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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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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說撤就得撤, 不然一會兒撒起謊來,徐宴這廝說不定會找茬兒。蘇毓倒不是怕他找茬兒,只是這廝不高興起來找茬兒的角度有些刁鉆, 一般人還真吃不住他。蘇毓怕自己被他幾句話一懟, 曾經撒出去的謊圓不過來。那可不就尷尬了嘛!

書房的小床當日撤了,徐宴當日傍晚就將他的行禮搬進了主臥。

他的東西不多, 大男人也沒那麽多矯情的。除了一些睡前必看的書籍和筆墨紙硯,也就幾件衣裳。東西搬進屋, 蘇毓就有一種屋子裏的氣味兒都變了的感覺。倒不是難聞,徐宴這廝比蘇毓還潔癖呢, 家裏沒條件給他用熏香,但他身上總帶著一股冰雪似的冷淡又清冽的氣息。

蘇毓坐在床邊看著他不緊不慢地收拾, 高大的背影投落下來的影子仿佛要將整個屋子給侵占。那股子雄性生物的氣息彌漫開來, 蘇毓忍不住問:“……宴哥兒, 你是不是又長高了?”

這些日子忙著在外頭找營生,好久沒仔細瞧過他, 此時倒有些吃驚。

徐宴楞了一下,偏過頭來。逆著光, 窗外的光色為他的側臉瞄上一層熒光的邊兒。蘇毓看到他纖長的眼睫橫出高挺的鼻梁,緩緩地眨動了一下:“嗯?”

這些日子, 別說蘇毓在忙, 其實徐宴也很忙。

金陵城跟王家莊不同, 有豫南書院坐鎮,金陵城不說繁花似錦人才濟濟,也是諸多有才學的讀書人雲集此處的。徐宴初來乍到,自然得去多方了解。所以,每日毫不懈怠地溫書學習之餘, 他也會去各大書局看書。徐宴是個很自律且會放得下身段的人。他過目不忘,且求知若渴,只是短短一個月,差不多將常去的那幾家書局他不曾看過的書都翻遍了。

偶爾也會去讀書人聚集的地方坐坐,實時了解金陵城中讀書人圈子關註的時事。

徐宴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麽,也清楚自己該做什麽。雖說他性子天生有些疏淡,但出眾的皮相和獨特的氣質還是為他吸引了不少欣賞他的人主動靠近他。其中不乏家境殷實或出身高貴的,這般,他能看到市面上少見的孤本聽到的關於時政的消息就更多。

說起來,他忙的事情多了,還真沒在自己的皮相上分出心思來。此時聽蘇毓提及,低頭看了看,衣裳袖子似乎是有些短了:“嗯,好像是漲了點。你不是答應給我做衣裳麽?袖子再放長一點。”

原先徐宴個頭兒就高大,這會兒更高了。

其實,徐家的經濟情況就那樣,徐宴身上的衣裳料子不見得有多好。只是這人一高挑,破布麻袋穿著都好看。兼之徐宴本身身段就是尋常男人難及的,儀態又佳,哪怕袖子短了穿他身上也絲毫不見寒酸。

“是該多做幾身衣裳,”蘇毓摩挲了一下下巴,“還是喜歡青色?”

徐宴對衣裳沒太多要求,只要幹凈整潔便可:“嗯,你看著做。”

蘇毓眼睛不自覺地盯住了他說話時上下動的唇珠,心裏無聲地嘖了一聲:“那行,還是給你做青色的,唔,藏青的和月牙白的要不然也都做一身。往後你是要進書院讀書的,收拾得體面點。”

徐宴聽這話,放下了手中的活兒。

想了想,還是擡腿走到蘇毓的身邊坐下。這一坐下,他的氣息就貼近了。說句老實話,一個長得這麽好看的人日日在自己身邊晃悠,是個有眼睛的女性心裏都會有點想法。只是經過上次自作多情,蘇毓如今對徐宴要求跟她睡一起就很佛系。

蘇毓微微側過臉看他,無聲地詢問他作甚。

“毓丫,你落水以後是不是經歷了一些事情。”徐宴的嗓音清淡,像山澗的霧氣,“或者說,你是不是想起了幼年的一些事兒。”

