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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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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陳景的長鞭順勢甩來,“啪”的一聲嘶鳴橫亙在容祀左肩,直直扯落了一大片衣裳,血痕登時洇開。

陳景大手一拎,攔腰抱起趙榮華,去了就近的耳房。

門被咣當一聲合上,周遭裂開繁雜的笑聲。

容祀趴在泥裏,手指緊緊抓進土裏,忽然踉蹌著爬起來,赤紅著眼睛狂喊道:“陳景,只要二爺活著,就要你不得好死!”

陳景甫將人放下,欲上榻解衣,便聽見外頭容祀近乎瘋狂的嚎叫,他拎了拎唇,一手扯開腰帶,一手將支摘窗合上,弱了容祀的聲音。

容祀見狀,艱難的上前,走動間,渾身如同被刷洗過一遍,疼的大汗淋漓,他喘了口粗氣,兩手壓著膝蓋,擡起猩紅的眼睛,不知是哭還是笑,聲音很是猙獰:“陳景,有種出來跟二爺打上一架,你在屋裏頭欺負她,你算什麽男人!

陳景,你二爺跟你說話呢,你倒是吱一聲!”

無力感,從頭到腳都像是廢物一樣的無力感。

容祀垂著胳膊,不依不饒的同他叫囂。

他知道叫囂是最蠢最沒用的反擊,可他除了這種最原始的方式,竟找不出能救她的辦法。

心裏被狗啃了一樣,肺臟都是殘缺的。

容祀方要再喊,膝上猛然襲來一擊,他頹然倒地,回過頭,惡狠狠地盯著持棍的始作俑者,唇畔綻開一抹紅暈,帶著異樣的邪氣,持棍人冷不丁被他看的往後退了一步,待反應過來強弱,又挺直了腰桿,啐了一口:“狗東西,事到如今還敢亂吠,看我不打斷你的狗腿!”

說罷,又是狠狠一擊,容祀咬著牙,眼珠死死瞪著他。

皮肉被打的模糊,意識卻比往常任何時候都要清醒。

只要他活著,一定要弄死所有人!

都得死!

他攥著手裏的泥,下頜顫顫擡起,狼狽地啞聲道:“孤允你…允你睡他。”

陳景俯下身去,捏著趙榮華的腮頰,低頭,趙榮華偏開,陳景落了空,輕嗤:“聽見他說什麽了嗎?他讓朕睡你,還以為多有骨氣,不過是個色厲內荏的草包…”

趙榮華攥著手中的香囊,知是陳景錯解了容祀的意思,容祀向來桀驁自負,如今肯說出這番話,是不允她死,只要她活下去。

她偷偷摳了粉末,面上繃的緊緊地,櫻唇微啟,直看的陳景心下難耐。

陳景伸手撫在那圓潤的肩胛,微微一抹,將薄軟的衣衫拂到肩頭,露出一段雪白似玉的肌膚,唇就勢落下。

軟且滑膩,獨特的一股香氣襲來,陳景急迫的去推她的衣裳,邊推邊笑:“你怎會跟了容祀?”

眼睛帶著荒/淫,趙榮華面不改色,只用清冷的眼眸一眨不眨的看他。

陳景氣息紊亂,噴吐間,嗓音染了暗啞:“當初宮宴,你祖母攜你入宮,朕遠遠瞧了一面,軟軟若芙蓉,輕點枝頭,一舉一動都勾著朕的心,朕恨不能當時便留了你。

可惜啊,姚家獨大,姚鴻把你當眼珠子似的寶貝,朕根本就無從下手,眼瞧著美人蹁躚而去,朕真是恨極了姚家,恨死了姚鴻。”

姚鴻以為朕什麽都不知道,便想取而代之,奪了朕的江山,他簡直是癡心妄想,朕早就知道他會謀反,姚家血流成河的那日,朕真是高興極了。ā陸kSω.℃οm朕原是想緩緩,再找個時機把你弄進宮裏,可那些該死的諸侯王爺,個個都不安生,個個都想要朕的江山。

你可知那些日子朕過的如何戰戰兢兢…”

大掌撫在她的肩膀,目光跟著落到更下的地方,熾/熱的眸子滿是欲/望,陳景回憶起往昔,咬牙切齒帶著難以言喻的憎恨,就好像那些反賊悉數來到他面前,將他逼得走投無路,連夜帶著愛妃美人逃出了生活十幾載的皇城。

手指一緊,掐的趙榮華低呼出聲,皙白的皮膚上立時浮起紅痕。

陳景面上一狠,忽然像是洪水決堤一般,噴薄出狂浪的笑來:“朕會回去的,那些反賊都會得到他們該有的報應,容祀也是…”

