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娘家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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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娘家出事了
“媳婦，丈人那裏好像出事了。”
石榴家出事的消息傳到山上的時候，石榴正在雞舍餵雞。
“怎麽了？”
突然聽說這個消息的石榴有些緊張，她自從嫁過來之後，還沒回過家呢。
一方面是母親不想讓她回門，另一方面是父親似乎對她有不好的想法。
如今突然聽說這事，石榴還是有些緊張，她作為子女，還是應該回家去看看的。
“聽說老丈人中風了，有人給我帶消息，說是讓你回去看一眼。”
“他？中風了？”
石榴聽到這個消息的第一反應，竟然松了一口氣。
許是那個被她叫了十八年父親的人之前做的那些事讓她感到陌生，讓她害怕，如今那個人中風了，她竟然覺得是好事。
不過，她還是應該回去，無論她自己跟家裏人如何，在外人眼裏，她不回去就是冷血，以後怕是都要遠著她。
回去看一眼也好，看她生活幾十年的地方怎麽樣。
就這樣，石榴第二日就帶著丈夫回到娘家。
兩人是坐著自家的牛車來的，這是於知遠在娶媳婦之後特地買的牛車。
趕到村裏的時候，村裏人看她的眼神也不對，有的人直接叫住她，讓她快回家看看。
剛到家門口的時候，她就覺得院子裏格外安靜，走進院子裏之後，她便看到有些蒼老的娘親提著一大桶水往屋子裏走。
才幾日不見，娘親怎的老的如此快？
家裏真出了什麽大事不成？
“娘！”
石榴的眼角落下一滴淚，滾落在地。
對於這個母親，石榴的感情十分覆雜，平日裏肆意辱罵她，可結果似乎都是好的，至少她對現在的生活很滿意。
或許是知足常樂吧。
柳玉娘驀然聽到有人叫她，不可置信地回頭看了一眼，隨後放下手中的水桶，盯著石榴和於知遠看了許久。
她眸中的情緒十分覆雜，既不相信石榴能回家來看她，但眼中的欣喜是騙不了人的。
但她還是習慣性地訓斥起女兒。
“你回來做什麽，快跟你丈夫好好過自己的日子去！”
語氣雖然嚴厲，但不知為何，石榴隱隱聽出了話語裏的一絲絲關心。
只是，還沒等石榴說話，維護石榴的於知遠就開口了：“石榴也是在外面聽說家裏有事，所以才回家看看您。”
說著，他把手中拿著的野味舉起：“這是我跟石榴拿來孝敬您和岳父的。”
哪知，原本還算面色和藹的柳玉娘，此刻卻變了臉。
“孝敬？什麽孝敬？拿回去！”
柳玉娘神色有些激動，語氣十分的不友善，語調也有些壓抑。
於知遠從未見過如此古怪的丈母娘，女兒女婿上門看她，她不僅神色平淡，還要把東西往外推。
奇怪，真的太奇怪了。
哪知，就在此時，一個看著有些豐腴的婦人卻從另一個屋門跑出來，她見到肉，立馬就喜笑顏開。
“石榴，還知道回來！你害你大哥被抓進牢裏去了。”說話間，那婦人直接飛身上前接過於知遠手中的獵物。
在場幾人正驚嘆，那速度真快，婦人卻渾然不覺地繼續開口。
“你大哥被關牢裏，是那個天殺的老二送進去的！家裏父親被氣得中風，就連老四，也不知為何，昨兒個出門去，今日還未歸家。”
那婦人把事情一一分說清楚，最後想到在牢裏受苦的丈夫，竟也傷心地哭了起來。
“定然是你克的，你一走，家裏人就接連出事！”那婦人自說自話，隨即又傷心地哭了起來。她想上前去廝打石榴，不過，她到底是看到了石榴身旁站著的於知遠，沒敢沖上去。
柳玉娘忽地沖上前，扇了那婦人一巴掌。
“啪！”
