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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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3 章
之後的日子裏，織田作之助在哥譚待了半年有餘。
前期白天的時候，他一直住在韋恩莊園，深居簡出。夜間則以“蒂薩諾”的代號，跟隨布魯斯行動，聽從他的指揮行事。
除了跟布魯斯夜巡，順便做系統任務賺積分之外——雖然在布魯斯的口中，夜巡才是順帶的——織田作幾乎不怎麽出門，或者說，他會有意識地避開與韋恩同時出現，也不讓人發現他出入韋恩島。
織田作之助的赤銅色紅發還是很顯眼的，再加上當初不少鄰居都知道他半收養了一個黑發藍眼的孤兒。
在哥譚，尤其是犯罪巷，泥菩薩過江尚且自身難保的地方，還要收養一個毫無血緣關系的“拖油瓶”，這種情況實在少見。
紅發養父+黑發藍眼男孩的組合，曾是鄰居口中津津樂道的話題。
織田作之助如果被登上報紙，很容易被昔日的鄰居朋友或同事認出來。他曾在冰山餐廳兼職過一段時間，織田作怕企鵝人的手下認出他。
試想一下，蝙蝠俠的身邊出現了一個紅發助手，兩人身後偶爾還會跟著一個黑發藍眼的實習羅賓少年。
與此同時，布魯斯·韋恩的家裏同步住進了有著同樣外貌特征的父子。
織田作之助認為，在狗仔隊天天跟蹤報道布魯斯的情況下，他一旦出現，有心人很容易將他們聯系起來。這對布魯斯的蒙面義警身份非常不利。
阿爾弗雷德曾詢問織田作，怎麽不見他去哥譚逛逛，平日裏都待在家裏不會無聊麽。
織田作之助將自己的思慮如實告之。
聽完，傑森還沒什麽反應，阿福、布魯斯、迪克三人齊齊沈默了好一會兒。
迪克告訴織田作——
“哥譚的絕大部分產業，都在不同程度上與韋恩有關。換句話說，整個城市、尤其是哥譚的娛樂行業，都靠韋恩吃飯……要知道，哥譚是蝙蝠俠的城市。布魯斯有心阻止的話，沒人能夠將你的照片登在網絡上。”
“你覺得布魯斯能讓你住進來，他會不做任何準備麽？”
委婉地暗指，蝙蝠俠早已有plan abcdefg……了。
布魯斯慢條斯理地喝咖啡看報紙，對長子的調侃假裝沒聽見。
傑森說：“所以，織田作是可以在哥譚自由活動的。”
“當然。”布魯斯抖了抖報紙，面色平靜，“織田是韋恩莊園的客人，不是犯人。”
從此以後，織田作之助不再顧忌，時不時就會去哥譚街上轉幾圈，還帶著傑森、迪克去了幾次從前兼職的中餐館——以食客的身份。
**
織田作之助行事穩妥謹慎，不曾出過差池。
他其實並不如表面一樣純粹溫和體貼，性格偶爾也會像顆石頭一樣又冷又硬。
好脾氣也有，但要看是對誰。
在某些時候，織田作之助下手之狠，比起蝙蝠俠有過之而無不及。只是日常的生活平靜溫馨，為他蒙上了一層過分溫柔的濾鏡。
起初，幾乎騙過了蝙蝠家的所有人——除了布魯斯。
上次黑面具事件中，織田作之助在盛怒之時關掉通訊，不聽指揮的事，讓布魯斯對織田作之助充滿警惕。
當時，他差點以為織田作之助要殺人。
這就是俗話所說的——不要惹老實人生氣。
但迪克沒見過織田作的那一面。
迪克見過織田作之助私下裏與他說話的溫和與耐心，也見過他向阿福努力爭取“一周三次辣咖喱飯”時，一張臉分明面無表情，卻又能明顯看出期待的模樣。
他還見過織田作被傑森下套，男人卻反過來把人捆住，摸摸傑森腦袋問“認輸了嗎”時，眸中的細碎笑意。
因此，哪怕迪克知道織田作曾經是殺手，他也是半信半疑的狀態。
——織田作當殺手？真的假的，他能吃飽飯麽？
迪克對織田作之助的濾鏡太厚，以至於他忘了初次見面時“獵殺游戲”的驚嚇。
直到某日。
迪克恰好從布魯德海文回家，準備夜巡。他跟蝙蝠俠的冷戰早已結束，偶爾忙不過來時，夜翼會主動支援。
就在那一夜，織田作之助被哥譚反派層出不窮的小手段坑了，短暫失去視覺。夜翼離得很近，緊急趕去支援。
等他踹爆窗戶跳進屋內時，迪克親眼見證了令人震驚的一幕——
幾個全副武裝的肌肉壯漢，正手持沖鋒槍朝織田作之助瘋狂掃射。
而紅發男人閉著雙眼，身姿矯健地在屋內閃避。
明明看不見，子彈的破空聲也被槍聲、爆炸聲、叫罵聲所遮掩，可織田作之助偏偏就是毫發無損。
