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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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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知曉蘇毓懷孕, 而徐宴人在書院,蘇毓身邊沒人照顧,白皇後便想著留她一道在別莊住下:“左右乘風也是要留在這學琴的。你身子不便, 這般留下來就不必再跑來跑去,我這邊也能照看一下。還是說,我不過是教乘風學琴, 在你那兒便算不得正經師徒?”

白氏話這麽一說, 蘇毓也無奈:“宴哥兒說今日便回來, 許是一會兒便到家了。”

“那,”真要是徐宴回來, 也確實不好留蘇毓住下。白氏見她懷了孩子神色瞧著卻不大歡喜的樣子, 不免有些擔心,“可是出了什麽事兒?”

蘇毓勾唇笑了笑:“無事, 只是有點突然,感覺來得不是時候。”

“嘖,話怎麽能這麽說?有孩子就是一樁天大的喜事兒了。”

有時候這人吶, 當真是旱的旱死,澇的澇死。白氏想到她那個糟心的女兒如今為了求子都開始煉丹了, 眼前的蘇毓卻嫌棄孩子來的不是時候。提到孩子, 白氏不免憶起蘇毓的出身。不免勸道:“古語有雲,多子是福。女子膝下子嗣多,不管怎麽說都是一樁好事。”

徐宴的那副皮相和才華,一旦高中, 將來少不得有那不矜持的女子撲上來。

活在宮裏跟女人爭鬥了一輩子, 白氏是從來不小看女子的嫉妒心和手段。這年頭,女子嫁人就是第二次投胎。嫁得好,下半輩子享福。嫁得不好, 自己受累不說,連累的子子孫孫受苦受罪。大家族裏為了一個好的親事撕破臉的都有,若當真有那等好的去處,多了是人舍得下臉面去爭搶。況且,毓娘的這身份確實經不起推敲。那等眼皮子淺的見到品貌絕佳又底子薄好拿捏的徐宴,可不就上趕著撲上來?

“趁著宴哥兒身邊清凈,多生養幾個好孩子是沒錯的。孩子養得好,立住了,往後你是受用無窮的。”白氏是真心拿蘇毓當後輩看,這才張口說這樣的話。

蘇毓:“……”道理蘇毓自然懂,但用孩子當籌碼在蘇博士看來是最沒有品格的一種手段。

蘇博士的清高,打心裏不屑用靠孩子綁著男人立足。雖說白氏勸她都是好心,但這套孩子理論說出來,蘇毓聽著總有點別扭。或許是昨日發生的事情叫蘇毓多想了,此時這樣的話再被點出來,總有一種她若是晾著徐宴,就是在挾肚子逼迫徐宴娶她的感覺。

這感覺十分糟糕,蘇博士的自尊和自傲無法接受給人這種錯覺,太掉價了。此時盯著肚子,她眉頭是越皺越緊。當然,為了一點別扭情緒便拿掉孩子是不可能,蘇毓就算再冷清,也做不出這麽冷血的事。

想來想去,心氣兒不順。但她的顧慮和想法說出口,旁人或許當她是瘋了。於是笑笑:“罷了,許是太久沒懷孕,突然懷上有些怕吧。興許過個兩日適應了就好了。”

白氏盯著她看了許久,總覺得蘇毓沒說真話。但她是個體貼的性子,蘇毓不願說,她便也不追根究底。摸了摸徐乘風的腦袋,她換個角度說:“你跟徐宴這皮相,多生幾個孩子是應當的。瞧瞧我們乘風,天底下能有多少孩子像乘風這般漂亮?”

小屁娃子突然被誇讚長得好,脖子驕傲得梗老高:“先生,我不是漂亮,我是俊美!”

“喲!”白氏被他突如其來的一句逗得一笑,“你怎麽就俊美了?”

“男子都是誇俊美,女子才是漂亮!”他大聲道。

白氏一樂,忍不住將小孩兒又抱懷裏揉起來:“你瞧瞧這孩子多討人喜歡?要是再來一個這樣的,你這輩子就是福氣大大的!”

看著機靈古怪的徐乘風,蘇毓眉頭一松,也笑了起來。

心裏煩徐宴,蘇毓到不會遷怒孩子。是非因果,蘇毓素來是分得很清楚。當然,徐乘風這小屁娃子調教好了,確實是討人喜歡。聰明又懂事,雖說貪嘴多話,但指哪兒打哪兒。蘇毓偶爾覺得,沒有哪家孩子比乘風這小屁孩兒更討喜了。其實往好處想想,若是當真生出一個跟小屁娃子差不多漂亮聰慧的女娃娃,貼心的小棉襖,確實是她不錯的福氣。

長舒一口氣,蘇毓突然之間就想開了。

勁兒可以跟徐宴較,但沒必要跟自己較。否則氣壞了身體,可是要吃藥來養的。不是說心疼那點湯藥錢,而是不吃藥的人不曉得吃藥的苦,日日吃,苦得膽汁都要吐出來。日日吃,其實也算是一種酷刑。都是要命的。腦筋轉過彎兒來,蘇毓胸口的那點郁氣就散開了。

蘇博士半摟著小屁娃子,一手捏了一把他肉鼓鼓的臉頰,她忽然擡眸看向白氏。

白氏揚眉,意思是她有話直說。

蘇毓不是個客氣的人,就開口便道:“我跟宴哥兒鬧了些別扭,此時不大想看到他。白姨方才說要收留我住兩日,不知此時可還作數?”

