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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喜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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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喜相逢

第七日上午, 葉爭流跟隨著隊伍,繞著滄海城高聳的城墻跑動。

不比第一天連肺都要噴出來的狼狽,現如今, 葉爭流已經適應了的每日的作息。哪怕向烽昨天晚上不知道突然抽了什麽瘋, 又給她多加了四個沙袋的重量, 葉爭流也不覆最開始的吃力。

除此之外, 葉爭流也註意到:她在隊伍裏所處的位置,也就是隊尾, 其實相當考驗個人的把控能力。

如果說, 一支隊伍的領頭者決定了這支隊伍的速度和方向, 那麽, 隊伍的押尾者無疑在無形中決定了每個人所相隔的距離。

這種心態其實很好理解。就像是班級裏倒數第二名的學生會下意識把倒數第一當成參考對象。如果倒數第一只拿了個零蛋, 那倒數第二就可以放心地在零到四十的區間內自由漂移。

但如果倒數第一考了39分,那倒數第二看著自己才考了40分的卷子,瞬間就會感到生活的壓力。

換而言之,只要葉爭流一直維持著自己的速度, 那她前面的士兵即使被活活跑哭,也會咬緊牙關,免得落到葉爭流的後面。

——連一個姑娘家都跑不過, 這讓他們怎麽和隊長解釋,怎麽有臉去見同袍啊!

——他們總不能說“今天倒第一的那個傻子拉稀了”吧!

於是, 葉爭流今日依舊屹然地佇立在隊尾,任由前面的人氣喘籲籲地回過頭來,朝著她的位置看一眼。然後那些人便會像是受到了某種激勵一般, “啊”一聲大喊,猛地提高了速度。

葉爭流摸了摸鼻尖,感覺自己使命重大。

一行人已經跑到半程, 曜曜日輪也一寸寸東升,陽光帶來的熱量愈發熾烈。皮甲裏,葉爭流的汗珠順著脊背不斷地往下滾。

當聽到身後有人喊她“姐姐”的時候,葉爭流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然而下一刻,周圍的士兵紛紛用眼神瞄她。作為隊伍裏唯一存在的女性生物,葉爭流應聲回頭,便見到猴猴驚喜交加的小臉兒。

猴猴正站在一棵繁花似錦的香樟樹下躲陰涼,看到葉爭流的目光轉了過來,小猴子一蹦一蹦的,沖葉爭流高高揮手。

和監督官打了個報告,葉爭流小跑到樹蔭底下,打量著猴猴,又是高興又是意外:“你怎麽會來找我?”

猴猴一見葉爭流,當即松了一口氣:“原來姐姐真在這兒!太好了太好了,看到你沒事就好,我這就放心了。”

這話一聽就不對勁。

通常來說,會和這種話配套的,往往是個不太幸運的消息。

葉爭流揚起了一條眉毛,不動聲色地問道:“你為何要這麽說?”

“誒,姐姐不知道嗎?”猴猴撓撓臉,露出一副意料之外的神氣:“因為之前大師兄親自把姐姐你帶走,那之後你就一直不曾露面。所以現在城主府上下都傳言,傳言你……”

傳言裏的話顯然不好聽,因為猴猴顯然很不想往下說。

他猶豫地看了葉爭流一眼,見她緊盯著自己,非要刨根問底不可,才有些不情願地覆述道:

“傳言姐姐你是其他勢力的人,心懷外心被大師兄發現,所以早被拖到菜市口給活活淩遲了。”

葉爭流將傳言細細一品,不由:“……”

她曾經是其他勢力的人√

她對解鳳惜沒什麽忠心√

向烽會把細作淩遲處死√

怪不得都說,謊言的最高境界是七分真三分假。

這種由三個真命題拼湊出的假命題,放到前世甚至可以用來當做公考選擇題了。

見葉爭流表情奇妙,猴猴還以為她心情不豫,急忙開口找補道:“當然,我和白露師姐都不相信姐姐會有事,這些日子都在留意你的下落。昨天有人告訴我,姐姐你每天都會隨軍拉練,我便來碰碰運氣。”

猴猴的口吻貌若輕描淡寫,葉爭流卻從他忐忑的字縫裏聽出來,猴猴恐怕為自己費了不少心。

見猴猴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神色間猶然帶著兩分失而覆得的激動,葉爭流心頭不禁升起感激。

葉爭流笑著安撫猴猴:“我沒事,這些日子裏見不到我,是因為大師兄留我在軍營暫住。”

——雖然在半封閉式軍訓的狀態下,她想自己搬出去都不行。

“過幾日大師兄還要教我學武。”

——盡管葉爭流一想到自己和向烽對戰的那次,就很懷疑比起學武,自己可能更多是跟隨大師兄學習飛行。

“我在軍營裏樣樣都好,和隊伍裏的同袍們打成一片。”

——沒錯,甚至還教會了他們唱《穆桂英掛帥》和《花木蘭》。

葉爭流微笑著拍了拍猴猴的肩膀,口吻自若:“我當真沒事,你就放心吧。”

猴猴見葉爭流體態並未消瘦,態度也十分從容,提及向烽的口吻不見異樣,這才相信她確實和那殺星相處的不錯,至少沒有收到什麽磋磨。

“那太好了,白露師姐一直惦記著姐姐,等我今天回去,就把你的消息告訴她。”

