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80罐可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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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80罐可樂
兩人猝然分開, 姜與樂深呼吸兩口氣，轉身將視線投向蘇聿白桌上開著的電腦。
蘇聿白註意到她的視線，默契地走到桌前坐下。
兩人又默契地清嗓子, 姜與樂打開門。
姜華珍已經站在了門前, 視線直接越過她, 往裏面瞧。
只見蘇聿白全神貫註地盯著電腦，並未將視線投過來半分。
又往床上掃了一眼, 床品工整, 幾乎沒有看見褶皺。
姜華珍這才將視線調轉過來，看向姜與樂：“你在這裏幹嘛？”
姜與樂淺笑，“剛剛聿白姐姐叫我來看文獻的。”
蘇聿白適時轉頭，目光定向姜與樂, “你還有什麽問題嗎。”
神色語氣皆如常, 冷冷淡淡的。
“沒有了, 謝謝聿白姐姐。”姜與樂也官方地向她道謝。
姜華珍淺睨了姜與樂一眼，“這麽晚, 就不要再打擾聿白了。”
“嗯嗯, 下次不會了。”
姜與樂與姜華珍擦肩而過，“媽媽我去洗澡啦。”
姜華珍輕輕關上了門, 在客廳坐好, 打開電視，不經意間點進歷史記錄。
姜與樂從房間裏拿好衣服出來, 路過客廳, 掃向電視，發現是歷史記錄界面。
姜與樂眉心輕跳, 腳步即刻頓住，匆匆掃了一眼——
裏面都是一些綜藝或紀錄片。
姜與樂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氣, 又看向姜華珍，“媽媽您有什麽感興趣的嗎，我可以給您推薦一下。”
“不用，你去洗澡。”
姜與樂溜進衛生間，給蘇聿白發消息：【姐姐好聰明~竟然還記得處理歷史記錄~】
蘇聿白即刻回了：【是今晚我等你的時候太無聊，才播放的紀錄片。】
姜與樂輕笑，擡手放水，而後輕聲給她發語音：【姐姐~長夜漫漫，可不要太想我喔~】
蘇聿白沒回。
姜與樂看到潔面臺上她和蘇聿白的情侶漱口杯，心尖微微一顫。
媽媽似乎沒有註意到——都沒有問她半句。
也是，款式一樣的批發漱口杯也不算什麽新聞，更證明不了她們就是情侶。
姜與樂安慰好自己，而後滿腦子都是蘇聿白。思念她溫暖柔軟的擁抱，思念她溫柔霸道的吻。
到睡前都沒機會見她一面，更何況是纏綿悱惻的晚安吻。
姜與樂悄咪咪編輯了一條微博：【無人知我心意，心中只有她一人而已。——從我的心跳猛然為她加速時，我就知道了。前無古人，更是後無來者。
與其貪戀她的保護，我更想要的是保護她的能力。所以一切困難，都沖我來吧。】
深夜收到一個陌生人的點讚，姜與樂安然入睡。
*
第二天一早，姜與樂就被姜華珍拉起來。
“要培養健康作息，早睡早起。”
出來時，蘇聿白正在客廳坐著看最新的外文經濟時報。
平常這個點，蘇聿白應該是在晨跑才對。
姜與樂沒敢開口問她，蘇聿白也只擡眸看了她一眼。
姜與樂進衛生間洗漱，聽到外面蘇聿白和姜華珍寒暄，要跟她一起做早餐。
飯後蘇聿白說可以把車借給姜華珍，姜華珍婉拒，說自己可以租車。
姜與樂心裏忽而有些忐忑，因為媽媽並沒有告訴她今天要去哪裏。
姜與樂主動開口：“媽媽，您想去哪裏玩呀？”
“出門再決定吧。”姜華珍沒有正面回答。
可媽媽平時是一個計劃性很強的女人，此刻卻說出門再做決定。姜與樂愈發感覺不妙，但轉念一想，媽媽總不可能把她騙出去賣了。
姜與樂心下稍安，在出門前卻受到蘇聿白的微信：【有什麽情況，隨時電話。】
姜與樂回了她一個親親表情，但已經暗下決心，不會將自己這邊的困難告知於她。
姜華珍租好車後，帶著姜與樂徑直往一個目的地駛去。
姜與樂問她，她也不說，只說帶她去見一個朋友。
