將此事說給了母親,由著她暗中查探一番,才發現桂宛便是當年那窯姐的女兒。

戈庭蘭與她母親瞧不上桂宛,但知曉了此事,兩人也只當一個插曲兒,私下裏偶有提起,也只當閑話說說,不出意外,也是沒打算與桂宛知乎一聲的。

後新帝登基,天下易主,容家成了皇城的主子。

戈家再度入宮,已是受賞受封的時候,女眷隨同,戈庭蘭的母親為了攀附袁氏,將戈庭蘭舉薦給袁氏做媳婦,便將她一同帶了過去。

若不是發現趙榮華與桂宛分到了一處小廚房,戈庭蘭這輩子都不願搭理桂宛。

戈庭蘭許你入戈家族譜?”

她說過,待事情了結,就接我出宮,將我的名字寫到族譜裏。”

當初是有袁氏的遮攔,沒人想到還有人在湯裏下了藥。想來戈庭蘭是要來個一石二鳥,既能憑你的手除了我,又能借機害死陛下,哦,不,應該是一石三鳥,最後,你也是活不成的,她和她母親一定會除了你這個眼中釘,肉中刺。

桂宛,我說的可是?”

桂宛紅著眼睛,下唇都咬出血來。

所以當初容清韻和戈庭蘭到小廚房去,其實也不只是為了奚落我,更是為了確定我有沒有受到牽連,有沒有被陛下處死。”

娘娘說的是。”

娘娘,那長公主,那會不會對您…”香月湊上頭來。

自從袁氏死後,容祐繼續清心寡欲,與好友承辦書院。

跋扈的容清韻也一改往日的蠻橫,在容靖賜居的公主府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倒像是換了個人。

先不說長公主的事,”趙榮華擺了擺手,示意香月別岔開話題,“那件事情敗露,我也曾悄悄留意著你,從那往後你也沒有再做壞事,我只以為你是收了心,不再將指望放在戈家。

沒成想,你到底欲壑難填,就算戈家敗落,你也要將名字落在戈家族譜,執念深到,寧可陷害多年的姐妹,也非做不可。”

趙榮華說的自然是香月。

香月啐了口,“權當我這些年瞎了眼。”

在宮裏,交心的姐妹也只剩下桂宛了。

只可惜,她交付了真心,桂宛卻始終與她隔了肚皮,費盡心思為著自己前途,不惜拿她的命做賭。

我當然非做不可。”桂宛笑,帶著一絲苦意,“我母親死的時候,連口棺材都買不起,我去求戈家,門口的小廝攔住不讓進。

管事的出來,一通嘲笑奚落,罵我和我母親是千人騎,萬人枕…,連給戈家提鞋都不配。”

沒法子,在深夜我堵了戈大人的馬車,隔著馬車跟他求救,我永遠不會忘記那個深夜,雪下的那麽大,北風嗚嗚地吹卷著我的衣裳,寒冬臘月,我和我母親穿著單衣,馬車上的人,繁花似錦,香氣暖爐,卻連施舍都不肯施舍給我們。

從始至終,他都沒有下車看我一眼,仿佛我是什麽洪水猛獸。

我是他女兒,跟戈庭蘭一樣,是他的女兒啊!”

從那天起,我就死了心,為了給母親買一口棺材,我把自己賣了。”

你說什麽?”

香月吃了一驚,盯著桂宛的後脊,看她瘦削纖軟的腰身,還有放在宮婢中亦很出眾的臉蛋。

第一夜是個大腹便便的商賈,他壓下來的時候,臉猙獰的像只豬,每動一下,我都覺得惡心。

後來就習慣了,等攢足了銀子,母親下了葬,我就進宮了。”

沒人比我清楚沒有身份,沒有權勢,別人會如何把你踩到腳底下。

我也是個人,只不過做了一個人該有的自私。

換做是你們,難道你不會想著拿回身份?