“讓你嘴巴碎，就是你這個喪門星的嘴才害得我兒出事！就是你，喪門星！”
那婦人不可置信地回頭，從前婆母對她可是和顏悅色，從未紅過臉，如今竟然因著大姑子打她？
要知道，平日裏婆母可是不怎麽待見大姑子，就連小姑子陳通芬說好了人家，嫁了人，大姑子都還未定親。
“娘！若不是她因為石榴，夫君怎麽會被抓進牢裏？若是石榴老實些，嫁到富戶人家當太太，我們何至於去半道上劫人？她生的好，必定能討富家老爺的喜歡，咱們還不是為了這個家好啊！”
那婦人說的一臉誠懇，似是在說什麽天大的好事。
“混賬，吳翠花，你們想送石榴去當六十歲老頭子的小妾，你們還有臉說出來，你們那齷齪心思，可真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原來，那婦人就是陳通海的媳婦，一直住在城裏的吳翠花。
她不怎麽來鄉下，甚至連年節時分都不曾來過，平時只讓人帶節禮回鄉下。許是害怕伺候婆母，許是城裏比較繁華，她不稀罕回鄉下。
只是如今她住在城裏的宅子沒了，就連家裏的財產都被抄了充公，官府說陳通海涉嫌勾結賭場拐賣良家婦人，家裏資財都是贓款。
當時她感覺天都塌了，她和兒子無處可去，只得帶著兒子回到鄉下。
聽了這許多，不說石榴，就連於知遠都聽明白了事情的大體經過。
於知遠看向石榴的目光有些覆雜，他竟不知從前媳婦在家裏竟是如此地不受待見，他心疼媳婦，想立刻就帶著媳婦走。
此刻雖然是艷陽高照，光照耀在每個人身上，暖和極了，但石榴卻覺得格外冷。
從小，她就覺得自己同別的孩子不一樣。不被父母偏愛，被兄弟和妹妹欺負，母親柳玉娘似乎不待見她，那個‘父親’的男人最後竟然想對她下手，她覺得真是可笑，自己竟還想著回來看看。
看什麽呢？
她不知道自己是帶著怎樣的期待來到這裏的，也不知道是如何離開家的，一路上都昏昏沈沈的。
直到進了城，石榴才發覺周圍的環境格外陌生。
“夫君，我們這是去哪啊？”
石榴似乎從未來過城裏，大哥總是邀約她去城裏玩，從前她不解其意。因為大哥平日裏都不怎麽願意搭理她，有時候甚至會向她投來厭惡的表情，如今的她算是徹底明白了，對方這是早就起了心思想賣她做人小妾了。
“去帶你買東西，買衣服，買胭脂水粉，買發簪，我要把石榴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於知遠之前看過石榴嫁過來時帶的嫁妝，就一個小包袱，山裏女子嫁人也沒有這麽寒磣的。
他一直就想著給石榴添置些東西，只是山裏進城不太方便，如今倒是一個機會。這次出門，他一定要帶著媳婦多買些東西才好。
石榴聽了，笑得眉眼彎彎地，也把早些時候的不快拋到腦後，她左看右看，循著周圍到處打量，一切都充滿了新奇感。
於知遠見她這模樣，覺得有些好笑：“怎麽，你竟跟沒見過世面似的，這靠近城門口的商鋪有什麽好看的？”
“我的確是不曾見過什麽世面啊，這可是我第一次進城，這裏真的好漂亮，樓修的精致又氣派，真好看。”石榴很坦然。
“啊？”於知遠不再敢隨意說話，小心地帶著石榴逛起街來，他原本就不大愛逛街，但比起石榴來，他的確算得上對這裏熟稔。
街上行人往來不絕，有賣一串串紅色糖葫蘆的，有在街邊賣紫紅色酸梅湯的，那香味四處飄散，鉆進石榴的鼻腔裏，好聞極了。
此時，於知遠正在旁邊的攤子上給石榴看釵子，他看到一個紅色石榴花形狀的釵子，漂亮極了，他拿起釵子打量了好一會兒。
而石榴這邊，則是盯著那酸梅湯看了一會兒，走過去瞧，對面那個賣酸梅湯的小販見石榴走近，笑著招攬客人。
“娘子，可要來一碗酸梅湯？今日太陽快把地上曬冒煙了，來一碗酸梅湯正好，清熱解暑，酸酸甜甜的，您要不要來一碗？”
小販戴著草帽，一邊手拿著蒲扇扇風，一邊手裏拿著白瓷碗。