那麽多子彈，只激起了毫無作用的煙塵，無法給他帶去半點傷害。
織田作之助的動作是如此流暢，絕不拖泥帶水，簡潔而淩厲，每一幀都像是原地上映武打動作大片，充斥著暴力美學。
迪克幾乎楞在原地。
人是及時來了，可似乎沒有他發揮的餘地。
就在迪克差點吹個口哨誇讚的時候，他突然看見織田作之助從槍套中拔出了雙槍，閃電般扣下扳機！
迪克：！！！！
“啊啊啊啊啊——！”
罪犯們的慘叫聲幾乎掀翻屋頂。
血腥味夾雜在揮之不去的硝煙裏，逐漸彌漫開來。
“蒂薩諾！”迪克驚叫出聲，“別——”
不過一眨眼的功夫，迪克來不及制止織田作的行動，先前囂張叫罵的罪犯已經躺倒一地，哀嚎著，每個人身上都有著超過兩個血洞。
男人微闔雙目，擡手換了個彈夾。空彈夾被隨意地扔在地上，砸碎了地上原本還算大塊的玻璃。
碎玻璃反射著淩淩月光，織田作之助邁步向前，影子被投射在地上、墻上，拉得極長。
月色下，他的紅發仿佛比地上的血還要鮮艷，殺氣比冬日寒風還要冰冷。反派們渾身戰栗地仰望著身形高大的男人，眼裏只有恐懼。
此時，包括迪克在內，所有在場的人心中都閃過同一個想法：
——蒂薩諾不同於蝙蝠俠，是會殺人的！
迪克徹底信了，織田作之助是個貨真價實的殺手。而且該死的，織田作甚至是頂尖的殺手，絕不是什麽“太過心軟而長期在溫飽線上掙紮”的家夥。
至少在金盆洗手前絕不是！
“別沖動。”
迪克沖過去，一把牢牢扣住織田作之助的手腕，急促地低語道：“你平時都不用實彈的，今天是怎麽——”
“他們出言不遜，給個教訓罷了。”織田作之助平靜道。
迪克沒有細問反派們終究說了什麽，想也知道不是什麽好話。能惹得一向好脾氣的織田作之助生氣，他們必定說了、做了不可饒恕的事。
“那也不能殺了他們。”
迪克嘆了口氣，在反派們驟然亮起的眼神中，飛快建議：“打個半死不活，如何？你想要他們斷幾根骨頭？只要留最後一口氣就行！我知道怎麽讓他們痛不欲生哦！”
反派們：“！！”
你們超級英雄都是這麽兇殘的嗎，到底誰才是反派？！
紅發男人一頓，側過臉，迪克清楚地看見了男人臉上一閃而過的茫然。
織田作之助將聲音壓得極低，“沒有殺人啊，我下手很有分寸的。”
迪克：“……？”
織田作之助：“不是致命部位。只是痛和流血，不會死，也不會殘，及時止血送醫，把子彈挖出來就好。”
迪克：“…………”
仔細一看。
確實，但你要不要把場面搞得那麽血腥？而且你閉著眼睛啊！打歪了怎麽辦？？
織田作之助年少成名，除了剛拿起槍的時候還會失手，待到熟練後，就再也沒有打歪過。
他輕輕掙開夜翼的手，走到其中一個罪犯面前。在肌肉男瞪大眼睛喊“救命”的時候，他擡起左手，黑黝黝的槍口直直對著那人的眉心。
織田作之助張嘴正要說話，突然停頓好一會兒，像是在努力回憶什麽。
片刻後，他才終於想了起來。
“想活嗎？”織田作之助問。
罪犯瘋狂點頭，求生欲從未如此爆棚。
“是！是！求您繞了我吧，對不起，我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蝙蝠俠呢？快讓蝙蝠俠把我抓走，不不不，警局在哪，我自己爬過去吧！”
[系統：檢測到目標的強大心願，任務獲取中]
[發現新任務‘求求了，我要自首’]
[距離任務目標不足一米，任務自動接取]
迪克：“？？”
“說。”織田作之助平靜道。
說、說什麽？
肌肉男都懵了。
槍口壓得更近了些，仿佛能感受到槍口微燙的溫度以及死亡的氣息。
“不想說嗎。”
蒂薩諾的手指微動，似要去扣扳機。
“說！我說！！！大哥不要沖動啊！”肌肉男慘叫道。
[檢測到目標的強大心願，任務獲取中]
[發現新任務‘誰都好快來個義警，我要坦白罪行，就現在！！’]
[距離任務目標不足一米，任務自動接取]
迪克：“…………？？”
織田作之助卻沒有露出意外的神色，他又停頓了一會兒，再開口時，語氣越發刻意地模仿某位好心制作攻略的摯友。
“你們這麽多人，我要先聽誰的？不要用重覆、無用的消息糊弄我。”
平靜地挑撥、平靜地陰陽怪氣，聽起來更加詭異了！
沒被槍指著的其他罪犯原本還有些慶幸和幸災樂禍，此時齊齊渾身一震，紛紛開始七嘴八舌地吐出線索。
生怕說慢了，自己就會因沒體現出價值而被一槍爆頭。
“是西三街的……”
“西三街是下家，我知道他們的上一級人物，是住在他家隔壁的老頭，名字叫……”
