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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新科探花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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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新科探花郎

紅裝

如果不是和呼延昭同行, 或許永遠也猜不到突厥的勢力已經在晉國京城滲透到了什麽地步。

呼延昭擄了人後一路東行,途中換了三架馬車,有數十人替他善後。方喻瞧那些人的模樣, 有商戶、小販、衙門裏的府役, 乃至留花樓美麗動人的歌女。

短短幾個時辰後, 呼延昭就抵達了京城最東面的城門口。

方喻靠坐在馬車內, 靜靜地看著他往自己臉上塗脂抹粉,眉心輕蹙著, 眼神很不耐煩。

呼延昭瞥見他的註視, 忍不住笑了笑, 湊近了低聲說:“等出了城就給你吃解藥, 本王的閼氏, 現在乖一些,好好坐著。”

方喻被他半強迫地餵了啞藥,現在半個字也說不出來,只能病怏怏地倚在角落裏, 任由呼延昭折騰。

呼延昭把手從方喻的發間收回,頗為滿意地欣賞了一番, 而後反身從馬車底廂裏套出了一套艷紅色的石榴裙。

“……”方喻閉了閉眼,想當作沒看見。

呼延昭掌心裏托著那薄薄幾片的石榴裙,偏還要帶笑開口問:“這是本王花費重金從成衣坊裏購置的,用料上乘,你就委屈委屈,穿上那麽一時半刻好不好?”

方喻既說不出個好字, 也說不出不好, 依舊眸色淡淡地望著呼延昭。

馬車外傳來幾聲長短不一的輕叩聲, 有人低聲快速說了句:“爺, 快到城門了。”

呼延昭神色不易察覺地變了變,斂了臉上戲謔的笑意,正要擡手脫了方喻身上的外袍,卻被擋住。

呼延昭動作一頓,道:“等出了城,本王再向你賠罪。”

方喻搖搖頭,往下瞥了一眼,隨手從呼延昭手裏扯過那條石榴裙,而後擡起手,指尖將束發的青色發帶勾了下來。

如墨緞般的長發散落下來,配上方喻秀麗的五官和冷淡的表情,以及雙頰因為咳嗽而浮現的不正常的紅暈,活脫脫一個冰山病美人。

呼延昭精神一振,立時來勁了,紅眸在方喻身上掃視幾瞬,壓低了嗓音問:“你要自己來換?”

“下來……車上都有什麽?”不遠處隱隱傳來城門口守軍的喝聲,馬車壁上又被人敲了兩下,示意已經在準備排隊準備出城。

臨到關頭,呼延昭卻一點也不著急了,抱臂往旁邊一坐,興致勃勃道:“你換吧,本王就在這裏給你打下手。”

方喻看了他一眼,眉眼忽而很輕地彎了彎,伸手拉開了外袍的衣帶,然後對呼延昭勾了勾手指,微仰起下頜,似乎要說點什麽。

呼延昭挑眉,一邊說著“身上沒力氣就讓本王幫你”一邊靠近過去,耳聽著馬車外傳來城門守衛的問詢聲,正要伸手捏起那石榴裙,呼延昭突然感到面前晃過一道涼風。

——方喻擡手將拆下來的腰帶纏在了呼延昭頸上。

沒等這位突厥大王子反應過來,方喻就把衣帶末端在腕間繞了一圈,雲淡風輕地惡狠狠一勒。

方喻中毒太久,手上力氣其實不重,但呼延昭吃虧在措手不及,還是被這陣力道扯得朝前栽去——

城門口的守衛用長矛挑起一角轎簾,凝神看了一霎那,就像是被燙到般抖了下手,轎簾子又垂下來。

他旁邊的同伴詫異問:“怎麽了?”

那守衛還年輕,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同伴索性親自動手,一把將轎簾掀開,順帶喝了一聲:“都下來!別窩在上……”

他的話倏然卡住了,楞楞盯著馬車裏看,目光在勒住呼延昭脖子的腰帶上掠過,眼睛裏顯出幾分實打實的疑惑茫然來。

……這兩人緊貼在一塊兒,拿根繩子是在做什麽?