“楊梅煮的嗎？多少錢？”石榴探頭，想要把酸梅湯裏面的東西瞧的更仔細。
小販見她這樣子，也不避諱，大大方方地讓石榴打量。
“五文錢一碗，量大管飽，十分解渴呢。”
小販臉上洋溢著笑意，黝黑的皮膚看起來光亮光亮的，像橘子葉似的。
“呀，要五文錢呢，這是不是有些貴啊。”石榴有些肉疼，她從前就沒摸過什麽錢，之前只是被打發去跟走村串巷的貨郎買過東西。
如今乍然一聽，這賣的湯湯水水也要五文錢，心中自然覺得驚奇。
小販一聽這話，自然也有些不高興，但他到底是經常做生意的，臉上先是掛上三分笑，才道：“娘子，這東西可不算貴，您要知道，我在這裏面可加了許多白糖呢。”
白糖可是金貴物件，配上這酸梅湯，倒是確實不算太貴。
石榴點點頭。
此時，不遠處的於知遠也跟了過來。
“娘子，我還以為你跑丟了，原來是在這。”他循著石榴的身子，往賣酸梅湯的攤位看去，道：“娘子是渴了嗎？”
也不等石榴答話，於知遠直接就道：“來兩碗酸梅湯。”
“好嘞，兩碗酸梅湯十文錢。”小販又掛上十分的笑意，麻利地舀起了酸梅湯。
“我不渴...”
她只是對這酸梅湯有些好奇，想到山上有許多楊梅，要是能拿來做酸梅湯，倒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於知遠寵溺地看向她：“今日天氣炎熱，喝些東西解暑也好，你也正好嘗嘗這街上的酸梅湯。”
“這是兩位的酸梅湯，旁邊的桌子是我家的，兩位客官快過來坐。”說著，小販引著兩人到旁邊陰涼的小棚處。
兩人便坐在旁邊的桌椅上喝清涼的酸梅湯，因著用冰鑒保存，這酸梅湯也格外清涼些，冒著一層細密而冰涼的水霧。
“這湯真好看，等會咱們去買些白糖，回家也試試做這個！”看著瑩白的瓷碗中透亮的紫紅色酸梅湯，石榴覺得自己也可以回家去做這種酸梅湯。
於知遠勾了勾唇，笑道：“快喝，咱們還要去給你買新衣裳呢。”
“嗯，好！”石榴的臉上綻放出花一般的笑，眼底也蕩漾著星星點點的光芒。
沒有女孩子不愛新衣裳，何況是石榴這般的小姑娘，她從前多少年也不曾有過新衣裳，如今聽到新衣裳這幾個字，忽的就想象出各種各樣新衣裳的款式。
可是，她又小心翼翼地詢問：“買衣裳不會花太多銅錢吧？”
於知遠失笑，回：“不會，你就放心好了。”
忽的，他又想起剛才買的釵子，忙從懷裏掏出紅色的石榴釵子，釵子上頭的紅色石頭雖然小，但看著晶瑩剔透的，格外好看。
“這是給我的？”石榴有些不可置信，面上十分欣喜，忙用隨身帶的帕子擦了擦手，才小心翼翼地接過釵子打量起來。
她長這麽大，第一次收到首飾，還是這麽好看的首飾，她細細地打量上面的寶石，每一絲紋理，細細摩挲。
許久之後，石榴似乎感覺眼睛有些熱乎乎的，她低下頭，悄悄眨了幾下眼，才擡起頭道：“謝謝。”
於知遠就這樣靜靜地看著石榴，想象著石榴從前過的日子，神色也越來越溫柔。只是，當他聽到石榴的謝謝時，面色卻變得不好看。
“你說什麽謝？我們是夫妻，我送你東西就是應該的。”
“哎。”石榴嘴上雖然應下，但心裏卻想：那我就在心裏謝謝你。
兩人在街上買了許多東西，有石榴想要的白糖、繡坊的成衣、還有一些街上的糕點、日常用的鹽米、菜種......車上塞了許多東西，很多很多，還把石榴那顆空落落的心也填的滿滿的。
現在很好。
未來也會很好。
娘家回不去沒關系，沒有娘家也沒關系，兩人就這樣滿滿地過日子就好，直到百歲之後。
