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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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數天後。
一個懷疑。
蓮儀想著。
“我正在遭受過度保護。”
男孩怨念十足地盯了中也一眼, 而重力使就當沒看見，完全不為所動。
“真的不用我走哪裏你就陪到哪裏了啦中也，被你逆向貼貼我怪不好意思的。”
中原中也肯定沒法像他之前那樣滿嘴的“就要貼貼就要貼貼”, 赭發少年淡定的哼了一聲, 從兜裏掏出了一枚糖果。
“嗚哇！！”
“中原大人……”
開車的部下為難極了, 就連聲音都在顫抖。
這是“魏爾倫事件”結束後的三天後。由於過去的歷史已被蓮儀像吃面包那樣啊嗚啊嗚的吃掉了。因此，對於黑手黨的底層人員來說, 近一周完全稱得上是風平浪靜，什麽都沒發生。
唯一奇怪的事，便是尾崎幹部與她的養子呃…弟弟呃…得意門生……哎，反正就是和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羽生蓮儀鬧了矛盾，甚至連風頭極大的中原大人都被其牽連拖累，一起被尾崎幹部拉進了黑名單。
不過，組織內自然也沒人不開眼到這個程度，火急火燎的非要立即過來踩這兩人一腳。
因為羽生蓮儀被趕出家門的當日下午, 尾崎幹部便沈著臉下令, 不許港口黑手黨的任何人為“那個孩子”提供零食甜點，更不許對他進行資金援助。
——這不就是給孩子提供了個回家哭訴的理由嗎？
沒人想觸尾崎幹部的逆鱗，羽生蓮儀依舊在港|黑大樓裏走走逛逛，自在極了。
可司機依舊顫顫巍巍。有默契不去打壓是一回事；公然違背她的命令, 卻…
中也嘁了一聲：
“不要用喊我的姓氏, 我不喜歡。還有，給我圓滑一點！”
“這裏就裝看不見——或者背地裏去向大姐打小報告！擺出這副可憐模樣我也不可能把糖從他嘴裏摳出來！”
“啾是啾是。”蓮儀的臉頰都鼓了起來，幸福的吸吮著糖汁。
是錯覺嗎，中也好像更坦誠了一點？話變多了？
面對慫著說“十分抱歉！中、中也大人！”的開車小弟, 年輕的重力使無奈嘆氣，很兇惡的繼續調｜教起了這名不夠機靈部下。
搞得司機精神緊張, 徒添了數回顛簸。
“可愛捏。”
蓮儀小聲嘟噥。被中也狠瞪後連連傻笑。
放在往常，這時他應該會動手敲一敲蓮儀的腦袋。可在發生了這麽多事以後，中也幾乎喪失了這種勇氣。
他清楚蓮儀恐怕強的遠超他的想象，但面對失而覆得的小朋友，他被氣的最狠時，也只是兇兇地捏了捏對方的臉頰。
手感很好。
有被爽到，所以消氣了。
而被這樣嬌縱的蓮儀，啊呀，即使才剛過三天，但他儼然是一副馬上就要被寵壞了的模樣。
事情之所以會變成這樣，那還是因為：
尾崎紅葉很生氣。
準確點說，紅葉很不安。
羽生蓮儀重置了世界以後，唯獨保留了中原中也、保爾·魏爾倫、尾崎紅葉與織田作之助的記憶。
因此，還記得三天前發生了什麽，理解了他制造了何等不合理奇跡的，便只有這四人而已。
與事件當事人中也、親眼目睹了蓮儀變身過程的織田不同，對紅葉來說，此事極為驚嚇。
——幾乎可以說是，她不樂見的事，毫無征兆的就這麽發生了。
蓮儀也嘗試與她解釋過了。他想要安慰她、和她道歉。
但尾崎並不迂腐，女人清醒的明白：自己不安的本質是全然自私、毫無道理的。