姜與樂沒再問，等媽媽停好車，剛要跟她進樓時，卻一眼就看到繁體字寫著的“程霧心理工作室”的指示牌——此前就預想不妙，沒想到是真的不妙。
姜與樂心下驟沈，這才明白過來，媽媽此前釋放出緩和的信號，原來是為了帶她來心理咨詢。
姜與樂頓住腳步，“媽媽，您這是要帶我去哪裏？”
姜華珍卻一把抓住她的手，“心理健康問題不能拖，媽媽帶你去看看。”
姜與樂怒極反笑，“媽媽，這都是21世紀20年代了，您還覺得同性戀就是心理問題呢？”
姜華珍聽到“同性戀”這三個字，面色驟然一變，另一只手就要伸過來捂住她嘴巴。
姜與樂偏頭避開，隨即用力甩開她的手，而後擡步往旁邊走，與她拉開了點距離。
姜華珍徹底發怒了，破罐子破摔：“姜與樂，我的女兒不會是同性戀。”
“您的意思是，我不配做您的女兒嗎？”姜與樂神色淡淡的，只覺得難以置信。
“不，我的意思是你現在心理有問題，不是真正的同性戀。”
“可是我從十幾歲開始就是同性戀了呀媽媽，這麽多年您都沒發現我心理有問題。”
“一到發現我喜歡女人了，才開始懷疑我心理有問題。”
“是不是有點可笑了，媽媽。”
姜華珍沒說話，又走過來拉她的手，“樂樂，就當媽媽求你了好不好？”
語氣近乎哀求。
姜與樂噗嗤一笑，看來她是不到黃河不死心了。
“好啊，媽媽我跟你去。”
她姜與樂就不信一個專業的心理咨詢師可以說出同性戀是心理疾病這種話。
姜與樂的順從打得姜華珍一個措手不及，讓她有點將信將疑，“真的？”
“真的。”姜與樂反拉起媽媽的手徑直往前走，“我去。”
姜與樂根據提示，很快就找到了心理咨詢工作室。
姜華珍大概是提前與工作人員聯系過。
姜與樂直接被安排在大廳坐下，只見媽媽去與工作人員交涉。
得了空，姜與樂在網上搜索這家工作室的風評——評價極好，估計姜華珍也是看了網上的評價才來的。
沒一會兒，工作人員就來喊姜與樂，“請您隨我來。”
姜與樂看了眼媽媽，起身就跟著工作人員進去了。
心理咨詢師很年輕，姜與樂莫名覺得她很親切。
“我是程霧，您好。”
程霧的普通話極為標準，姜與樂更覺親切，輕笑道：“您好，我是姜與樂。”
程霧先是問了她一些問題，對她進行一個綜合評估。
“您的心理評估結果非常健康。”
“您最近有什麽困惑嗎？可以跟我講講。”
也在意料之中，姜與樂輕笑道：“是我媽媽帶我來的，我是同性戀者，喜歡女人，她就覺得我有病。”
程霧也笑了下，“這就是您最近的困惑嗎？”
程霧接著說：“那我或許可以嘗試在您與母親相處這方面給一些建議。”
程霧說得很委婉，認為她最大的問題是與母親相處的問題，而非喜歡女人。
姜與樂腦中閃過一個念頭：“程老師，我的時長還沒有結束對嗎？”
“是。”
“那可以換我的母親來咨詢嗎，超出的時長費用我會予以彌補。”
程霧微微一楞，“沒有這樣的先例。”
又笑說：“但我想為您開個後門。”
“因為我也是同性戀者。”
姜與樂眼前一亮，只見她打開她的手機壁紙，上面是她和另一個女生的親密合影。
姜與樂忽而感覺有些感動，“謝謝您，祝您和女朋友長長久久。”
“是太太。”
姜與樂定定點頭，而後改口：“祝您和太太白頭偕老，百年好合。”
“謝謝。”
程霧又加了一句：“要咨詢者自己願意，我們才能夠給予幫助的。”
姜與樂與她商量了一下，才出來問姜華珍：“媽媽，您要進來聽聽嗎？”
要不是有規定，姜華珍從一開始就要跟姜與樂進去，此時聽到她主動邀請，自然是直接隨她進去。
“您最近有什麽問題也可以跟程老師講講。”姜與樂笑道。
“你的問題就是我，這一生，碰到的最大的問題。”
姜華珍語氣並不算好。
程霧與姜華珍握手，做自我介紹，又示意姜華珍坐下。
這是一場長達一小時的對話。
程霧的專業程度遠超姜與樂的想象，竟然把姜華珍的臉色調整好了。
雖然咨詢到一半，姜華珍反應過來進了姜與樂的圈套，但還是願意聽程霧講完——體面人的體面堅持。
即使到了最後，姜華珍還是堅持自己的觀點：“我還是希望我的女兒心理健康，至少能跟正常人一樣，對異性感興趣。”
觀念是最難改變的。