蘇毓心裏突突一跳,眨了眨眼睛,突然有些驚喜。她本還想著該用什麽理由去說服徐宴,沒想到他自己倒是先給她找好了理由。蘇毓忍不住拿眼睛偷瞄了他一下。

對上徐宴那雙清淩淩的眼,她心口又是一跳。

“唔……也不能說想起什麽。”蘇毓低下頭,擡起眼簾又換了一幅面孔。她滿臉愁緒地看一眼徐宴,低下頭,過會兒又擡眼看一下,再低下頭,“我其實一直都會寫字,不僅會寫字,還擅長刺繡。宴哥兒你身上許多衣裳,不是外頭成衣鋪子買的,是我親手繡的。”

這話到不假,徐宴身上穿的,從裏到外都是毓丫一針一線繡出來。

蘇毓不清楚毓丫是從哪兒學來的刺繡手藝,但蘇毓覺得,徐宴衣裳上繡的那些梅蘭竹菊,可以看出她是有美術功底的。不僅有功底,毓丫其實審美也很不錯。

這一點徐宴自然是知道的。那日蘇毓在雙門鎮西街被人襲擊,說是要賣的成衣被人搶走,他便知道毓丫似乎與刺繡一道上頗有些見地。徐宴不知蘇毓想說什麽,淡淡地點頭:“嗯。”

“你且先看看你衣裳上的刺繡。”蘇毓換個角度。

見徐宴真低頭去看,他的衣裳幹凈整潔,只袖口和領口用色的絲線繡了青翠的竹子。以蘇毓的審美來看,毓丫其實很有藝術天分。徐宴看完似乎想到了什麽,微微擡起眼簾等著蘇毓接下來的話。

蘇毓幹巴巴地又說:“……若是我說,我能繡,也能畫呢?”

蘇毓自己是擅長書法和丹青,幼年時曾被家中祖父捏著手腕用心學過的。後來雖說長大讀了生化學科,但因家裏的特殊氛圍,也一直沒有懈怠過。如今一手書法和丹青拿出來,不說堪比一些大家,但比起許多沒有系統學過美術的人要強太多。

換言之,她可以說自己會,但無法解釋為何這麽會。

徐宴呼吸聲很輕,但是因為靠得太近,蘇毓還是聽得很清楚。

“所以?”他垂眸看著蘇毓。

不知道為啥,蘇毓覺得現在的徐宴看起來有點侵略性。但話既然已經說到這個地步,也只能硬著頭皮說下去:“若給我一支筆,我能作畫。”

說完這一句,蘇毓睜著眼睛觀察徐宴的表情。

徐宴反正從來都這幅表情,清淡淡的,眼神幹凈且透徹,有一股莫名其妙叫人撒謊就心虛的魔力。蘇毓一時間也弄不清楚他在想什麽,總之,屋裏的氣氛突然安靜下來。

窗外不知何時天色已經暗沈下來,似乎要下雨了。

接近三月份的時候,金陵多春雨。濕冷黏糊的春雨,夾雜著冰涼刺骨的寒風。此時風吹得窗戶細細作響,紗窗透過風進來,窗邊徐宴剛放下來的書被吹得嘩啦啦作響。徐宴安靜了很久,突然擡起一只手,將蘇毓耳旁的碎發別到耳後去。

動作很隨意自然,蘇毓的心卻跟著嘭地跳了一下。

“毓丫,”他嗓音是真的好聽,聽多少遍了還是覺得耳麻,“你心裏認可徐家了麽?”

蘇毓眼睛一閃,不懂他什麽意思。

“五年前你嫁給我,你就已經姓徐了。”

蘇毓:“……”

“我不清楚你以往是怎麽想我和你自己的。”徐宴聲音很清淡,卻莫名透著一種冷冰冰的溫柔,“以前你把自己當奴婢,從不雷池一步。如今你想通了,我希望你能盡可能認可徐家,認可我跟乘風。乘風雖說有些嬌氣,但還是個很好的孩子。”

說完這一句,他便沒再多說就起身了。

人一走,帶走一陣清涼的氣息。

蘇毓坐在原位看著他背影消失在門邊,許久,手指撥弄了一下微微有些發熱的耳垂。特麽剛才徐宴那廝是不是碰到她耳垂了?