那本就該屬於我的東西…”

你可憐,便要拉旁人入地獄,也沒有這樣的道理。”

若不是趙榮華開口,香月的神思已然被桂宛牽著前行,甚至還覺得她說得對。

香月晃了晃腦袋。

桂宛,你莫要拿自己的執念當做你害人的借口,當做你可以犧牲他人滿足自己私欲的恰當理由。

何況是香月,這一次,若我沒有如此僥幸,你可知香月會受到怎樣的懲罰?”

那又怎樣!”

桂宛咆哮著,淚如雨下。

我就想有個光明正大的身份,這有錯嗎?

你們以為我喜歡戈庭蘭嗎,還不是因為她嫡女的身份,就算戈家倒了,我也要入戈家的族譜。

我本來就是清清白白的人…”

嗚咽聲在房中顯得異常突兀。

就像小溪流緩緩潺潺,時而貓叫一般的羸弱,時而雷鳴那般強烈。

娘娘,你…”香月猶豫的看著趙榮華,見她面色不變,說不清是什麽情緒,不由得有些發怵。“娘娘,你喝口茶潤潤嗓子,別被桂宛氣壞了身子。”

也只這一次了。”

趙榮華說完,兩人便齊刷刷看向她。

本宮成全你。”

娘娘在說甚?”香月舔了舔唇,又下意識的看跪在堂中,桂宛的神色。

那人同樣一臉的莫名其妙。

本宮會求陛下饒了戈庭蘭,之後你便隨她一同出宮,是生是死,都是你自己的造化。至於戈庭蘭答應你的入族譜一事,你大可自行與她磋商。”

娘娘…”桂宛啞著嗓音兒,任憑淚水沿著腮頰滾落。

咱們的主仆恩情,就此作罷。”

……

是夜,趙榮華用了盞燕窩,還是覺得身子疲乏,便倚在榻上,信手描了幾個花樣,放進簍子裏,想等身子好些的時候,繡幾幅花鳥圖。

娘娘,自打你養身體後,我可瘦了好些。咱們殿裏的小廚房都不香了,沒了你那些花樣繁雜的糕食,冬日裏的風也特別冷。

不甜。”

香月吹了外殿的燈,進門將她跟前的燈撥亮了些。

明日我便做,我琢磨出酒釀丸子的改良方,咱們往常吃的是江南的丸子,這回試試長安的醪糟,口感會略有差異,若不仔細品嘗,怕是嘗不出。”

那我可等著了。”

香月嘿嘿一笑,又道:“桂宛昨日就出宮了,只是我有一事怎麽也想不明白,你明明知道她害過您,怎麽還敢留她在身邊侍奉,您就不怕她有一天在…”

在飯菜裏動手腳,在熏香裏加藥粉,還有很多很多桂宛可以動手的地方。

趙榮華打了個哈欠,“若單說桂宛,倒不至於跟我有多大仇恨,何況,終究是一條人命,不想殺她,留在眼前著人盯著總比放在遠處看不見的好。

如今她也算求仁得仁了,只盼她永遠都別後悔。”

門開的聲音,還有一陣強勁的風襲來。

案上的燭火搖曳著身姿險些就要撲滅,就在燭心壓到油裏的時候,又陡然挺拔起來。

容祀走到了殿內。

香月低著頭,恭敬地退到了外殿。

他肩頭帶著雪,玄色狐裘大氅襯的他面若冠玉,姿容俊美,他杵在原地,似乎怕身上的涼氣過給趙榮華,待稍微暖和些,他動了動,扯去了氅衣。

雙手捧著暖爐,是熱的。

走上前,他自後而前擁住趙榮華,下頜貼著她的肩膀埋進她的發間。

淡淡的清甜氣,還有她柔軟的皮膚,滑膩的似美玉一般。

伸手,撥開那擾人的頭發。

趙榮華反手握住他的小指,惱道:“別以為醉花樓的事可以避而不談,一抹而過。”

那你想怎樣?”