“大哥別聽他們扯淡，我知道的最多，問我，問我啊！！”
[檢測到多位目標的強大心願，任務獲取中]
[發現新任務‘記下來！快把我的自首言論記下來，抓我去監獄啊！！！’]
[距離任務目標不足一米，任務自動接取]
迪克：“………………”
眼看著織田作之助不知從哪兒掏出了一個錄音筆，迪克簡直有了捂臉的沖動。
恰好，蝙蝠俠也看見了這三條通報，發來問詢：
“蒂薩諾、夜翼，匯報情況。”
迪克擡手摁了下耳麥，接入頻道，先是報了個地址。
“便士一，通知哥譚醫院派兩輛救護車過來。”
回答他的是一個男孩的聲音。
“羅賓收到，已經發出指令。”
“今晚怎麽是你值班。”
“我想積累更多經驗，便士一就在旁邊聽著呢。”
“噢——”
“夜翼。”蝙蝠俠打斷了他們的對話。
眼瞅著織田作之助挨個把錄音筆遞過去——遇到認罪態度端正的，他還幫忙止了個血。
迪克欲言又止：“呃，情況是這樣的……”
他退開幾步，把剛才發生的事快速地說了一遍。
蝙蝠頻道靜默了十幾秒。
“聽著有點耳熟。”傑森嘟囔道。
“……等等，我查到了。《最簡單的刷分技巧》第二百零七頁第三段。”
傑森看著電子文檔，抑揚頓挫地念道：
“想活嗎？”
“說。”
“可是你們這麽多人，我該先聽誰說話呢？……挑撥？不，我並沒有挑撥離間哦，只是陳述事實罷了。”
“信息就那麽多，你知道，他也知道，可是他先說出來了，那麽，你就沒有價值了。我為什麽還要同時留你一命？港口Mafia從不做虧本買賣。”
“向我展示你的價值。”
“不要用重覆、無用的信息敷衍我。再浪費時間，直接去死吧。”
所有人：“………………”
傑森銳評：“在辭去賣氣球的工作後，織田作還是走上了這條不歸路。”
迪克憋著笑。
蝙蝠俠那頭遲遲沒有聲音傳來，一片可疑的死寂。
迪克關掉了耳麥，扶墻狂笑不已。
離得近的罪犯投來詫異的目光，眼裏寫著“夜翼是不是瘋了”的驚恐。
織田作之助審訊完了，兩個任務同時完成，高額報酬瞬間入賬。
最後一個心願任務‘記錄自首言論並把他們送去警局’，暫時只完成了前一項，需要等事後送去警局才算完成。
無論是蹲拘留所還是送去黑門監獄，都算‘監獄’。
織田作之助收起錄音筆，耳邊已經隱隱約約能聽見救護車“嗚嗚”的警笛聲。
迪克上前兩步，問：“你的眼睛還好嗎？”
織田作之助點點頭，眨了眨灰藍色的眼睛。
“已經沒事了。”
“那我們趕緊走吧，會有人來收尾的。”迪克躍上窗沿，伸手甩出鉤索，一瞬間就跳到了另一棟樓的房頂上。
他剛站穩，耳朵聽見“咻”地一聲，微微偏頭，便看見紅發男人在他右後方悄然落地。
“你的鉤索用的越來越好了。”迪克笑道。
“一開始是有些不熟練，後面就適應了。”織田作之助說。
“這是最後一個巡邏點，今晚的任務已經結束了。”迪克說，“一起回去吧，蝙蝠俠估計在等著你呢。”
織田作：“…………”
等回到蝙蝠洞。
大家左看看布魯斯，右看看織田作，還未說話，就被布魯斯黑著臉挨個轟出了蝙蝠洞。
誰也不知道他們在蝙蝠洞說了什麽，只知道，當織田作之助離開蝙蝠洞的時候，布魯斯的神色已經緩和許多。
之後的夜巡，織田作之助收斂了不少。
他依舊同時擁有兩個彈匣——實彈與麻醉彈——讓迪克和傑森很是震驚。
“布魯斯竟然沒有把你的子彈收走！”迪克驚訝地問，“你們到底說了什麽？”
織田作之助：“沒說什麽啊。”
傑森：“怎麽可能！”
織田作之助無奈道：“我只是向他再度說明，我不會殺人。”
迪克：“他信啦？”
織田作之助反問：“為什麽不信？”他老實道，“而且，我想殺人的話，手上有沒有實彈都無所謂啊，又不是買不到。”
兩人：“……”
說的也是，沒收子彈沒有意義，態度才是最重要的。
傑森問：“那你這幾天怎麽沒有去夜巡？被禁足了嗎。”
織田作之助：“之前沒有做好防護，眼睛不慎被閃到。布魯斯說我的裝備有漏洞，拿去更新換代了。”
兩人：“…………”
是更新換代，還是順便安裝點什麽監控的東西在上面啊？
這是個值得思考的問題。
但無論如何。
布魯斯相信了織田作之助，這是不爭的事實。
**
布魯斯確信：
在不殺原則方面，他與織田作之助擁有同樣的共識。
因此，在夜巡期間，他們奇跡般地沒有產生過口角。
可私下裏，布魯斯其實對織田作之助很頭疼。他不擅長與織田作之助這樣性格的人相處。
某日淩晨，夜巡歸來時，蝙蝠俠先下車。
