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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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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傳言傳了一個月, 徐宴看似沒去管,其實私底下有在查流言的源頭。

流言蜚語這種東西自來都是三人成虎的。一旦傳起來,口口相傳的, 就很難查到源頭。不過這種針對蘇毓的陰司,一看就出自後宅女子之手。徐宴懷疑過幾個人,尚未有定論。甄婉和芳娘兩人, 都在其中。如今看甄婉這幅經不起激的樣子, 就知十之八九是她。

若非不得已, 徐宴是不願給個未出閣的姑娘難堪的。女兒家的名聲重要,有時候害了姑娘家名聲, 當真會壞人的下半生。況且他也沒自認自身出眾到叫個勳貴女子不顧名聲來為他折腰。今日若非甄婉當眾羞辱蘇毓的身份, 徐宴是決計不會對一個姑娘家如此口出惡言。

徐宴垂眸看了眼蘇毓,見她有些神思不屬的樣子, 心裏一股火氣湧上來。

脾氣再好的人,自家妻子被人欺辱也是要怒的。何況徐宴其實並非一個好性兒的人。他只是藏得深,戾氣和脾氣都藏在心裏, 面上維持一幅溫文爾雅的姿態罷了。

果不然,此時看甄婉一幅泫然欲泣的神情, 徐宴內心毫無波動, 甚至還覺得很有幾分厭煩。

他淡淡撇開臉,不叫眼中的惡意露出來。鴉羽似的眼睫半遮著眸子,外人根本看不清他眼中神色:“甄姑娘,你若當真感激徐某的救命之恩, 就請姑娘你來打攪徐家的平靜。”

嗓音也是淡漠的, 情緒藏得滴水不漏。

婉儀小媳婦兒躲在蘇毓的身後,瞥了一眼不露神色的徐宴,偷偷地咽口水。

旁人都道她膽小, 只有親近之人才知曉,她心細如發。早在見到徐宴第一面時,婉儀便覺得徐宴有著與常人不同的冷漠。外人都道徐宴好脾性,只有她恭恭敬敬的不敢造次。婉儀總覺得徐宴不是個好相與之人,此時看來,她沒有看錯。

婉儀心中如何想,蘇毓不知。她感覺小媳婦兒抓她袖子捏得緊了,以為是今日劍拔弩張的場面嚇到她了。一邊冷冷註視著眼圈兒已經紅了正死死盯著徐宴的甄婉,一邊安撫地拍拍她的手。

婉儀挪的離徐宴更遠些,心中默默地佩服蘇毓。

與此同時,甄婉這般被徐宴當眾羞辱,可以說是丟盡了臉面。

她此時又尷尬又傷心。四周議論紛紛的聲音讓她腿肚子都在抖。說實在的,長這麽大,除了那日當街縱馬被拉下馬丟過人,甄婉還沒受過這般欺負。她素來是個心高氣傲的,此時一張漂亮的臉漲得通紅。耳邊議論聲越大,且句句正巧戳中了事實。

商賈之人說話難聽,偶爾冒出那幾句赤裸裸的言論,差點沒叫從未覺得自己有錯的甄婉羞憤欲死。

她袖籠裏的手攥緊了,緊緊地攥著。手指的指甲根根掐進了手心,看著眼前仙人之姿的徐宴,又覺得十分不甘心。她實在不懂,明明跟蘇毓這個童養媳比,無論是出身還是相貌都遠勝一籌。她更年輕,更嬌俏,憑什麽徐宴看不上她?!

“徐宴,我問你,你一定要如此與我說話?”即使是被傷到心了,甄婉還願意給徐宴最後一次機會。

事實上,雖然一直被徐宴避如蛇蠍,但甄婉卻從未覺得徐宴是真的厭惡她。

在她看來,徐宴出身寒門,上無父母親族照拂,下午兄弟姊妹幫襯。就是一個沒權沒勢的窮酸書生罷了。任何人都是趨利避害的,這是人的本能。哪怕徐宴與旁人不同,他才學出眾,註定了前程似錦,但在甄婉看來,也不過比其他讀書人更清高更俊美罷了。

她可以接受徐宴的清高,看在徐宴相貌絕佳的份上。清高都在她看來都是徐宴與眾不同且格外有趣的品質。但不代表她會相信徐宴真的對她沒有心思。讀書入仕的這一條路上,不是只有考上科舉這一件事的。做官也是要有靠山的,就像她的姑父,靠得就是甄家。

而她,甄婉,是將軍府的獨女,出身高貴,背後站著的是當朝三品大員。願意彎下腰去給徐宴一個沒有任何幫襯的寒門學子青睞,本身就是十分的屈尊降貴。徐宴嘴上裝得再如何清高,心裏定然都是盼著她巴上來,享受著她的追逐的。

甄婉不是個怕流言蜚語的性子,親爹眼皮子底下都敢惹事兒的主兒。到了金陵,脫離長輩的管教,自然更飛揚跋扈肆意妄為。她貪圖徐宴的美色,願意追著徐宴跑。但這都是基於徐宴一定會妥協之上,她放低身段,不代表徐宴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她,還當眾羞辱她!