只是，石榴不知道的是，她出城的時候，城裏的一個商鋪的拐角有一道修長的身影正在暗暗地盯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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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媳婦，丈人那裏好像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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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了？”
突然聽說這個消息的石榴有些緊張，她自從嫁過來之後，還沒回過家呢。
一方面是母親不想讓她回門，另一方面是父親似乎對她有不好的想法。
如今突然聽說這事，石榴還是有些緊張，她作為子女，還是應該回家去看看的。
“聽說老丈人中風了，有人給我帶消息，說是讓你回去看一眼。”
“他？中風了？”
石榴聽到這個消息的第一反應，竟然松了一口氣。
許是那個被她叫了十八年父親的人之前做的那些事讓她感到陌生，讓她害怕，如今那個人中風了，她竟然覺得是好事。
不過，她還是應該回去，無論她自己跟家裏人如何，在外人眼裏，她不回去就是冷血，以後怕是都要遠著她。
回去看一眼也好，看她生活幾十年的地方怎麽樣。
就這樣，石榴第二日就帶著丈夫回到娘家。
兩人是坐著自家的牛車來的，這是於知遠在娶媳婦之後特地買的牛車。
趕到村裏的時候，村裏人看她的眼神也不對，有的人直接叫住她，讓她快回家看看。
剛到家門口的時候，她就覺得院子裏格外安靜，走進院子裏之後，她便看到有些蒼老的娘親提著一大桶水往屋子裏走。
才幾日不見，娘親怎的老的如此快？
家裏真出了什麽大事不成？
“娘！”
石榴的眼角落下一滴淚，滾落在地。
對於這個母親，石榴的感情十分覆雜，平日裏肆意辱罵她，可結果似乎都是好的，至少她對現在的生活很滿意。
或許是知足常樂吧。
柳玉娘驀然聽到有人叫她，不可置信地回頭看了一眼，隨後放下手中的水桶，盯著石榴和於知遠看了許久。
她眸中的情緒十分覆雜，既不相信石榴能回家來看她，但眼中的欣喜是騙不了人的。
但她還是習慣性地訓斥起女兒。
“你回來做什麽，快跟你丈夫好好過自己的日子去！”
語氣雖然嚴厲，但不知為何，石榴隱隱聽出了話語裏的一絲絲關心。
只是，還沒等石榴說話，維護石榴的於知遠就開口了：“石榴也是在外面聽說家裏有事，所以才回家看看您。”
說著，他把手中拿著的野味舉起：“這是我跟石榴拿來孝敬您和岳父的。”
哪知，原本還算面色和藹的柳玉娘，此刻卻變了臉。
“孝敬？什麽孝敬？拿回去！”
柳玉娘神色有些激動，語氣十分的不友善，語調也有些壓抑。
於知遠從未見過如此古怪的丈母娘，女兒女婿上門看她，她不僅神色平淡，還要把東西往外推。
奇怪，真的太奇怪了。
哪知，就在此時，一個看著有些豐腴的婦人卻從另一個屋門跑出來，她見到肉，立馬就喜笑顏開。
“石榴，還知道回來！你害你大哥被抓進牢裏去了。”說話間，那婦人直接飛身上前接過於知遠手中的獵物。
在場幾人正驚嘆，那速度真快，婦人卻渾然不覺地繼續開口。
“你大哥被關牢裏，是那個天殺的老二送進去的！家裏父親被氣得中風，就連老四，也不知為何，昨兒個出門去，今日還未歸家。”
那婦人把事情一一分說清楚，最後想到在牢裏受苦的丈夫，竟也傷心地哭了起來。
“定然是你克的，你一走，家裏人就接連出事！”那婦人自說自話，隨即又傷心地哭了起來。她想上前去廝打石榴，不過，她到底是看到了石榴身旁站著的於知遠，沒敢沖上去。
柳玉娘忽地沖上前，扇了那婦人一巴掌。
“啪！”
“讓你嘴巴碎，就是你這個喪門星的嘴才害得我兒出事！就是你，喪門星！”