正在這時,那墨發如瀑披散的曼妙“女子”似有所感,稍稍側了下臉,於是守衛便見一雙色澤柔和甜蜜的眸子,裏頭像是盛了盈盈春水,蘊出含情又似無情的神色。

下一瞬,一道紅影當頭罩來,那守衛被什麽東西兜住了臉,慌亂中擡臂一抓,才發現是條柔軟的石榴裙,其上還帶著甜而厚重的熏香味。

守衛:“……”

“這位爺,”車夫湊過來,點頭哈腰,和守衛握手時塞了幾塊碎銀,瞇起眼低聲笑道,“剛過門沒兩天,熱乎著呢,讓你們見笑了。”

那守衛咂咂嘴,還對方才那驚鴻一瞥回味無窮,他身旁的另一位守城將領擺擺手,不耐煩道:“走走走,像什麽樣子……”

車夫陪著笑,視線與這出聲放行的守將對視了一刻,隨即不動聲色地收回。

馬車骨碌碌前行,方喻手上一松,將腰帶抽了回來。

呼延昭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有點又痛又麻的感覺,沙啞開口:“本王還以為你這就要弒夫了。”

方喻:“……”

呼延昭又語重心長道:“若本王死了,依突厥的規矩,閼氏是可以被本王的兄弟繼承的。本王的可汗有十三個兒子,你長這副模樣,根本不夠他們分的。”

方喻依舊不說話,呼延昭以為他默認了,俊眉一揚,試探性地伸出手,想替方喻挽起垂落在肩側的烏發。

不料手才探到一半,就被方喻拍開了。

呼延昭看著面前的美人極其不耐煩地指了指咽喉處,蜜色眸子裏的寒意簡直要凝成實質,如冰箭般刺出來,將他捅個對穿。

“解、藥。”方喻壓著滿腔的怒火,微微笑著,對呼延昭無聲道。

呼延昭:“……”