容祀聲音啞啞的,說完又咳了聲。

總是要罰你的。”趙榮華的眼珠一轉,盈盈笑著就著他的手躺下去,容祀居高臨下望著他,腰身蜷曲,雙膝跪在她旁側。

趙榮華把玩著他的手指,長睫微微一擡,容祀抿著唇不動聲色的打量自己。

罰我?怎麽個罰法?”

他的手不著痕跡捏住她的腳踝,稍稍用了力道,如願聽到那人嗔了聲。

骨頭都酥了。

趙榮華的臉浮上紅暈,松垮的衣裳順勢散到肩頭,烏發猶如一片濃密的海藻,壓在身下,映著昏黃的燭光,皮膚上宛若蒙了一層紗,輕柔淡雅。

容祀的手就穿過那片發絲,握住了她的後頸,另一只手,沿著腳踝來到膝蓋,輕輕一按,趙榮華勾著他的頸項擡起了身子。

帷帳輕搖,兩人滾進了衾被裏。

容祀捏著她的肩,濃重的呼吸聲在耳畔劇烈的響起,然他並未進行下一步動作,只是停在遠處,緊緊摟著她的身子。

兩人熱的跟燙熟了一般,卻還是不肯松手,仿佛一旦松開,便是天與海的距離。

趙榮華仰起小臉,沙啞的聲音帶了絲繾綣催促:“熱…”

容祀低頭,見她紅唇花瓣一般,禁不住親了親,趙榮華便安靜地合了眼睛,將下頜擡得更高了一些。

沒等來猛獸般的容祀,卻聽到噗嗤一聲輕笑。

趙榮華睜開眼睛,望見容祀不懷好意的眼睛,那眼裏有調侃,也有得逞後的促狹,在這樣的氛圍裏,趙榮華羞得小臉滴血一般,兩手攥成小拳,朝他沒命地捶了幾拳。

起開。”

容祀道:“不是熱嗎,我給你吹吹?”

趙榮華繃著臉:“吹哪?”

這兒?”容祀說完,低頭吹了吹她耳邊的烏發,酥酥麻麻的感覺像小蟲爬過臉頰,癢的趙榮華蜷起了腳趾,虛虛推搡了一把。

還是這兒?”

容祀挪過去,眼睛卻一直盯著趙榮華的雙眸,唇吹出輕風,直直掃過趙榮華的頸,那風無孔不入,沿著衣領將方浮出的細汗吹幹,皮膚上起了戰/栗,趙榮華緊緊攥著手,後又松開,抓著衾被咬著牙根哼了聲。

容祀,你真壞。”

趙榮華的嗓音愈發暗啞,似乎被埋進衾被中,沙沙的又甜甜的。

容祀的呼吸便愈發難忍,他摩挲著她的發,一遍遍喚著她的名字“淳淳,淳淳…”

他啄遍了所有領地,卻唯獨不去碰她。

這讓趙榮華倍感煎熬。

明明被撩/撥的箭在弦上,卻又在滿弓的一剎,驟然松了力道。

容祀,你為什麽…為什麽不…”

她羞於啟齒,遂緊緊攬著他的頸,將距離拉得更近。

能聽到心臟砰砰的跳動,還有她出了一層又一層的熱汗。

她就像瀕死的魚,而容祀就是一汪深潭,跳進去,融進去,才能獲得生存的機會。

這潭水近在眼前,走近一步,他又慢慢後移,真真叫人著急起來。

淳淳,你別動。”

容祀終是怕傷了她,醉花樓的時候,他用了狠勁,雖是藥物的緣故致她昏迷,可說到底,也是他氣血翻湧的結果,成了催化她昏迷的同謀。

我熱…容祀你幫幫我,好不好。”

像撒嬌一般,難得的溫存。

趙榮華蹭了蹭他的臉,央道,“容祀,你難道不熱嗎?你幫幫我,我再幫幫你,好不好?”