她喜愛蓮儀的方式很像是在喜愛著一尊小小的、只屬於自己的神明。
而隨著神明的長大，他已不可避免的被更多人發現、被更多人喜愛了。
這是沒辦法的事。這是註定會發生的事。紅葉為此而痛苦，也為此感到擔憂。可冷靜下來，她也明白，自己這是庸人自擾。
與其說她將蓮儀趕出了家門，不如說她打開籠門，痛苦的放走了雛鳥。
盡管十分的不舍、十分的寂寞，但她還是這樣做了。
憤怒不過是最淺薄的偽裝。她必須假裝是在生氣，在氣蓮儀隨隨便便，就抹掉了屬於全世界的48小時。唯有藏在憤怒底下，那個仿徨無助的紅葉才能重新戴上修羅假面。
她可是尾崎紅葉。
任性的資格、撒嬌的資格、無助的資格，獨占一個璀璨神明的資格，早已被她舍棄了。
——所以，被掃地出門的蓮儀，莫名其妙就搬進了中也的隔壁。
也是趕巧，中也公寓的隔壁剛好沒人…這是謊言。實際上，像他與阿呆鳥這樣的逸才，大抵都是擁有不少特權的。如果中原中也樂意，他也能過的非常奢華。
而現在，他卻好似一個幼兒保姆。
“為什麽會這樣。”重力使咬牙切齒。“都要怪某個人明明十多歲了，卻還像個三歲孩子。”
“討厭啊中也，怎麽突然這樣誇我。”
“——我根本就沒在誇你！”
兩人笑笑鬧鬧，好像一點都不為這次出行感到緊張。
事實上，本次他們前往本部大樓的原因，是蓮儀收到了首領傳召。
這是相當微妙的一件事。
三天前，當中原中也徹底冷靜下來、大致從總說孩子話的蓮儀口中，搞清楚了他究竟做了什麽時，毫不誇張的說，他被對方這過於超現實的能力弄得大腦一片空白。
——羽生蓮儀，抹消了軍方對荒霸吐展開研究的既定事實；並以中也加入黑手黨一周年當天為界，篡改了這48小時內與魏爾倫有關的一切現實。
中也從沒這麽努力的去思考某事。
在他的追問下，蓮儀表示：“因為我最在意的人就是中也，所以最先想到的就是這個：會讓中也難過的現實，根本就沒必要存在。”
“那孩子的願望已被我好好的給實現了。他從未被人擄走，所以現在一定很快樂的和真正的家人一起，幸福的生活在日本某處吧？”
“而那些做決定的大人物、以及討人厭的研究者，我覺得他們太礙眼了，簡直莫名其妙。況且，他們的存在似乎也沒被誰特別需要，所以我就順便把他們勾除了~”
“其實依照這個邏輯，中也也會隨之消失，這麽蠢的‘可能性’絕不該被實現。於是我把中也裝進了我的瓶子裏，現在的中也，在當前這個由我創造的未來中，嚴格來說是依存著我的‘概念’才得存在的哦！”
他鼻子都要變長了似的，一副超級得意的樣子。
那張小臉上寫滿了“誇我誇我誇我誇我！”，中也茫然而驚愕，實話實說，他根本沒聽懂。也不明白這番話該被誇獎的點在哪裏。
這個世界在蓮儀眼中…難道就像畫紙一樣、程序一般，是能被肆意塗抹修改的存在嗎？
那時的中也不知自己該有什麽反應，只能木著臉，狠狠揉了揉蓮儀的頭。
“…嗚。”
不知輕重的重力使令根本就是神明的怪小孩發出哼唧。
“但沒關系的，我才不會設計那些‘脫離我100米就會死’之類的奇怪禁制，中也就是中也，當我把你從瓶子裏拿出來時便已加固了你的存在邏輯。畢竟那些發生過的事是被我吃掉了，又不是真的從未發生。這個世界也很認可我的修改。”
當然了，是不得不認可。
“所以我覺得，那些知道內情的人，比如太宰君、森先生，他們或許會有些困惑吧。”
可能不止是“有些”。
“而其他人就還是和以前一樣，只知道你之前的經歷。中也還是那個橫空出世的重力使，令人敬畏的羊之王。這部分現實根本沒有改變的必要，多神氣的設定啊！多虧中也沒到處宣布自己就是荒霸吐~”