織田作之助則慢了一拍，他反手合上蝙蝠車的車門，理了理今晚的收益。
又是七位數的積分到手了。
哥譚到底是什麽人傑地靈的地方。罪犯比狗多，反派遍地走。
以及，大家對蝙蝠俠的恐懼是不是有點太超過了。
只要蝙蝠俠站在旁邊，甚至無需話術，每一個人的情緒（無論正面還是負面）都是平常狀態的兩倍、三倍起步。
蝙蝠俠的手段不必多說，再加上還有一份隨身攜帶的太宰親自制作的攻略。織田作之助的積分蹭蹭蹭地往上漲，離目標分數越來越近了。
織田作之助與布魯斯並肩走進蝙蝠洞。
織田作之助身上穿著一套純黑色的戰甲，凱夫拉材質再混以布魯斯不知從哪兒搞來的黑科技材料，使戰甲的耐久極高。尋常攻擊不僅傷不到織田作之助，就連甲胄的防禦都破不開。
裝備皆由布魯斯親手定制，非常符合蝙蝠家一貫的審美，得到阿福、迪克和傑森的一致認可。除了沒有披風，織田作之助不習慣那玩意。
“我想，很快就能集齊一億積分了。”
織田作之助邊說著，邊摘下臉上的多米諾面具。
布魯斯問：“確定不直接攢夠積分，回去你原本的世界？”
織田作之助搖了搖頭：“我想去看太宰一眼，有些……不放心。”
布魯斯就沒有再多說什麽。
織田作之助把裝備摘下，掛回墻上。他換回常服，推開更衣室的門，布魯斯還穿著一身漆黑鎧甲，坐在椅子上，對著電腦敲敲打打。
他太過專註，一時沒有註意到織田作之助已經走到了他身後。
“你該休息了。”織田作之助勸道。
“不是現在，等我分析完這個情報。”布魯斯往一旁瞥了眼，一只異瞳奶牛貓正趴在織田作之助的臂彎呼呼大睡。
自從織田作之助的積分越來越高，與系統的綁定時間也越來越長，系統的擬態逐漸開始變了個模樣。
從純粹的鳶瞳黑貓，變成了一只眼睛藍色，另一只眼睛鳶色的黑白奶牛貓。
布魯斯認為，這是因為系統沒有完全與前一任宿主（太宰治）解除綁定，但又跟新宿主（織田作之助）鏈接越來越深的緣故。
借由此，織田作之助可以有兩個選擇。
一，直接在哥譚收集夠一億積分，兌換終極覆活大禮包，回到自己原本的世界。
二，卡住最後一部分進度，主動要求脫離此間。當織田作之助和系統切換世界時，系統與太宰治的鏈接會把他們帶向太宰治所在的地方。
織田作之助選擇了第二個。
盡管這一個“太宰”是他從未見過、從未相識的“太宰治”，但織田作之助認為，他有必要見一見他。
不僅要為了這本攻略，向他道一聲謝，更是因為——
“他的狀態非常危險，你要做好心理準備。”布魯斯提醒道。
“嗯。”織田作之助應道。
更是因為——
布魯斯把那本攻略翻來覆去地檢查過好幾遍後，告訴他：太宰治有強烈的自毀傾向，他很疲憊，心理身體都是，或許已經很長時間沒有睡過一個好覺，原因不明。
異世界的太宰難道就不是他的摯友了嗎？
織田作之助不可能對此視而不見。
他要去見一見太宰治。
門悄無聲息地合上，織田作之助離開了，蝙蝠洞裏很安靜。
布魯斯沒有在意，頭也不回地繼續工作。
他習慣了這樣的氛圍。
不知過去了多久，門突然被從外推開。
布魯斯以為是阿爾弗雷德。
“阿福，再等等，我——”
他一扭頭，瞧見的卻是端著一個咖啡杯的赤發男人。
“織田，你怎麽又回來了。”布魯斯問。
“阿福讓我送來的。”織田作之助將白瓷的咖啡杯遞過去，布魯斯低頭一看，咖啡杯裏裝的竟然是熱牛奶。
“……”布魯斯說，“我不喝牛奶。”
話雖如此，他卻伸手接過了這個杯子，只是放在桌子上，沒有要喝的意思。
“多謝，你可以走了。”
織田作之助沒有動。
“你該休息了。”男人語氣溫和而堅定地說道。
他探頭看了眼電腦屏幕上滾動的字符，“這個程序不是會自動分析情報麽？剩下的，明天睡醒再來整理吧。”
“什麽時候能看懂程序的？”布魯斯問。
“傑森和迪克教我的。”織田作之助說。
其實看不懂細節，不過知道這是個什麽程序，怎麽使用，對織田作之助而言就足夠了。
“我的工作還沒有結束。”布魯斯說。
“既然如此，喝一杯牛奶提提神吧。”織田作之助面不改色道。
布魯斯與織田作之助對視幾秒，最終被迫妥協。
他推開椅子，腳下生風一般朝外走去。
織田作之助跟了上去，面上一貫的沒什麽表情，眼裏卻有淺淡的笑意。
那杯牛奶誰也沒有動，孤零零地擺在桌上。