蘇毓的眼睛緩緩地瞇了起來……

關於蘇毓要坦白的這件事,最終還是無疾而終了。

蘇毓其實有點摸不準徐宴心裏到底是怎麽想,他太沈靜了。情緒太淡薄,仿佛很多事都不大上心,但又很多事都一清二楚。

但當日夜裏,徐宴不曾就這件事再來找蘇毓聊。蘇毓本來還盤算著該怎麽撒謊講這事兒,這會兒好了,都不必撒謊,徐宴不問了。

其實這樣也好,省了許多事兒。

晚上蘇毓做了一頓肉菜,清風朗月的食肉雄性動物徐宴看著一桌子他喜歡的菜,清淡的臉上表情雖然沒變,但眼神明顯亮了。

“乘風是不是該送私塾了?”蘇毓也不懂教育,但現代五歲的孩子是應該要進學的。

徐乘風真趴在桌子邊緣斯斯文文地啃排骨。聽到這話,擡起頭,眨巴著大眼睛茫然地看著蘇毓。蘇毓不看他,他便又將腦袋扭過去,看著自己爹。

“嗯,”徐宴老早就給徐乘風開蒙,別看他如今年歲不大,其實早已認得很多字兒。許多古詩詞,淺顯一點的經書都有看過。這小屁娃子雖沒有像父親那般聰穎,但也遠遠超過一般同齡孩童,“等我手頭上的事情處理完,會替他找好私塾。”

這件事徐宴來操心的話,蘇毓就不管了:“那行,宴哥兒,過兩日,我想讓你帶我去一個地方。”

下午徐宴的話都說成那樣,蘇毓幹脆就不藏著掖著了。本身她不是那種憋在心裏不說話的性子,徐宴的性子太內斂,有些話若是她不放開來說,很難解決。

徐宴於是擡起頭,目光看過來。

蘇毓稍微組織了下語言,將金陵讀書人字畫局的事情與徐宴說了。

徐宴聞言頓了頓,事實上,他也有聽說這件事。早在徐宴被金陵的讀書人註意到時,就有人邀請他參與過。但徐宴覺得裏頭銅臭味太足了,去得多,會消磨讀書人刻苦的意志。徐宴每日為豐富的量如饑似渴地讀書,沒太多心思去參與這樣的活動。

不過蘇毓既然想去,他當然也能抽出一天空閑來:“你有何打算?”

“吃完飯,我畫一幅給你瞧瞧。”

徐宴眼一跳,鴉羽似的眼睫完全睜開,蘇毓竟然足以到他有一雙黑到泛藍的瞳孔。眼睛黑白分明,極其的幹凈。他定定地看了許久蘇毓,須臾,點了頭:“好。”

蘇毓其實有些摸不準自己坦白的這件事到底好不好,但看徐宴的樣子,似乎接受度很高。想想,她便講這事兒拋到腦後,左右這廝幹不出將她當妖怪燒了的事兒。蘇毓就抓著他性子之中的這一點,頓生了耍無賴的念頭:“我想去賣字畫試試。”

用罷了晚膳,徐乘風小屁娃子洗的碗。站在小馬紮上,弄個抹布一點一點擦洗。這不是蘇毓虐待兒童,而是徐宴作為親生父親在鍛煉長子。

二三月份,天還黑得早。這會兒晚膳用罷沒多久,天色已經全暗下來。寒風吹著屋下的燈籠來回晃悠,蘇毓嗅到風中雨星子的味道。隔壁張家不知在做什麽,蘇毓瞥到張家那不出門的二姑娘穿了一身紅衣裳立在院子裏,不知在看什麽。瞥到蘇毓,頭一扭就進屋去了。