小孩說到這裏時，甚至輕輕哼起了歌，一副很開心的模樣。
“至於魏爾倫……我拿他很沒轍，只能先把他關起來，再塗改掉了這世上與他即將前往橫濱相關的諸多記憶事宜。在關註他動向的人眼中，他大約會像是突然就從這世上消失了吧？”
蓮儀嘻嘻笑著，學著肥皂泡破裂的聲音，“啵啪”了一聲。
“而他到來之後的那部分現實，我只能無中生有，隨便填充了一下。”
小人造人別開眼睛，害怕中也追問他為什麽是隨便填充……
咳，咳咳。即使擁有這樣的力量，也不代表他就有這樣的算力。與真正的智者們相比，蓮儀依舊只是個粗心大意的小孩罷了。
“還挺麻煩的。和中也、和旗會大家有關的那部分記憶我自然手到擒來，感覺隨便就能想出好多大家會做的事。”
“可要想森先生他平時會幹什麽，那就有點難為我了。不過，我有暗示大家別太過回憶這份內容，所以，估計也能蒙混過關吧？”
——說實話，聽了小人造人自我安慰似的解釋後，中也之所以能面無表情，那只是因為他被震懾太過，以至於整個人都麻木了。
因此，這幾天下來，中也最擔心的便是首領的反應。
……首領，依舊是他的首領。
中也對森鷗外的敬意確實因蓮儀反覆播報：“這件事最大的贏家就是森先生！他一定耍了壞心眼！”而略有褪色。
但在那天之後，他又想了很多。
首先是，他已經自由了。
此世間最可怖也最可愛的家夥正蜷在他身邊呼呼大睡。被紅葉大姐趕出門的蓮儀沒心沒肺的搬進了他家隔壁，那晚更是莫名其妙的睡到了他的床上。
如此恬靜的日常，如果他想，那他接下來的每一天，便都可以過得如此輕松自在。
毫無疑問，羽生蓮儀是他最重要的家人與朋友。並絕對會毫無條件的站在他這一邊。
這種感覺就好像是地獄難度的游戲突然變成了菜雞模式。蓮儀能為他做任何事，而蓮儀的力量，那簡直就是神跡。
可是，他會讓蓮儀像個座敷童子一樣，不停的為自己實現願望嗎？
——光是想想那個場景，都讓中也寒毛直立。
他只能想到一個枯瘦的老頭眼裏閃著精光，貪婪地張著大嘴祈求神佛的保佑。
太惡心了、太狼狽了。真變成那樣，又怎麽配說自己是神的朋友，那根本就只是個一心只想填滿私欲，已墜入深淵的小人而已。
所以，中也覺得，他是不會向蓮儀許願的。
…………後知後覺的發現，紅葉大姐，她是不是也有這種苦惱呢？
那天夜裏中也左思右想，卻意外的很快便睡著了。
而第二天一早，他也十分自然的擺脫了糾結，得到了答案。
中原中也的內心十分平靜：
他要保護蓮儀。
他要繼續待在港口黑手黨。
前者的原因提都不必提；而後者，則是因為他的確想要改變這個城市，改變橫濱。
以及，他依舊對森鷗外，存有期待與敬意。即使有些諸多盤算，但森先生依舊是他所見到的人中，最為高瞻遠矚的那個。如果是他，那“改變橫濱”或許便不會再是一句市議員口中的空話。
……
…
孩子就是這樣，即使已見過了地獄，也還是會把大人想的格外簡單。
明明心底也清楚對方與自己並不是一類人，卻還是願意為對方所用。
因此，當自己依舊尊敬著的首領召見了自己最重要的朋友時，中也無比不安，雖未阻攔，卻選擇同行。
再進港|黑大樓時，中也竟莫名有了恍若隔世之感。之所以自己能以此時的心境重回此處，說到底還是因為蓮儀。
沒有蓮儀的話，他現在又會變成怎樣一副模樣呢？是否還會願意與人親近，是否還能心懷理想呢？
中也本人其實並未想的這樣深。他就只是陪伴著黑頭發的小孩，亦步亦趨的來到了首領室門前而已。
而在此處攔住了他的不是別人。正是最令他搞不懂、猜不透的那個家夥。