在喝牛奶和回臥室睡覺之間，布魯斯明智地選擇了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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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的日子裏，織田作之助在哥譚待了半年有餘。
前期白天的時候，他一直住在韋恩莊園，深居簡出。夜間則以“蒂薩諾”的代號，跟隨布魯斯行動，聽從他的指揮行事。
除了跟布魯斯夜巡，順便做系統任務賺積分之外——雖然在布魯斯的口中，夜巡才是順帶的——織田作幾乎不怎麽出門，或者說，他會有意識地避開與韋恩同時出現，也不讓人發現他出入韋恩島。
織田作之助的赤銅色紅發還是很顯眼的，再加上當初不少鄰居都知道他半收養了一個黑發藍眼的孤兒。
在哥譚，尤其是犯罪巷，泥菩薩過江尚且自身難保的地方，還要收養一個毫無血緣關系的“拖油瓶”，這種情況實在少見。
紅發養父+黑發藍眼男孩的組合，曾是鄰居口中津津樂道的話題。
織田作之助如果被登上報紙，很容易被昔日的鄰居朋友或同事認出來。他曾在冰山餐廳兼職過一段時間，織田作怕企鵝人的手下認出他。
試想一下，蝙蝠俠的身邊出現了一個紅發助手，兩人身後偶爾還會跟著一個黑發藍眼的實習羅賓少年。
與此同時，布魯斯·韋恩的家裏同步住進了有著同樣外貌特征的父子。
織田作之助認為，在狗仔隊天天跟蹤報道布魯斯的情況下，他一旦出現，有心人很容易將他們聯系起來。這對布魯斯的蒙面義警身份非常不利。
阿爾弗雷德曾詢問織田作，怎麽不見他去哥譚逛逛，平日裏都待在家裏不會無聊麽。
織田作之助將自己的思慮如實告之。
聽完，傑森還沒什麽反應，阿福、布魯斯、迪克三人齊齊沈默了好一會兒。
迪克告訴織田作——
“哥譚的絕大部分產業，都在不同程度上與韋恩有關。換句話說，整個城市、尤其是哥譚的娛樂行業，都靠韋恩吃飯……要知道，哥譚是蝙蝠俠的城市。布魯斯有心阻止的話，沒人能夠將你的照片登在網絡上。”
“你覺得布魯斯能讓你住進來，他會不做任何準備麽？”
委婉地暗指，蝙蝠俠早已有plan abcdefg……了。
布魯斯慢條斯理地喝咖啡看報紙，對長子的調侃假裝沒聽見。
傑森說：“所以，織田作是可以在哥譚自由活動的。”
“當然。”布魯斯抖了抖報紙，面色平靜，“織田是韋恩莊園的客人，不是犯人。”
從此以後，織田作之助不再顧忌，時不時就會去哥譚街上轉幾圈，還帶著傑森、迪克去了幾次從前兼職的中餐館——以食客的身份。
**
織田作之助行事穩妥謹慎，不曾出過差池。
他其實並不如表面一樣純粹溫和體貼，性格偶爾也會像顆石頭一樣又冷又硬。
好脾氣也有，但要看是對誰。
在某些時候，織田作之助下手之狠，比起蝙蝠俠有過之而無不及。只是日常的生活平靜溫馨，為他蒙上了一層過分溫柔的濾鏡。
起初，幾乎騙過了蝙蝠家的所有人——除了布魯斯。
上次黑面具事件中，織田作之助在盛怒之時關掉通訊，不聽指揮的事，讓布魯斯對織田作之助充滿警惕。
當時，他差點以為織田作之助要殺人。
這就是俗話所說的——不要惹老實人生氣。
但迪克沒見過織田作的那一面。
迪克見過織田作之助私下裏與他說話的溫和與耐心，也見過他向阿福努力爭取“一周三次辣咖喱飯”時，一張臉分明面無表情，卻又能明顯看出期待的模樣。
他還見過織田作被傑森下套，男人卻反過來把人捆住，摸摸傑森腦袋問“認輸了嗎”時，眸中的細碎笑意。
因此，哪怕迪克知道織田作曾經是殺手，他也是半信半疑的狀態。
——織田作當殺手？真的假的，他能吃飽飯麽？
迪克對織田作之助的濾鏡太厚，以至於他忘了初次見面時“獵殺游戲”的驚嚇。
直到某日。
迪克恰好從布魯德海文回家，準備夜巡。他跟蝙蝠俠的冷戰早已結束，偶爾忙不過來時，夜翼會主動支援。
就在那一夜，織田作之助被哥譚反派層出不窮的小手段坑了，短暫失去視覺。夜翼離得很近，緊急趕去支援。
等他踹爆窗戶跳進屋內時，迪克親眼見證了令人震驚的一幕——
幾個全副武裝的肌肉壯漢，正手持沖鋒槍朝織田作之助瘋狂掃射。
而紅發男人閉著雙眼，身姿矯健地在屋內閃避。
明明看不見，子彈的破空聲也被槍聲、爆炸聲、叫罵聲所遮掩，可織田作之助偏偏就是毫發無損。
那麽多子彈，只激起了毫無作用的煙塵，無法給他帶去半點傷害。
織田作之助的動作是如此流暢，絕不拖泥帶水，簡潔而淩厲，每一幀都像是原地上映武打動作大片，充斥著暴力美學。