但程霧還是為姜與樂正名：“但是就評估結果來看，您女兒並沒有任何心理健康問題。”
姜華珍沒說話，結束了咨詢。
剛上車，姜華珍就講：“我們換一個咨詢師，這個不專業。”
姜與樂搖搖頭，“我不會再去了。”
半晌沒等來媽媽的反駁和勸說，就聽見她驚訝一聲：“怎麽主動退費了！”
姜與樂想起出來時，程霧在她耳畔輕聲說的一句：“今天我不專業了，但我想說的是，堅持就是勝利，祝你幸福。”
*
姜華珍的心情沒有來時那麽劍拔弩張了，只是進行母愛式勸說：“你看我和你爸爸，這一輩子是不是都很幸福？”
“你為什麽不願意跟男生多接觸呢？”
姜與樂淺笑著，“媽媽，我跟女生在一起就一定不會幸福嗎？”
“你和林思瓊的例子不是擺在這裏了嗎。”姜華珍驅車出了停車場。
“我和她是正常戀愛，正常分手，難道異性戀就只認定一個，一輩子都不能分手嗎？”
姜華珍沒說話，“媽媽都是為你好，你現在跟媽媽講話都這麽...”
姜與樂又輕笑，“媽媽，我喜歡女生這件事怎麽就對我不好呢？”
姜與樂開始反向舉例，哪個叔叔伯伯出軌女學生，哪個阿姨被家暴離婚。
這都是她們身邊的例子。
姜華珍沈默了，開始擺爛：“你長大了，媽媽都辯不過你。”
“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是很乖的，樂樂。”
“媽媽，我現在也很乖呀，除了不能喜歡男的這一點，我在什麽方面很叛逆嗎？”
姜華珍沈默著，“我讓你爸跟你說。”
姜與樂搖了搖頭，“我爸爸也左右不了我的決定。”
“姜與樂，你怎麽回事！”
“媽媽您又急了，不要急呀。”
姜華珍沒說話，“下午帶你去看房子。”
姜與樂忽而心生一計，“憑什麽要帶我去看房子呀，是聿白姐姐搬過來的，讓她去看房子！”
姜華珍在路邊停下車，難以置信地看著她：“樂樂，你什麽時候變成這樣了。聿白幫你這麽多，你還要她搬出去？”
姜與樂眨了眨眼，“對啊，所以為什麽要她搬出去。”
姜華珍氣不打一處來，“反正你不能再住在這裏。”
“媽媽你是怕林思瓊找我嗎？有聿白姐姐在，她不敢的，而且我倆分手很徹底。”
“聿白姐姐多厲害啊，很少有人敢惹她的，有她在媽媽您就放心吧。”
姜華珍深深看了她一眼，腳踩油門，驅車走了。
姜與樂唇角勾起淺笑，卻克制住了跟蘇聿白報告的欲望。
這是她自己的課題，不應將壓力轉移到蘇聿白那裏。
姜華珍莫名其妙地感覺氣消了些，不知是因為那個咨詢師，還是因為姜與樂。
抑或是，因為蘇聿白。
*
姜華珍中午帶姜與樂在外面吃的飯，晚上在家裏下廚。
姜與樂給她打下手，在思考是提前告訴蘇聿白，讓她在學校避一避，還是請她回來一起吃。
“媽媽，要跟聿白姐姐說請她回家吃飯嗎？”
姜華珍反應平平，“隨你。”
姜與樂語氣也淡淡的，“那我就請聿白姐姐在學校裏吃吧。”
姜華珍淺睨她一眼，“你這麽說不顯得我們排擠人家嗎？”
“哦哦，好的媽媽，那我叫她回家吃。”
姜華珍張了張口，又嘆了聲氣，沒說話。
後來蘇聿白回來，破天荒地跟姜家母女一起吃了一頓少了很多試探的晚餐。
然後度過一個平安夜，姜華珍就要走了。
一早，蘇聿白說要送姜華珍，被她婉拒。
但在蘇聿白的堅持之下，姜華珍還是坐上了蘇聿白的後座。
當然姜與樂還是坐在了副駕駛座。
理由無它，只是姜華珍平日裏教導的，蹭別人車的時候少坐後座——否則顯得像是把人當成司機了。
姜華珍沒出聲，只不鹹不淡問了蘇聿白幾句工作安排。
“B大下半年很忙吧，有兩個大會。”
蘇聿白不置可否，“是有點呢，但同事忙不過來的時候會線上找我的，姜阿姨放心。”
姜華珍沒再跟她說話，又開始叮囑姜與樂。
“看到合適的男孩子可以試著接觸一下。”
姜與樂學著敷衍了兩句。
因為蘇聿白在場，不得體的話姜華珍都壓在了心裏，沒說出口。
在登機口，姜與樂跟姜華珍擁抱作別，“媽媽我長大了，你和爸爸要照顧好自己，別太操心我了。”
姜華珍沒理她，“你照顧好自己吧，別依賴別人。”
姜與樂有種錯覺，總感覺媽媽口中的這個“別人”指的是蘇聿白...