是太宰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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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懷疑。
蓮儀想著。
“我正在遭受過度保護。”
男孩怨念十足地盯了中也一眼, 而重力使就當沒看見，完全不為所動。
“真的不用我走哪裏你就陪到哪裏了啦中也，被你逆向貼貼我怪不好意思的。”
中原中也肯定沒法像他之前那樣滿嘴的“就要貼貼就要貼貼”, 赭發少年淡定的哼了一聲, 從兜裏掏出了一枚糖果。
“嗚哇！！”
“中原大人……”
開車的部下為難極了, 就連聲音都在顫抖。
這是“魏爾倫事件”結束後的三天後。由於過去的歷史已被蓮儀像吃面包那樣啊嗚啊嗚的吃掉了。因此，對於黑手黨的底層人員來說, 近一周完全稱得上是風平浪靜，什麽都沒發生。
唯一奇怪的事，便是尾崎幹部與她的養子呃…弟弟呃…得意門生……哎，反正就是和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羽生蓮儀鬧了矛盾，甚至連風頭極大的中原大人都被其牽連拖累，一起被尾崎幹部拉進了黑名單。
不過，組織內自然也沒人不開眼到這個程度，火急火燎的非要立即過來踩這兩人一腳。
因為羽生蓮儀被趕出家門的當日下午, 尾崎幹部便沈著臉下令, 不許港口黑手黨的任何人為“那個孩子”提供零食甜點，更不許對他進行資金援助。
——這不就是給孩子提供了個回家哭訴的理由嗎？
沒人想觸尾崎幹部的逆鱗，羽生蓮儀依舊在港|黑大樓裏走走逛逛，自在極了。
可司機依舊顫顫巍巍。有默契不去打壓是一回事；公然違背她的命令, 卻…
中也嘁了一聲：
“不要用喊我的姓氏, 我不喜歡。還有，給我圓滑一點！”
“這裏就裝看不見——或者背地裏去向大姐打小報告！擺出這副可憐模樣我也不可能把糖從他嘴裏摳出來！”
“啾是啾是。”蓮儀的臉頰都鼓了起來，幸福的吸吮著糖汁。
是錯覺嗎，中也好像更坦誠了一點？話變多了？
面對慫著說“十分抱歉！中、中也大人！”的開車小弟, 年輕的重力使無奈嘆氣，很兇惡的繼續調｜教起了這名不夠機靈部下。
搞得司機精神緊張, 徒添了數回顛簸。
“可愛捏。”
蓮儀小聲嘟噥。被中也狠瞪後連連傻笑。
放在往常，這時他應該會動手敲一敲蓮儀的腦袋。可在發生了這麽多事以後，中也幾乎喪失了這種勇氣。
他清楚蓮儀恐怕強的遠超他的想象，但面對失而覆得的小朋友，他被氣的最狠時，也只是兇兇地捏了捏對方的臉頰。
手感很好。
有被爽到，所以消氣了。
而被這樣嬌縱的蓮儀，啊呀，即使才剛過三天，但他儼然是一副馬上就要被寵壞了的模樣。
事情之所以會變成這樣，那還是因為：
尾崎紅葉很生氣。
準確點說，紅葉很不安。
羽生蓮儀重置了世界以後，唯獨保留了中原中也、保爾·魏爾倫、尾崎紅葉與織田作之助的記憶。
因此，還記得三天前發生了什麽，理解了他制造了何等不合理奇跡的，便只有這四人而已。
與事件當事人中也、親眼目睹了蓮儀變身過程的織田不同，對紅葉來說，此事極為驚嚇。
——幾乎可以說是，她不樂見的事，毫無征兆的就這麽發生了。
蓮儀也嘗試與她解釋過了。他想要安慰她、和她道歉。
但尾崎並不迂腐，女人清醒的明白：自己不安的本質是全然自私、毫無道理的。
她喜愛蓮儀的方式很像是在喜愛著一尊小小的、只屬於自己的神明。
而隨著神明的長大，他已不可避免的被更多人發現、被更多人喜愛了。