“徐宴!”甄婉面上的神色變了又變,倔強地問道,“我再給你一次機會。”

徐宴眼眸漸漸黝黑如墨,面上卻維持著冷淡:“甄姑娘厚愛,徐某承受不起。”

一聲落地,蘇毓若有所思地看向徐宴。徐宴那雙眼睛裏頭卷著的戾氣,都快要逃脫濃密眼睫的阻擋冒出來。蘇毓身邊的小媳婦兒抖了抖,挪得更開了。

甄婉卻抿起了嘴角,那雙囂張的鳳眼威脅地高挑起來:“你再說一遍。”

徐宴低垂的眼簾緩緩擡起來,黑黝黝的眸子直直地看向了甄婉。別看這徐宴總是一幅萬事不上心的冷漠模樣,這一雙眼睛露出來,野心和戾氣便暴露無遺。

甄婉被這冷冽的眼神心口一跳,下意識後退了一把。

徐宴卻嘴角彎了彎,面上神情格外的冷靜。他依舊維持彬彬有禮的姿態,仿佛剛才似是而非的話不是出自他口,吐出一句:“既然話不投機,那我們便告辭了。”

說罷,他握著蘇毓的胳膊,便將人帶出了食肆。

蘇毓腦子裏亂得厲害,但也不是完全失了智。這樣的場景還看不出甄婉在背後做了什麽,那當真是睜眼瞎。憶起那日她帶著小屁娃子上山,甄婉背後能做的,不外乎流言蜚語的重傷。

說來自從她忙完夏衫的樣品和冷飲鋪子的裝修設計,精神突然一下子松懈下來人都懵了許多。此時晃了晃腦袋,蘇毓自然就問了:“說罷,怎麽回事?”

那時候忙著別的事兒就沒細究,沒想到這事兒還有後續。

“無事,”書院的流言蘇毓沒聽說,徐宴私心裏也不想她知道,“這些事,我自會處理的。”

蘇毓扭頭看了一眼甄婉。

甄婉立在人群中,目光直直地看著徐宴的背影。蘇毓總覺得她的這個眼神有些不對勁兒,不自覺地眉頭就皺起來:……因愛生恨這種戲碼,不會發生在徐宴的身上吧?

見小夫妻倆走了,婉儀小媳婦兒抱著孩子匆匆跟出來。

事實上,食肆裏發生的這些事兒,婉儀小媳婦兒不聲不響的,其實都看在眼裏。她看著不說話,但心裏都明白的,大約能看出點什麽東西來的。那個什麽甄姑娘,一看就是對徐家的小相公有情。徐家相公看態度,對那甄姑娘也是耐心耗盡了的。雖然不清楚徐宴跟那個甄姑娘之間有過什麽救命之恩,此時她也跟蘇毓一樣一邊走一邊扭頭去看。

她看得分明,貼在蘇毓的身邊,有著跟蘇毓一樣明明白白的擔憂:“……這姑娘不會記恨在心了吧?”

不要小看女子的自尊心,尤其是驕縱的世家女。若是當真被惹惱,因愛生恨,反過來害人的不在少數。婉儀不知想到什麽,臉上有著幾分落寞。

蘇毓低頭看了她一眼,小媳婦兒抿嘴笑笑,似乎有故事的樣子。

兩人從食肆出來,就被徐宴帶回了宿舍。婉儀小媳婦兒見到了宿舍,跟蘇毓說了一聲便抱著孩子去自家相公的住處了。

蘇毓看她宿舍不遠,點點頭便放她過去。

小夫妻倆回到屋裏,蘇毓便走到了床榻邊坐了下來,歪著腦袋看臉色不大好看的徐宴。

剛才徐宴對甄婉口吐惡言,著實驚了蘇毓一下。

其實在一起這大半年,蘇毓也算是摸清了徐宴的性子。他是真的清高,不是裝模作樣,對一個對女子口吐惡言實在是為難他。若非必要,他不屑於用言辭去打壓老弱婦孺,甚至不願跟人糾纏。但能在公眾面前那般說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不外乎在甄婉在背地裏針對她。

蘇毓不是古代婦人,其實對這等程度的流言的承受力還好,不大在意。畢竟仔細想想,甄婉能拿出來針對蘇毓的也就那麽幾件事,出身,年齡。況且方才在食肆,甄婉已經大聲喊出來。

“宴哥兒,”說到這個,蘇毓的眉頭皺起來,“看來是有件事必須要跟你談一談了。”

關於毓丫的童養媳身份,在食肆被人鄙夷之前,蘇毓是沒覺得有多大問題的。蘇毓一直以為只是名聲不好聽,並非大事,如今看來,是她想錯了。

事實上,這樣的身份早被扯出來對蘇毓來說還是一件好事。畢竟在今日之前,蘇毓從未考慮到身份的問題。這種問題一直隱忍不發,或許等將來徐宴當真金榜題名,可能會成為極大的隱患。

蘇毓已經能想象到自己會因這個身份遭受到怎樣的非議。屆時,恐怕就不會是今日這般能叫她輕松應對的了。

徐宴自然也想到了這一層。曾經與毓丫成了婚,只是徐宴到了年紀,與毓丫做了夫妻之事罷了。成婚,聘書,拜堂,樣樣正經的婚事該有的,他們都是沒有過的。換言之,毓丫當初嫁給他,只是將身子給了他,該有的名分,成婚禮,沒有大人從中主持,她是一樣都沒有的。

徐宴早慧,許多事他不是沒註意到過,但就是從未在毓丫的跟前提起過。

“你說。”徐宴端坐在書桌旁,不閃不避地看著蘇毓。

蘇毓張了張嘴,突然發現自己對古代婚嫁禮儀說不出個一二。她只知道若是正經成婚,應該有個生辰八字的婚書。但她不太清楚古代成婚,思來想去,不確定這是否是個必要的流程:“……你是否娶我過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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