說到這裏,猴猴歡喜地一點身子,他肩膀上的小包袱就雀躍地顛了顛。

“哦,對了,我差點忘了……”猴猴恍然想起一件事來,“姐姐,咱們之前說好的,這個給你。”

他解下肩頭灰撲撲的小包袱。包袱剛一打開,裏面幾十片幽綠的碧眼,就在陽光下閃爍出晶瑩而動人的瑰麗光澤。

葉爭流定睛一看,只見包袱裏靜靜躺著幾十根處理過的金剛孔雀尾翎,正是那天她和猴猴一起打到的戰利品。

說起來,她還記得,猴猴險些為此付出了蛋的代價……

像是察覺到了葉爭流探尋的目光,猴猴不經意地夾了夾大腿。他把包袱重新系好,掛在葉爭流手腕上。

“那只金剛孔雀共有孔雀翎四十八根,這裏面是二十四片,姐姐收好,下次再有這等事可千萬叫我。”

才將包袱在手上挽了幾下,葉爭流就聽猴猴問道:“對了,姐姐,我剛剛看到你一時高興得忘了。你方才脫隊,不會有事吧?”

葉爭流想當然道:“沒事,我和監督官說過了。而且我又不是行伍中人,不用那麽嚴格地遵守軍法。”

猴猴吐出一口氣:“那我就放心……啊!”

猴猴甚至還不曾把話說完,他才一擡頭,當即驟然變色,眼神僵硬地移向了葉爭流的側後方。

葉爭流察覺不對,剛想轉身查看,一條馬鞭便已無聲無息地壓在了她了的肩上。

向烽冷淡的聲音自她頭頂傳來,一字一語都像是死神的吐息:“既然軍法你不願遵,那不知門規如何?”

見到這一幕,猴猴臉色唰一下就白了。

葉爭流:“……”

實在太背時了,居然在違法亂紀的現場被向烽給抓個現成。

她輕咳一聲轉過身來,厚著臉皮裝作無事:“大師兄,好巧。”

比起心裏慌的一批,臉上穩如老司機的葉爭流,猴猴顯然在見到向烽的那一刻就方寸大亂。他深揖到地,戰戰兢兢地顫聲喚道:“大、大師兄。猴猴見過大師兄。”

——宛如一個偷溜高老莊,卻被孫悟空半路截住的二師弟。

向烽在猴猴身上淡淡地掃過一眼,又把目光分給了葉爭流。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向烽曾太多次與死亡擦肩而過的緣故,明明向烽的目光並不如何銳利,卻仍激得葉爭流皮膚上細毛戰栗。

那桿雪練似的銀槍在陽光下折射著璀璨的光芒,槍尖鋒利的幾乎能刺傷人的眼睛。它就和向烽這個人一樣,一舉一動都帶著一股利刃臨頭的寒意。

說實話,要不是剛從隊伍裏溜號,自覺心虛,葉爭流還挺願意見到這位大師兄的。

畢竟,在這種烈日當頭的艷陽天裏,誰能不喜歡一臺行走的制冷機?

向烽開口,卻是對著猴猴:“你也是師父座下弟子?”

“是的。”

一聽大師兄居然在朝自己說話,猴猴嚇得連頭都不敢擡,他哆哆嗦嗦地報出了自己的序齒:“我我我,我在師門裏排行七百二十一。”

向烽不置可否地一點頭,又問道:“你是外號叫猴,還是本名為猴?”

聽到這個有點沒頭腦的問題,猴猴不禁和葉爭流對視一眼,不知道向烽為何這樣親密地喚猴猴一個單字。

雖然不是不能這麽叫吧……

但試著帶入一下,要是哪一天,灰太狼突然當面把喜羊羊叫做“羊”,似乎總感覺哪裏不太對。

“都是。”猴猴小心翼翼地說道:“我就叫猴猴。從出生起,身邊的人便一直這麽叫了。”

向烽頓了一下才開口道:“……所以,你叫猴猴。”

不知是不是葉爭流的錯覺,她總覺得這位大師兄的語氣似乎有些微妙。

猴猴的臉色,已經快從下巴白到脖子根。

他聽說過的,這種反覆查問一個簡單問題的方式,就是拷問細作的手段之一。

可,可他不是細作啊,大師兄是不是想錯什麽了?

猴猴猛地閉上眼睛,赴死般答道:“是,我叫猴猴。”

這一次,向烽明顯停頓了更長時間。

“你叫猴猴,你也不是結巴。”

這……莫非這是威脅嗎?

猴猴可憐地點了點頭。

他原本麥色的皮膚變得越發慘白,而素來寡言的向烽,此刻也越加沈默。

空氣中隱隱浮動著一股詭異的氣氛,在格外安靜的此刻愈演愈烈。

所以說,還是旁觀者清。就在猴猴抖動幅度越來越大之際,一直站在旁邊圍觀的葉爭流忽然猛地一拍大腿。

淦啊,她明白了!

向烽這是把猴猴當成了結巴,覺得猴猴自報姓名的時候嘴裏磕巴了。

難怪向烽盤問猴猴。

要是葉爭流聽到一聲“猴兒見過師姐”,那她也非問兩句不可啊!

想通其中的關節,葉爭流不由得戰術後仰,腦海中浮出一句話來。

——猴式智減法,一個傳染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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