那婦人不可置信地回頭，從前婆母對她可是和顏悅色，從未紅過臉，如今竟然因著大姑子打她？
要知道，平日裏婆母可是不怎麽待見大姑子，就連小姑子陳通芬說好了人家，嫁了人，大姑子都還未定親。
“娘！若不是她因為石榴，夫君怎麽會被抓進牢裏？若是石榴老實些，嫁到富戶人家當太太，我們何至於去半道上劫人？她生的好，必定能討富家老爺的喜歡，咱們還不是為了這個家好啊！”
那婦人說的一臉誠懇，似是在說什麽天大的好事。
“混賬，吳翠花，你們想送石榴去當六十歲老頭子的小妾，你們還有臉說出來，你們那齷齪心思，可真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原來，那婦人就是陳通海的媳婦，一直住在城裏的吳翠花。
她不怎麽來鄉下，甚至連年節時分都不曾來過，平時只讓人帶節禮回鄉下。許是害怕伺候婆母，許是城裏比較繁華，她不稀罕回鄉下。
只是如今她住在城裏的宅子沒了，就連家裏的財產都被抄了充公，官府說陳通海涉嫌勾結賭場拐賣良家婦人，家裏資財都是贓款。
當時她感覺天都塌了，她和兒子無處可去，只得帶著兒子回到鄉下。
聽了這許多，不說石榴，就連於知遠都聽明白了事情的大體經過。
於知遠看向石榴的目光有些覆雜，他竟不知從前媳婦在家裏竟是如此地不受待見，他心疼媳婦，想立刻就帶著媳婦走。
此刻雖然是艷陽高照，光照耀在每個人身上，暖和極了，但石榴卻覺得格外冷。
從小，她就覺得自己同別的孩子不一樣。不被父母偏愛，被兄弟和妹妹欺負，母親柳玉娘似乎不待見她，那個‘父親’的男人最後竟然想對她下手，她覺得真是可笑，自己竟還想著回來看看。
看什麽呢？
她不知道自己是帶著怎樣的期待來到這裏的，也不知道是如何離開家的，一路上都昏昏沈沈的。
直到進了城，石榴才發覺周圍的環境格外陌生。
“夫君，我們這是去哪啊？”
石榴似乎從未來過城裏，大哥總是邀約她去城裏玩，從前她不解其意。因為大哥平日裏都不怎麽願意搭理她，有時候甚至會向她投來厭惡的表情，如今的她算是徹底明白了，對方這是早就起了心思想賣她做人小妾了。
“去帶你買東西，買衣服，買胭脂水粉，買發簪，我要把石榴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於知遠之前看過石榴嫁過來時帶的嫁妝，就一個小包袱，山裏女子嫁人也沒有這麽寒磣的。
他一直就想著給石榴添置些東西，只是山裏進城不太方便，如今倒是一個機會。這次出門，他一定要帶著媳婦多買些東西才好。
石榴聽了，笑得眉眼彎彎地，也把早些時候的不快拋到腦後，她左看右看，循著周圍到處打量，一切都充滿了新奇感。
於知遠見她這模樣，覺得有些好笑：“怎麽，你竟跟沒見過世面似的，這靠近城門口的商鋪有什麽好看的？”
“我的確是不曾見過什麽世面啊，這可是我第一次進城，這裏真的好漂亮，樓修的精致又氣派，真好看。”石榴很坦然。
“啊？”於知遠不再敢隨意說話，小心地帶著石榴逛起街來，他原本就不大愛逛街，但比起石榴來，他的確算得上對這裏熟稔。
街上行人往來不絕，有賣一串串紅色糖葫蘆的，有在街邊賣紫紅色酸梅湯的，那香味四處飄散，鉆進石榴的鼻腔裏，好聞極了。
此時，於知遠正在旁邊的攤子上給石榴看釵子，他看到一個紅色石榴花形狀的釵子，漂亮極了，他拿起釵子打量了好一會兒。
而石榴這邊，則是盯著那酸梅湯看了一會兒，走過去瞧，對面那個賣酸梅湯的小販見石榴走近，笑著招攬客人。
“娘子，可要來一碗酸梅湯？今日太陽快把地上曬冒煙了，來一碗酸梅湯正好，清熱解暑，酸酸甜甜的，您要不要來一碗？”
小販戴著草帽，一邊手拿著蒲扇扇風，一邊手裏拿著白瓷碗。
“楊梅煮的嗎？多少錢？”石榴探頭，想要把酸梅湯裏面的東西瞧的更仔細。