迪克幾乎楞在原地。
人是及時來了，可似乎沒有他發揮的餘地。
就在迪克差點吹個口哨誇讚的時候，他突然看見織田作之助從槍套中拔出了雙槍，閃電般扣下扳機！
迪克：！！！！
“啊啊啊啊啊——！”
罪犯們的慘叫聲幾乎掀翻屋頂。
血腥味夾雜在揮之不去的硝煙裏，逐漸彌漫開來。
“蒂薩諾！”迪克驚叫出聲，“別——”
不過一眨眼的功夫，迪克來不及制止織田作的行動，先前囂張叫罵的罪犯已經躺倒一地，哀嚎著，每個人身上都有著超過兩個血洞。
男人微闔雙目，擡手換了個彈夾。空彈夾被隨意地扔在地上，砸碎了地上原本還算大塊的玻璃。
碎玻璃反射著淩淩月光，織田作之助邁步向前，影子被投射在地上、墻上，拉得極長。
月色下，他的紅發仿佛比地上的血還要鮮艷，殺氣比冬日寒風還要冰冷。反派們渾身戰栗地仰望著身形高大的男人，眼裏只有恐懼。
此時，包括迪克在內，所有在場的人心中都閃過同一個想法：
——蒂薩諾不同於蝙蝠俠，是會殺人的！
迪克徹底信了，織田作之助是個貨真價實的殺手。而且該死的，織田作甚至是頂尖的殺手，絕不是什麽“太過心軟而長期在溫飽線上掙紮”的家夥。
至少在金盆洗手前絕不是！
“別沖動。”
迪克沖過去，一把牢牢扣住織田作之助的手腕，急促地低語道：“你平時都不用實彈的，今天是怎麽——”
“他們出言不遜，給個教訓罷了。”織田作之助平靜道。
迪克沒有細問反派們終究說了什麽，想也知道不是什麽好話。能惹得一向好脾氣的織田作之助生氣，他們必定說了、做了不可饒恕的事。
“那也不能殺了他們。”
迪克嘆了口氣，在反派們驟然亮起的眼神中，飛快建議：“打個半死不活，如何？你想要他們斷幾根骨頭？只要留最後一口氣就行！我知道怎麽讓他們痛不欲生哦！”
反派們：“！！”
你們超級英雄都是這麽兇殘的嗎，到底誰才是反派？！
紅發男人一頓，側過臉，迪克清楚地看見了男人臉上一閃而過的茫然。
織田作之助將聲音壓得極低，“沒有殺人啊，我下手很有分寸的。”
迪克：“……？”
織田作之助：“不是致命部位。只是痛和流血，不會死，也不會殘，及時止血送醫，把子彈挖出來就好。”
迪克：“…………”
仔細一看。
確實，但你要不要把場面搞得那麽血腥？而且你閉著眼睛啊！打歪了怎麽辦？？
織田作之助年少成名，除了剛拿起槍的時候還會失手，待到熟練後，就再也沒有打歪過。
他輕輕掙開夜翼的手，走到其中一個罪犯面前。在肌肉男瞪大眼睛喊“救命”的時候，他擡起左手，黑黝黝的槍口直直對著那人的眉心。
織田作之助張嘴正要說話，突然停頓好一會兒，像是在努力回憶什麽。
片刻後，他才終於想了起來。
“想活嗎？”織田作之助問。
罪犯瘋狂點頭，求生欲從未如此爆棚。
“是！是！求您繞了我吧，對不起，我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蝙蝠俠呢？快讓蝙蝠俠把我抓走，不不不，警局在哪，我自己爬過去吧！”
[系統：檢測到目標的強大心願，任務獲取中]
[發現新任務‘求求了，我要自首’]
[距離任務目標不足一米，任務自動接取]
迪克：“？？”
“說。”織田作之助平靜道。
說、說什麽？
肌肉男都懵了。
槍口壓得更近了些，仿佛能感受到槍口微燙的溫度以及死亡的氣息。
“不想說嗎。”
蒂薩諾的手指微動，似要去扣扳機。
“說！我說！！！大哥不要沖動啊！”肌肉男慘叫道。
[檢測到目標的強大心願，任務獲取中]
[發現新任務‘誰都好快來個義警，我要坦白罪行，就現在！！’]
[距離任務目標不足一米，任務自動接取]
迪克：“…………？？”
織田作之助卻沒有露出意外的神色，他又停頓了一會兒，再開口時，語氣越發刻意地模仿某位好心制作攻略的摯友。
“你們這麽多人，我要先聽誰的？不要用重覆、無用的消息糊弄我。”
平靜地挑撥、平靜地陰陽怪氣，聽起來更加詭異了！
沒被槍指著的其他罪犯原本還有些慶幸和幸災樂禍，此時齊齊渾身一震，紛紛開始七嘴八舌地吐出線索。
生怕說慢了，自己就會因沒體現出價值而被一槍爆頭。
“是西三街的……”
“西三街是下家，我知道他們的上一級人物，是住在他家隔壁的老頭，名字叫……”
“大哥別聽他們扯淡，我知道的最多，問我，問我啊！！”
[檢測到多位目標的強大心願，任務獲取中]