只有蘇聿白在她身邊，除了她，姜與樂也沒人依賴了呀！
等送走了姜華珍，姜與樂和蘇聿白上了車。
但蘇聿白徑直開車走了，沒給姜與樂出聲的機會。
又恰巧一路綠燈，姜與樂沒找到說話的機會。
一路沈默著到了家樓下，姜與樂才悶聲開口：“姐姐~你說我媽媽是不是猜到了什麽？”
蘇聿白剛停好車，偏頭看向她，“怎麽這麽覺得。”
“就是一種感覺。”
“哦。”
蘇聿白已經解下安全帶，姜與樂卻忽而湊過來。
“姐姐~我餓了。”聲音嬌嬌甜甜的。
蘇聿白擡手掌住她的下巴，淡淡一句：“這麽多天都忍了，這麽一小會兒就忍不了嗎。”
姜與樂扁了扁唇，“可是姐姐昨晚像是快忍不住的樣子呢。”
“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嘛？”
蘇聿白視線掃過她粉唇中間伸出的小小舌尖，眸色霎時一暗，“等會兒上樓，你別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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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猝然分開, 姜與樂深呼吸兩口氣，轉身將視線投向蘇聿白桌上開著的電腦。
蘇聿白註意到她的視線，默契地走到桌前坐下。
兩人又默契地清嗓子, 姜與樂打開門。
姜華珍已經站在了門前, 視線直接越過她, 往裏面瞧。
只見蘇聿白全神貫註地盯著電腦，並未將視線投過來半分。
又往床上掃了一眼, 床品工整, 幾乎沒有看見褶皺。
姜華珍這才將視線調轉過來，看向姜與樂：“你在這裏幹嘛？”
姜與樂淺笑，“剛剛聿白姐姐叫我來看文獻的。”
蘇聿白適時轉頭，目光定向姜與樂, “你還有什麽問題嗎。”
神色語氣皆如常, 冷冷淡淡的。
“沒有了, 謝謝聿白姐姐。”姜與樂也官方地向她道謝。
姜華珍淺睨了姜與樂一眼，“這麽晚, 就不要再打擾聿白了。”
“嗯嗯, 下次不會了。”
姜與樂與姜華珍擦肩而過，“媽媽我去洗澡啦。”
姜華珍輕輕關上了門, 在客廳坐好, 打開電視，不經意間點進歷史記錄。
姜與樂從房間裏拿好衣服出來, 路過客廳, 掃向電視，發現是歷史記錄界面。
姜與樂眉心輕跳, 腳步即刻頓住，匆匆掃了一眼——
裏面都是一些綜藝或紀錄片。
姜與樂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氣, 又看向姜華珍，“媽媽您有什麽感興趣的嗎，我可以給您推薦一下。”
“不用，你去洗澡。”
姜與樂溜進衛生間，給蘇聿白發消息：【姐姐好聰明~竟然還記得處理歷史記錄~】
蘇聿白即刻回了：【是今晚我等你的時候太無聊，才播放的紀錄片。】
姜與樂輕笑，擡手放水，而後輕聲給她發語音：【姐姐~長夜漫漫，可不要太想我喔~】
蘇聿白沒回。
姜與樂看到潔面臺上她和蘇聿白的情侶漱口杯，心尖微微一顫。
媽媽似乎沒有註意到——都沒有問她半句。
也是，款式一樣的批發漱口杯也不算什麽新聞，更證明不了她們就是情侶。
姜與樂安慰好自己，而後滿腦子都是蘇聿白。思念她溫暖柔軟的擁抱，思念她溫柔霸道的吻。
到睡前都沒機會見她一面，更何況是纏綿悱惻的晚安吻。