這是沒辦法的事。這是註定會發生的事。紅葉為此而痛苦，也為此感到擔憂。可冷靜下來，她也明白，自己這是庸人自擾。
與其說她將蓮儀趕出了家門，不如說她打開籠門，痛苦的放走了雛鳥。
盡管十分的不舍、十分的寂寞，但她還是這樣做了。
憤怒不過是最淺薄的偽裝。她必須假裝是在生氣，在氣蓮儀隨隨便便，就抹掉了屬於全世界的48小時。唯有藏在憤怒底下，那個仿徨無助的紅葉才能重新戴上修羅假面。
她可是尾崎紅葉。
任性的資格、撒嬌的資格、無助的資格，獨占一個璀璨神明的資格，早已被她舍棄了。
——所以，被掃地出門的蓮儀，莫名其妙就搬進了中也的隔壁。
也是趕巧，中也公寓的隔壁剛好沒人…這是謊言。實際上，像他與阿呆鳥這樣的逸才，大抵都是擁有不少特權的。如果中原中也樂意，他也能過的非常奢華。
而現在，他卻好似一個幼兒保姆。
“為什麽會這樣。”重力使咬牙切齒。“都要怪某個人明明十多歲了，卻還像個三歲孩子。”
“討厭啊中也，怎麽突然這樣誇我。”
“——我根本就沒在誇你！”
兩人笑笑鬧鬧，好像一點都不為這次出行感到緊張。
事實上，本次他們前往本部大樓的原因，是蓮儀收到了首領傳召。
這是相當微妙的一件事。
三天前，當中原中也徹底冷靜下來、大致從總說孩子話的蓮儀口中，搞清楚了他究竟做了什麽時，毫不誇張的說，他被對方這過於超現實的能力弄得大腦一片空白。
——羽生蓮儀，抹消了軍方對荒霸吐展開研究的既定事實；並以中也加入黑手黨一周年當天為界，篡改了這48小時內與魏爾倫有關的一切現實。
中也從沒這麽努力的去思考某事。
在他的追問下，蓮儀表示：“因為我最在意的人就是中也，所以最先想到的就是這個：會讓中也難過的現實，根本就沒必要存在。”
“那孩子的願望已被我好好的給實現了。他從未被人擄走，所以現在一定很快樂的和真正的家人一起，幸福的生活在日本某處吧？”
“而那些做決定的大人物、以及討人厭的研究者，我覺得他們太礙眼了，簡直莫名其妙。況且，他們的存在似乎也沒被誰特別需要，所以我就順便把他們勾除了~”
“其實依照這個邏輯，中也也會隨之消失，這麽蠢的‘可能性’絕不該被實現。於是我把中也裝進了我的瓶子裏，現在的中也，在當前這個由我創造的未來中，嚴格來說是依存著我的‘概念’才得存在的哦！”
他鼻子都要變長了似的，一副超級得意的樣子。
那張小臉上寫滿了“誇我誇我誇我誇我！”，中也茫然而驚愕，實話實說，他根本沒聽懂。也不明白這番話該被誇獎的點在哪裏。
這個世界在蓮儀眼中…難道就像畫紙一樣、程序一般，是能被肆意塗抹修改的存在嗎？
那時的中也不知自己該有什麽反應，只能木著臉，狠狠揉了揉蓮儀的頭。
“…嗚。”
不知輕重的重力使令根本就是神明的怪小孩發出哼唧。
“但沒關系的，我才不會設計那些‘脫離我100米就會死’之類的奇怪禁制，中也就是中也，當我把你從瓶子裏拿出來時便已加固了你的存在邏輯。畢竟那些發生過的事是被我吃掉了，又不是真的從未發生。這個世界也很認可我的修改。”
當然了，是不得不認可。
“所以我覺得，那些知道內情的人，比如太宰君、森先生，他們或許會有些困惑吧。”
可能不止是“有些”。
“而其他人就還是和以前一樣，只知道你之前的經歷。中也還是那個橫空出世的重力使，令人敬畏的羊之王。這部分現實根本沒有改變的必要，多神氣的設定啊！多虧中也沒到處宣布自己就是荒霸吐~”
小孩說到這裏時，甚至輕輕哼起了歌，一副很開心的模樣。