[發現新任務‘記下來！快把我的自首言論記下來，抓我去監獄啊！！！’]
[距離任務目標不足一米，任務自動接取]
迪克：“………………”
眼看著織田作之助不知從哪兒掏出了一個錄音筆，迪克簡直有了捂臉的沖動。
恰好，蝙蝠俠也看見了這三條通報，發來問詢：
“蒂薩諾、夜翼，匯報情況。”
迪克擡手摁了下耳麥，接入頻道，先是報了個地址。
“便士一，通知哥譚醫院派兩輛救護車過來。”
回答他的是一個男孩的聲音。
“羅賓收到，已經發出指令。”
“今晚怎麽是你值班。”
“我想積累更多經驗，便士一就在旁邊聽著呢。”
“噢——”
“夜翼。”蝙蝠俠打斷了他們的對話。
眼瞅著織田作之助挨個把錄音筆遞過去——遇到認罪態度端正的，他還幫忙止了個血。
迪克欲言又止：“呃，情況是這樣的……”
他退開幾步，把剛才發生的事快速地說了一遍。
蝙蝠頻道靜默了十幾秒。
“聽著有點耳熟。”傑森嘟囔道。
“……等等，我查到了。《最簡單的刷分技巧》第二百零七頁第三段。”
傑森看著電子文檔，抑揚頓挫地念道：
“想活嗎？”
“說。”
“可是你們這麽多人，我該先聽誰說話呢？……挑撥？不，我並沒有挑撥離間哦，只是陳述事實罷了。”
“信息就那麽多，你知道，他也知道，可是他先說出來了，那麽，你就沒有價值了。我為什麽還要同時留你一命？港口Mafia從不做虧本買賣。”
“向我展示你的價值。”
“不要用重覆、無用的信息敷衍我。再浪費時間，直接去死吧。”
所有人：“………………”
傑森銳評：“在辭去賣氣球的工作後，織田作還是走上了這條不歸路。”
迪克憋著笑。
蝙蝠俠那頭遲遲沒有聲音傳來，一片可疑的死寂。
迪克關掉了耳麥，扶墻狂笑不已。
離得近的罪犯投來詫異的目光，眼裏寫著“夜翼是不是瘋了”的驚恐。
織田作之助審訊完了，兩個任務同時完成，高額報酬瞬間入賬。
最後一個心願任務‘記錄自首言論並把他們送去警局’，暫時只完成了前一項，需要等事後送去警局才算完成。
無論是蹲拘留所還是送去黑門監獄，都算‘監獄’。
織田作之助收起錄音筆，耳邊已經隱隱約約能聽見救護車“嗚嗚”的警笛聲。
迪克上前兩步，問：“你的眼睛還好嗎？”
織田作之助點點頭，眨了眨灰藍色的眼睛。
“已經沒事了。”
“那我們趕緊走吧，會有人來收尾的。”迪克躍上窗沿，伸手甩出鉤索，一瞬間就跳到了另一棟樓的房頂上。
他剛站穩，耳朵聽見“咻”地一聲，微微偏頭，便看見紅發男人在他右後方悄然落地。
“你的鉤索用的越來越好了。”迪克笑道。
“一開始是有些不熟練，後面就適應了。”織田作之助說。
“這是最後一個巡邏點，今晚的任務已經結束了。”迪克說，“一起回去吧，蝙蝠俠估計在等著你呢。”
織田作：“…………”
等回到蝙蝠洞。
大家左看看布魯斯，右看看織田作，還未說話，就被布魯斯黑著臉挨個轟出了蝙蝠洞。
誰也不知道他們在蝙蝠洞說了什麽，只知道，當織田作之助離開蝙蝠洞的時候，布魯斯的神色已經緩和許多。
之後的夜巡，織田作之助收斂了不少。
他依舊同時擁有兩個彈匣——實彈與麻醉彈——讓迪克和傑森很是震驚。
“布魯斯竟然沒有把你的子彈收走！”迪克驚訝地問，“你們到底說了什麽？”
織田作之助：“沒說什麽啊。”
傑森：“怎麽可能！”
織田作之助無奈道：“我只是向他再度說明，我不會殺人。”
迪克：“他信啦？”
織田作之助反問：“為什麽不信？”他老實道，“而且，我想殺人的話，手上有沒有實彈都無所謂啊，又不是買不到。”
兩人：“……”
說的也是，沒收子彈沒有意義，態度才是最重要的。
傑森問：“那你這幾天怎麽沒有去夜巡？被禁足了嗎。”
織田作之助：“之前沒有做好防護，眼睛不慎被閃到。布魯斯說我的裝備有漏洞，拿去更新換代了。”
兩人：“…………”
是更新換代，還是順便安裝點什麽監控的東西在上面啊？
這是個值得思考的問題。
但無論如何。
布魯斯相信了織田作之助，這是不爭的事實。
**
布魯斯確信：
在不殺原則方面，他與織田作之助擁有同樣的共識。
因此，在夜巡期間，他們奇跡般地沒有產生過口角。
可私下裏，布魯斯其實對織田作之助很頭疼。他不擅長與織田作之助這樣性格的人相處。
某日淩晨，夜巡歸來時，蝙蝠俠先下車。
織田作之助則慢了一拍，他反手合上蝙蝠車的車門，理了理今晚的收益。
又是七位數的積分到手了。