姜與樂悄咪咪編輯了一條微博：【無人知我心意，心中只有她一人而已。——從我的心跳猛然為她加速時，我就知道了。前無古人，更是後無來者。
與其貪戀她的保護，我更想要的是保護她的能力。所以一切困難，都沖我來吧。】
深夜收到一個陌生人的點讚，姜與樂安然入睡。
*
第二天一早，姜與樂就被姜華珍拉起來。
“要培養健康作息，早睡早起。”
出來時，蘇聿白正在客廳坐著看最新的外文經濟時報。
平常這個點，蘇聿白應該是在晨跑才對。
姜與樂沒敢開口問她，蘇聿白也只擡眸看了她一眼。
姜與樂進衛生間洗漱，聽到外面蘇聿白和姜華珍寒暄，要跟她一起做早餐。
飯後蘇聿白說可以把車借給姜華珍，姜華珍婉拒，說自己可以租車。
姜與樂心裏忽而有些忐忑，因為媽媽並沒有告訴她今天要去哪裏。
姜與樂主動開口：“媽媽，您想去哪裏玩呀？”
“出門再決定吧。”姜華珍沒有正面回答。
可媽媽平時是一個計劃性很強的女人，此刻卻說出門再做決定。姜與樂愈發感覺不妙，但轉念一想，媽媽總不可能把她騙出去賣了。
姜與樂心下稍安，在出門前卻受到蘇聿白的微信：【有什麽情況，隨時電話。】
姜與樂回了她一個親親表情，但已經暗下決心，不會將自己這邊的困難告知於她。
姜華珍租好車後，帶著姜與樂徑直往一個目的地駛去。
姜與樂問她，她也不說，只說帶她去見一個朋友。
姜與樂沒再問，等媽媽停好車，剛要跟她進樓時，卻一眼就看到繁體字寫著的“程霧心理工作室”的指示牌——此前就預想不妙，沒想到是真的不妙。
姜與樂心下驟沈，這才明白過來，媽媽此前釋放出緩和的信號，原來是為了帶她來心理咨詢。
姜與樂頓住腳步，“媽媽，您這是要帶我去哪裏？”
姜華珍卻一把抓住她的手，“心理健康問題不能拖，媽媽帶你去看看。”
姜與樂怒極反笑，“媽媽，這都是21世紀20年代了，您還覺得同性戀就是心理問題呢？”
姜華珍聽到“同性戀”這三個字，面色驟然一變，另一只手就要伸過來捂住她嘴巴。
姜與樂偏頭避開，隨即用力甩開她的手，而後擡步往旁邊走，與她拉開了點距離。
姜華珍徹底發怒了，破罐子破摔：“姜與樂，我的女兒不會是同性戀。”
“您的意思是，我不配做您的女兒嗎？”姜與樂神色淡淡的，只覺得難以置信。
“不，我的意思是你現在心理有問題，不是真正的同性戀。”
“可是我從十幾歲開始就是同性戀了呀媽媽，這麽多年您都沒發現我心理有問題。”
“一到發現我喜歡女人了，才開始懷疑我心理有問題。”
“是不是有點可笑了，媽媽。”
姜華珍沒說話，又走過來拉她的手，“樂樂，就當媽媽求你了好不好？”
語氣近乎哀求。
姜與樂噗嗤一笑，看來她是不到黃河不死心了。
“好啊，媽媽我跟你去。”
她姜與樂就不信一個專業的心理咨詢師可以說出同性戀是心理疾病這種話。
姜與樂的順從打得姜華珍一個措手不及，讓她有點將信將疑，“真的？”
“真的。”姜與樂反拉起媽媽的手徑直往前走，“我去。”
姜與樂根據提示，很快就找到了心理咨詢工作室。
姜華珍大概是提前與工作人員聯系過。
姜與樂直接被安排在大廳坐下，只見媽媽去與工作人員交涉。
得了空，姜與樂在網上搜索這家工作室的風評——評價極好，估計姜華珍也是看了網上的評價才來的。
沒一會兒，工作人員就來喊姜與樂，“請您隨我來。”
姜與樂看了眼媽媽，起身就跟著工作人員進去了。
心理咨詢師很年輕，姜與樂莫名覺得她很親切。
