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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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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5 章

◎部分的真相永遠比真正的謊言更有用。◎

精致的黑色禮服,綢緞像流水一樣垂到地面,閃閃發光的項鏈垂在胸`前,為了避免引起太多的註意,金色的鬢發邊光禿禿的,什麽也沒有。希爾維婭端詳著鏡中的自己——除了略顯蒼白的面容之外,幾近於完美。

她看了一眼自己項鏈裏兄長的面容,輕輕地嘆了口氣,整理了裙擺向樓下走去。

施季裏茨替她拉開了車門:“覺得緊張嗎?”

希爾維婭看了他一眼,笑了笑:“不,某種意義上,我挺擅長扮演‘某某人的女伴’的角色的,你會見到的。”

希爾維婭沒有對施季裏茨食言,她很快像一株清雅的百合花在法蘭克福的社交界綻放起來。每當盛宴華筵,無論在場的貴人名媛,穿戴得如何耀眼,如何光彩奪目。當希爾維婭挽著施季裏茨——埃貝爾教授的手慢慢地走進來的時候,宛如一陣四月的清風拂過。全場的人都好像給這陣風熏中了一般,總是情不自禁地向她迎過來。

在法蘭克福的著名餐廳,在電影院裏,在歌劇廳裏,在芭蕾舞的間隙,以及在那一幢幢侯門官府的客堂中,希爾維婭穿著她那些素凈的禮服,斜靠在沙發上,唇邊帶著她那種溫柔親和的笑意,把場合中許多名門貴族、跨國公司的高管、來往社交場的人物,以及一些新貴和他們的夫人們都拘到跟前來。

施季裏茨的任務進行得無比順利。在希爾維婭靠著她的名字和魅力把這位風度翩翩的知識分子帶進他們的圈子之後,他很快就融入了那裏,他的話不是很多,但不論討論什麽的時候,他都能得體地提上一兩句。在經濟學——他的老本行那裏,他也表現出一種難得的恭謙:“我的觀點只是學術的觀點,但實踐中是很覆雜的。”但等到他說起那些原材料的產地和價格、各國經濟政策的影響一類的話題時,又往往引入入勝。人們認為他是可靠中立的學者,請他為他們做無償但價值巨大的建議。

只是三兩個宴會,這對出身高貴,舉止優雅的青年男女的名聲已經不脛而走。任何的邀請,諸如騎馬、打高爾夫球一類的事情,就會有人詢問:“我們請上威廷根施坦因公主殿下和埃貝爾教授了嗎?”

“我不得不說……我的判斷是對的。”施季裏茨說。

他們那時候應邀去郊外的一棟豪宅參加克虜伯公司的宴會,他們的別墅離威廷根施坦因家族的住處不遠,但人人都對克虜伯家族的嚴苛家規有所耳聞——但凡遲到了一分鐘,就不能進入。所以他們不得不提前一會兒出發。

希爾維婭本來昏昏欲睡地靠在車上——過多的社交損耗了她的精力,可聽到這句話,她一下子清醒了過來:“什麽判斷?”

“情報部門沒有招募你,是我們工作的失誤。”

看到他臉上的笑意,希爾維婭輕輕笑了起來,她知道施季裏茨只是在開玩笑。從一開始,施季裏茨就知道她絕不站在納粹的那一邊:“謝謝你的稱讚。”

施季裏茨對此報以風輕雲淡的一笑。這次宴會規格不高,故而頗為輕松。來的人熙熙攘攘地擠滿了整個門廳,在簡短的致辭之後,克虜伯公司的掌門人阿爾弗雷德·克虜伯把施季裏茨拉到了另外一邊。希爾維婭看著他們一起走進一個小小的宴會廳,而後侍者關上了門。顯然,是有重要的事情。

她張望了一會兒,還沒有人發現她也到了現場。正在她環顧四周,考慮要走到誰的身邊去時,一個人拍了她的肩膀:“公主殿下。”

希爾維婭遲疑地轉過頭,看到的是戴維那張面容,奇怪的是,他的面容非常緊張和焦慮,像是有什麽在追趕他一樣。她當機立斷,向他示意,走到了僻靜的角落中:“出什麽事兒了嗎?”

“您知道您的司機是個蓋世太保嗎?”

“我....不知道。”

“現在您知道了,想想辦法吧,殿下,開除他或者....不,這不行,蓋世太保沒有那麽容易打發.....”

希爾維婭強作鎮定:“您是怎麽知道他是蓋世太保的?會不會弄錯了?”

“不,怎麽會呢?”戴維急得直冒汗,“......前天,他來了我的辦公室,給了我一張紙條,上面是我妻子的地址....您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對吧?”

“他在威脅您。為什麽?”