哥譚到底是什麽人傑地靈的地方。罪犯比狗多，反派遍地走。
以及，大家對蝙蝠俠的恐懼是不是有點太超過了。
只要蝙蝠俠站在旁邊，甚至無需話術，每一個人的情緒（無論正面還是負面）都是平常狀態的兩倍、三倍起步。
蝙蝠俠的手段不必多說，再加上還有一份隨身攜帶的太宰親自制作的攻略。織田作之助的積分蹭蹭蹭地往上漲，離目標分數越來越近了。
織田作之助與布魯斯並肩走進蝙蝠洞。
織田作之助身上穿著一套純黑色的戰甲，凱夫拉材質再混以布魯斯不知從哪兒搞來的黑科技材料，使戰甲的耐久極高。尋常攻擊不僅傷不到織田作之助，就連甲胄的防禦都破不開。
裝備皆由布魯斯親手定制，非常符合蝙蝠家一貫的審美，得到阿福、迪克和傑森的一致認可。除了沒有披風，織田作之助不習慣那玩意。
“我想，很快就能集齊一億積分了。”
織田作之助邊說著，邊摘下臉上的多米諾面具。
布魯斯問：“確定不直接攢夠積分，回去你原本的世界？”
織田作之助搖了搖頭：“我想去看太宰一眼，有些……不放心。”
布魯斯就沒有再多說什麽。
織田作之助把裝備摘下，掛回墻上。他換回常服，推開更衣室的門，布魯斯還穿著一身漆黑鎧甲，坐在椅子上，對著電腦敲敲打打。
他太過專註，一時沒有註意到織田作之助已經走到了他身後。
“你該休息了。”織田作之助勸道。
“不是現在，等我分析完這個情報。”布魯斯往一旁瞥了眼，一只異瞳奶牛貓正趴在織田作之助的臂彎呼呼大睡。
自從織田作之助的積分越來越高，與系統的綁定時間也越來越長，系統的擬態逐漸開始變了個模樣。
從純粹的鳶瞳黑貓，變成了一只眼睛藍色，另一只眼睛鳶色的黑白奶牛貓。
布魯斯認為，這是因為系統沒有完全與前一任宿主（太宰治）解除綁定，但又跟新宿主（織田作之助）鏈接越來越深的緣故。
借由此，織田作之助可以有兩個選擇。
一，直接在哥譚收集夠一億積分，兌換終極覆活大禮包，回到自己原本的世界。
二，卡住最後一部分進度，主動要求脫離此間。當織田作之助和系統切換世界時，系統與太宰治的鏈接會把他們帶向太宰治所在的地方。
織田作之助選擇了第二個。
盡管這一個“太宰”是他從未見過、從未相識的“太宰治”，但織田作之助認為，他有必要見一見他。
不僅要為了這本攻略，向他道一聲謝，更是因為——
“他的狀態非常危險，你要做好心理準備。”布魯斯提醒道。
“嗯。”織田作之助應道。
更是因為——
布魯斯把那本攻略翻來覆去地檢查過好幾遍後，告訴他：太宰治有強烈的自毀傾向，他很疲憊，心理身體都是，或許已經很長時間沒有睡過一個好覺，原因不明。
異世界的太宰難道就不是他的摯友了嗎？
織田作之助不可能對此視而不見。
他要去見一見太宰治。
門悄無聲息地合上，織田作之助離開了，蝙蝠洞裏很安靜。
布魯斯沒有在意，頭也不回地繼續工作。
他習慣了這樣的氛圍。
不知過去了多久，門突然被從外推開。
布魯斯以為是阿爾弗雷德。
“阿福，再等等，我——”
他一扭頭，瞧見的卻是端著一個咖啡杯的赤發男人。
“織田，你怎麽又回來了。”布魯斯問。
“阿福讓我送來的。”織田作之助將白瓷的咖啡杯遞過去，布魯斯低頭一看，咖啡杯裏裝的竟然是熱牛奶。
“……”布魯斯說，“我不喝牛奶。”
話雖如此，他卻伸手接過了這個杯子，只是放在桌子上，沒有要喝的意思。
“多謝，你可以走了。”
織田作之助沒有動。
“你該休息了。”男人語氣溫和而堅定地說道。
他探頭看了眼電腦屏幕上滾動的字符，“這個程序不是會自動分析情報麽？剩下的，明天睡醒再來整理吧。”
“什麽時候能看懂程序的？”布魯斯問。
“傑森和迪克教我的。”織田作之助說。
其實看不懂細節，不過知道這是個什麽程序，怎麽使用，對織田作之助而言就足夠了。
“我的工作還沒有結束。”布魯斯說。
“既然如此，喝一杯牛奶提提神吧。”織田作之助面不改色道。
布魯斯與織田作之助對視幾秒，最終被迫妥協。
他推開椅子，腳下生風一般朝外走去。
織田作之助跟了上去，面上一貫的沒什麽表情，眼裏卻有淺淡的笑意。
那杯牛奶誰也沒有動，孤零零地擺在桌上。
在喝牛奶和回臥室睡覺之間，布魯斯明智地選擇了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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