說罷,手指已然捏著他的衣領,急迫的想去扯開。

容祀早就按捺不住,被她胡亂折騰一番,不禁倒了口冷氣,隨即面色幽冷的直起身子,用衾被三兩下將她包裹起來,推到裏邊。

覆又跳下床去,回頭沖她低低說道:“你,好好冷靜冷靜,我回書房去。”

扯了氅衣,沒來得及穿,便頭也不回的朝門口奔去,他走的急,一路撞倒了好些東西,殿中發出乒乒乓乓的聲音,沒多時,伴隨著一聲咣當合門聲,殿內徹底恢覆了平靜。

裹成春卷的趙榮華仰面看著動也不動的帷帳,頂端懸著的香囊穗子輕輕晃了下,她眨了眨眼,忽然又癟了癟嘴。

委屈。

容祀回書房便要了冷水,上上下下淋了幾回,直把自己弄成一團冰塊似的冷後,這才赤著身體光腳走了出來。

胥策胥臨怕他風寒,又趕忙弄來了溫水,想讓他趁熱泡泡,誰知他剛進去,那張臉便騰的跟火燒一般。

屏風後的胥策胥臨面面相覷,不動聲色的努了努嘴。

暗道:咱們陛下腦子裏攙了些什麽東西。

太要命了。

香月遞了金線過去,側著臉看趙榮華將最後一條虎須繡完,情不自禁跟著松了口氣。

溫熱的紫筍茶冒著香氣,與桌上長頸瓶中的梅花凝成一縷。

趙榮華捏著花繃子,舉遠些,扭頭:“這小老虎可愛嗎?”

可愛,尤其是老虎的眼睛和虎須,就像真的一樣,不過娘娘繡小老虎作甚,也不適合用來做衣裳啊。”

雁秋有喜了,才兩個月,正是不穩的時候,我給她早早繡下,上元節的時候拿去給她。”

裴小姐又有喜了?!”

香月驚呼,默默看了眼一直受寵,卻不曾有所動靜的趙榮華,也不好問什麽。

裴雁秋頭胎生了個兒子,第二胎傅鴻懷總想要個女兒,自然,男孩女孩都是好的,傅鴻懷將裴雁秋寵成了京城女眷最羨慕的一個。

每每見了裴雁秋,總會覺得她的小臉圓潤少許,洋溢著遮也遮不住的歡喜幸福。

是啊,上回見的時候,她讓我別聲張,我得做快些,上元節沒幾日了。”ωáP.ā⑥ΚsW.cóm她將繡好的錦緞疊好,收到一起,又取了一條,“這個我準備做件小兜兜,貼身的布料,又軟又滑。”

她笑起來兩只眼睛彎彎的,嘴裏也輕輕哼著童謠。

香月嘆了口氣,一轉身,嚇了一跳,不知何時,容祀來了。

他穿什麽都有股矜貴的味道,尤其是此時,兩手負在身後,肩膀腰身筆直,輕輕打量著背對門口的趙榮華,眉眼裏就慢慢湧起了柔情。

香月福了福身,悄悄退了出去。

趙榮華飛快地起了針,聽見有腳步聲,也沒擡頭,只淡淡吩咐:“換上我新制的熏香,梨花味的那盒,將窗牖打開一扇,有些熱。”

殿中地龍燃的極旺,她只穿了一件廣袖長裙,卻還是熱的鼻梁沁出汗來。

熏香換好了,頭頂落下一片陰影。

容祀見她繡的認真,旁邊的簍裏還放著幾塊小老虎錦緞,便伸手想拿。

沒想到趙榮華阻了:“別動,容易勾絲。”

容祀望了眼自己的手,骨節分明,白皙如玉,便沒聽她的,徑直拿了出來。

哎,你怎麽…”趙榮華擡起頭,看見容祀的時候有些怔楞,片刻又反應過來,怏怏地垂了眉眼,一面繡,一面沒好氣道:“前朝的事都忙完了?”

說完,又覺得自己語氣不好,有點像怨怒的意思。

遂又扯了扯嘴角,柔聲道:“吃過了嗎,小廚房新做的酒釀丸子,要不要吃一些。”

餓。”容祀低頭,雙手環住扶手,將她圈在椅子上。

面對面地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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