百姓並不希望你回去。”

趙榮華從香囊中拿出手,紅唇輕啟,陳景的臉驟然陰了下來。

除了你自己,沒人希望你能回去,”趙榮華不怕死的又說了一遍,“如今天下大安,百姓的日子因著聖上的賢明漸漸有了起色,不再是你當/政時饑寒交迫,窮困淒涼的慘狀。

你若回去,無非為了自己的私心權力,百姓只會跟著重蹈覆轍,再墜地獄…”

刺啦”一聲布帛裂開,趙榮華咬著唇,只覺身上一陣冷涼。

陳景用力扯碎了她的衣裳,將潔白的光景堂而皇之地展露在空氣之中。

他猛地埋下頭,唇齒初動,便覺鼻間傳來一股怪異的香氣,緊接著,腦中猶如被人蒙上一層層的濕紙,看不見,聽不到,只剩下嗅覺是敏銳的,那香氣不絕如縷的襲來,直到他渾身卸了力氣,軟軟地倒了下去。

趙榮華攏著衣裳,將那破碎的衣衫小心翼翼束好。

慢慢開了支摘窗的縫隙,忽然被門上劇烈的響聲嚇得顫了一下。

還未看到院中是何光景,便見門口站著一個血一樣的人。

蓬亂著頭發,血痕遍布全身,一雙眼睛透過亂發淩厲地朝自己掃來,陰惻惻的似虎/狼一般。

頎長精瘦的身子,因為疼痛而無意識的抽搐,他望著榻上,又看看受到驚嚇的趙榮華,忽然如瘋了一般,三步並作兩步,來到榻前舉起刀子便朝昏厥的陳景胡亂砍下。

噴濺的血水就在兩人之間濺開,趙榮華被那腥味驚得一時無言。

對面的容祀似失去了理智,咬著唇,一聲不吭地動著。

他好像來到一片冰封之地,目光所及都是惡犬,他只有不斷地砍殺,才能尋到一條出路。

白茫茫的雪地,看不到盡頭的絕望。

耳畔是翁鳴的響聲,一圈一圈地蕩開,叮的一聲長鳴後,又是無盡的空白。

他麻木地舉著手,落下,又再度舉起,直到有人輕聲喚道:“容祀,醒醒,你醒醒…”

他慢慢停了動作,失神的眼睛茫然的望著聲音來處,趙榮華驚駭至極,不管不顧地抱住他的腰/身,將他與那被砍死的人拉開距離。

容祀,他死了,別再砍了。”

容祀的眼睛慢慢有了焦距,視線落到她的遮不住的肩膀,伸手,抖動的手指想要替她攏起衣衫,又不知為何,生生停在上方。

廢物。”

他唇中吐出兩字,“噌”的掉了刀子,手指穿過頭發抱住腦袋,蹲在地上,“廢物。”

這是他從前最愛批判容忌的兩個字。

無用者,在他看來,就是廢物。

容忌是懦弱的廢物,廢物就不該存在,於是他心安理得的占了這副軀體,驅趕了那個在他看來一無是處的人,不準他再次出現,不準他用這具身體用低賤的姿態同趙榮華說話,他才是強者,強者有自己的處事態度。

可今日,他從雲端被打進泥裏,差一點,便瞧著她被人欺負。

他不敢看她,只蹲在那裏,拒絕回應她的詢問。

趙榮華撿起刀來,擦了擦上頭的血,這才看見院中倒了一片,原本的泥坑如同被血水洗過,入目皆是猩紅。

她回過頭來,一時間不知該從何處問起。

她知道容祀有病,可這病還能讓他體力如此反覆,著實有些不可思議了。

院中的這些只是一小部分,等其餘人回來發現生此變故,容祀便是再發奇力,也抵不過禦林軍出身的流寇,只有快些尋機離開。

她費力的舉著刀,扭頭輕聲喊道:“跟著我,咱們從後山的小徑離開。”

容祀不動,窩成一團像腳底生根了似的,連頭也沒擡。

趙榮華不得不折返回去,蹲在他旁側伸手扯過他抱著腦袋的手,“我沒讓他欺負到,你別胡思亂想。”

容祀動了動唇,甕聲甕氣:“孤知道。”

那你快起來跟我走,一會兒人回來了,我們便跑不掉了。”

你後悔嗎?”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容祀目光落在她牽著自己的手上,雪白柔嫩,被幾滴血襯的愈發像上好的羊脂美玉。

後悔什麽?”