小販見她這樣子，也不避諱，大大方方地讓石榴打量。
“五文錢一碗，量大管飽，十分解渴呢。”
小販臉上洋溢著笑意，黝黑的皮膚看起來光亮光亮的，像橘子葉似的。
“呀，要五文錢呢，這是不是有些貴啊。”石榴有些肉疼，她從前就沒摸過什麽錢，之前只是被打發去跟走村串巷的貨郎買過東西。
如今乍然一聽，這賣的湯湯水水也要五文錢，心中自然覺得驚奇。
小販一聽這話，自然也有些不高興，但他到底是經常做生意的，臉上先是掛上三分笑，才道：“娘子，這東西可不算貴，您要知道，我在這裏面可加了許多白糖呢。”
白糖可是金貴物件，配上這酸梅湯，倒是確實不算太貴。
石榴點點頭。
此時，不遠處的於知遠也跟了過來。
“娘子，我還以為你跑丟了，原來是在這。”他循著石榴的身子，往賣酸梅湯的攤位看去，道：“娘子是渴了嗎？”
也不等石榴答話，於知遠直接就道：“來兩碗酸梅湯。”
“好嘞，兩碗酸梅湯十文錢。”小販又掛上十分的笑意，麻利地舀起了酸梅湯。
“我不渴...”
她只是對這酸梅湯有些好奇，想到山上有許多楊梅，要是能拿來做酸梅湯，倒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於知遠寵溺地看向她：“今日天氣炎熱，喝些東西解暑也好，你也正好嘗嘗這街上的酸梅湯。”
“這是兩位的酸梅湯，旁邊的桌子是我家的，兩位客官快過來坐。”說著，小販引著兩人到旁邊陰涼的小棚處。
兩人便坐在旁邊的桌椅上喝清涼的酸梅湯，因著用冰鑒保存，這酸梅湯也格外清涼些，冒著一層細密而冰涼的水霧。
“這湯真好看，等會咱們去買些白糖，回家也試試做這個！”看著瑩白的瓷碗中透亮的紫紅色酸梅湯，石榴覺得自己也可以回家去做這種酸梅湯。
於知遠勾了勾唇，笑道：“快喝，咱們還要去給你買新衣裳呢。”
“嗯，好！”石榴的臉上綻放出花一般的笑，眼底也蕩漾著星星點點的光芒。
沒有女孩子不愛新衣裳，何況是石榴這般的小姑娘，她從前多少年也不曾有過新衣裳，如今聽到新衣裳這幾個字，忽的就想象出各種各樣新衣裳的款式。
可是，她又小心翼翼地詢問：“買衣裳不會花太多銅錢吧？”
於知遠失笑，回：“不會，你就放心好了。”
忽的，他又想起剛才買的釵子，忙從懷裏掏出紅色的石榴釵子，釵子上頭的紅色石頭雖然小，但看著晶瑩剔透的，格外好看。
“這是給我的？”石榴有些不可置信，面上十分欣喜，忙用隨身帶的帕子擦了擦手，才小心翼翼地接過釵子打量起來。
她長這麽大，第一次收到首飾，還是這麽好看的首飾，她細細地打量上面的寶石，每一絲紋理，細細摩挲。
許久之後，石榴似乎感覺眼睛有些熱乎乎的，她低下頭，悄悄眨了幾下眼，才擡起頭道：“謝謝。”
於知遠就這樣靜靜地看著石榴，想象著石榴從前過的日子，神色也越來越溫柔。只是，當他聽到石榴的謝謝時，面色卻變得不好看。
“你說什麽謝？我們是夫妻，我送你東西就是應該的。”
“哎。”石榴嘴上雖然應下，但心裏卻想：那我就在心裏謝謝你。
兩人在街上買了許多東西，有石榴想要的白糖、繡坊的成衣、還有一些街上的糕點、日常用的鹽米、菜種......車上塞了許多東西，很多很多，還把石榴那顆空落落的心也填的滿滿的。
現在很好。
未來也會很好。
娘家回不去沒關系，沒有娘家也沒關系，兩人就這樣滿滿地過日子就好，直到百歲之後。
只是，石榴不知道的是，她出城的時候，城裏的一個商鋪的拐角有一道修長的身影正在暗暗地盯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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