蘇毓也沒多想,叫徐宴出來把衣裳收起來,自己則去了屋裏卸妝。

她知道古代的胭脂水粉含鉛量很高,但是她如今沒有時間和工具去琢磨化妝品。只能保證卸妝弄得幹凈些,別叫這些鉛爛了臉。

不得不說,蘇毓長期以來的堅持是有效果的。她用了將近三個月的功夫每日護膚,每日護養頭發,調理身體。她如今不算膚質太好,但已經白凈了起來。三個月風雨無阻地自虐,身體線條緊實又流暢。頭發雖還沒能養到烏黑整齊,但裏面長出了厚厚一層,至少不那麽稀疏了。

蘇毓坐在窗邊,仔細地對著銅鏡卸妝。擦拭著臉頰,突然就摸到了耳垂。憶起方才徐宴手指觸碰她耳垂的那一小動作,她手一頓,忍不住就發起了呆。

這一發呆,又想起徐宴那廝老僧入定的躺姿,蘇毓又將這顆亂跳的心放回肚子裏。沒什麽,也不是沒一起睡過。這般想著,蘇毓收拾了東西站起來。才一站起來,她留意到自己耳垂後頭有個紅點兒。銅鏡有些模糊,看不太清。但就是紅紅的一個點兒。

摸了幾下,還有點凸起。蘇毓楞了下,就看到徐乘風小屁娃子端著個盤子進屋來。

“娘,這是鄰居送來說要給你的。”

蘇毓看了一眼,是一小盤的紅棗幹。她讓徐乘風將棗幹放桌上,扭頭叫小屁娃子過來看。徐乘風眼睛好,看到蘇毓耳朵後面就呀了一聲:“娘你耳朵後面有一朵紅花哎!”

“紅花?”蘇毓楞住,摸了幾把感覺手感不太像痣。但捏了幾下也不疼,“什麽樣兒的?”

徐乘風皺起了小眉頭,想了下,不知該如何說:“唔,五個紅點兒連在一起,看起來就像花一樣。”

……原來是五個紅痣麽?蘇毓覺得有些稀奇,懟在鏡子旁邊看。不過長在耳朵後面實在很難看清楚全貌,況且,這會兒天色已晚,銅鏡這畫質也模糊不清。她心裏知道不是什麽奇怪的病變,也就沒管了:“紅棗幹是誰送來的?你可有謝謝人家?”

徐乘風點點頭,眼睛盯著紅棗幹:“是正對門那家,說是鄉下送來的,給我們家嘗嘗。”

蘇毓吃了一口就將盤子給他了。

她這些日子吃中藥調理,紅棗也吃了不少,真的不想吃紅棗了。吩咐徐乘風一天只能吃三個,蘇毓又去裝了一盤子糕點給正對門送過去。

正對門的女子正在餵奶,聽到外頭動靜就打發了相公出來。這家相公是個笑面人,見人就笑,如沐春風。他見是蘇毓,不遠不近地站著問是什麽事兒。蘇毓將盤子遞給他,多謝他送的紅棗幹。見那相公接過盤子,蘇毓便轉身就走。

才走一步,被嚴家的相公喊住:“聽說徐家相公入了豫南書院?”

蘇毓轉過身,點了頭:“是的,還未入學。”

“這樣啊,”嚴家相公笑得更和睦,“正巧我也是豫南書院的。往後是同窗,定然與徐家相公一道來回。徐家弟妹若是便宜的話,記得多來我家中走動。內子性子有些羞澀,來金陵半載了,也不大出門走動。我觀弟妹做事爽利,是個好性兒的人,可否請以後多來與內子說說話。”

蘇毓往屋裏多看了一眼,就看到一個杏眼兒的小婦人抱著孩子站在窗邊,沖她含蓄地笑。

她其實也沒多少能說話的人,聽到這話自然是笑:“往後也可以請她來我家中走動。不過我這段時日裏上午大多有事出門,下午會在。嫂子若是無聊了,就來我家坐坐。”

嚴家相公聽她答應了,忙謝過她。

蘇毓點點頭,沒其他事就回屋裏去。徐宴就立在門邊看了會兒也沒多問,與蘇毓一道進的屋。蘇毓隨口將將嚴家相公也是豫南書院的給徐宴說了。徐宴淡淡‘嗯’了一聲,對嚴家的相公不太在意的樣子:“夜裏我要看一會兒書,燈要點著,你可以嗎?”