趙榮華眨了眨眼,汗珠從額上滾落。

耳房不透風,半晌的空隙,便渾身黏膩起來。

沒什麽。”容祀似緩過神來,起身反手握住她的小手,走到前頭將她另一只手裏的刀接過來,雖渾身骨裂一般,他卻暗自憋著口氣,一聲都不哼唧。

回去後,孤便讓你做太子妃…”頓了頓,又道,“不做太子妃了,孤要讓你當皇後。”

……

容祀沒有與她講,其實他原本是有布防的。

可計劃好要來接應的暗衛,沒有出現,也就意味著,有人叛了他。

他想不出是誰,這次巡山,並未與太多人透露,唯一知情的,不過就是那數百人的暗衛,五人為首,各司其職,若是首領叛了,另外四人也會想方設法傳出消息。

可無一人前來,說明事情遠比他想象的還要覆雜。

或許,這就是他跟安帝徹底攤牌的時機了。

胥策與胥臨接到暗號後,便火速上山馳援,終在半道與下山的容祀相遇,甫一看見容祀身上的傷,兩人雙雙倒吸了口涼氣,火速拿出宓先生備好的傷藥,送到車內。

趙榮華喝了口水,仿佛重新活過來一般,擡眼,便見容祀沈靜自若地開了蓋子,伸手便要撩她的衣裳。

我無妨。”

容祀擡眉,幽冷的眸子恢覆了以往的神色,“拿開。”

趙榮華知他此時做不了旁的什麽,便依言拿開了手,由著他撩開衣角。

一條鞭痕自肩膀橫到腰間,好似將美玉斬斷,斜斜的紅痕,中間還破開了皮,隱隱露出血珠。

容祀目不轉睛看著那處,趙榮華覺出異樣,忍不住回頭,卻見他眸光閃爍,不禁想要放下衣裳,手被容祀一把握住,“別動,孤現在沒有多少力氣。”

趙榮華乖巧的轉過頭去,緊接著便感到皮膚上一股清涼,藥膏漫開,灼燒的疼痛感隨之減淡。

容祀是頭一遭給人上藥,指肚偶有觸到她的皮膚,生怕她疼,便趕忙彈開。

不過一條長痕,他塗完的時候,像是被汗水洗過一般。

趙榮華見他自上了車後便少言寡語,只當他是被人下了顏面,亦沒有多話,只是默不作聲地將那套男裝換上,又梳了男子發髻。

餘光掃到他擼起褲腿上藥,便跟著看了眼,小腿肚上血跡斑斑,不知道是棍痕還是鞭痕,觸目驚心的纏繞著整條腿,她不由攥緊了衣袖,“我幫你上藥。”

容祀沒有拒絕,趙榮華便彎下身去,用水洗過的帕子慢慢擦拭掉血痕,換了幾次水後,這才開始塗抹藥膏。

頭頂上的人默默看著她烏黑的發,眼眶有些濕熱。

容祀趕忙擡起頭,不屑的大手一抹,將未來得及出眼眶的水珠抹掉,拎著聲音道:“塗就行,孤不怕疼。”

趙榮華仰起頭,見他雙手叉腰,下頜微擡,俊美的桃花眼更是堅定地睜著,儼然視死如歸,大義凜然的模樣。

她暗暗感嘆:練武之人,果真經得住皮肉傷痛。

頭發絲勾著眉眼,她漫不經心往上一抹,忽然楞住。

方才還口口聲聲說自己不怕疼的那個人,正齜牙咧嘴,連連倒吸涼氣,哪裏還有起初的風骨?

容祀臉一紅,眼看著被她發現,又擺出一副氣急敗壞,惱羞成怒的樣子。

不許看,繼續塗!”

他身上沒幾處好地方,換了衣裳後,只餘下臉上那道鞭痕。

趙榮華把小鏡遞過去,意思是讓他自己動手,然而容祀卻不接。

若是幫他塗了臉上的鞭痕,難免要面對面看著,雖知道容祀不會怎樣,卻還是不想在此時與他過分挨近。

趙榮華見他無動於衷,便把藥膏放到他腿邊,小鏡也送過去。

還沒開口,容祀一擡腳,將東西掃落到地上,藥膏瓶子咕嚕嚕滾了下去,又因著馬車行駛,沒定住,徑直滾了車外。

胥策胥臨聽到動靜,雙雙回頭,便見小小的瓶子被車輪子哢嚓一下碾碎,遠遠地拋到了後頭。

會留疤的。”

趙榮華有些無語,容祀卻抱著胳膊,合眼靠著軟枕,氣定神閑仿佛聽不到話一般。

微風輕拂著車簾,偶爾能看到外面行進的隊伍,鳥鳴清幽的山道上,馬車隆隆的聲響分外清晰。

趙榮華又取出一瓶藥膏,揮揮手,沖他說道:“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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