“我是程霧，您好。”
程霧的普通話極為標準，姜與樂更覺親切，輕笑道：“您好，我是姜與樂。”
程霧先是問了她一些問題，對她進行一個綜合評估。
“您的心理評估結果非常健康。”
“您最近有什麽困惑嗎？可以跟我講講。”
也在意料之中，姜與樂輕笑道：“是我媽媽帶我來的，我是同性戀者，喜歡女人，她就覺得我有病。”
程霧也笑了下，“這就是您最近的困惑嗎？”
程霧接著說：“那我或許可以嘗試在您與母親相處這方面給一些建議。”
程霧說得很委婉，認為她最大的問題是與母親相處的問題，而非喜歡女人。
姜與樂腦中閃過一個念頭：“程老師，我的時長還沒有結束對嗎？”
“是。”
“那可以換我的母親來咨詢嗎，超出的時長費用我會予以彌補。”
程霧微微一楞，“沒有這樣的先例。”
又笑說：“但我想為您開個後門。”
“因為我也是同性戀者。”
姜與樂眼前一亮，只見她打開她的手機壁紙，上面是她和另一個女生的親密合影。
姜與樂忽而感覺有些感動，“謝謝您，祝您和女朋友長長久久。”
“是太太。”
姜與樂定定點頭，而後改口：“祝您和太太白頭偕老，百年好合。”
“謝謝。”
程霧又加了一句：“要咨詢者自己願意，我們才能夠給予幫助的。”
姜與樂與她商量了一下，才出來問姜華珍：“媽媽，您要進來聽聽嗎？”
要不是有規定，姜華珍從一開始就要跟姜與樂進去，此時聽到她主動邀請，自然是直接隨她進去。
“您最近有什麽問題也可以跟程老師講講。”姜與樂笑道。
“你的問題就是我，這一生，碰到的最大的問題。”
姜華珍語氣並不算好。
程霧與姜華珍握手，做自我介紹，又示意姜華珍坐下。
這是一場長達一小時的對話。
程霧的專業程度遠超姜與樂的想象，竟然把姜華珍的臉色調整好了。
雖然咨詢到一半，姜華珍反應過來進了姜與樂的圈套，但還是願意聽程霧講完——體面人的體面堅持。
即使到了最後，姜華珍還是堅持自己的觀點：“我還是希望我的女兒心理健康，至少能跟正常人一樣，對異性感興趣。”
觀念是最難改變的。
但程霧還是為姜與樂正名：“但是就評估結果來看，您女兒並沒有任何心理健康問題。”
姜華珍沒說話，結束了咨詢。
剛上車，姜華珍就講：“我們換一個咨詢師，這個不專業。”
姜與樂搖搖頭，“我不會再去了。”
半晌沒等來媽媽的反駁和勸說，就聽見她驚訝一聲：“怎麽主動退費了！”
姜與樂想起出來時，程霧在她耳畔輕聲說的一句：“今天我不專業了，但我想說的是，堅持就是勝利，祝你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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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華珍的心情沒有來時那麽劍拔弩張了，只是進行母愛式勸說：“你看我和你爸爸，這一輩子是不是都很幸福？”
“你為什麽不願意跟男生多接觸呢？”
姜與樂淺笑著，“媽媽，我跟女生在一起就一定不會幸福嗎？”
“你和林思瓊的例子不是擺在這裏了嗎。”姜華珍驅車出了停車場。
“我和她是正常戀愛，正常分手，難道異性戀就只認定一個，一輩子都不能分手嗎？”
姜華珍沒說話，“媽媽都是為你好，你現在跟媽媽講話都這麽...”