白氏猜到了是小夫妻倆鬧別扭,否則蘇毓不會這麽早回來:“相住多久都行。”

說著,她便吩咐下去,讓人收拾院子給蘇毓住。

別莊聽著不大,其實也有四個院落。東南西北四個院子,白氏就住在東院,其他三個院子空著的。下人們將離東院最近的南院收拾出來,就這麽給蘇毓住了。

與此同時,徐宴一大早請了假回家,看到的就是一個空無一人的院落。

隔壁嚴家相公昨日已經回書院,嚴家小媳婦兒將孩子放到一旁的搖籃裏,正坐在小馬紮上摘菜。見徐宴在門口張望了許久,便提了一句:“毓娘姐姐一大早就出去了。”

徐宴楞了一下,“你可知道她去了哪兒?”

婉儀眨了眨眼睛,這她哪裏知道:“興許是去看料子了吧,聽姐姐說要制什麽成衣樣品……”

徐宴擰眉,謝過婉儀小媳婦兒,轉身提著東西進屋。

事實上,徐宴昨夜一宿沒睡。事情太多,雜在一起,就是再冷靜得人也會平覆不下來。

時隔五年,蘇毓再次有喜,這是一樁大好的喜事。這第二個孩子給徐宴的感覺很不一樣。徐乘風到來的突然,他當時年紀太小,沒有當父親的自覺。如今第二胎孩子來了,徐宴是突然之間有了為人父的喜悅。當然呢,折騰得他翻來覆去睡不著的,主要還是蘇毓對他冷淡下來的態度。

融洽了大半年的家突然回歸了冷漠,任誰都會難受不自在。

老實說,毓丫身份的事情,徐宴不是沒有考慮過的。乘風都這麽大,兩人之間不可能一直沒有婚書。沒婚書就是無媒茍合,這無論對誰都是個汙點。考慮歸考慮,徐宴更多的還是忙著求學。他專註學業,總想著將來空閑下來再處理這些事,事情便拖著一直沒著手辦。

當然,最主要的是這事情還沒有到緊迫的時候,不可否認,徐宴有私心。因著他是男子,受到的非議小,二來他名聲在外,大多數人知曉毓丫童養媳的身份,卻甚少有人知曉他與毓丫其實無媒無聘。流言蜚語首當其沖,從來只是毓丫一個人。

沒有真正危及自身,這件事徐宴當然拖得起。

自私這一點,徐宴絲毫不否認。但若是毓丫當真要求補辦婚書,徐宴不會拒絕。徐宴認可這是合理要求,但他不會主動去提。十多年來,毓丫不痛不癢不叫喚,仿佛什麽都不在意。她自個兒都不在意,旁人只會比她更不在意。時至今日,徐宴早就習慣了毓丫的麻木。

說句很不講情誼的話,在他心中,心疼毓丫確實遠不如專註學業緊要。

可此時看著空蕩蕩的院子,少了蘇毓。徐宴的心裏像堵了一團什麽似的,有些難受。

從來沒有表現出不滿的毓丫突然之間開始叫了,他有些不適應,或者說,十分難受。習慣了屋裏總有一個人在,明明才一日不見,他卻莫名覺得屋子空了許多。

慢吞吞地在屋裏轉了一圈,他幹脆不等了,鎖了院子出門尋人。

等走出院子,他立在巷子裏突然有些迷茫。原來他自以為知曉蘇毓所有事,真出來尋人才驚覺自己想多了。徐宴忽然發現,他對蘇毓的了解並不如他以為的那麽多。蘇毓說的冷飲鋪子,他不清楚在位置哪兒,蘇毓說的與人會面的茶館,他也不清楚是哪家。只是出門尋人,他連蘇毓平日裏跟哪些人打交道,有哪些消遣,會去哪裏走動……所有的事兒都不清楚。

徐宴的臉色驀地十分難看,頭一次意識到自己或許有些想當然。

深深吐出一口氣,徐宴捏了捏眉心,讓自己平靜下來。捋了一下思路,倒是想起人可能在白家別院。畢竟孩子不在,興許是去接乘風了。徐宴臉色黑沈沈的,擡腿往白家別莊去。

人到了別莊,徐宴就知曉自己是猜對了。他跟著別莊的下人進去,一眼就看到端坐在白氏身邊的蘇毓。

不知蘇毓對他冷淡下來的態度叫徐宴突然在意起來,還是蘇毓換了一身仕女打扮確實亮眼。滿院子的花開,光色為蘇毓披上了一層金邊兒。蘇毓擡眸看他之時,那眼底仿佛蕩開了細碎的廣博。從未驚艷過蘇毓相貌的徐宴頭一回發現妻美,心口倏地一跳。

他垂下眼簾,耳邊是咚咚咚的心跳聲,徐宴眉頭微微蹙起:難道昨夜沒歇息好,心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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