“至於魏爾倫……我拿他很沒轍，只能先把他關起來，再塗改掉了這世上與他即將前往橫濱相關的諸多記憶事宜。在關註他動向的人眼中，他大約會像是突然就從這世上消失了吧？”
蓮儀嘻嘻笑著，學著肥皂泡破裂的聲音，“啵啪”了一聲。
“而他到來之後的那部分現實，我只能無中生有，隨便填充了一下。”
小人造人別開眼睛，害怕中也追問他為什麽是隨便填充……
咳，咳咳。即使擁有這樣的力量，也不代表他就有這樣的算力。與真正的智者們相比，蓮儀依舊只是個粗心大意的小孩罷了。
“還挺麻煩的。和中也、和旗會大家有關的那部分記憶我自然手到擒來，感覺隨便就能想出好多大家會做的事。”
“可要想森先生他平時會幹什麽，那就有點難為我了。不過，我有暗示大家別太過回憶這份內容，所以，估計也能蒙混過關吧？”
——說實話，聽了小人造人自我安慰似的解釋後，中也之所以能面無表情，那只是因為他被震懾太過，以至於整個人都麻木了。
因此，這幾天下來，中也最擔心的便是首領的反應。
……首領，依舊是他的首領。
中也對森鷗外的敬意確實因蓮儀反覆播報：“這件事最大的贏家就是森先生！他一定耍了壞心眼！”而略有褪色。
但在那天之後，他又想了很多。
首先是，他已經自由了。
此世間最可怖也最可愛的家夥正蜷在他身邊呼呼大睡。被紅葉大姐趕出門的蓮儀沒心沒肺的搬進了他家隔壁，那晚更是莫名其妙的睡到了他的床上。
如此恬靜的日常，如果他想，那他接下來的每一天，便都可以過得如此輕松自在。
毫無疑問，羽生蓮儀是他最重要的家人與朋友。並絕對會毫無條件的站在他這一邊。
這種感覺就好像是地獄難度的游戲突然變成了菜雞模式。蓮儀能為他做任何事，而蓮儀的力量，那簡直就是神跡。
可是，他會讓蓮儀像個座敷童子一樣，不停的為自己實現願望嗎？
——光是想想那個場景，都讓中也寒毛直立。
他只能想到一個枯瘦的老頭眼裏閃著精光，貪婪地張著大嘴祈求神佛的保佑。
太惡心了、太狼狽了。真變成那樣，又怎麽配說自己是神的朋友，那根本就只是個一心只想填滿私欲，已墜入深淵的小人而已。
所以，中也覺得，他是不會向蓮儀許願的。
…………後知後覺的發現，紅葉大姐，她是不是也有這種苦惱呢？
那天夜裏中也左思右想，卻意外的很快便睡著了。
而第二天一早，他也十分自然的擺脫了糾結，得到了答案。
中原中也的內心十分平靜：
他要保護蓮儀。
他要繼續待在港口黑手黨。
前者的原因提都不必提；而後者，則是因為他的確想要改變這個城市，改變橫濱。
以及，他依舊對森鷗外，存有期待與敬意。即使有些諸多盤算，但森先生依舊是他所見到的人中，最為高瞻遠矚的那個。如果是他，那“改變橫濱”或許便不會再是一句市議員口中的空話。
……
…
孩子就是這樣，即使已見過了地獄，也還是會把大人想的格外簡單。
明明心底也清楚對方與自己並不是一類人，卻還是願意為對方所用。
因此，當自己依舊尊敬著的首領召見了自己最重要的朋友時，中也無比不安，雖未阻攔，卻選擇同行。
再進港|黑大樓時，中也竟莫名有了恍若隔世之感。之所以自己能以此時的心境重回此處，說到底還是因為蓮儀。
沒有蓮儀的話，他現在又會變成怎樣一副模樣呢？是否還會願意與人親近，是否還能心懷理想呢？
中也本人其實並未想的這樣深。他就只是陪伴著黑頭發的小孩，亦步亦趨的來到了首領室門前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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