“他要我把您寫的號碼原模原樣地寫給他一遍。”戴維說,“我一開始想告訴他,納粹黨員禁止參與這種投機活動,我可以去舉報他。但如果他,他把我們的事情說出去,我們就全完了。殿下,我們該怎麽辦.....”

“如果您願意相信我的話,我是有辦法的。但這個辦法,可能需要您忍受一兩次黨衛隊的詢問。”

“哪怕是進集中營,我也認了。但是我的妻子....我的妻子她....”戴維的聲音有點顫唞,“您知道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

希爾維婭點了點頭:“我知道。從明天開始,我寫給您的所有股票號碼,只要他們有一點點下跌的跡象,立馬拋售,同時拋售我們二分之一的倉位。以此類推,直到無法被分割為止.....您明白我的意思嗎?”

“您....我不明白,我們不是本來就要收手了嗎?這就是我們本來的打算啊!”

“是的,您的回答很好,很對。面對黨衛隊的人時也要這麽回答。”希爾維婭嘆了口氣,“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最終審訊您的人會是六處的人,甚至可能是六處的處長舒倫堡.......他是個很不好對付的角色,所以,別對他說謊,把您知道的內容有選擇性地告訴他。記住,部分的真相永遠比真正的謊言更有用。”

“.....我不明白?我們做的難道不是我們一直做的事情嗎?”

“是的,所以您才要相信我。您的命運現在和我的命運綁在一起了,如果一切順利,您和您的妻子一個禮拜或者半個月之後能相會於邊境的小村莊。但如果您把我們今天的對話說出去了,我們就只能在集中營的焚屍爐裏相遇了,您明白我的意思嗎?”

戴維意識到她話裏的不祥之意:“您要做什麽?”

“解決您的困境。還有我自己的。”希爾維婭道,“我只能告訴您,這個計劃並不是剛剛才出現在我腦中的。我把它作為威懾,現在您的話讓我堅定了執行它的決心。等到我們的股票清倉之後,您找一個好地方安置您的妻子。但盡量不要自己也搬過去.....您知道我不想把您的夫人牽扯進來。”

戴維鄭重地向她點了點頭,他閉上眼,似乎盤算了一下自己的計劃:“我的妻子在娘家附近有個農莊可以投奔,我可以把那裏買下來。”

“那就是您的問題了。我不關心。您也最好不要讓我知道。”希爾維婭本來想告別,又突然想起什麽似的,“還有一點,不要提起埃貝爾教授的名字,只要您提到他的名字,哪怕是在夢裏,我們就什麽都完蛋了。您明白嗎?您,我,還有您的妻子,什麽都完蛋了。”

“我.....我不說夢話。”戴維緊張地道,“可,這和埃貝爾教授又有什麽關系。”

“沒有時間了。”希爾維婭輕聲說,“趁這裏沒有人,我們就可以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了。我再說一遍,在您被黨衛隊隊員扣住手的時候,一定要想起我的話:部分的真相永遠比真正的謊言更有用。”

這顆小石子很快就引發了它的漣漪——或者說,時局加速了它的進程。幾天之後,“股災”的消息悄悄地在法蘭克福蔓延開來,雖然帝國的報紙對此緘口不言,但在法蘭克福證券交易所附近的任何一個咖啡館,你都能聽到人們在小聲地議論著,似乎是因為前線戰事進一步地惡化,讓股民對股市失去了信心。

希爾維婭照常和施季裏茨一道出席那些宴會,顯然,社交界的宴會也沒有幸免於難,消息像風一樣傳遍所有地方,甚至從門縫裏鉆進女士們的化妝間:“我的先生說他的財產正在縮水.....我不知道該怎麽辦。”

希爾維婭在回去的路上問起施季裏茨這個話題,對方那英俊高貴的面容沒有任何變動:“這並不是毫無預兆的,不是嗎?”

“是的。”希爾維婭知道他的判斷比她精準得多——他畢竟在經濟部工作了多年,是亞爾馬·沙赫特博士的得意晚輩。

“人的貪婪是無法控制的。”施季裏茨猶豫了一下,輕聲道,“或許是我過於保守,我對金融業有一些懷疑。錢生錢的游戲到了最後,是會讓人變得貪婪且懶惰的。因為這樣財富來得太容易了。所以工業、農業被棄置一旁。然後,一切都會受到影響:失業、國防安全、組織能力......”

希爾維婭點了點頭:“我讚同你的看法。”她也相信只有在她面前施季裏茨才會說出這種幾近“杞人憂天”的判斷。

不過,在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沒有想到,在她回到住處之後,將再度面對人性的貪婪——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是德國正式投降的日子,也是第二次世界大戰歐洲戰場的“勝利日”(蘇聯偉大衛國戰爭的勝利日)。因為這個文是個二戰歐洲戰場文,所以本來準備加更一章糖的。但因為事情太多以及感情線太讓人頭禿所以只能明天再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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