蘇毓擡頭看了他一眼,聳聳肩:“別太晚就行。”

徐宴有早起讀書的習慣,風雨無阻從不懈怠,夜裏倒是不會太耗著。但是睡前是他的習慣,總是得堅持。見蘇毓沒反對,徐宴理直氣壯地將自己的書搬進了臥房。

夜裏果然下起了雨。淅淅瀝瀝的,寒氣很快就彌漫上來。

窗子已經從外頭合上了,一盞油燈擱在床頭。偶爾從窗戶縫隙裏鉆過來一陣風,拂動的燭火跟著搖晃。徐宴坐在床上,手裏拿著一本書在看。他已經洗漱過,頭發還沾著水汽。眼睫和發梢水浸染過後的墨黑,有點濕潤的溫軟。徐宴唇輕輕地抿著,唇珠在晃動的燭光下看著,十分的漂亮。

蘇毓就在床的另一頭,慢吞吞地給自己抹梨花膏。

這玩意兒還是當初徐宴給蘇毓帶的。因為用著好,價格也不算太高,臨走之前,蘇毓特地買了許多瓶一起帶著。這會兒天氣太幹或者皮膚幹的日子,她都當身體乳用。

這會兒,徐宴在看書,她就在抹身體。

自虐鍛煉出來的肌肉線條在燭光下看著格外的漂亮。蘇毓穿著褻衣,抹完長腿抹上肢。上肢抹完了,就慢吞吞地塗抹脖子。她本就是先天骨骼條件好,鎖骨和腰窩被鍛煉得更漂亮。這會兒舉手投足,那又直又深的鎖骨溝壑露出來,一旁看書的徐宴眼睫飛快地顫抖了一下。

那雙清淩的眼睛幽沈沈的,不著痕跡地在蘇毓的鎖骨飄了一下,又垂下眼簾去。

蘇毓不知道,她抹完了脖子,感覺手心裏還剩很多。這東西挖出來再塞回瓶子裏也難。她只好抹在自己的腳上。只是才一彎腰,衣裳襲上去,那極漂亮的腰窩就暴露在徐宴的眼皮子底下。

徐宴坐著沒動,只是那雙眼睛的眸色更暗了。

蘇毓擦完腳就起身,趿著鞋子將瓶子放到梳妝臺上。衣裳蓋下去,又恢覆了安靜。

徐宴眼睛緩緩地眨動了一下,低頭繼續看起了書。

蘇毓轉身回到床榻之上時,徐宴眉眼平靜地翻動了一頁。嘩啦一聲書頁翻動的聲音,在夜裏十分清晰。蘇毓看他嘴角輕輕抿著,不期然又註意到他那個漂亮的唇珠。

心裏無聲地嘖了一聲,蘇毓脫了鞋子上榻:“我先睡裏頭,你看完就吹燈吧。”

徐宴眼簾擡也沒擡,淡淡地嗯了一聲。

蘇毓現如今是秒睡的人才,只要躺下,數個三下,意識很快脫離。

她翻身背對著徐宴,呼吸聲很快放平了。專註地翻動書頁的徐宴眼睫又顫動了一下,偏向了蘇毓。只見墻面上被燭光投射了一個窈窕的影子。蘇毓是側躺著的,纖細的腰肢陷下去,徐宴就看到她衣裳不自覺地掀上去,露出了那個第一次被看見的漂亮腰窩。

不知過了多久,徐宴慢吞吞地收回了目光,覆又將目光投放到書頁上。

從前從未有過沖動的徐宴,此時覺得身體裏似乎湧動了一些燥熱的東西。十三四歲的時候不懂事,不大懂身體的變化是怎麽回事。十八歲的徐宴卻很清楚自己怎麽了。空氣中彌漫著一些梨花混合著草藥的香氣,十分好聞。寂靜的夜裏,耳邊是蘇毓陷入黑甜夢境的平緩呼吸聲……

他冷靜地合上了書,扭頭吹滅了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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