*

呼延昭挾持方喻出京城的第二天,後頭的追兵就已經跟了上來。

一行人日夜兼程行了幾百公裏,先是東行而後北上,路途所見人跡逐漸稀少,拂面而來的風都帶上了沙塵的味道,方喻就知道離北境越來越近了。

但如此趕了幾天後,呼延昭不得不緩下腳步,尋了個暫時的地方歇息。

——因為方喻的身體狀況越來越糟糕。

起初是乏力、低熱,而後是咳血不止,一日有大半時候都在昏睡。呼延昭曾命手下去擄了醫館大夫過來,但卻始終難以查明病因。

這日淅淅瀝瀝下了小雨,方喻從硬冷的床榻上醒來,盯著灰蒙蒙的帳頂看了片刻,輕咳著起身。

本應是到了夏季,這兩天卻溫度驟降。方喻攏緊了身上呼延昭的外袍,下了榻,

這裏或許是一家小客棧,廂房素凈得堪稱簡陋,方喻走到窗前,伸手推開木格窗,微涼的雨絲就飄了進來。

方喻淡淡盯著外面的景色看了片刻,視野裏忽而出現一只通體雪色的白鴿,從天上撲騰著飛下來,抖抖翅膀絨毛上的雨珠,跳腳到窗欞邊,頗為親人地蹭了蹭方喻輕輕搭著的手指。

方喻撫了撫它的小腦袋,垂下睫,從這只雪鴿腳上取下綁著的密信。

雪鴿在窗欞上昂首挺胸走來走去,偶爾歪頭,用一雙黑曜石般的眼睛瞅方喻的動作。

方喻看完了信,神色沒有半分變化,從腰間的香囊處抽了一縷細線,繞指打了幾個結,而後綁在雪鴿的腿上,順手拍拍它的屁股。

雪鴿親昵地再次蹭蹭方喻的手,依依不舍振翅飛走。

方喻將手裏細短的紙張揉碎,隨手丟到窗外,碎紙屑很快被雨打濕,悄無聲息地落進了窗下的雜草裏。

做完這一切,他才轉身離開窗邊,輕咳著想去推開廂房的門。

沒想到剛剛靠近了那扇殘破不堪的木門,方喻就聽見了外頭傳來的說話聲。

呼延昭的嗓音很沈,與他平日散漫無狀的作風截然不同,用突厥語說了短促的一句話。

另有個手下低聲回了幾句突厥話。

呼延昭又說了什麽,這次語氣裏帶了不容置喙的冷厲,像是在訓斥對方。

方喻斜斜披著衣服靠在門上,漫不經心地聽了一會兒,很快呼延昭和手下結束了對話,沈穩的腳步聲朝著這個廂房而來。

方喻不躲不避,在呼延昭推開房門時,還懶懶掀了下眼皮,與半只腳跨進房間裏的呼延昭對視了個正著。

呼延昭穿著普通的粗布衣袍,俊美的臉龐神情陰沈,突然見方喻的身影,紅眸眨了眨,道:“醒了?”

“嗯。”方喻說:“醒了有一會兒了。”

呼延昭反手關上房門,伸手掖了掖方喻肩上披的外袍,聞言勾了下唇角:“都聽見什麽了?”

“什麽都聽見了,”方喻眉眼彎彎,“不過什麽都沒聽懂。要不呼延大王子再用中原話給我覆述一遍?”

呼延昭不以為然道:“當沒有聽見就好了,本來也不是什麽重要的話。”

“他們應是勸你把我丟在這裏。”方喻輕輕咳了幾聲,語氣低柔:“你沒答應?”

“想什麽呢,”呼延昭笑了,神情坦然,“本王怎麽可能半路把自己的閼氏丟下?”

方喻語氣慵懶而平靜:“你們離晉國邊境已經很近了,卻因為我這個病秧子遲遲沒有行動……這些天路上時常有官兵巡視,你再繼續留在這裏,暴露的風險很大。”

呼延昭慢慢斂了臉上的笑意,盯著方喻看了片刻,忽然道:“許容,你在關心本王?”

方喻短暫地擡了下眼,壓根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呼延昭卻不知自顧自琢磨出了什麽道理,嘴角的弧度變大,很有幾分神采飛揚的味道,篤定道:“就知道你對本王有意,否則也不會三番五次引誘本王。”

“……”方喻轉身就要打開門往外走。

呼延昭忙攔住他,面上笑意仍未消,低聲說:“別生氣,本王保證不告訴其餘人……”

方喻被他攔下,輕蹙起眉,嗓音不耐:“你失心瘋了?”

呼延昭在方喻面前逆來順受習慣了,半點不在意,反而還覺得眼前的人可愛,笑著道:

“再在此地停留一日……就能啟程出發去北境了。等到了突厥的草原上,本王就帶你去拉康木神山看看,據傳幸運的話還能看見白狼神出沒。”

方喻長長的睫落下,咳了兩聲,淡淡道:“我活不到那個時候。”

呼延昭笑容一滯,紅眸裏神色晦暗下來,說:“怎麽就活不到那個時候了?許容,本王要你活著,你就肯定能活著登上神山峰頂,見到白狼神。”

方喻張了張口,似是要說什麽話,卻被突如其來的劇烈咳嗽打斷。

呼延昭瞳孔微縮,擡手扶住方喻的肩膀,看著方喻臉色越來越蒼白,最後咳出了一大口血。

“許容!”呼延昭心下一沈,忍不住出聲。

方喻倦怠至極般闔了下眼,嗓音很輕:“今日才醒了這麽點時辰,竟然就困了。”

呼延昭扶在他肩上的手不自覺收緊,心裏明白不能再這樣拖下去。

——那件事,必須今夜就完成。

他將方喻打橫抱起,大步走到床榻前,輕手輕腳把人放下,又熟練地掖好被子,繼而就發現方喻已經支撐不住睡著了。

呼延昭維持著彎腰撚被角的姿勢許久,下定決心般直起身,望著方喻喃喃道:“許容,本王還是想賭一賭……”

作者有話說:

賭狗賭到最後一無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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