姜與樂又輕笑，“媽媽，我喜歡女生這件事怎麽就對我不好呢？”
姜與樂開始反向舉例，哪個叔叔伯伯出軌女學生，哪個阿姨被家暴離婚。
這都是她們身邊的例子。
姜華珍沈默了，開始擺爛：“你長大了，媽媽都辯不過你。”
“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是很乖的，樂樂。”
“媽媽，我現在也很乖呀，除了不能喜歡男的這一點，我在什麽方面很叛逆嗎？”
姜華珍沈默著，“我讓你爸跟你說。”
姜與樂搖了搖頭，“我爸爸也左右不了我的決定。”
“姜與樂，你怎麽回事！”
“媽媽您又急了，不要急呀。”
姜華珍沒說話，“下午帶你去看房子。”
姜與樂忽而心生一計，“憑什麽要帶我去看房子呀，是聿白姐姐搬過來的，讓她去看房子！”
姜華珍在路邊停下車，難以置信地看著她：“樂樂，你什麽時候變成這樣了。聿白幫你這麽多，你還要她搬出去？”
姜與樂眨了眨眼，“對啊，所以為什麽要她搬出去。”
姜華珍氣不打一處來，“反正你不能再住在這裏。”
“媽媽你是怕林思瓊找我嗎？有聿白姐姐在，她不敢的，而且我倆分手很徹底。”
“聿白姐姐多厲害啊，很少有人敢惹她的，有她在媽媽您就放心吧。”
姜華珍深深看了她一眼，腳踩油門，驅車走了。
姜與樂唇角勾起淺笑，卻克制住了跟蘇聿白報告的欲望。
這是她自己的課題，不應將壓力轉移到蘇聿白那裏。
姜華珍莫名其妙地感覺氣消了些，不知是因為那個咨詢師，還是因為姜與樂。
抑或是，因為蘇聿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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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華珍中午帶姜與樂在外面吃的飯，晚上在家裏下廚。
姜與樂給她打下手，在思考是提前告訴蘇聿白，讓她在學校避一避，還是請她回來一起吃。
“媽媽，要跟聿白姐姐說請她回家吃飯嗎？”
姜華珍反應平平，“隨你。”
姜與樂語氣也淡淡的，“那我就請聿白姐姐在學校裏吃吧。”
姜華珍淺睨她一眼，“你這麽說不顯得我們排擠人家嗎？”
“哦哦，好的媽媽，那我叫她回家吃。”
姜華珍張了張口，又嘆了聲氣，沒說話。
後來蘇聿白回來，破天荒地跟姜家母女一起吃了一頓少了很多試探的晚餐。
然後度過一個平安夜，姜華珍就要走了。
一早，蘇聿白說要送姜華珍，被她婉拒。
但在蘇聿白的堅持之下，姜華珍還是坐上了蘇聿白的後座。
當然姜與樂還是坐在了副駕駛座。
理由無它，只是姜華珍平日裏教導的，蹭別人車的時候少坐後座——否則顯得像是把人當成司機了。
姜華珍沒出聲，只不鹹不淡問了蘇聿白幾句工作安排。
“B大下半年很忙吧，有兩個大會。”
蘇聿白不置可否，“是有點呢，但同事忙不過來的時候會線上找我的，姜阿姨放心。”
姜華珍沒再跟她說話，又開始叮囑姜與樂。
“看到合適的男孩子可以試著接觸一下。”
姜與樂學著敷衍了兩句。
因為蘇聿白在場，不得體的話姜華珍都壓在了心裏，沒說出口。
在登機口，姜與樂跟姜華珍擁抱作別，“媽媽我長大了，你和爸爸要照顧好自己，別太操心我了。”
姜華珍沒理她，“你照顧好自己吧，別依賴別人。”
姜與樂有種錯覺，總感覺媽媽口中的這個“別人”指的是蘇聿白...
只有蘇聿白在她身邊，除了她，姜與樂也沒人依賴了呀！
等送走了姜華珍，姜與樂和蘇聿白上了車。
但蘇聿白徑直開車走了，沒給姜與樂出聲的機會。
又恰巧一路綠燈，姜與樂沒找到說話的機會。
一路沈默著到了家樓下，姜與樂才悶聲開口：“姐姐~你說我媽媽是不是猜到了什麽？”
蘇聿白剛停好車，偏頭看向她，“怎麽這麽覺得。”
“就是一種感覺。”
“哦。”
蘇聿白已經解下安全帶，姜與樂卻忽而湊過來。
“姐姐~我餓了。”聲音嬌嬌甜甜的。
蘇聿白擡手掌住她的下巴，淡淡一句：“這麽多天都忍了，這麽一小會兒就忍不了嗎。”
姜與樂扁了扁唇，“可是姐姐昨晚像是快忍不住的樣子呢。”
“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嘛？”
蘇聿白視線掃過她粉唇中間伸出的小小舌尖，眸色霎時一暗，“等會兒上樓，你別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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